阿连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还有29号，他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有人说他……”

DR.简笑了，他靠近阿连的脸，神秘地说：“我告诉你哦，29号他在我这里哦。”

阿连看着他扭曲的笑脸，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避，他视线望向简的房间。

很大的房间，灯光很暗，只能看见模糊的物体的轮廓，门边靠墙就是一个巨大的书架，占据了整面墙，书架对面是柜子和电脑桌，旁边是一张床，床的旁边，床头柜的位置上，放着一个圆柱形的物体，上面盖着黑色的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阿连心跳快得几乎无法承受，那张布下面的，是什么……

DR.简顺着阿连的视线望过去，他仍然笑着：“你好聪明啊，一眼就看到他了，难怪你们关系很好。”

阿连身体发抖，DR.简抓住他的手腕走向那张布：“29，看，谁来了。”

他抓住布的一角拉下来，整个柱体像突然跃入视线里。

阿连完全呆住了，同时DR.简按下房间顶灯的开关，他的语气里带着欢快的笑意：“你们好好说说话吧。”

光线突然充斥着整个房间，它们从顶上倾斜下来，照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柱体，半透明的红色液体反射出柔和的光，像稀释过的血，里面泡着的两个肢体纠缠的人，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青白色的肌肤，漆黑的发丝，扭曲的形态，空洞的眼神，凝固的微笑。

阿连捂住嘴，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DR.简弯下腰扶着他：“去和29号说话呀，你不认识他了吗？”

阿连往一旁躲开：“他怎么了！他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

DR.简奇怪地望着他：“什么这个样子，他不是好好的吗，”他回过身，抱住玻璃柱：“看到没有，我的29号他会笑了呢，多美啊……”

阿连全身都在颤抖，他努力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另一个……是不是68号……”

“啊？”DR.简呆了一下，他松开胳膊，后退了一步：“你说68号？对啊，里面另一个是68号，我差点忘了，为什么68号在里面，他不是死了吗，我记得他被我用脑电波干扰仪杀掉了啊……”

阿连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DR.简仍然困惑地望着玻璃柱：“68号死了啊，我记得啊，他捏碎喉骨死了啊，他明明死了为什么在这里呢？”

阿连不顾一切地撑着身体站起来：“你说你68号怎么死的！他怎么死的！”

DR.简笑了：“他啊，不听话呢，你看到这个洞没有，”他指着柱体里少年破损的右手手掌：“36号打了他一枪，他被T.A.抓起来还不老实，还敢跑出来找我的29号，所以我就用脑电波干扰仪把他杀了，哈他真好骗，低等生物的脑容量，我说29号在那里他就真去了那里……”

阿连难以置信地望着男人微笑的脸孔：“真的是你杀了68号，你杀了他，你居然用29号骗他，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这是爱情。”DR.简叹了口气：“你一个人造人，不会懂。”

“不懂的是你！你杀了68号！你这个杀人凶手！”阿连没有勇气去看柱体里少年满是伤痕的身体，那是他的同类，被人类杀掉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感觉过这样愤怒的情绪，还有失望。

“68号不是人呀。”DR.简奇怪地看了眼阿连，又去望着玻璃柱，他的眼神突然深情起来：“只有我的29号，最美好。”

“29……他为什么……会死……”阿连的声音破碎着，他哽咽起来：“是不是你杀了他……他……他为什么……”

DR.简突然回过头叫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死！”

“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他不是才醒过来吗……为什么死了……”阿连直直地望着DR.简，顶灯照出他脸上水迹斑驳。

DR.简愣了一下：“你在哭吗？”

“他为什么死了……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少年哭泣的声音，红色溶液中的少年永远沉默地微笑着。

DR.简望着那个笑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裂开了。

“你问我为什么29号死了？29号为什么死了？”他失魂落魄地抓住阿连的肩：“他为什么死了？为什么？”

阿连的眼泪不断地掉下来，DR.简慢慢松开手：“他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去死？我对他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是68号，68号已经死了啊，为什么68号死了他还要选他呢？为什么呢？是啊，我真的不懂啊……”他走近玻璃柱体：“68号有什么好，一个死人，不对，死人都不是，死的东西，值得你自杀去陪他？”

阿连望着他：“你说……自杀？”

他不敢相信这个答案。他的朋友，结束生命，去陪喜欢的人。

“书里说爱情是全世界最甜蜜的东西，可是我都没机会……”

阿连想起29号说这句话时有点困惑的样子，如果他知道他的结局是这样惨烈，他还会不会以为爱情就是甜蜜……

DR.简伸出手臂抱住玻璃柱：“你为什么死都要选68号呢？你为什么宁愿和他死在一起……”他想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停下了话语，短促地笑了一声：“对啊，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死在一起呢？我真蠢！我真蠢！”

他急急地跑去柜子边翻起来，很快地拿出一把金属改锥，阿连明白过来：“不行……”

DR.简握住改锥的柄，用力地撬起玻璃柱体上面的顶盖，阿连死死地拉住他：“不要！你不能这样做！他本来好好的，他们本来都好好的，你已经害死他们两个了！你不能把还把他们分开！”

DR.简一把推开他：“别妨碍我！”

阿连被他推倒在地上，但他马上爬起来：“求你别这样！你不能这样做！他们死了还不能在一起吗……”

“不能！”DR.简立刻答道：“不能！29号是我的！”

“就是你害死他的！”阿连不顾一切地拉住DR.简握改锥的手臂：“你还说爱情，你不配提这两个字！29号根本不是自杀，他是你害死的！”

DR.简停下手：“你说是我害死他的？”

阿连叫起来：“对！你杀了68号，68号不死29号根本不会自杀的，他实际上就是被你杀掉的，你杀了他们，你是个杀人凶手！”

“你说他是被我杀掉的？”DR.简盯着阿连，他像突然变了个人，语气完全阴冷下来。

“是的！是的！你已经害死他们了！你不能再把他们分开！他们是真的相爱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DR.简用力将他向一旁甩开：“滚开！”

阿连被他推撞在对面的书柜上，突起的巨大腹部直接撞击到坚硬的成排的书脊上，剧烈的疼痛瞬间袭过来，他无法再站稳，捂住肚子滑坐到地上。

DR.简对着玻璃柱举起改锥：“你是我的呀，我们才是相爱的呀，来吧，我带你出来，我们在一起。”他一下一下地撬着顶盖，顶盖渐渐被他撬起来。

疼痛让阿连的意识也模糊起来，可是他清楚地听见顶盖与改锥之间的撞击声，他的朋友，被这个人类杀了，他的朋友，宁死也要和爱人在一起，可是这个人类居然这样还要将他们分开……阿连努力地维持着意识，他按着肚子爬过去：“求你……放过他们……”

他抱住DR.简的腿，DR.简立刻感觉到了，他厌烦地踢了他一下：“你好烦啊，别打扰我！”

阿连忍着腹痛：“简，你不要这样……”

DR.简不再理他，又撬了几下顶盖，只听啪的一声，顶盖被彻底撬开了，他兴奋地扔下改锥：“我带你出来！”

阿连拼命地撑起身体拉住他：“简，你不能这样！不能……”

DR.简低下头，他的样子看上去扭曲而狰狞：“我为什么不能？”

“简……求你……啊……”肚子疼得更厉害了，阿连按住腹部，他喘着气：“求你……他们应该在一起……他们是……啊呃……”

“你肚子痛？”DR.简伸出一只手盖在阿连的肚子上，声音温柔地说：“怎么了呢？”

阿连握住他的手，艰难地说：“别……管我……你让他们……啊……在一起……”

DR.简突然笑了：“怎么能不管你？你是我的病人啊，要生了是吗？我来帮你……”他盖在阿连肚子上的手突然用力按下去。

“啊！”阿连惨叫出声：“痛啊！”

“生孩子就是这样痛的啊，不过你怎样痛，都比不上我的心呢！”DR.简又笑了一下：“不过这样，你差不多就能体会了。”

他的手持续地用力按在阿连的肚子上，每一下都不留余地。

爆裂般的疼痛侵袭着少年虚弱的身体，阿连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放开……啊啊……痛……啊……”

这样的疼痛，会活活疼死吗？阿连努力地维持着意识，他还不能这样死去，还有一个生命在他肚子里，他不想带他一起死，他拼命地用手去拨DR.简的手，却根本无济于事。

DR.简边按边靠近阿连的脸：“你现在能体会了吗？能了吗？”

阿连的手在地上胡乱地摸了几下，突然一样冷硬的东西触碰到他手背的肌肤，阿连一把将它握在手心，用力地挥过来。

改锥锋利的锥头刺在DR.简的喉咙上，血立刻滴了下来。

DR.简后退着站起身，他摸了一把喉咙，然后他看着手上的血：“你居然……敢刺我？”

阿连死死地握着改锥：“不准过来……”

“看来，你还是不能体会我的痛苦呢。”DR.简擦了一把血，他走近躺在地上的少年。

肚子太疼了，阿连呻吟着往后退：“你这个……凶手……嗯啊……”

“还不听话吗？”DR.简笑着一步步走近：“你应该像我的29号一样乖才好啊。”

阿连已经退到墙角再无退路，DR.简慢慢弯下腰：“要生了吗？我来帮你吧……”

第56章

“别……过来……”阿连竭力举起改锥：“别……”更强烈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按住腹部，他大口地喘着气：“啊……啊啊……救我……”

DR.简笑着从他手中把改锥抽出来：“我来救你呀……”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大力踢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雷电般闪过来。

DR.简还来不及看清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他被迅速地击倒在地。

44号转身立刻抱起阿连：“我来迟了。”

阿连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痛……”

53号也冲进来，他看见44号怀里的阿连，稍微愣了一下：“他怎么样？”

“这里交给你，我带他去程那里。”44号抱着阿连站起身：“之后我会去找你，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53号嗯一声：“快带他去吧。”

44号点点头，快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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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连缩在44号怀里，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不……不要……”

44号走慢了一点：“颠到你了？”

“不，不要去程那里……”阿连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相信……他们……”

44号停下脚步：“什么？”

“68号……是被他们杀死的……29号也是被他们……害死的……还有……15号……”阿连的声音颤抖着：“我再也……不相信人类……”

“我早就知道了，”44号叹了口气：“不去就不去吧，我带你回房。”

“嗯……”阿连闭上眼睛：“我只相信你……”

“信我就行了。”44号低声说：“你再忍耐一下。”

44号把阿连放回床上，他握住阿连的手：“还痛吗？”

阿连勉强睁开眼睛：“比刚才好多了……谢谢……”

“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谢谢，”44号抚摸着阿连消瘦的脸颊：“我只要你好起来。”

“我……没事……”阿连虚弱地喘着气：“29号的事……”

“我早知道，怕你受不了一直瞒着你，结果你还是知道了，”44号冷静地说：“我骗你了，对不起。”

“不。”

“还有刚才，我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你到简那里就立刻赶过去，还是迟了，让你受苦，我应该早点注意到，对不起。”

“不。”

“还有以前，我应该对你好一点，不该对你太冷漠，让你以为我讨厌你，对不起。”

“不。”

“还有再以前，我应该看住你，我应该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阿连捂住44号的嘴：“我也……不需要你说……对不起……”

44号慢慢拉开阿连的手，他俯下身吻在少年的唇上。

很浅的吻，浮在唇上。

44号很快抬起头：“我会救你出去，你再忍耐一会就好，我保证就一会。”

他起身准备离开，阿连突然拉住他的手：“不要……离开……”

44号低下头，阿连望着他：“我……怕……”

“怕什么？”44号坐在阿连的身边：“是不是怕简再来？不会的，我刚才那一拳他暂时醒不过来，而我只离开一会就回来。”

“不是……”阿连轻声说：“我肚子……”

“还在痛是吗？”44号抚摸着阿连的肚子：“再忍一下好吗？其实我一直觉得程他们不是真心想帮你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