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偶尔嗲声嗲气的用语和口气，再者单纯无暇的思想，都像足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只是现在被对方牵住手，一颗心思都投在青年身上後，他感觉到魏晓阳的手竟然比他的还要大。

真是好奇怪，冯冬不禁端著青年的手，比到自己眼前，细细观测、凝神思忖。

「噗嗤──」耳底接受到一阵欢笑，然後耳郭似乎受到什麽又痒又暖的气流抚摸，冯冬迟钝一会，扭过脸，才发觉原

来青年正躬身凑脸，超近距离地凝视自己。

「大叔，你在……看我的手吗？」眨了眨眼，撅唇的魏晓阳摆出一个奶气十足的疑问表情，目光好像聚集得更近了。

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举动，冯冬像接到什麽赃物，慌张得立刻抛开魏晓阳的手，可他的手才挣脱对方几秒，又立即被扼

住，逮回到那个温热的掌心里。

耳根也发起烫，冯冬颤巍地抬起眼，正准备开口指责青年，却发觉青年用两手捧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盯著他，甚至

用交叠的指上下抚摸他的掌心掌背。

青年两只黝黑的眸子牢牢地注视他，柔软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冯冬的皮肤，一种噬人的肉麻突兀地横生。

「大叔……」魏晓阳说话的态度有些腻得过人，柔唇稍抿一下後，继续道，「你脸红了……」

「啊？」

「可是，好可爱。」冯冬极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青年反而借力攫住，整个人往前一倒，忽地一下，嘴唇就被堵

住了。

冯冬使劲眨了眨眼，以确认眼前发生的一切并非玩笑。

青年的黑眸依旧盯住他，细细眯著，露出一点耍性子般的狡黠，魏晓阳的两只手不知何时爬上来，正托住冯冬两片脸

颊，指腹缓慢而有条不紊地摩挲著。

冯冬真是怔住了，青年连鼻尖都顶住他了，他的心思还没落到两人相连的嘴唇上，就率先瞄到魏晓阳逐渐掩上的眼，

近看後更觉对方睫毛的纤长黑密，再仔细一瞧，青年润滑细致的肌肤仿若透明，珍珠色里流动迷人的光泽，而对方微

蹙的眉间流露出青年此刻极为迷醉的情绪。

悄无声息的，冯冬的脸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表温有多高他已经感受不出，只觉得一阵阵热风在胸口、心里、鼻间猛

扫。无可奈何之下，冯冬只好闭上眼，不敢喘大气，生怕破坏了对方如此投入的状态──尽管他有些摸不著青年为何

如此沈溺。

既然不想打扰青年，冯冬就索性一横心，乖乖地任对方亲吻。

虽对各种亲密行为已产生相当遥远的距离，但冯冬还是懂得根本规则。所以当青年探出口的软舌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舔

舐他的唇纹、唇线和唇角，随後用舌尖轻抵自己唇瓣中心试图撬开他嘴的时候，他著实地理解并被吓到了。

如果他没有误会，魏晓阳是在向他索吻，甚至有意图更加侵入其口中。冯冬脑子旋即陷入死机状态，耳边隐隐飘过那

天魏晓阳女友曾指责过他的一个词……

大脑稀里糊涂的状况下，冯冬的身体还是追寻本能，在轻柔中又带著引诱的不断骚扰下，微微启唇，口腔霎时感到一

个不属於自己的热物窜了进来。

冯冬还来不及多感受一秒，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尴尬的清咳声。

思维再混乱，心理再无任何准备，冯冬还是选择赶紧推开青年，脖子向後一缩，红著脸往远离青年的方向装腔作势地

走了几步。

「哎呀，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只是想借一条道。」Colby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咳，晓阳，你口味还蛮特别的…

…」

尽管没听清也没明白对方在说什麽，冯冬还是下意识地觉得非常羞窘，於是赶紧再往後退几步，却见到青年像闹别扭

的小孩那样妩媚又赌气地睨一眼说话的人，然後迈步走向自己。

没料到青年还有这样难以说清的神形，冯冬讶异之余，又觉得可爱迷人到让他心痒痒，看著青年愈发逼近掳夺自己的

手，歪著头盼视对方。

魏晓阳却毫无心理障碍，又用了点力道，携冯冬落入自己怀中，亲了亲他的头发，温和中有些激动地说，「大叔，你

刚才的表情真可爱。」

冯冬闻言，立刻推开青年，可用了半天力气，还是没成功，只能顶住对方的胸膛，呐呐道，「……什麽可爱。」

青年却依旧笑吟吟，最後捧起冯冬发红的脸，又在他额上烙下一个印记，才停下这些过去从未实行过的亲密举动。

「圣诞夜那天，Colby说会让大叔九点下班，我到时来接大叔吧。」魏晓阳搓著冯冬的手，对他道出并非邀请的提议。

冯冬一向不会拒绝对方，心思又全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没有吭声，也算是默许了。

「那……」话没说上几句，魏晓阳的手机突然振动了。

按键挂断了来电，青年将冯冬带入怀中，亲了亲头发和额头，眼中有闪烁的真挚，「我学校有课，就先走了。」

「嗯。」冯冬点一点头，有些气馁地目送对方离开。

就算平常再是个不拘小节的粗神经，但在冯冬仅有魏晓阳围绕的世界中，有关对方的观察，他还是颇为细心。

所以，冯冬很清楚地发觉，青年又和自己在学习接待礼仪的那期间一样，出现得很少、相处时间也很短。有时是电话

有时是简讯，都会让青年面对他的凝眉间流出一些不耐，然後说出很相似的理由，匆匆离去。

见到青年竟然会在自己眼前露出那种不耐和稍带厌烦的表情，冯冬其实觉得胸口很闷，仿若窒息。

青年愈发喜欢莫名其妙抱住他、亲亲脸和头发，可冯冬觉得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钝痛在蔓开，不到流血，却足以让他每

次呼吸时都能牵出这丝疼。

冬阳 39

「……」第一次两人见面时，竟是自己出现得更早，冯冬看到魏晓阳覆上寒气的脸蛋，竟有些不习惯，开口说的第一

句话更是无所适从。

「嗨，大叔，等很久了？」目光触上冯冬时，一向磊落又坦诚的青年眼底，竟然流出几许张皇，冯冬随即发觉，胸口

的疼痛好像一下更强烈了。

「……也没有。」几分锺前，冯冬知道与魏晓阳约定碰头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忍不住主动向Colby提出想先结束工作好

去换衣服，对方欣然应允，他则抱著一颗怦怦跳的心站在西餐厅门口的树下，等待青年到来。

仿佛能够理解对方当初每次先到先候的心情了，可冯冬仍觉得心中隐有不甘，他觉得青年似乎在逃避自己的眼神，而

现在打过招呼後才慢慢调整情绪，换回平和温柔的笑脸。

「你刚下课？」嘴巴似乎比心更诚实，冯冬脱口而出的问题让他与魏晓阳同时怔住。

「……嗯，不……嗯。」吞吞吐吐之下，青年唇角挤出的笑容晃眼得伤人，冯冬总觉得那里藏有没出口的隐情，然而

他还是回以微笑。

「最近都很忙吧？」

「……是，快考试了。」魏晓阳低头看鞋尖，抬起头後像是扫去积雪那般的清澈神色，「别说这些了，带大叔去个地

方。」

冯冬张开的嘴唇差点道出前几天在西餐厅见到青年学长原醒的事，最後在魏晓阳毫无破绽的笑容中还是收回了突兀的

话。

──晓阳最近常来陪你吧？都快考试了，他还经常迟到早退。

原醒毫无恶意的关询在那一刻就堵住了冯冬所有的应答，也同样在这刻掩上他极为微弱的求解心情。

青年搂过冯冬，亲了亲额头後，搀紧他的五指，笑吟吟地拉著他走远西餐厅。

对方指间的温度依旧宜人，甚至淌著滚烫的感觉，可冯冬却有些汗津津的心惊，偶尔望著魏晓阳完好的侧颜，他喉咙

口发慌的感觉更甚，是他产生什麽不应该出现的错觉了吧？

唯一不将他视作败类的魏晓阳，怎麽会对他撒谎？就算撒谎，也一定只是不经意的小事，他不该这样疑神疑鬼、歇斯

底里。

可是，当魏晓阳牵住他前行，时而侧头亲他脸颊、摸他脑袋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鼻间嗅到一股不属对方的香水味。

男性也会喷香水，这很正常，冯冬安慰自己，可又无法彻底说服这种豔丽招人的味道是一个男性会使用的。

「大叔，你怎麽了？」偏过头，魏晓阳耀出光亮的眼瞳充满纯净的不解。

「没什麽……」冯冬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对方抓得很紧。

「你不喜欢吗？大叔，我可是准备了很久。」青年一抬手，将冯冬揽入怀中，让对方的头蹭在自己肩膀，「是不是很

漂亮？」

冯冬睁大眼，心底仍有惶恐的颤意，却还是顺著对方视线朝前望去。

脑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一直在揣测魏晓阳的种种，居然毫无察觉两人已经走了很久。再次集中视线後，冯冬才

慢慢抛却一些不安的念头，看清魏晓阳所指的世界──

一片空地上，无数冰雕的树木参天而立，每棵树上都缠满漂亮却不张扬的灯饰，在流动的幻彩灯光下，那些晶莹的冰

树发出惊人的光彩，雪白圣洁之中却也盎满勃勃生机。

这些树木让冯冬不由想起，在那个已经旧岁的公园中，小雪靠在他的身边欣赏绿意的甜美生活。然而，更快的，眼前

的所见都被有关青年的画面取代了。

「这是我想让大叔看到的世界，很漂亮很纯洁，但是五光十彩，充满希望……」青年突然捧住冯冬呆愣的脸颊，倾情

诉说。

冯冬嘴唇颤抖，心中盈满感动和震惊，他试图找出能足以形容自己心情的贴切词语，但在那之前，魏晓阳已经扭向他

，用嘴封住他的唇。

冯冬任著对方双唇一如既往的摩擦和舔舐，感觉青年的手指握紧了自己脸颊的他睁著眼，与青年注视他的目光交汇。

当他决定闭上眼时，突地一股刺激的香水味涌入鼻内，胸口顿时一阵酸楚，鼻子的呼吸已经不顺，现在青年连他用嘴

呼吸的权利都夺走了，他的眼睛不觉湿润。

凝望他的青年眼睛稍眯，双眸深处激起不平，随後右手爬到冯冬的脑後，有些用力地按住他的头往自己的方向送。

冯冬茫然的感觉中酸甜参半，只清醒地意识到他的唇被撬开，青年并不温柔的舌头急速窜入自己口内，吮吸翻卷他的

舌，发出激烈又不雅的声音。

牙齿被舔舐、舌根被缠弄，冯冬觉得喉咙口很难受，他有些窒息感，却不敢表达，正如他心中尚未消散的疑虑。

然而，魏晓阳一遍又一遍的湿吻，像要吃掉他舌头的强悍，以及啃噬他嘴唇的侵略性，都让他忐忑却顺从。

其实他并不会拒绝青年，就算他不甚明白这麽做的道理，可是青年使劲压制他後脑的手很凶蛮无礼，仿佛料定他会逃

开。

冯冬耳内是他与青年吞咽对方唾液的声音，他的身体在颤抖，热流滚动於全身之际，又有隐匿的森冷缠绕在胸口。

冬阳 40

「大叔。」圣诞节过後的隔天中午，魏晓阳突然在冯冬的上班时间到来。

冯冬正忙碌於为其他客人服务，淡淡地回视对方一眼，「你怎麽来了？不上课？」

「我来吃饭。」青年凑著头观赏冯冬记录菜单的模样，好像看新鲜玩具的小孩。

「一个人？」

为客人下完单後，冯冬倚在一边，稍作休息，与青年微微谈上几句。

「不是一个人，是和……」魏晓阳似乎决定了什麽，脸上盈满小聪明般的微笑，「我带大叔去见个人。」

冯冬没有拒绝，跟著青年走了几步，有些莫名地慌张起来，他不知怎地，胡乱揣测青年或许要带他见什麽了不得的人

，例如他的女友……

「大叔，你怎麽了？」发觉冯冬的不对劲，青年收住脚，困惑地转头看冯冬，「我坐在那个位置。」

顺著对方指尖望去，冯冬看见青年坐的位置是一个安静偏僻的角落──常需要预定才能得到那张桌子。

「走嘛、走嘛。」魏晓阳催促道，红红的唇翘起，带有撒娇的意味。

「……好。」眼睛眯起，悄悄判别魏晓阳桌前坐的另外一人，冯冬意识到那是个男人身影後，心中暗舒一口长气。

冯冬边走近，边困惑，出於信任地再度询问，「到底是什麽人？」

「哦，其实大叔也有可能认识啊。」青年大胆地挽住冯冬的手臂，偏头乖巧一笑，「是我外公。」

乓一声巨响，冯冬登时愣住，耳边仿若听到什麽可怕的重物落地之声，下唇发颤地确认，「你、你……外公？」

「嗯。」青年拉著他再走前几步。

「小，不，你母亲的父亲？」

「当然啊。」魏晓阳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眼角有困惑，也有宠溺的味道，「大叔，怎麽说这麽可爱的话？」

「不、不、不……」冯冬立马停住前行的脚步，嘴巴里不断吐出抗拒，微蹙的眉上全是惶恐与不情愿，「不了，我还

得工作。」

「没关系啦，Colby不会骂你。」魏晓阳笑笑，颇为意外地看著冯冬逃脱自己温柔钳制的手。

微微一笑，青年再度伸手抓冯冬，却发觉他一脸不安地朝後猛退一步，像是见到什麽凶猛禽兽一般，面色仿佛都要煞

白了。

「大叔？」

「不，魏晓阳，我没有必要见你的外公，我还是去工作。」拼命支撑自己并不坚强的心脏，冯冬努力游移出一丝声音

，「真的，没什麽必要。」

「可是，大叔不是认识我母亲吗？也许外公也认识你，见一下面又不会……」

「我说过，我和你母亲不是那麽熟的关系！」冯冬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突然拔高音阶，微带暴怒地恶声阻断青年的

善意相劝。

魏晓阳刚才还在绽放笑容的脸霎时僵硬了，嘴唇有些合不上的青年脸上渐渐浮起一些不知所措，以及难过受伤。

冯冬的心很乱，他不知道小雪的父亲到底知道多少有关他们的事，但他相信，当年前来好话劝说他的人绝不可能未经

其手就擅自出现。

他根本不想见小雪的父亲！

无论对方对他的态度如何，他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要去见一个昔日情深却最终迫於家世以及其他种种而分开的恋人的

父亲。如果可以选择，他根本不想认识魏晓阳──这个往日恋人与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可现在的一切已经脱离掌控

，他无法不见到青年，甚至暗自盼望能见到青年。

而且……冯冬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更怕的是，青年会因此知道他与他母亲过去的关系，如果这样，他还有什麽颜面和

身份继续与青年见面？

「大叔，你……」

目光触及青年怯怯的委屈，冯冬才意识到他刚才做了什麽，他竟然吼了青年，如同过去他推拒魏晓阳时那样的无情与

恶毒！

「我……对不起，魏晓阳，我真的不想……」

「怎麽了，晓阳？不是说要介绍故人给外公认识吗？怎麽去了那麽久？」

事情再次脱轨，冯冬已经来不及转开身体，头发花白却依旧气宇轩昂的老人走向他。

「外公……」似乎察觉到冯冬的不乐意，魏晓阳也有些退缩，道，「你先坐一会，我等一下再……」

「这就是你所谓的故人？」老人的视线投射到冯冬身上，表面的温和下隐匿丝丝凌厉。

冯冬被对方注视的第一眼，就觉得想拼命逃开，然而望著青年尴尬又涨红的脸，他竟有些於心不忍。

「一起过来坐吧。」老人和蔼地一笑，见冯冬与魏晓阳依旧杵著不动，不禁抬高声音，「晓阳，带著你的朋友过来坐

。」

「……是。」

老人的话威严而不可违抗，冯冬的目光紧随青年离开的背影，心居然因魏晓阳耷拉的沮丧神色再次软下──要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