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力笑说：「当然好。」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腹诽一番。

好不容易离开人群，菲力来到伊凡面前，伊凡依旧动也不动，低着头。

此时没反应，是最奇怪的反应。

菲力皱眉，伸手，抬起伊凡的脸。

「我真是憎恶你。」菲力说。

憎恶我？究竟是谁该憎恶谁？菲力是不是搞错了？

伊凡很想冷笑回他。

「我恨你对亚当的感情。」菲力说。毫不自觉，自己言语中浓浓的妒意。

伊凡望着他，却没把他放在眼底，看他慢慢接近自己，甚至吻上自己的唇。

不拒绝、不挣扎、不理会，任他撬开自己的嘴，任他予取予求。

他的视线越过他，直盯着亚当。

他的亚当与亚斯．米罗兰斯并肩而立，接受众人祝福。

亚当亚当亚当亚当亚当。伊凡在心底呼唤着亚当。

最后，他的亚当，变成了别人的亚当。

让菲力失控的伊凡的脸，冷冷地、静静地、流着绝望的眼泪。

菲力不顾旁人，牵起伊凡的手，没有和城堡主人告辞，就这么离开米兰罗斯。

伊凡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走还是留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多看看亚当？还是想逃离这类似背叛的折磨？

或许两者都有。

让约瑟夫去开磁浮车，菲力牵着伊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坐上车后，仍然不放手。

磁浮车开到菲力家门口，菲力下车，与约瑟夫交代几句，便让他离开。伊凡完全没反应，他站在菲力身边，手一直被牵着。

他低着头，眼泪像失控的水龙头般无法抑止。

总有一天，他会哭瞎这双眼。

菲力拉着他进入主卧室，主卧室比伊凡的宠物房高级许多，但再豪华的布置，此刻的伊凡也无心欣赏。

他被粗暴地丢上床，菲力扑了过来，压制他。好笑的是，他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伊凡虽然睁着眼，虽然与菲力面对面，但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仅是模糊一片。

「你爱亚当。」菲力盖住他哭不停的眼睛。

爱？爱究竟是什么？

他是个孤儿、又是异族，从小就没被爱过。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伊凡反问：「你知道爱是什么？」

菲力还以为伊凡在嘲笑自己，「怎么，在你眼中身为男妓的我，不配知道爱吗？」

「你知道爱？」伊凡恍惚，「那你告诉我，爱究竟是什么？」

这时，菲力才发现伊凡是认真地向他讨教。一阵失笑。

菲力俯身亲吻伊凡的脸颊，像情人般轻柔在他耳边呢喃：「让我教你什么是爱，用身体力行。」

菲力解开伊凡华丽且复杂的扣子，顺着锁骨滑向肩膀脱下衣服，将伊凡身上的装备一一剥落，直到赤身裸体。

亲吻伊凡的身体，纤细且骨感，皮肤的手感格外地好，令他爱不释手。抚上伊凡的腰，伊凡明显一震，察觉是敏感地带，菲力来回抚摸，让伊凡缩起身体，靠向自己。

菲力亲吻伊凡的脸，啃舐着他的脸颊，眼泪湿咸的滋味。

他停下抚摸的动作，为自己脱衣，伊凡依旧不知所以地看着他。他隐隐约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没有拒绝。

可能是喝醉了，可能是被亚当背叛的事实太痛苦。

有太多的可能，让伊凡堕落。

菲力的动作很急促，一点也不像经验老道的老手，菲力也知道自己不冷静。

奇怪的是，面对伊凡，自己总是特别不冷静。各方面都是。

一开始没有任何润滑，菲力就进入伊凡的身体，这是一个双杀的局面。

对菲力来说，太紧；对伊凡来说，太大。

一冲撞，毫无预警地，菲力射了。双方喘着大气，久久无法平息。

对菲力来说，仅仅如此，还不够，他想要更多更多。

等菲力欲望回升，他又开始动作，伊凡疼痛悲鸣，眼泪掉得更凶。

总有一天，他真的会哭瞎这双眼。

他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询问着菲力，「这就是爱吗？我觉得好痛。」

「是啊，爱是很痛，很沉重的。」菲力回答他，用力冲撞伊凡的身体，毫不留情。看到伊凡痛苦的表情，只会让他更加兴奋不已。

确实很沉重。他的腰快被菲力折断了。得到高潮之后，伊凡昏厥过去。

他并没有昏厥很久，又或者很久，身边的菲力安稳地睡在身边，双方赤身裸体。

趁现在杀了他，他就自由了。

伊凡走下床，脚彷佛不是自己的，他勉强自己走动，双腿之间液体流出的怪异感，他不予理会。

伊凡打开房门，毫不遮掩，赤身裸体地走回自己专用的宠物房。

夜深沉，一路没什么佣人，他也不在乎被人看见与否，回到宠物房，扑床就睡。

亚当，我终于知道爱是什么了。

只可惜——可惜你已不在我身边了。

他觉得好累。各个方面。

伊凡闭上眼，沉沉睡去。

伊凡发高烧，昏迷一整个礼拜，错过了新年。醒来时，又换了个年头。

但醒着和睡着，似乎没有差别，他的活动范围仅宠物房间。

窗外广告墙播放最新产品，生化人第一代、可随顾客喜好打造外型、人性化设计、最贴近人类的AI人工智能……等等。

大街小巷贴着生化人的海报，这次菲力可真是下足本钱。

伊凡还以为自己会愤怒、会难过、会悲伤，但他没有，没有那些负面情绪。

异常冷静，或许太冷静了点。

「我应该是疯了。」伊凡对着窗户呢喃。

情况越来越白热化，生化人大卖之余，广告新闻也多，说是带领人类跨向新世纪的重大发明。

伊凡不懂生化人为什么会是重大发明，他只知道门外聚集的媒体与日俱增，到最后他甚至连窗外都不能靠近。

那次之后，菲力没有再来找他麻烦。但与日俱增的不只是媒体，还有菲力送给他的礼物。

先是礼服，然后项圈，接着是手表，甚至是市面上很难弄到手的新产品。

这些东西，堆积在宠物房，但伊凡没有使用的欲望。

跟菲力睡过一晚，是否表示他的身分从宠物晋升为男宠？女仆的态度依旧冷淡，但在那之后送上的餐点比之前还要丰富许多。

这下，他是真的靠出卖身体换来饱顿三餐。还有许多高贵礼物，是高级的男妓呢。但伊凡笑不出来。

电视墙播放制造者东谷博士的专访，然后是最大赞助商菲力的专访，云云之类的问话，一夕间，无人不知晓东谷博士与赞助商菲力。

二月，生化人的新闻更加火热，依照顾客喜好打造的型体出炉，贵族们带着他们的新宠物参加宴会，生化人，变成新的身分象征。

能在电视墙上看到，在杂志上看到，在报纸上看到，各种管道都能看到。

这下连广告费都省下来了。

生化人的事情告一段落，菲力终于回家，府上忙碌准备迎接主人。

只有伊凡这里，处之度外，宛如世外桃源。

菲力带了许多客人回来，伊凡透过窗外，看到人们陆续进来，甚至看到熟悉的面孔，里面还有东谷博士，这似乎是庆功宴。

开瓶声之响亮连在宠物房都听得到，伊凡摀住耳朵，将自己缩在街边。月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照在伊凡瘦弱纤细的身体，无限悲凉。与门外的快乐形成强烈对比。

他怎么会忘记？门外那些人，全部都是摧毁亚当的凶手。

维持一夜的吵闹声，似乎永无止境。再怎么摀住耳朵，都不能避免听见声音。

突然有人开了门，发现伊凡缩在窗边，先是惊讶，而后笑说，「咦？这不是伊凡．爱维斯，实验生化人亚当的前主人吗？」虽醉眼惺忪，但还能认出伊凡。

他指着伊凡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凡没有回头，低头埋入膝盖，不理会他。

「喂喂！怎么没反应？我在跟你说话！」那人上前，抓住伊凡的手臂，想得到他的响应。这个人已经醉昏头了。

伊凡挣脱那人的手，瞪着他。他知道这个人，他是实验室里的成员之一。

「你瞪什么瞪！小心老子打你。」嘴里说小心，却早一步下手，举起手就打。

有人早他一步，抓住他差点落下的手。

那人惨叫：「啊！好痛！」

「失礼了。」女仆抓着那人将他带出房间。

伊凡看着他们，女仆退开后，就看到许久未见的菲力。

菲力没看他，事情解决后，走出去，命令女仆，「把门锁上，别再让人进来。再出差错，妳也别待了。」

「十分抱歉，是我失职了。」女仆恭敬鞠躬，跟在菲力身后离开房间。

伊凡听见上锁声，第一道让里面的人无法开门，第二道让外面的人无法进入，两道锁，轻而易举将他关在这房间。

这样也好，再来一个跟刚才一样的醉汉，搞不好他会动手杀死对方。

坐在地上，没有移动身体，重新缩成一团。直到疲惫侵袭自己的身体，沉沉睡去。或许醒来之后，他的身体会僵硬得无法行走，但他不在意。

曲终人散，有些人留下做客，有些人回去，散得差不多，菲力让仆人们善后。没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反而打开伊凡的房门。

开了灯，伊凡蹲坐中央，脸埋在膝上，一动也不动。

「伊凡？」菲力轻声叫了几次，没反应。蹲身，菲力轻晃伊凡，想摇醒他。

伊凡半梦半醒间，嘤咛一句，身体被菲力推开，忽然一股力量将自己拉离地面。

有人抱起自己，让他躺到柔软的床上。

不对劲，太不对劲。伊凡勉为其难睁开眼，但只达半瞇的状态。

朦胧间，认出眼前的人影是菲力。

做什么呢？伊凡的表情似乎是这么说。

「你就继续睡吧，我没要干嘛。」菲力让他继续睡。

伊凡怎么可能就继续睡，他极力撑着眼皮看他。菲力拿出个包装精致的方盒子，打开，内容物折射光线闪耀，伊凡一时看不清楚。

菲力拿起伊凡的手，操控着他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小圆环状，伊凡察觉那是个戒指，吓得他醒了过来，挣扎着。

但手里的戒指甩不掉，因为菲力还抓着他。

菲力强迫式地让伊凡为他戴上戒指，接着再帮伊凡戴上戒指。伊凡完全醒了，视线变得清晰，看清楚菲力为他们两人戴上的是对婚戒。

伊凡吓得不轻，喘大气。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疯了。」

「订做戒指时，我也觉得我疯了。」菲力不怒反笑。

「菲力．德古拉，我本来还想，再待下去我会被你逼疯。」伊凡嘲笑，「结果没想到你早我一步，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伊凡发出一连串无高低起伏的笑声。

「伊凡，错了。我不是被自己逼疯，我是被你逼疯。」菲力苦笑，相较之下，他倒真诚多了，「看不出来吗？伊凡．爱维斯，我爱你。我想独占你，永永远远。」

一个曾经想杀过自己的人，现在说爱他，想永远独占他。

伊凡觉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讽刺的是，手上的戒指是如此冰冷，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德古拉先生，」电视墙播放着一段专访，采访人员是位貌美如花的女士。

「叫我菲力就好。」

菲力露出充满亲和力的笑容，有谁知道在他笑容底下，潜藏着什么样的恶魔？

伊凡冷眼看着电视墙，将虚伪的菲力纳入眼底。

采访女士害羞地脸红，顿时忘了自己正在采访，忘了响应他。

「女士？」

「啊，抱歉，」菲力的叫唤，让她回神，赶紧询问：「菲力，是这样的，专访已到了尾声，我想代表全国观众询问一下，最近不管出现在任何场合，您手上总戴着戒指，请问您戴的是否为K工厂刚出炉，但未上市的婚戒？」

原来这戒指还有来头。伊凡心想。

「是的。」

菲力承认之快，让采访女士又停顿了一会。

「这真是意外的消息。据报，前阵子还没有这戒指。」

「是的，我们是最近结的婚，我太太很低调。」爆炸性的发言。

「我想应该有很多少女心要碎了。」采访人员最后为节目做了完美尾声，「谢谢菲力．德古拉，谢谢收看。」她也要下台，安抚自己的少女心。（如果她算少女的话。）

就这样，菲力宣布闪电结婚后，围在门前的媒体记者一夕暴增。

不论是白天或晚上，他的房间都不能开窗，连拉开窗帘都禁止。

但伊凡想看电视墙。

「您若是想看电视，可以向主人请示。」女仆建议。

伊凡沉默一会，回答她：「如果你们搬来电视，接着拦截频道，只让我看你们想给我看的节目。那样的话，我不需要。」

女仆沉默以对，因为她知道，伊凡说的是实话。

那天晚上，她写了封信，将伊凡的情况告诉菲力。过了许久，菲力难得回家，突然宣布他要搬家。

菲力在离市区较为偏远的地带，买下一块地，建造他的新城堡。

搬家那天，他把设计图展开，对伊凡说：「我说过，我要打造一个不输米兰罗斯家族的城堡。」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所以呢，要他摸摸菲力的头，说好乖吗？

抱歉。这种事，他只对亚当做。

伊凡无动于衷。他看着设计图询问：「我的房间在哪？」

「你？新城堡里没有你的房间。」菲力看着他笑说。

没有他的房间？伊凡突然微笑，「难道你想通。终于决定要把我赶出去了吗？」

虽然他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这怎么可能。」菲力冷笑，「你和我住在同一间，你现在可是我的妻子。」

「妻子？作梦吧你。我可是个男人。」伊凡自嘲。

「那又怎样，你就是我的妻子。我说你是，你就是。」菲力牵起伊凡的手，亲吻他的手指，说着无赖话。

如果没有脖子上的项圈，他想，他会转过身，暴打菲力一顿。

打到菲力断几根肋骨，就跟菲力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但他的拳头握紧又松，松了又握紧。

这口气，他忍了下来。现在的菲力得了失心疯，总有一天，菲力会自己摧毁自己。沉默许久的伊凡再度开口：「你房间的窗户，能看到电视墙吗？」

菲力噗笑一声，回答他，「可以，如果你用望远镜的话。」

伊凡明显失望。

菲力又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帮你做一面电视墙。」

最后伊凡还是拒绝他。

他不要向菲力要求任何东西。再微小的东西也不要。

第八章

金发、白皮肤、蓝眼、细致完美的脸孔、玲珑有致的身体。这是凯恩斯最新买到手的生化人三代，取名为维多利亚。

正值五十七岁的富商凯恩斯，自从有了维多利亚，他的生活改变许多。

早上七点，维多利亚进门，唤他起床，帮他更衣，他趁机偷香维多利亚，时间如果充裕，还能压倒她，玩个三十分钟，解决早晨的欲望。

就算玩得再凶维多利亚也不会累，凯恩斯再度穿上衣服，整理仪容，吃完简单的早餐，配上几颗心脏病药，出门上班。

身为贴身秘书的维多利亚，也跟他一起，不管去哪都在一起。

今天参加了三个会议之后，三点，与生化人制造商菲力有约，维多利亚拿着高尔夫球球具，跟在凯恩斯身后。

再重的东西，维多利亚都提得动。

「哟！你来了。等很久吗？」凯恩斯与菲力打了声招呼。

「没有，我先过来，练练挥杆。」菲力挥挥杆子。一望无际的人工草皮，已到处都是他的小白球。

菲力看了凯恩斯身后的维多利亚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维多利亚好用吗？」

「好用极了。她现在可是我的宝贝。」凯恩斯搂着维多利亚，大方地亲了她的脸颊，发出啵的一声。

「看来你很满意维多利亚的表现。」菲力笑说，从口袋掏出一个微小芯片，送给凯恩斯，「这是公司新研发的芯片。」

「什么样的芯片？」凯恩斯收下，盯着芯片瞧。

「好东西，装在生化人身上，可以加值上百招的性爱招式。」菲力说着，回头不看凯恩斯猥亵的嘴脸，挥杆，狠狠将小白球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