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我叫架囧囧
我叫架囧囧  发于:2012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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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不要脸。」

「要脸有什么用,脸又生不出孩子。」

「我也生不出孩子。」 他接了一句,心事重重的。

「没事生孩子是我的任务,你只要努力浇灌就好了。」 我安慰他。

他沉默几秒,然后安静地加快了手上剥豆角的动作。

14

我那一帮初中同学跟我妈胡侃瞎侃了一个小时左右,瞅着差不多我妈也该做午饭了,便纷纷起身告辞。我也跟着离了座位,原本就只打算意思意思送一下,结果我妈带了一副『体贴入微』的神情说什么我刚都没跟旧友好好聊聊特准我一去不回表示中饭不会煮我的份。我明示暗示她几次对她厨艺的眷恋热爱未果,当机立断拉了小治一同愤然离家。

走出小区后就陆续有人打着待会儿还有事的托辞脱离了大队伍,不一会儿我身旁只剩了郑辞和班长,外加他手臂弯里拖着的一小屁孩。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我抱拳一揖,笑得如沐春风。

「一起吃个午饭吧。」 郑辞也笑,接着丢出了一个堪比狗屎的建议。然后不等我反驳便转头对着班长家的小屁孩问:「豆豆,你想吃什么?」

小孩脸颊红扑扑的,估计第一次被这么一大龄男子郑重邀请,羞涩而直白地说:「想要吃旋转餐厅。」 又伸了他短胖的胳膊上下举了举作补充,「很高很高的楼。」

郑辞看了班长一眼:「是飞鸿大厦最顶上那个旋转餐厅吧,才开没多久,你儿子够潮啊。」

班长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他妈上周带他去的……」

郑辞点头表示理解:「飞鸿离这有段距离,我开自己车来的,你也是吧。那我们都开自己车过去好了。」 说着又对我说,「今予坐我车一道去?」

「不用,我自己有车,等等我们那见就行了。」 说完我便一把拉了小治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区里车库方向走。

「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木着脸发动车子的时候小治问我。

「没什么,估计起床气还没消吧。」 我编了个理由,事实上只是因为讨厌老同学叙旧这一无趣的活动罢了。

「哦。」 他应了声,也没多问,然后便侧开脸透过车窗打量起这个城市的模样来。

到旋转餐厅以后要了个靠窗的位置,点菜过后就开始了又一轮例行的寒暄,几句客套话之后郑辞便笑着对我说:「那小帅哥是谁,你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作甚么给你们介绍!又不是相亲。我心中万分不愿,却也只能状似亲密地拍拍小治肩,说:「这我邻居家小孩,这几天都住我家来着。」

然后又对小治说:「喏,这位是郑叔叔,这位是黄叔叔,都我初中同班同学。黄叔叔当年还是班长,那个小弟弟是班长的儿子,叫……」 我想起之前郑辞说过的字句,「是叫豆豆是吧?」班长也是,给小孩子取什么名不好偏偏叫黄豆?

「嗯。」 班长摸摸小孩的脑瓜子,说:「豆豆,跟叔叔哥哥们问好。」

小孩拿乌溜溜大眼睛瞅了我们一眼,立马就把目光调开了,拿了面前的餐具自顾自地玩,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切,小屁孩得瑟什么呀。于是报复心强烈的我立马就对他爸开口了:「男孩子可是不好叫豆豆的啊班长。」

「为什么?」 对方露出些微惴惴不安的神情。

「你等他长大了再叫这么叫他看看,绝对会有一种是在暗指他那个地方小如蚕豆的感觉的……」 我一边用惋惜的目光往那小孩身上看。

「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

「希望如此。」 我同情又惆怅地叹了好几口气,又变本加厉地以慈爱的眼神奸了那小孩几遍,直到小治伸手从桌下用力拍了我大腿一下示意我见好就收方作罢。

「我表弟小名圆圆,叫这名字是因为他小时候可胖了,就跟一球似的。但自上中学后他猛窜个儿,现在高三就一米八五了。照我说这小名是反的才好,到时候结果啊绝对是好的,不是有种说法叫『贱名好养活』么。」郑辞见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安抚了一通。而后再次不给我打嘴仗的机会,问我,「今予你带名片了么,给我张?」

「当然没了我大过年回家看爸妈带名片干嘛。」 带了也不给你,「不过我是否有荣幸拥有一张郑总的名片啊?」

马屁果然拍对,郑辞瞬间脸都绽开花了,兜里一掏把名片递我手上,一边假惺惺谦虚:「我哪是总啊不过是给人打工的。」

我拿过来一看那头衔,日,比他职位高的就董事长了他还有脸说这话。又顺着他的意思捧了他几句,然后便转向班长也『讨』了张名片。说话间菜陆续上齐了,郑辞又换了个话题,开始同我们探讨起这两年国内的经济走向和发展形势。班长忙着照顾自己儿子吃菜吃饭,几乎没工夫分心跟我们谈那些俗事,小治才高二,郑辞讲的那么深,他一小孩子哪里有概念,只能坐在一边安静地进食。瞬间饭桌上就成了我和郑辞这王八蛋的两人世界。偏生郑辞一点要体谅他人的意思也没,谈完高盛金融报告谈股市,谈完股市谈炒外汇,谈完外汇谈房地产,滔滔不绝跟八百年没说话似的。

15

一顿饭吃下来我只觉得心力交瘁,也不敢借尿遁逃避他的演讲,我不愿意将小治只身一人至于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且算不上友善的环境里。好容易吃完下楼分别的时候,郑辞突然哥儿俩好似的拍拍我的肩,跟我说:「有什么难事要跟我说啊,老同学一场,咱能帮的都尽量帮。」

「一定一定。」 我回笑脸,也同学情长地用同样的方式拍拍他的上臂,又对班长做了同样的动作。

互相道别后便干脆地分道扬镳了。

「累不累?」 回到车里我问小治,「你早上起挺早的,要不先回家睡个午觉?」

「随便我无所谓的,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我沉默了数秒,又说:「不好意思啊,大人说话很无趣吧,自作主张把你拉出来还让你吃了这么一顿无聊的中饭,是我不好。」

「在你没说刚这句话之前,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我这个年纪听不懂你们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听不懂是因为我在专业知识社会阅历方面都比不上你们,因此听不懂也是必然。」 他安静了一阵子才开口,「但你刚那句道歉让我突然觉得我好悲惨。这类饭局和这样的饭局上聊天内容不是常发生么,就因为你想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把所谓『无聊』的根源揽到自己身上?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一定是卑微可怜到不行才会让你这般悲壮地承担起所有本不应由你承担的责任啊。」

「柳今予。」 他苦笑,连名带姓地叫我,「你还真是……一点自尊都不留给我。」

他真的被我伤到了。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和我闹过别扭,就算生气也都是做做样子,这是第一次他跟我说这么重的话。我有些慌:「小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把车停路边跟你解释……」

「直接开回家,我困了,想睡觉。」

「先把这事解决了再回家睡啊。」

「没有什么要解决的,你说的都没错不是么。」 他注意到我打方向盘的弧度,又说,「我现在真的不想跟你谈,因为我气的不是你。所以就算你把车停了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也什么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出问题的是我自己。」

「要是这样你就把问题说出来啊,不要自己一个人东想西想,说不定我可以给你问题的答案啊。」

「我不想说话,只想回家睡觉。你要停路边随你,我一句话也不会说。」

说完这句他便闭了眼睛,双臂紧紧环在胸前摆出一副防卫的姿态假寐起来。

这一天他没有再对我笑过,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下车的时候,晚上吃饭的时候,夜晚入睡的时候。

初四那天醒来的时候小治再次不在身边,我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他,探头探脑的时候正碰上我妈买菜回来:「你在找小治啊?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会以前同学,估计得到很晚,让你别等他。」

「不就小学同学他有什么可会的啊?」 我不满抱怨,开了电视看起节目来。

结果到晚上9点多那小子还没回来,我烦躁地在屋里不停踱步:「诶,你说他会不会有事啊。」

「这么大的人能有什么事。」 我爸自个在茶几上开个了小火锅,一边吃着一边喝茅台。我妈小鸟依偎地靠着他,拿着遥控器对了电视调台,随口答了我句。

「发的短信一个也没有,打他手机也不接,都这个点了我能不担心么。」 为了抑制住因担心而愈发厉害的暴躁,我只能不停地唠叨以转移注意力。

「嘿嘿,知道你当年晚回家我在家里心急如焚的感觉了吧。」 我妈幸灾乐祸。

我懒得理她,拿起手机继续往小治那打,还是没人接。

「诶,你说,你工作的企业那么大个,就没看上的姑娘?」 我妈从我爸锅里抢了一个鱼丸吃,一边嚼着一边问我。

「没啊,外企里女人当男人使呢,能有啥姑娘。」

「每个部门总会出一两支花的吧,就没想过来和你处对象的?」

「她们都有另一半啦。」 我继续扯谎,「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缘分来时自然就成了,您急什么……」

「我想抱孙子呗。你看到昨天你那些同学带来的俩屁孩没有,哎呀,肉团团的真可爱。上星期我出门碰到以前的同事了,牵着个小姑娘说是她孙女,人孙女都这么大了,怎么我儿子还蠢得跟初中生似的。」

我说怎么最近对我的事这么热忱原来是被前同事给刺激的。「多好啊,从生理年龄上来说是你儿子,心理年龄上来说可以作你孙子,一体两用,高校节约。妈你赚了。」

「你少来,我……」

「大不了您就拿小治当孙子呗,反正我也是拿他当儿子在教育。」 我打断她,说到小治,我又突然想起打电话的事来,「被你一打岔我都把小治事给忘了!」说着不带希望地又往他机子打了个电话。

没想这次居然通了。

「你在哪?同学聚会结束了吗。现在很晚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还记得昨天他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

16.

「我已经到楼下电梯口了。」 那边应了一句,便立马挂断了。

我抬头对上父母看过来的询问目光,苦笑了一下:「已经到楼下了。」

「我就说嘛,小治可是比你稳多了,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我妈说。

我不理她,跑过去把木头门和铁门都开起来,站到门口往楼道尾端的电梯那个方向伸直了脖子张望。大概过了10多秒电梯门开了,小治从里面走出来。他今天穿得一身黑,带了个黑色的鸭舌帽,盖得低低地,把一张脸都遮了一半去,单肩背了个皱巴巴的卡其色大书包,一副颓废模样。向前走了几步察觉到门口有人,抬头见是我,短暂地愣了一下,又微微点了下头表示招呼。

「回来啦。」 我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嗯。你在等我?」 他走到我面前停住,伸手拿下他的鸭舌帽,一头黑发乱糟糟,回了一句同样毫无意义的话。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便咧了嘴笑了起来,但目光始终不移紧紧盯着他的脸。他皱眉,看了我一会,也抿起嘴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紧紧地捏了一下,然后放开,把他的背包从肩上扒下来,自己拿了走进屋子里。

他关了铁门和木头门,分别上好锁,换了鞋子,跟在我后面走进客厅,我妈张罗着给他做夜宵,他笑着推脱,最后始终拗不过,坐在沙发上捧着碗面吃得畅快,被我爸时不时地灌上几口茅台。

这天睡前他依旧没同我说一句话,只是给了我一个大力的长时间拥抱。

我知道他已不再生我的气。

或许我妈说得对,他确实比我拿捏得住,他不开心的时候不会冲我乱发脾气,自己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自我调节,等到调整好了再回来。

只是其实我更愿意他和我大吵一通,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他我的想法。他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一切都按他自己步调来,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改变他的行事。毕竟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所谓的责任与分担这些东西太重了,他这个年纪承担不来。只要他自己觉得那么做是合适的便好了,就算是不合适的,我也会让其变成合适的。

每个人爱人都有一种方式,这,就是我爱他的方式。

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日子平静无波地流淌。从老家回来后我重新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小治的生活也逐渐上了轨道。只是他最近有些不对劲,时常事情做着做着便发呆,和我讨论生死之类命理问题的次数也多了些。

我们好久没做爱,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故技重施勾引了他滚床单。激情退去后他靠在我身边闷闷地问我:「你怕不怕死?」

这个问题太无来由,我正色看他:「小治,你说实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你,你不会无来由问这种问题的。」

「我只是看了一部小说……」

「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

「你说谎。」 我坐起来,拉着他一块起身,内心不安得很,直想弓起五指把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抓破,「要是哪里不舒服,我们明天就去看医生,不会有什么事的。一直以来你都很健康,不要害怕,年纪轻轻哪来什么病。」

他怔忡,随即微微蹙起眉头:「你想到哪去了,我没事,只是因为今天被告知和我一个年级的有个同学自杀了,因为之前跟他一起打过球,所以有些……他难道不怕死亡吗。」

不是就好。我吁出一口气,暗自将心下的大起大落掩在不动声色的表象下,我的皮肤毛孔全部大张,几乎像濒死获救一般地大口吸着空气。我伸手摸他头,答他的问题:「谁不怕死呢。但是死这种东西是命里注定的,真该来时你怎么也逃不掉,所以怕也没有用吧。」

「可是他是自杀……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他知道自己生命究竟结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或许他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无法保持理智,又或者他的痛苦只能靠死亡来逃避。谁晓得呢,可是生命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不再说话,只是又往我的方向靠了靠,我们的皮肤紧紧地贴在一块,腿也交缠着。我笑起来。

「你笑什么。」 他佯装不悦。

「你好久没跟我撒娇了我高兴嘛。」 我就着他的轮廓乱咬一气,弄他一脸口水,「爸爸好欣慰好欣慰呀。」

他露出没辙的神情看着我,然后凑过来就着我的嘴亲了一口,小声道:「睡觉好不好。」

我鼻尖抵着他的,同样小声回过去:「你在我脖子上种个草莓我就睡。」

「做什么啊?明天你不是还要上班么……」 他又皱眉,一脸无奈相。

「嘿,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还要特别带着它到荣承宇跟前炫耀一通。」 我想着那样的情形雀跃不已。

「想给表哥种草莓的人也有很多的……」

切,才不会呢那个兰花指娘娘腔。我心下腹诽了一句,然后使劲把脖子伸直了横到小治的嘴边:「快啦我脖子很酸。」

他僵拒了几秒,终是作罢,低头在我颈间吮出一朵樱花,留下吻痕后大概还有些气不过,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来势汹汹可实际却一点也不痛,贝齿贴着我的皮肤侧着脸含糊不清地抱怨:「……都几岁了还干这种事,幼稚不幼稚啊你。」

17.

第二天我西装革履,皮鞋蹬亮,颈缀红樱,雄纠纠气昂昂地坐到荣承宇面前:「嗨。」

「想让我揍你?」 他眯了眯眼,指关节卡卡作响。

我当没听到,学他的样子伸了兰花指指向自己的脖子:「看到没,爱的印记!」

他凑近盯了一会儿,方下结论:「你家蚊子挺毒。」

「没有情调的人!这是小治的爱与欲望!」 我拍案而起。

「当你听到我客气而隐晦的吐槽的时候你就该有点到为止的意识!」 他不甘示弱,同样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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