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我叫架囧囧
我叫架囧囧  发于:2012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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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钱?」

「应该是。我请人调查了一下,他俩最近赌博输了几百万。」

「活得真是争气。」

「你有什么打算?」

「让他们闹腾着吧,还有一年小治就满18岁了,成年后他就可以支配自己的人生了。」

「今予,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他爸妈是以诱奸未成年人的罪名上诉,这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麻烦。表哥,找黑社会吧他们做掉吧。」

「不要叫我表哥!有求于人的时候请用应有的态度来表示而不是称呼!」 他恼怒了。有什么好恼怒的啊这点小事,他这算是闷骚还是傲娇啊,还是说就只是娘吧。

「表哥。」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慢吞吞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小治小的时候他爸妈对他很好的,天天抱在手里,养得白白胖胖。我还记得当年我去上大学前他的那个样子,莲藕段一样的小手小脚,腮帮子一大坨肉,身上不论哪里咬上一口都可以把嘴巴塞得满满的。」

停顿,想了想,补充:「其实刚刚那句话不是很准确,他小鸡鸡那个地方当时是塞不满我的嘴的。」

「谁关心这个啊!!!!!!!!!!!!!!!!!!!」 其实表哥咆哮的姿态很美——比毫无生趣的棺材脸芬芳多了。

5.

「大学时候我每学期回来,都觉得他瘦了一圈,以前很喜欢黏人,却逐渐地不爱说话,笑容也少了。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当时只当是这小鬼提早进入青春期了。结果等我毕业那年回来有一次带他出去,跟他说哥哥要去其他城市工作了,以后再见他机会少了,他突然哭了,像6岁时候那样央求着我叫我不要走,告诉我他爸妈每天赌博,煮饭洗碗扫地那些家事全是他做,他爸赌输了就去喝个烂醉,回来就用皮带抽他。我撩他袖子看,手臂上全是伤痕。」

当时的自己气得发抖,但那时候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并没有想让他完全脱离那个家,毕竟再怎么说,血缘关系也是很难剪断的。回去同父母亲说,却被告知已经规劝过,可并未取得多大的成效。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正逢外地工作起始之际,便匆忙赶了过去,连和小孩道别也没有。

一年后赶着春节假期春风得意地归来,面前是一具行尸走肉,矮小瘦削,手臂光玲玲一层皮包着,一张小脸一点肉也没有,只剩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珠转啊转啊。他的眼底青黑,额角带着伤痕,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然后慢慢地咧大了嘴,像费了全身的劲一样,把嘴角摆成一个古怪难看的弧度,笑了。

他太久没有露出过笑容,连怎样笑都忘记了。原来那样一个爱笑爱蹦跳撒娇粘人的爱哭鬼,连怎样笑都忘记了。

当时的自己心痛连五指,蹲下来抱着他哭,全身不停地颤抖。

他小手拍我的背,轻声叫我:「小予哥哥。」

火柴棍一样的手臂。

一个11岁的孩子。

我带他去餐馆吃饭,他一声不吭,小口小口地吃,频率很慢,显得极为克制。

「多吃点啊。」 他的食量也太小了,是同龄孩子的四分之一,或许还不到。

他摇头,然后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不能吃太饱,那下次饿的时候会觉得更饿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不争气地又哭了。他努力凑上来,拿桌上的纸巾擦我的眼泪:「哥哥别哭。」 嘴巴咧出的,又是那个古怪难看的弧度。

我跑去厕所给他爸打电话,告诉他他儿子在我这住几天。然后领小治回家,帮他洗干净身子,把他抱到我的床上,用被子捂住他。

「这两天天气很好,我妈白天都把被子晾出去晒了一天,你闻闻,被子上是不是有太阳的味道。」

他微微低了头,凑近了嗅了嗅,眼珠子动了一下。

我掀起被子的另一边,同样钻了进去,紧紧搂住他:「我和你爸说了,在哥哥回来的这几天,小治都住这儿,和哥哥睡一个被窝。」

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初五。我订的是初六中午回去的机票,初五晚上,我将小治抱在怀里,用被子裹着我们俩,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小予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在我怀里小声问,头始终埋着不肯抬起来,声音闷闷的。

「大概是明年的这个时候了……」 我苦笑,不愿骗他。

「明年我就六年级了……我想请哥哥下次回来……帮个忙……我初中以后想住校,能不能帮我跟爸爸妈妈说……」

我又浑身颤抖了。人类是多么脆弱又奇特的生物,有时候碰到畏惧的事情,感动的事情,难过的事情,兴奋的事情,身体就变得不是自己的,会不自觉地开始像筛糠一样的抖。他没听见我的回答,从我怀里抬起头来,怯怯地看我一眼,那个目光那般哀戚无助,一下就把我勒得喘不过气。

被那样的目光一看,我再受不住,只觉自己之前种种行为都冷漠得罪无可赦,从被子里头爬出来,下了床,站在床边上。

「小治,你站起来。」 他在我的呼唤中站在了被子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站在被子上,还是没我高么。心中仍旧隐隐疼着,微微低下身子:「小治。」 我盯住他的眼睛,用眼神强迫他看着我,「我接下来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者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如果它成行了,它会对我和你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影响。」

「小治,你等我两年,到时候我把你接出那个家,和我住在一起。哥哥现在23岁,虽然一个人过得还行,但是要再负担一个人的生活,哥哥手上的资本还不够。但是在这两年里面我会努力去积累,等到你初一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你接出来。」

我大概是头脑发热吧,不然我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呢。连职业规划都没有的人,究竟要让一个初一的小孩子跟我去哪里漂泊啊。再多给我些冷水吧,不然现下我就可以跑去银行贷款然后接走他生活了啊,他父母会同意么,我父母会同意么,难道他今后要随着我的跳槽不停地转学校?太多需要思考的东西了。

「抱歉,小治,我知道两年时间对你来说有多么的煎熬,可是哥哥没本事,只能让你多吃两年苦。你记着,死死地记着,这是哥哥欠你的,以后等我回来,你所受的罪,所有的苦,都可以从我身上讨回来。」

我的心狂跳,咚咚咚咚好大声。

从左边跳到右边,从右边跳进胃里,从胃跳进肺,跳进肾,跳进膀胱。

跳来跳去,融进血液。

全身的血液都在跳动啊。

我的心脏,在身体里任意地,跳动。

原来期待和害怕交织在一起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紧紧盯住他的眼睛。

很久的时间。

「嗯。」

6.

他答应了。我高声欢呼了一声,声音兴奋而颤抖,听在自己耳朵里竟如同女人的尖叫一般。

从腋下托起他举在高中转了两圈,然后双双躺倒在被子上,就着他没几两肉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

「要加油长高长结实一些呀,小治。」

「stop。」 啊,被倾听者暂停了。为什么暂停的时候也可以翘兰花指啊。

「这段可是关于少年的青春,勇气,爱,梦想,拼搏啊,是人生重要的turning point,你怎么可以在这时候打岔!」

「不是我想磕碜你,你最后那句话实在是白目,长身体最需要的是补营养,他家那条件就算他想长高长结实发展空间也有限,你的期望除了吃豆腐没有任何实际性。」

「这个错误我在下一年回来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后来我就嘱托我妈常让他来家里吃饭,总算抢救回来一点。」

「唔。」

「最让我开心的一点是什么你知道么,他的小鸡鸡真是争气啊,发育势头良好,现下健康茁壮,真是前途一片光明呀。」

「柳今予!!!你立马给我滚出去!!你总要亲手毁掉一个又一个励志故事!!!!!!」 表哥,又咆哮了。

我无奈地往门的方向走去,善变的男人真是难伺候。「表哥啊,他爸妈怎么办啊……」

「我想想再同你说!你快滚,我现下不想跟你说话!我怕我一个克制不住把你给杀了!!」

对于男人来说,意志力这种东西,真是薄弱的存在吧。

「为什么你总是呆在家里?大好假期居然没有一点活动,你怎么配得上『热血高校生』这个称号!」 上班前他穿着围裙目送我出门,下班后他穿着围裙恭迎我进门,花季少年为什么没有一点自己的娱乐每天都安分地宅在家里啊。

「我什么时候有那个头衔了,你又瞎掰。」

「天天在家不闷么,出去运动下也好嘛。」

「有啊,每天早上我都在小区里面跑个几圈才回来做早饭然后叫你起床的。」

「活动范围太窄小了吧,不想跟同学一起出去唱歌吃饭么,或者打篮球什么的……」

「不要,无聊。」

「地缚灵么你。」

「要抱怨的话用嘴就好了,别扭头,正在给你捏脖子呢,动来动去真麻烦。」 他的手从我被按摩了好一阵子的肩膀上离开,转而揉捏起我脖子两侧的筋脉,「肩膀和脖子怎么能这么紧,都是结节,你平时坐姿肯定很糟糕。」

「天天对着电脑工作,不知不觉就整个人缩下去了。嘿嘿,没几年说不定就糟老头一个了。」

他的手劲突然加大了一倍。

「嗷——─」 我叫得像杀猪,奋力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他,「该死的你想掐死我啊!」

「忍一忍吧,这样才有效果的。」 他无辜道,眼底湿漉漉的可爱极了,说罢似乎在烦恼什么一样偏着头沉默了几秒,而后拢着眉心凑上前来,侧着脑袋在我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认真地说,「就算你变成糟老头,满脸皱纹头发牙齿都掉光,脸皮耷拉着在风里可以抖三抖,我也一样会爱你的。」

瞬间我热泪盈眶,一半是被他的坦率感动的,一半是被他形容的我老了的样子吓的。

突然间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皱着眉头按掉了。

「干嘛不接。」

「没什么,烦人。」

「老实说是外遇吧?是你背着我在外面养的小情人吧!啊啊啊我说怎么每天都不出去呢,原来已经有了一个相好的所以不需要其他的娱乐活动了,每天忙自己的地下情就够了啊!」 我一瞬间潸然泪下,「你至我于何地!我每天在外面辛苦奔波赚回来的钱你拿去给你的小情人花,如果今天没有这个电话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呜呜!」

「……」

「连辩解的话都不屑说了么,果然你的心早就不在我这儿了……」 我浑身颤抖,掩面而泣。

「柳今予,你就这么想让我揍你么。」

「居然要家暴!真是太过分了!」

「我知道你盼望这种抓奸的戏码很久了,但你能不能不要走这种琼瑶剧的路线……」

我的手死死地扣住半边脸,催促他:「别吐槽啊,快用双手抓住我的肩向我咆哮『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 最近马景涛的咆哮很红的我一直想体会一次!快快快!」

『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倒是接了?为什么带着遇见救星一样的表情啊。

「喂?……哦,刚在电话。」 他一边讲电话一边斜眼看我。

『←哭得红了眼眶。』我拿了张白纸用水笔在上面写了这几个大字,又画了一个向左的箭头,然后把纸举起来摆在我脑袋的右侧。

「嗯这几天有事,就不去了。」 他看着纸上的字露出无奈的神情,一边答着话一边从我手里拿过纸,又拿笔在背面刷拉拉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淡定地同我刚刚一般把纸举到脑袋的右边。

『←咆哮中。』

我的目光在纸上的字和他面无表情地脸上来回移动,无话可说。

「约你去哪你怎么不去?」 等他挂了电话我凑近了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兴致勃勃地问。

「海南。」

「多好啊怎么不去,冬天去海南最适合了。」

「不要。」 他把我整个圈进怀里,手臂搂着我的腰,脸附低了,说话时微热的气息都喷在我脸上,暖暖痒痒的,「我去了你一个人会寂寞。」

「才不会。」 我笑起来,「又不是小孩子。」

「你会。」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会不好好吃饭,生活乱七八糟,晚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说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丢人了。」

「胡说八道……」

「原来想说高一住校可以减轻你的负担,结果第一学期每星期回家都觉得你处在一种逐渐消亡的状态里……第二学期返校前一晚你故意等我睡了才拖拖拉拉进被窝,然后背着我自己咬被角哭得稀里哗啦,还好我那天白天睡多了当时还没睡着……」

「那是唯一一次啦,你做什么老提起来!这叫初为人父的青涩,现在风风雨雨都经历多了我的眼底早就干涸无比了!」我极力澄清。

他摆出完全不信的表情,伸出食指贴上我的脸皮往下一抹,笑道:「说谎。」

7.

「对于到了断奶年龄却无法放弃母乳的小孩子真是伤脑筋啊。」

「今予先生总是喜欢在饭桌上讨论与孩子有关的话题啊哈哈。」 身边的同事笑着将二人的酒杯倒满,「时间过得真是快,不知不觉小年夜了,今天这公司尾牙会有员工分红吧。」

「唔,应该吧,」 应邀一碰杯,「到底该怎么办呢。」

「给他买一个奶嘴吧。」 对方喝光了杯里的酒,笑着说,「当年我家的娃娃也这样,给他买了个奶嘴含了两年,后来便自然而然地连奶嘴也不用了呢。」

「替代品么……」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对方道着歉凑近了。

「我说这个方法不错。」 我微笑。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找个替代品让他转移对我的依恋?!我会母乳喂养的!一辈子用母乳喂养的!就算挤不出奶水也会用精液代替坚持下去的!

于是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的我斗志昂扬地迎上一片觥筹交错,若战车般骨碌碌地在几个酒桌间滚了一个又一个来回。

饭局结束的时候我的轮子陷进泥沼,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今予先生,快起身,boss向你走来了。」 身旁的同事大着舌头提醒我,看来他也喝得差不多了,好在脑子最后一根弦还未断。

「一坨烂泥。」 我吃力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向外看去,玉树临风的董事长荣承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我身前站定,自上而下藐视着依旧坐着的我,伸脚毫不客气地往我的椅子腿上踢了一下,脚上穿着那皮鞋擦得油光澄亮的,「喂,起来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理他,也实在没力气理他,任他叫了个人一起拖着我的手臂撑着我进了出租车,而后他也坐进来,报了我家地址,到地后又一个人把我拖出来。

「你好重。」 他吃力地撑着我摇摇晃晃地开了公寓楼的安全门,然后伸手想去按电梯口的按键。

我啪一下重重打掉他抬起的手,听见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满意而恍惚地咧了咧嘴角:「表哥,电梯坏了,你背我上去。」

「真的?」 他疑惑道,又抬手想去按那个按钮。

我锲而不舍地又打掉。

『你来我往几回。』

「柳今予!」 对方磨牙,「再这样我等下告诉小治你今晚在酒会上寻花问柳饥不择食了!」

切,幼稚。小治才不会信你。懒得抬眼看他,继续伸手打掉他的爪子。

「告诉小治你现在的傻逼举动!告诉他你是怎么在电梯口折腾我的!」

小治不会因为这种原因怪我的,还有我折腾你其实他也很开心……继续抬胳膊打他的手。

「再这样我跟小治提最近见过他爸妈的事了……」

他话音未落,我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往他肩上敲了一拳,瞪着他:「你……敢……」 然后自己伸手按下电梯向上的按键,扬起下巴,「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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