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叫那小子狂，听说那种人容易得爱滋，你知道什么是爱滋吗，老李昨天从镇上学习还告诉我来着，是……”

我仿佛被雷劈了一下，队长是个大老粗，他不知道口里说的是什么，他传达给我的只有一个意思，他们狠那些有权势的人，平时卑躬屈膝，被他们踩在脚下，看着那些人堕落，他高兴，所以他默许了‘哨子’的这种放荡行为，其它人想管却有心无力，这边防站里真正对钱兆庭好的人怕就只有那个李翔了。

第五十五章

“队长，我要走了。”在队长的长篇大论过后，我说道。

“怎么你刚来就走吗，有什么急事？”知道他没有懂我的意思，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包，交给了他，“不，我要离开这里了，去另一个城市。”

队长没有吭声，反复捏着手中的包裹，半天嘴里才嘟哝开来“你这娃，怎么说走就走，你叫我可……这算怎么回事。”

“你告诉叔，是不是有不长眼的家伙在逼你，”队长粗着脖子问我，

“没，是我自己要走的。”

“那叔就糊涂了，咱们干的这事一年不到就赚了上万块钱了，守着这个营生，你还图啥，等过几年，你成了年，叔给你找个媳妇，漂亮点的，好好伺候你，多好啊。你还走啥？听叔话，别走了，到了山外你指定赚不了这么多的钱，到时候你还得回来找叔，你信不。”

“我信，队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决定了，这次的钱我多分了些给你，算是给你赔礼不是的。”

“你这娃，我是图那点钱的人吗，不行我还得给你说道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的，对了是不是那个老于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捣的鬼。”

“不是，叔，我昨天才下的决心，你就别管了，”

“屁，你没人看着，就得归我管，我不同意你走，听见没有，我不同意。”队长大手一挥，表示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我苦笑一下，没有继续反驳下去，平淡的问，“最近那边在忙什么？”想到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我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别看这里小，毕竟是清水衙门，还是国门必经之地，谁也得罪不起，消息灵通之极。

队长听我这么说整个人突然来了劲，“你看我这脑子，前几天找你，你跑哪去了，你们那里人说你进货去了，你进什么好东西，三五天不见个人影，”

“我去于叔那了，被耽搁了几天，你找我什么事？”

“我估摸着你也就只能去那了，你刚从那边回来还问我，他们现在正乱着呢，好家伙，十年难遇的江湖洗牌，有好戏看了。正好，回来就别再过去了，”

“问你个事。和盛堂的堂主是什么人？”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名字，我接着问，。

“UYENAUNG”队长发出怪声，见我没明白，解释说“忘了你不懂缅甸话，他是半个缅甸人，还有个中文名字叫无叶囊，刚夺了老堂主的权上去的，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上个月他们的人到我的店里踩过点，”

“有这种事，竟然把手伸到我地盘里来了，吃了豹子胆了他。”我看着生气的队长有时真觉得他比黑道里的人更适合黑道。

“那个老堂主底下是不是有个儿子？”

“不记得了，哎，他们那边大小老婆多的是，生个把个儿子有什么好奇怪的。”队长见怪不怪的说道，“那个无叶囊不就是老堂主的私生子”。

听着老江湖爆料，我乘势问，“三合门的人你打过交道没？”

“就一次，拜过帖子，只知道他们靠身手吃饭，很不好惹。”队长的脸一变，印象看来很深刻，我没再多问，

“你找我就让我小心点，还有什么事吗？”

“什么叫你小心点，是叫你不要去老于那了，最好连门都别出，记住了，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的，这事很重要，你别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我这是不方便，不然早抓你住这了，别看你长的老实样，猴精猴精的，我算是看透你了，一不看住你，你就给我找事，上次……”队长的神情恢复过来，嘴得着机会就没合上，

“队长，来人了，是找我的，”我赶忙喊停，知道他关心我，可也架不住他如此唠叨。

第五十六章

真的有个高挑人影向这边走来，他一来，队长的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

“队长原来也在这。”来人打了个招呼，斜靠门边，

“恩”队长低哼了一声，表情肃然，一时房间里竟没了人说话，尴尬异常。

良久，来人低笑一声，“队长，我和小家伙有话要说，您是不是借个地。”

队长听后，不明真相的看我一眼，脸上肌肉抖动两下，还是离开了，走时按了一下我手背，我想他的意思是叫我小心点。

“听李翔说你找我？哈哈，是不是想哥了。”他痞子般的笑道。

七成新的皮鞋，绿色长裤，皮带外系，衬衣下摆大开，露出少许肌肤，上衣有一半的扣子没扣着，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

这个人……

“你瘦了。”我准备好的话，到他面前却改了口。

这么年轻的生物我下不了手，

“怎么突然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会一见面就会对我冷嘲热讽的，真不习惯。”钱兆庭说着边靠近我，想吻我，被我猛的推开。

他瘁不及防后退一大步，腰撞在桌角上，他疼的弯下了腰，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我们静默中相互僵持，“够了，钱兆庭别玩了，”

“你说谁在玩，”钱兆庭扑过来。

“唔”钱兆庭像野兽一样撕咬着我的嘴唇，我越推开他，他越是抓我抓的紧，口腔里全是他火一般浓烈的气息，我们紧紧的贴在一起，他的手按在我的脑后方便他的索取，我睁着眼看他离我那么近，黑亮的眼里有愤怒，想要望进我的心。

一吻结束，我的手腕还是他的手里，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我只觉得自己的嘴生疼，勉强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李翔要你来的吧？”他舔了下嘴唇。

“你有一个对你这么好的朋友，你还抱怨什么？”

“哼，你懂什么，小弟弟，那是他欠我的。”

“不懂的人是你，”叹口气，“服役结束就回去吧，好好做人，不要再和男人上床了，”

“这话真不像是从你口里说出来的。”

“钱兆庭”我叫住他，唯一一次认真的表情，“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我和你说实话。”

“我是同性恋，真正的，没有朋友，没有情人，一直都是一个人活，这就是我。”

手被他用力握紧，

“我的心是冷的，可以被人指点，被人骂，看不起，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被我连累。”

“可你呢？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个正常人，甚至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一点点出柜都能被社会舆论压死，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钱兆庭，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回去吧，回北京，去做你的太子去，做回那个不可一世的钱兆庭。”

钱兆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你的话超出了我的想象，老实说我来这里是因为过不了自己这关，我对男人并不是真的很感兴趣，他们我一个都没碰。”

我长舒口气，事情总算没到最糟的一步，“是吗，那就好，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现在以为什么事都要有答案，可是等老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钱兆庭狠狠把我抱入怀里，“小屁孩，没事别学大人说话，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第五十七章

夜晚的山路特别难走，赶回店中，肖青正坐在空落落的大堂里独自一人吃饭，看见我，肖青转身低头扒饭。

我放下东西，走进厨房，灶里留有中午的剩饭，剩菜，还是温热的，已经有人热过，我端出，来到前厅，放到桌上，肖青一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明天，我要离开一阵子，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也许，就这样不回来了，你想留就留，想走，帮我把门代上就行了。”我道。

“什么叫也许就这样不回来了，小紊，你在背着我做什么危险的事吗？”肖青放下碗，顾不上生气，不安的看我。

“别问了，这是我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肖青脸刷一下白了，“柏成熙一个，你一个，怎么都这样，把我当成累赘吗，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你们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如果我现在放下碗，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你是不是不会关心我去那里，更加不会拦着我？”

“我为什么要拦着你？”

肖青噎了一下，

“要去要留不是你的权利吗，难道你喜欢有人拘禁你的自由，”

肖青张口结舌，

“我不知道柏成熙是怎么想的，但我要做的事情一时半刻说不清，你也未必喜欢，何必趟这浑水。”

“不过，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里，等我回来。”我淡淡的说。

“为什么？”肖青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运气好，我会带回一样东西，是你需要的。”

“这么说，你会回来罗。”肖青只好放弃，端起饭碗，开始吃饭。“天天一个人吃饭，真的很难受，经常吃着吃着就会发呆，回过神，连自己吃的是哪一顿都记不清了。”

停顿了下手里的筷子，我也开始吃饭，不再说话。

吃过饭，肖青整理桌子，去洗碗，我看帐本的时候，他坐回我旁边。

“喏，你的茶水。”

见我对面前的茶杯只看不喝，肖青问，“怎么了？”

我摇头把视线放回到帐本上，

“怎么样，我做的帐没问题吧？”肖青自信的问，我同意的点点头，

“我以前就想问你了，老看着你对这些帐本研究来研究去的，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我推开他伸过来的脑袋，“随便看看。”

“鬼才信你。”肖青背着我小声嗤道。

“不去睡觉吗？”我看他一脸睡意。

“不，我陪着你，你不用管我。”肖青执意不肯离开。

半小时后，肖青扑倒在桌上鼾声大作，我看他确实睡着了，从柜台里拿出另张白纸铺开。

第五十八章

白纸上满满的都是人名，我想了想，在每个名字边上写上点什么东西，用细细的长线联系着这些人名，最多的一个名字上有七、八条黑线，密密麻麻的像一张网四散铺开，跳动的烛火让这纸上的黑线如活了般，扭动，挣扎。

我看着纸的下方，孤零零的一角落上，重重划上一笔，那是一个人名，独有一根线连着他。

“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心里涌出一丝不安，又看向手里的东西，这是我的习惯，因大事前怕事有遗漏，总会把有关联的事和人都列在纸上，反复想了又想，到每个细节都想明白了才肯烧了那张纸，开始行动，不然，我情愿一直保持现状，

当然，这个方法并不是百试百灵的，总有意外的事情出现在你的想象之外，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长叹一声，将手上那张白纸放在了火苗上，“扑”白纸触火即焚，突亮的光芒照亮了屋内的摆设，以及肖青扑倒在桌上微酣的睡容。我面色一动，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收拾东西，时间刚刚好。

动作放轻，来到柜台前打开柜门和抽屉，因为此去不出意外是最后一次，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筐里除了放些必须品外，我尽量往里面装些以前客人们用来抵债的物品，索性一起带走给于叔看看，希望能换点钱。

像往常一样，我关上店门，背了背身后有些发沉的筐，认准方向，快速的走远了。我没有打招呼，当然，也没有人会出门送我，黑夜里的森林还是如往常一样，冷漠，森然，让人感觉既熟悉又恐怖。

回老于的地方，我走的还是那条老路，开门的大汉已换了一个，中间费了点时间对暗号，隔着门他还盘问了我很久，终还是放我进来了，我满腹狐疑但并没开口询问，这里的气氛比我走之前还要诡异。

穿过那些眼花缭乱的门，照面碰见一群人，为首一人，发福的身材，微秃的头顶，面上疲惫又勉强镇定的神情，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于叔？”

对面人停了下来，“小郑”，干涩而尖利的叫声，让我立即察觉情况有异，看向他周围的人，人堆里有男有女，大部分都不太认识，

“小郑，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叫你好好回去休息吗？”老于脸色难看，背后的人群看见我也是面色怪怪的，我认出那群人里有和我动过手的鬼怪老者，他还是那身中山装，面色肃然，对我竟和蔼的一笑，他身后站着个纱布包头的怪人，我一接触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谁了，杀手，苏诚，他倒是恢复的快，我正想说什么，突然，人群里有道无形的压力向我扫过来，朝着目光看去，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男人正看着我，满身是张狂的毫不掩饰的暴戾气息，真像一头饿狠了的狼，这样的男人看的我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默默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到于叔身上。

“于叔，您好象现在不太方便，要不我先回去，等您有空，我再来。”看不出现在什么状况，我只好先撤，老于明显的松了口气，“好，好，你明天再来！”

“等……等……你，别……走”老于身边老者声音怪异的说，试着开口再说话，无奈不会说汉语，急的直发跳，转头叽里呱啦对老于说一大通，老于撇头不理，那老者火了，反而语气平静下来，冷冷的说了几句，身边有人听懂的都惊愕的看着老者，却没有人开口说话，老于瞪着眼看向老者，咬牙切齿冷笑着说，“既然这样，小郑，你就留下来吧，一会给那位杀手先生看看，我先申明，徐疯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的人我给你救活了，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要不是看这次会谈很重要，少不了三合门出面，我……”

老者很不给面子的从他面前走过，带走一帮子人，临走前把苏诚留了下来，老于气极，怒视老者背影良久，转身叹了口气，见边上人多，没再对我多说什么，只让我等他回来，我点点头，他这才走了，众人跟着离开，离开前还有不少人，回头对我看了又看，让我疑惑不解。

等人都走光了，我问杀手今天到底什么日子，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五十九章

想起自己要找的人，我立刻跟在杀手身后，他并没阻拦，直到房门前才出手挡住了我，明显不想让我跟进去，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他低声警告我。

“我以为我们有那么点共识了。”我将背后重的发沉的筐放在了地上，“小海现在在你房间吧，让他出来，我要带走他。”

杀手头微微前倾，逼近我，浓浓的药味传进鼻子里，那么的近，让我看清楚了他眼底的东西，里面有的是纯粹的阴冷，

我回望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声音里没有人类的半点情感，杀手冷冷说道，回身，进入房间。

“苏诚，没用的，你知道。”我在房门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