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下——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1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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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谷川仿佛是没瞧见他一般地大步越过,马聪盛也习惯了,急忙从后头跟上去。

坐进车内时,前座的马聪盛回过头来,见古谷川一脸冷然地端坐,脸上观察不出喜怒,心下胡乱琢磨一阵,正要开口

的时候,却见古谷川横眉瞅了过来,问:“女人有什么好?”

这……这话当下就把马聪盛考倒了,然而,这并非他不知女人的好处,而是因为女人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再说,马聪

盛是个有见闻的。他知道,这位日本将军素来不好色——从没听过他宠爱什么女人,或是上俱乐部玩姑娘。此外……

马聪盛是有听过一些传闻的,关于这位将军——不过,他实在没这胆子明说,也怕说错了,成了胡说。那这要得罪了

这位大人,他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的子弹崩。

故此,马聪盛抿了几下唇,直到古谷川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才小心翼翼地运用自己简陋的日语,说:“将军……

其实嘛,说女人有什么好,这也不一定。男儿志在四方,女人不过是陪衬,在屋子里生孩子带娃娃,还能解决一点男

人的需要……”

古谷川乍听这么一句,面色猛地凶狠起来,恨恨地打断道:“需要!什么需要一定要女人来!给我住嘴!”

“是、是、是……”马聪盛连忙低下头来,狠狠地拍了自己两个巴掌。古谷川负气地捏紧了拳头,冷哼了一声,心里

却控制不住去咀嚼马聪盛那一番话。

然而,马聪盛并不知道,他方才那句话根本是戳中了古谷川的痛脚,使古谷川在一瞬间差点拔枪结果了他。

马聪盛带着无奈害怕的心情回到了马家公馆,一进门就见新进门的姨太太迎了上来。当下,他啐了一口,指着姨太太

的脸大骂着:“女人有什么用!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这姨太太是个年纪轻的,被这么一骂当下就闹起脾气来。马聪盛在古谷川那里被当成狗一样地使唤了一般,正是暗火

没处发的时候,便走过去扇了这姨太太两巴掌,喊了一声“滚”。

在姨太太哭哭啼啼地上楼的时候,马家的总管就急忙过来,说是染厂的张先生一早就来拜访了。

马聪盛听罢便佯装不在意,只扬着头大声说:“让他等去!以前林荣盛那老头儿还在的时候,这张某可没少给我使脸

色!”

马聪盛气呼呼地上了二楼去,一走进书房,直接走到了窗口去,果真见到站在门外,带着一个随从的张先生——张先

生满头大汗地张望着,总管走了出去,为难地说了什么。张先生一脸着急,却也无奈地点头,持续等着。

马聪盛顿觉心中大块,靠着窗户,无声大笑起来——如今他可是南洋华侨协会的会长,这些人的命可是捏在了他手里

了!

前些天他就听说这张先生把厂子贱卖了好凑足保命钱,实在是大快人心。

马聪盛摇头笑着,忽然记起要与古谷将军商榷金额的事情——他知道这事情古谷将军十分关心,不过他想起古谷川近

日正在火气上,脾气非常古怪难懂,还是改天再登门拜访吧。

◎ ◎ ◎

古谷川心烦意乱地回到府邸,这使他的行为比过去更为诡谲起来。他沉着一张脸,不声不响地走进了房里。

这时候小哑巴正在给叶海涛清理身体——他一只手折了,扭干湿巾等等这些平时简单的活儿在这会儿显得困难重重。

他感觉到有人走近的时候回过头去瞧,当下吓得差点跌到床上去。

古谷川不知为何,忽然相当嫌弃小哑巴,非常不乐意见他服侍叶海涛,抬起脚去踢开他,小哑巴便滚到了地上去了。

古谷川低头去看叶海涛,见那青年是微睁着眼,赤裸的身子满是伤痕,新旧交错,十分壮观。叶海涛显然还不太清醒

,也许是前晚被打得狠了,单看着似乎还有些发烧。古谷川一想到此处,心顿时提了起来,伸手去探了探叶海涛的额

头,转头冷声去问小哑巴:“给他吃过了没有?”

小哑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然后“啊呀”地比手划脚,不知要表达什么。

古谷川正要发怒,小哑巴连忙爬了起来,伸手去指那矮案上的剩下半碗的粥,然后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古谷川这会儿明白了,他低头去瞧,才发现床边果然脏了——看样子叶海涛吃了点东西,结果却又全吐出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叶海涛果然是发起烧来了。

古谷川因为常伴着这半死不活的青年,渐渐也摸出一点医术来。他并没有让人去把德国医生请过来,而是掰开叶海涛

的嘴,让小哑巴给叶海涛强喂下几口饭和含了几片西药——叶海涛的胃不能饿,一饿就要痛,一痛就要出血,十分娇

贵。

叶海涛又吐了几次,还不断咳嗽。古谷川以为他呛着了,就跳到了床上去,把叶海涛扶了起来,从后方搂住了,然后

去一遍遍地拍着他,将手凑到叶海涛口边,轻声说:“阿海,快吐出来,别噎着了。”

叶海涛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往古谷川手里吐了几口,便歪倒在古谷川的肩上。古谷川也不嫌脏,用另一只手细心地

去擦叶海涛的嘴边的唾沫。小哑巴在旁边瞧着,眼神非常复杂——他已经不知道这将军对叶海涛好还是不好了。

若是好的话,又何必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毒打一顿;若是不好的话,现下这情况又要用什么话来说明呢?

但是,不管哪一点,小哑巴心里都是难受的——他盼着古谷川对叶海涛好一点,好让叶海涛能健健康康的,不受什么

苦头。然而,他又怕古谷川对叶海涛太好了,若是这样……

小哑巴见古谷川抬头瞪他了,没敢再胡思乱想,急忙拿起汤匙,舀了粥水,再喂。

晚上的时候,叶海涛表现得很痛苦,整张脸皱在一块儿。古谷川亲自渡了他几口水,让他含了几片西药,也不见得好

转。古谷川在无计可施之下,便让叶海涛用了一点吗啡——针打进去的时候,叶海涛明显有了反应,他茫然地睁开眼

来,神智诡异地清明起来。

古谷川见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映出了自己的倒影,心头一软,轻声哄说:“阿海,好受点——”然而,古谷川还没说完

,叶海涛的手突然抬了起来,仿佛要去扇他一样。

但是,叶海涛因为觉着疲累、辛苦、难受,那手扇了过去,就跟抚摸差不多。

古谷川从来没法和叶海涛达到共鸣,今次也不例外,他还以为叶海涛真是要摸摸自己,故此立马低下头去,抓住叶海

涛的手凑近自己,好让他如愿以偿。

小哑巴施完了针,低头去收拾一番。然而,在麻醉药效起了作用的时候,叶海涛迷迷糊糊地又要说起梦话来,古谷川

抱着一丝希望低头去听,脸色便又僵住了。

小哑巴不知古谷川听到了什么,只是一劲儿地盯着他,以防他忽然发疯又要对叶海涛不利。然而,古谷川由一开始变

脸,到后来沉下脸,最后却也没动怒,只眼眶泛红似地瞪着叶海涛。

囚徒 第十四回

自从叶海涛发烧醒来之后,足有半月他几乎没瞧见古谷川的人影。叶海涛心里一开始是松了口气的,他表面上倔强,

心里却害怕古谷川那阴晴不定的个性——这种害怕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小哑巴头两天还卷草席睡在门外,不过他见将军这些天都不回公馆来,渐渐地又如同先前那般,搬回了房里去,抱着

一条黄狗儿守在叶海涛的床边睡下。此外,小哑巴自从上次让那些宪兵得逞之后,心里怕的恨不得和叶海涛绑在一块

儿,终日不出房间,好确保自己时时刻刻安全。

那些日本宪兵来不得这一层楼,自然是逮不着小哑巴来泻火。小哑巴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贴身照顾叶海涛几日

,慢慢地也就释怀了。他每天伺候着叶海涛三餐,带着黄毛给叶海涛戏耍,手也渐渐好了。

这天晚上,小哑巴帮着叶海涛洗完澡换好衣服,扶着他去床上躺下来,便也跟着去铺草席准备就寝。

叶海涛就着床头柔和的灯光转头去看小哑巴的侧脸——这小洋人确实生得不错,明眸皓齿、鬓如刀裁等等用在他身上

,都算是名副其实。叶海涛平时对小哑巴好,却很少和这小洋人说话。小哑巴被割了舌头,平时他人与自己说话,总

会忍不住要啊哈出声,接着便要黯然神伤一番。

此外,叶海涛也不鲜少对着小哑巴那张脸——那轮廓总要让他想起一些旧事,心里就会如同扎了跟刺,一阵一阵地难

受起来。

叶海涛瞅得入神,见小哑巴坐到了草席上去,浅笑地摸着黄毛的脑袋,忽然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大喷嚏。

“嗳……”叶海涛不知他姓名,糊里糊涂地叫了一声,然后便拍了拍床侧的一大空位,说:“……地上凉,上来睡吧

。”

小哑巴听了这句话,猛然顿住了。他两只手还托着黄毛的脑袋,弄得狗儿一顿挣扎,差点就要吠出声来。

叶海涛因为方才用了点安眠药,此刻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他以为小哑巴是怕古谷川回来,便安抚地哑声说道:“没关

系,他今晚不会回来。”

叶海涛这话说的也是有根据的。古谷川要能消失这么多天,只有两个可能——要不是死了,就是忙着干歹事。看那屋

里屋外的宪兵还扛着刺枪,凶神恶煞地守着,可见得古谷川尚存于人间。

小哑巴眨眼看了叶海涛一阵。叶海涛也不逼迫他,只是喟叹一声,便侧过身闭上眼去假寐。小哑巴见状,先是有些挣

扎地垂眼去看了看黄毛,然后像是觉得紧张一样地搓了搓手。

过了一阵,叶海涛觉着床边渐渐地倾斜了,有些迷糊地睁开眼,果真见到小哑巴扭扭捏捏地从床尾慢慢地爬了上来—

—可见得这小哑巴和黄毛感情深厚,有福同享地一起爬上床来。

他眯眼瞧了一阵,慢悠悠地伸手去轻拍了拍小哑巴红扑扑的脸蛋儿。小哑巴渐渐地向叶海涛靠近了一些,有些自作主

张地凑到了叶海涛身边,跟他共享一个枕头。

叶海涛也不在意,只是挪了挪身子,然后拉过了被子,把两个人都盖得严实了,就闭眼歪头睡了过去。小哑巴并没有

和叶海涛挨在一块儿,他们中间还挡着一个狗头呢。

不过,小哑巴很满足。

他腼腆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挤了过去,在充满了属于叶海涛的男性味道之中,安安稳稳地合上了眼。

古谷川这十几天不见人影,并非真的因为有事在忙——他自知自己随时要找人泄愤,故此便躲在了办事处和那先前空

置的花园洋房,并且日日都要找自己那几个兵头的麻烦。然而,古谷川近日行踪不定,除了会议上露个脸和在办事处

找茬之外,之后便跳上车子,不见一日,隔天才又再现身。

至于古谷川一整天待在什么地方,也只有马聪盛一个人说得上来了。

马聪盛那小楼房在郊外偏远的地方,算得上是个隐蔽的藏身处。古谷川今天把田代副官臭骂了一顿之后,觉得火气稍

有舒缓,便坐车去到了郊外的楼房。

这楼房的守备不算非常严密,只留有几个背着刺枪的哨兵来看守着,并且门柱那里拴了一只大狼狗。

古谷川一下车,越过两侧屈腰行礼的哨兵,径自推开大门走了进去。他熟悉地走上楼梯,正好与迎面走来的老大妈对

上了——这老大妈是马聪盛找来贴身照料林素云。老大妈一见古谷川,差点就把水盆给吓得往后泼去了。

古谷川不愿与老女人一般见识,径自便要上楼闯进林素云的卧房。老大妈不知怎地突然要去拦他,一脸为难,支支吾

吾地说着:“将、将军……现、现在还使、使、使……”

古谷川耐心极少,他听着那句“使、使、使”,火气一来,冷声道:“妳要是找死就只管挡着。”

老大妈听了这句话,哪里还敢再拦,直接软倒在楼梯那里了。古谷川头也不回地大步上楼,直接扭开门把推门而入。

没想到他一踏入,就闻见一声尖叫。

原来林素云正在给医生检查,躺在床上掀起了裙子,下身就用被子遮住,露出了那圆隆的肚子。先前哪怕是叶海涛也

要回避这样的场面,没想到古谷川今日是大剌剌地闯进来,瞧见了也不赶紧扭头,竟是一脸饶有兴味地走了过去。

“你……你、你出去!出去……!”林素云扶着肚子赶紧要把衣服给拉下去,一脸羞愤地睁圆了眼瞪着这日本鬼子。

古谷川一挥手,不耐烦对那华人医生说:“继续检查。”

那个华人医生原先就是俘虏,很是害怕日本人的手段,只好故作不知地低下头去,对旁边的护士说:“扶林小姐躺好

。”那护士赶忙上去,按住了林素云,将她强按回床上。

“你们……你们……!”林素云沙哑地叫了两声,只觉得自己是入了贼窟,简直孤立无援,悲愤之余便哭了出来。古

谷川走到了床缘,也没兴致去看林素云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眼就热烈地盯着那圆隆隆的肚皮,心里暗想—

—女人这地方也太奇怪了,居然真能装下这么大一个孩子。

医生战战兢兢地做了检查,收回了听诊器时,古谷川问了一句:“怎么样?”

医生急忙点头,说:“一切……正常、正常。”

古谷川“哦”了一声,问:“很健康么?”他边问边坐到了床缘,伸出手来,居然直接去摸那隆起的地方。林素云吓

得睁大了眼,咬牙要拼死挣扎。古谷川也不理她,只让护士把林素云两手压制着,自个儿轻轻地去摸个痛快。

医生颤颤地抬了抬眼镜,“健、健康、健康……”

古谷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那肚子咧嘴一笑,蓦然想起了什么,问:“是男是女?”

这话可把医生给考倒了。那医生冷汗直落,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古谷川摸了一阵,似乎觉得手感颇好

,顿时觉得有些快活,也不去找医生的麻烦,反而嫌这么多人在房里闷气,挥了挥手,把人都给赶出去。

林素云此刻已经哭得要岔气了,待到古谷川看够摸够了,他才发了好心,去把林素云的衣服拉下来——他这思想很诡

异,他是怕阿海的孩子受凉了,所以不仅帮林素云把衣服拉好了,还顺道把被子给拉了上去,大热天的把母子盖得严

严实实。

古谷川并不理会林素云,转头瞧见了桌案上那满满的炖鸡汤,上头浮着一层油光,看样子是放了好一些时候。古谷川

拧了拧眉,转头大喝了一声“来人”,那老大妈就从外头佝偻着腰走了进来。

“再去煮点吃的过来。”

老大妈闻言连忙点头,没一会儿又送了两菜一汤过来。这时候,林素云已经止哭了,只是木然地蜷缩在床上,动也不

动。古谷川见她躺在床上装死,脸上泪痕遍布,心里不仅没有一丝怜惜,还生出了一股嫌恶。然而,他这时候难免要

看在这林姑娘的肚皮份儿上,稍微善待对方。

故此,古谷川让那老大妈把汤给捧了过来,自己亲自去把林素云由床上揪了起来。林素云因为方才哭得狠了,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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