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觉浅。」陈飚言简意赅。
我妻明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看样子是在做深刻的自我检讨。吴小帅看了看表，然后拍着他肩膀说。「快熄灯了，今晚上大家都好好睡吧。」
熄灯，上床，吴小帅又不经意地看了眼我妻明。后者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吴小帅翻了个身，看了看表。十二点十二分了。抬眼看我妻明。嗯，人还在床上乖乖地躺着。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吴小帅还是睡不着，翻了个身，看了看表。两点二十二。抬眼看我妻明。嗯，人还……人呢？
吴小帅扑腾一下坐起身，揉揉眼睛，床上没人。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在寝室里四下寻觅。没有。他能去哪？难道又去蹲厕所？
他倒回床上一边等人一边胡思乱想。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再一看表。三点三十二了。
「我#」吴小帅真急了，干脆套上件儿外套，蹑手蹑脚地跑去厕所挨坑挨门儿地找。结果一楼的厕所里空空如也。「难道在二楼？」吴小帅又奔去二楼，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这人能去哪儿？吴小帅蹲在寝室门口犯嘀咕。难道是生我的气，一个人跑了？不能啊，又没多大点儿破事儿，他至于吗？
第四天早晨，101寝门口多了一地烟头。吴小帅提早三个小时出勤。而我妻明则是在上课前十分钟才打着哈欠晃进教室的。
「你小子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吴小帅黑着铁锅脸兴师问罪。
「我，我在寝室里好好睡觉了啊。」我妻明坐到他旁边委屈地回看他。
「你在哪儿睡的？」
「床底下啊。」我妻明答得更无辜了。
吴小帅气得直翻白眼。「你好好的干嘛睡床底下？」
「我怕打扰你睡觉啊。」
「……」
小恶魔入住101寝第四天晚上，吴小帅二话不说就把两张上下铺并排挪到了一块儿。单人下铺立刻成了双人下铺。
「小帅，这样我不就更打扰你睡觉了吗？」我妻明为难地看着吴小帅。
「你少来。我非得看着你睡不可。」吴小帅咬牙切齿地吼他。「快去洗澡，然后回来睡觉！」
就这样，小恶魔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实现了与心上人同床共枕的梦想。俩人洗的香喷喷，然后一起钻进暖呼呼的被窝。吴小帅霸道地握住对方的手。
「快睡。」
「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我妻明喃喃自语。
「睡觉。」吴小帅闭着眼睛催他睡觉。
「小帅，我一直想问你，前两天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冷淡了？」我妻明幽幽地追问。
「我哪有？快睡吧。」吴小帅仍旧闭着眼。
「小帅，小帅，我爱你。」
「你睡不呜……」吴小帅刚睁开眼想要吼他，嘴就被对方给封住了。
一吻终了，我妻明笑眯眯地缩了回去。「睡觉。」
「……」
相握的手更紧了。
52
我妻明跟吴小帅俩人是如胶似漆了。只是委屈了其余几位。别的不提，就先说睡在他们上铺的两位仁兄。不但每天晚上都要忍受从下铺冒上来的小桃心儿，而且还要相敬如宾地对待同床战友，时时刻刻严守三八线原则。尤其是陈飚，自从被大哥『虐待』了以后，他就落下一病根儿。身边只要有人在，他就睡不着。尤其是像黄飞这种雄性荷尔蒙外溢的男人，只要一靠近他就会浑身不自在。一天之中最幸福的睡眠时间，现在成了这俩人最痛苦的煎熬时刻。
再说201寝的俩位仁兄。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彼此的友谊更深了一步。没事儿的时候，陈龙就跟欧阳决俩人推心置腹。这边说说当年的催泪史，那边提提最近的烦心事。
在外人眼里，陈龙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甚至是整个学生会的幕后黑手。他有才、有能力、有头脑，即成熟又稳重，笑起来迷人不笑的时候又很酷。总之他就是女生心目中最理想的综合型好男人。只可惜这位白马王子是『眼高于顶』『心高过天』，无论什么类型的女孩儿到他这儿都会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大家又开始猜测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陈龙在辽大还是出了名的痴情男。
然而，这些光环对陈龙来说却毫无意义。在他看来，自己就只是个最无能最潦倒最失败的男人。一出生就能守护着自己最爱的人，这在旁人看来是多么幸福难得。可是对于当事者来说却并非如此。陈飚总是在躲着他，排挤他，任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得不到陈飚一丝一毫的感情。这又是多么可悲的现实。这些事，他没别人提过，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懂。
在慢慢了解他之后，欧阳决与其说是同情他，还不如说是羡慕嫉妒来的更为真切。
晚上201寝就只有他们俩人在住，剩下的俩个小虾米都被陈龙打发到别的寝室去了。熄灯之后，俩人坐在地上推杯换盏，互述苦衷。
「陈龙，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这是酒后吐真言。
「羡慕我什么？从小到大，我都被人家羡慕、嫉妒。可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们羡慕。」陈龙也是借酒一吐为快。他用手比划着。「你信吗？我从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爱的是谁了。直到现在整整等了他十八年。杨过等小龙女也就十六年。人家还有个期限。我这可好……今天好明天赖，反反复复折腾得我死去活来。你说像我这号人哪里值得羡慕？」
「你俩不是和好了吗？」欧阳决好奇的追问。
「有你在跟前作对比，他才觉出我好来。等一回到家里他就又变卦了。不管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有目的有居心的。我整个一个本X登二代，比秦桧儿还不东西呢。」
「好么，敢情我整个是一反面教材？」欧阳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然你以为呢？」陈龙很不给面子地回他。「强了人家不说，还始乱终弃。不是反面教材是啥？」
「不是！我就纳闷了，你们怎么都觉得是我强了他呢？」欧阳决一脸困惑地盯着陈龙问。
「什么叫以为？我们都是亲眼所见的。」陈龙说得理直气壮。「那天晚上你俩在院里野战了大半夜。我们四个就在暗处见证了大半夜。你把人家扒个溜光不说，还按着人家强了九次。我没说错吧？」
「那是他勾引我在先！」欧阳决都急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他被你干得连点儿反抗余地都没有了，还勾引你？我怎么就不信呢。」陈龙一边喝一边说。「再说强了就是强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可是你始乱终弃，这点我说什么都不能赞同。」
「什么叫做始乱终弃？大家玩玩怎么了？」欧阳决不爽地猛喝了一口酒。「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始终如一？」
「怎么没有？我就只爱陈飚一个。绝不染指他人。」陈龙说得理直气壮。
「所以我才说羡慕你啊。像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爱。白活了十八年。」欧阳决闷头喝苦酒。
「欧阳，是兄弟你就说句实话。你跟刘明到底有啥过节？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想人家黄飞的啊？」
「我跟刘明？我们俩过节可大了去了。」欧阳决愤愤地盯着窗外。「现在他终于抱得美人归了，就开始满口的真情真意。虚伪！」
「那人家黄飞怎么得罪你了？你不找刘明算账，反倒把气撒在黄飞身上。」
「真是他勾引的我。信不信随你。」
「别管谁勾引的谁。你先说说现在你到底是啥想法吧？」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嘛。他就跟吴小帅二号似的……」欧阳决越说越含糊其辞。
「你小子……该不会喜欢吴小帅把？」陈龙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欧阳决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喜欢吴小帅那种阳光型的大男生。
陈龙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他俩都属于活泼无脑型，而且身材也比较相似。只是黄飞的整体感觉要比吴小帅弱了一个档次。嗯……的确很有替身的嫌疑啊。」
「哎……」欧阳决无力地跌坐在床上发愁。「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演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陈龙的眼镜片在月光下闪出一道星光来。「我觉得你还有救啊。」
「什么意思？」欧阳决苦恼万分。
「你先说说你自己对吴小帅有没有过这想法吧？」
「小帅那么单纯一人，我哪有可能对他……」
「不对不对。」陈龙一口咬定欧阳决爱的不是吴小帅。「如果真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你就会随时随地想要抱他。」
「喂……」
「我没骗你。男人跟女人不同，只要喜欢就会想要去抱对方。这是男人无法自制的冲动。」陈龙以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说得头头是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爱上黄飞了？」欧阳决现在也拿不准自己的想法了。
「爱不爱的可不好说，但你肯定是喜欢上他了。」
「……」欧阳决只抓头发。驰骋情场五六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迷茫。是否喜欢黄飞这个人，他还拿不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喜欢黄飞的身子。那种近乎痴狂的迷恋就跟嗑药的人见了毒品差不多。
欧阳决一想起黄飞在自己身下痉挛、呻吟的情景，一股灼热就窜遍了他的全身。嗯……真想再做一次。
……
「阿嚏……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冷？」黄飞抽着鼻涕缩进了被窝。
53
眼看圣诞节就要到了。对于年轻人们来说这可是个大日子。有意中人的可以趁此机会表白，说不定还能迅速升温。热恋中的更可以营造浪漫，进入上垒阶段。所以这两天，整个沈阳市的上空都弥漫着粉红色的小桃心儿。
说到谈情说爱，辽大的俊男靓女们自然是当仁不让。尤其是炙手可热的四大俊男，现在更是热门中的热门人物。
今天才二十三号，101寝里就堆满了情书跟礼物。
「这些都是给吴哥的？」黄飞不禁咂舌。
「嗯……其中也有刘明的。」吴小帅一边像堆货物一样忙着，一边解释。「听说201寝都已经放不下了。」
「这样也挺好的啊，至少口粮是出来了。」黄飞不爽地拿起一盒心形巧克力，拆封就吃。语气里多少有些酸酸的味道。心说大家同住一个寝室，怎么就自己混得这么惨？想到这儿，他又偷眼去喵『同命相连』的陈飚，
相比之下，陈飚就显得泰然多了。该干嘛干嘛，好像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黄飞偷偷凑上去问他。「喂……你收到这个没？」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
「……」陈飚摇了摇头。
黄飞心中稍有安慰，可面儿上还硬装同情地拍拍陈飚的肩膀。「看来这就是咱们平凡人的命啊。」
陈飚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他们正聊着呢。寝室门一开，陈龙、我妻明、欧阳决三人都来了。欧阳决一进门就瞧见黄飞手里的巧克力了，随即就眼疾手快地将其夺走。
「你吃它干嘛？」变胖了怎么办？
「我*的，你管我？！」黄飞急了，打算冲上来抢。
一旁的陈龙见势头不妙，就赶紧过来帮着打圆场。「欧阳说的对，大家挑那些保质期短的先吃。」欧阳决看着手里的巧克力，自己也愣了。心说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什么东西保质期短？」我妻明开始在礼物里翻来拣去的，专挑挂有吴小帅大名的开始下手。
陈龙跟他一唱一和地也在礼物里翻找。「像果冻啊，蛋糕啊，还有夹心巧克力，这类的。」其实他满眼都在找陈飚的名。
「不用找了。」陈飚稳坐上铺，一边看书一边说。「没有我的。」
陈龙从一堆礼物里抬起头，笑盈盈地回视他。「老弟的魅力怎么突然锐减了？」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陈飚一挑眉，毫不留情地看回去。
寝室里的空气立刻冷了三分。我妻明跟吴小帅俩人互看一眼，心说这两天的火药味是越来越重了。
当当当，轻柔的敲门声过后。门外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请问，陈飚同学在吗？」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到了陈飚身上。就见他不动声色地跳下床，打开寝室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儿。卷发披肩，一张娃娃脸上架着圆滚滚的眼镜显得十分可爱。她也就一米六的身高，裹着大衣还显得瘦瘦弱弱的，让人看了就想好好地保护她。
「王飞飞？」陈飚略感惊讶，语气却冰冷依旧。「你怎么进来的？」
「我跟宿舍老师打过招呼的。我只是想把这个送给你，还有就是谢谢你……」
「不用谢！」陈飚显得有些激动。不等女孩儿把话说完，他就抢过话茬儿狠狠地回绝了。「我也不需要什么礼物。请回吧。」
女孩儿的手一抖，递过来的礼物僵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那双大眼睛里闪出水花儿，看样子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
屋里的五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陈龙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而外，其余四人各个都是大跌眼镜。谁都没想到陈飚竟然能对一个小女生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来。
黄飞心眼儿转的快，赶紧笑嘻嘻地窜到陈飚身前，对王飞飞说。「陈飚不爱吃甜食，不过我爱吃。我跟他是好哥们，你送我就等于是送他了。
说完，他就顺手把礼物接了下来。「我叫黄飞，名字里有一个飞字。呵呵，咱俩这也算是有缘分了。还有，你看我这头小黄毛没？以后叫黄毛，小黄，黄黄都成儿。嘿嘿……来，我送你出去吧。这两天下大雪，走廊里竟是泥水，可滑了。你小心点儿。对了，你是哪个系的呢？我好想没见过你啊。」
黄飞一手捧着礼物，一手轻轻地扶住女孩儿，护着她往楼梯口走去。这情景在外人开来确有几分温馨。
「嗯……还别说，黄飞跟这女孩儿真就挺配的。」我妻明托着下巴认真地点点头。
欧阳决的老脸僵得跟什么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床上，闷闷地开吃那盒抢来的巧克力。
「陈飚，你刚才那话说得可有点儿过了。」吴小帅坏坏地一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不过。」陈飚面无表情地看向陈龙。「跟我哥比起来，可差远了。是不是？」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陈龙苦涩地回看他。
「如果我刚才收了那份礼物，你还会这么镇定地说这番话吗？」陈飚冷冷一笑，爬上床继续看自己的书。
「我承认自己不可能还这么冷静，但也不至于再像小时候那样做出幼稚的举动。阿飚～你什么时候才肯信我一回？」陈龙站在他床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那你就再接再厉吧。」陈飚仍是不为所动。
陈龙叹了口气。「阿飚，二十五号是星期六。」说完，他转身就走。
陈龙和陈飚的对话，欧阳决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他就只管坐在床上继续恶狠狠地咀嚼巧克力。那表情怪慎人的。吴小帅戳了戳我妻明，俩人互看一眼，然后又给陈飚使了个眼色。仨人都很识趣儿地拿起书本去『上自习』了。
黄飞送完王飞飞回来一瞧，好么，人都没了。屋里就剩下个催命似的欧阳决。黄飞白了他一眼，然后自动自觉地开始寻找夹心巧克力。一边找还一边嘟囔。「你回来干嘛？101寝可没人欢迎你。」
……
「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蹲在窗子底下的吴小帅小声嘟囔了一句。
「说实话，我觉得是黄飞先动心了。」我妻明在旁边儿接话。
陈飚哭笑不得地瞧着这两个蹲在墙根儿底下手拿耳机的活宝。耳机线那头顺着窗子一直延伸进屋里。「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玩意啊？」
「刘明的新发明——改良版窃听器。」吴小帅一边偷听一边回答陈飚的疑问。
「吴小帅，我真觉得你已经被刘明给带坏了。」瞧他俩这副偷窥狂的样子，陈飚也乐了。「你俩慢慢听吧，我上自习去了。」
吴小帅坏坏一笑，冲陈飚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