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沉在了那个湖底,孩子生死未卜,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给他起个名字。
他决定放在心底,用一生守候的小九,一步一步,一刀一刀,让他体无完肤。他的颛儿,用甜蜜的吻,用凄美的笑,
剐了他的心。
第八章:虚情(中)
被关在贤王府有多少日了?是不是已经已有很多日了?宇文颛迟钝地回想着,不知道宇文锋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总是
昏昏欲睡,清醒的时候很少。他每次都不肯喝任何东西,侍卫们便强掰着他的头,把药汁灌给他。
就算强忍着睡意,想要出去,可外面全是守卫。
从孤城回来,把他放到这个屋子,宇文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中途来过一次,告诉他,离王没有死,被关押了。
是为了要他安心么?所以告诉他凌云没有死。
可娘呢?雪姨呢?他们会怎么样?凌云的手上有白虎符,太后自然不会要他的命,也应该会留着宇文云的命。可娘和
雪姨呢?她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抱着脑袋,宇文颛觉得自己就要疯了,那药让他不能思考,只想睡觉。没有时间
了,他要去救她们。
“放我出去。”朝着门口的侍卫,宇文颛哀求地叫着,声音绵软无力,“告诉你家王爷,我有要事相求。”睡意来袭
,他觉得自己就要支持不住了。
可侍卫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再也按耐不住,跌跌撞撞走到茶案边,伸手拿起茶碗往地上摔去,用碎片割碎了自己的手,一道很深的痕迹,鲜血从
里面不断往外涌。
“那叫贤王来收尸吧。”
侍卫被声响惊动转头来看的时候,宇文颛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地的血。
宇文锋赶到的时候,宇文颛已经睡去,手也包扎好了。
“颛儿,你真傻,为了一个不值得你用心的人,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对着昏睡中的宇文颛,伸手抚摸着他消瘦的
脸,宇文锋喃喃自语。
外面已经天黑了,宇文锋就静坐在床边,看着宇文颛熟睡的脸。直到半夜,宇文颛才醒了过来。照例,这个时候,是
要给他灌药的。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很微妙的,关于喜欢,从没有说出口。一个喜欢着一个
,偏偏被喜欢的那个心里装着别人,双重的悲哀。
“你自己割破手让我来的,怎么不说话了。”宇文锋先开了口。
“为什么?”有太多的疑问在心头,宇文颛不知道要问哪一件。
“若是太清醒了,反而会觉得痛苦。”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宇文颛突然间用力想要从床上把自己撑起,可仅仅半仰起身体,就无力地向后倒去。
宇文锋很自然地抓起一把宇文颛的头发,放在手上揉搓,他的头发像绸缎一样漂亮。一直记得,他就站在梧桐树下,
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花,一身月白色长衣,轻轻叫他五哥。如今,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怀抱。他可以拥有他的,若是没
有宇文凌。
“颛儿,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是不是?你为何装傻呢?”
宇文锋慢慢解开宇文颛的衣裳,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直至他雪白的身体曝露在月光里,
好似泛着银白的光。
宇文锋对他,除了第一次微醉,有些粗暴,其他时候都是极其温柔的,这次也不例外。
宇文颛身上没有力气,他也已经放弃了挣扎。从一开始,他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皇子,没有权势,没有钱财。可他们依
旧从他身上榨取着,他已经心力交瘁。
“颛儿,为何?为何你不能喜欢上我?”
宇文锋埋首在宇文颛的颈间,口中喷出的热气充满了占有的味道,他是温柔的,却也是想要独占的。压在宇文颛的身
上,他觉得心里有股满足感,自己怀里的人,拥有着世间其他人没有的东西,干净。所以,每个人都想得到他。因为
,他们都是污秽的,不堪的。他也戴着假面具,人前温和,人后痴狂。
手在宇文颛冰冷的身体上摸索着,渐渐滑向后方。慢慢地进入,满满地拥有。
当自己在宇文锋手下释放,当炙热的液体冲入体内的时候,宇文颛觉得自己真是恶心。
宇文锋粗重的喘息就在耳边。
“颛儿,为何?你不能喜欢我?那个人什么也不能给你,你却死心塌地。”
宇文颛没有回答,好似没有了知觉。
宇文锋圈抱着他,没有所谓了,他只想拥有他,把他留在身边,不管他的心在哪里。
宇文锋重重地吻着宇文颛。
“颛儿,我是真的喜欢你。”
拿起放在一边的药汁,灌入宇文颛的嘴里。
昏睡前,宇文颛笑得凄冷,喜欢?
这个世界已经疯了。宇文锋疯了。自己也疯了。
每日,宇文锋都会派人盯着宇文颛,看着他把这种特制的药汁服下。清醒的时候,宇文颛觉得恍惚,记不清很多事情
,各种颜色和场景在脑中飞舞,想要抓住什么,却奈何混沌不已。
在外人看来,他已经痴痴傻傻。
“颛儿,你看,这里与永夜宫像不像?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宇文颛四处张望着,是很像,琴案的位置就在书桌旁边。还有那把梅花伞。走到梅花伞的旁边,宇文颛拿了起来,仔
细端详。
“这伞知道你喜欢,五哥特别从宫里给你拿来的。”宇文锋体贴地为宇文颛披上外套,最近觉得他瘦的厉害。
珍惜地抱着梅花伞,宇文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像被掏空了一样,心里苦苦的,想要流眼泪。
“谢谢五哥。”对宇文锋展露微笑。
院子里载着梧桐树,还有花圃,一切都是照着永夜宫的样子建造的。像是被圈养的鸟,宇文颛生活在贤王府里,没人
知道这里住着悠王,只道是贤王建造后因为不喜欢而封闭的院落。
宇文锋几乎每日都会到这里来,对宇文颛是百般的好。宇文颛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成天摆弄着花草,甚至在后
院种起了竹子。
这日,天色渐晚,宇文锋许是有事,用过晚膳便匆匆忙忙离去。
宇文颛晃悠到院子里,突然觉得心口的难受和浑身的疼痛日益明显。宇文颛知道,一定是寒烟之毒开始发作。已经入
秋了,梧桐树的叶子开始凋落,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衰败。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然无息地落入贤王府,宇文颛的住处。此人戴着面具,身形飘逸,就站在宇文颛身后数米的地
方,远远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会来的,夏大哥,只有你能看懂后院竹林里的讯息。”宇文颛转过身,借着就要消失的暮色,看着夏雨雪
。
没有说话,夏雨雪站在那里,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
“夏大哥,还记得离王府我对你说的话么?”一步一步,宇文颛走向夏雨雪。
天已经全部黑去,夏雨雪几乎隐入黑暗中,可宇文颛还是看到了,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救出那三人,我便把我的命给你。”若娘与雪姨已送命,他会自行了断的,宇文颛已经下定了决心。
宇文颛知道夏雨雪的软剑就卷在他的腰带之间,伸手抽出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条命,随你处置。”
武林盟主的剑自然是锋利的,顷刻间,宇文颛的颈项上流出殷红的血。
“颛儿!”夏雨雪夺过宇文颛手里的剑,唯恐他自寻短剑。
“你恨不恨我?那一刀,我何止刺在你身上,我刺在了你心上。”
夏雨雪叹息一声。
“若是恨你,今日我不会来。”
宇文颛走近夏雨雪,摘下他脸上的面具,抚了抚他越发英挺的脸,落下眼泪,“下辈子,我一定还你。”
“我只要你今生的下半辈子就好。”
宇文颛靠在他精瘦的肩膀上,“随你。”
晚风拂动,能够听到后院竹林的声响,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宇文颛抬起依靠着夏雨雪的头,转身走向后院竹林,夏雨雪则紧随其后。到了一处竹子密集的地方,宇文颛蹲下身,
从土里挖出了一张地图。
伸手将地图递给夏雨雪。“夏大哥,那三人,均在太后手上。关于宇文云,我曾在沉宫的地牢见过,且关押的时日不
短。这是宫里的地图。”
“夏大哥,我……出不去,他一直给我服用一种药,会让我浑身无力且神智不清。若不是因为我身中……身体特殊,
我根本无法与你在此说话。”
夏雨雪接过地图收好,“我们各自打探他们行踪,有消息便在这竹林见面。”
宇文颛点了点头。
“夏大哥,我有个请求,我想见凌云最后一面。”
夏雨雪并未接话,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与宇文凌之间……?”
宇文颛转过身,背对着夏雨雪,抬头望着竹林上方的新月。
“太后以五条人命要挟我,于是我便做了她的棋子,她要的是江山,凌云手上的白虎符,以及他的命。”
夏雨雪早已猜到宇文颛有许多身不由己,却没有料到他身上背负了如此之多。
未等夏雨雪说话,宇文颛接着说道:“我的母后,就是当年害死凌云母后潇妃的罪魁祸首。他的胞弟宇文云没有死,
就活在宫里,却生不如死。小时候,我叫他凌哥哥,他给我堆雪人,给我画梅花伞,陪着我在雪地里玩耍,唯有他在
深宫里给我温暖和快乐,他甚至用他的命去换我的命。呵呵呵呵……”宇文颛开始笑,如同哭泣一般的笑。
“可我呢?我如同没有解药的毒,我去到孤城,爱着他,却又害了他,他亲手葬送了妻子,失散了孩儿,失去了报仇
雪恨的机会。如今,他被关押在宫里,一定受尽了折磨。”
宇文颛转过身,面对着夏雨雪,带笑的脸又满布泪痕,如同鬼魅,“我会下地狱的,我欠他的,何其多。我娘,我,
给他们带去的只有生不如死。哈哈哈……我会下地狱的。”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这寒烟的毒,时刻提醒着他,他的身体里流着宇文凌的血,注满了一个人对他的爱。而他,却
把今生的至爱推向了无边的痛苦。
冷,浑身如同被冰冻。疼,锥心刺骨的悔恨。
“颛儿!颛儿……”夏雨雪再也受不住宇文颛泣血的狂笑,冲过去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呼唤他的名字。惨淡的月光下
,宇文颛苍白如雪,因为过于痛苦,让夏雨雪觉得,他的灵魂就要离开身躯。抱住他,搂住他的魂,守住他的痴心。
风儿又起,竹林也随之发出一阵阵叹息。这世间,为何有那么多痴心的人,却总也守不住挚爱之人?
夏雨雪突然觉得怀里的人绵软的向下倒去。
“颛儿?!”
宇文颛因为疼痛,人蜷缩成一团,抓着夏雨雪胸前的衣襟,“你帮帮我,我要见凌云最后一面,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扶我进房,不能让他发现我可以保持清醒……不能让他发现……”
夏雨雪提起身形,快速将宇文颛送入房内,将其平放于床榻之上。可是,细密的汗水不停从宇文颛额头上冒出,呼吸
也急促起来。
“颛儿?他到底给你服用了什么?”夏雨雪手足无措。
无力地摇着头,宇文颛能够抵住浑身的疼痛已经很难,已没有余力回答夏雨雪的话了。
“颛儿?”
“毒……身上有毒,不……不……不碍事。”
夏雨雪把了把宇文颛的脉,的确不似厉害的毒,却没想到能让人疼成这样。
此时,院子之外响起脚步声,夏雨雪测额倾听,“有人来了。”
“你快走吧……三……三日后,竹林相会。”
夏雨雪纵使再担忧,也只能离去。就在夏雨雪离开后,宇文颛的房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宇文锋。
以为宇文颛在熟睡中,宇文锋悄悄走近床榻,却发现,宇文颛忍着疼痛发白扭曲的脸。
“颛儿?你怎么了?”
喘息着,宇文颛无力地摇着头,“没……”
拉出宇文颛的手,一把脉,宇文锋才发觉,毒正在他的身上蔓延和发作。
一阵心痛,宇文锋蹙眉,“为何不告诉我?”
回应他的,依旧只是苍白的脸和痛苦的表情。
抱起宇文颛的身体,让他窝在自己怀里,宇文锋低下头,虔诚地吻着他的额头,“颛儿,再等一段时日,再等一段时
日,这天下谁也不能将你从我手中夺走。”
疼痛之中,宇文颛思索着宇文锋话中的意思。自从在悠悠谷前,宇文锋奉命捉拿凌云,他便好似有许多秘密藏在心中
。虽然这段时日两人经常耳鬓厮磨,可宇文颛能够觉察到,宇文锋在计划着什么事情。
这寒烟的毒,发作起来是如此难受,终于抵受不住,人开始昏沉。宇文颛一连在床上耗了好几日,宇文锋就在一边,
一直守着。
端茶送饭,擦汗换衣,甚至如厕,都半步不离。
宇文颛心里想着三日之约,却终究还是错过。等到有了精神,身上不那么疼了,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五哥,这几日你不忙了?”看着忙前忙后的宇文锋,宇文锋的心里有些难过。从小,他便对自己无微不至,好吃的
,好玩的,都往永夜宫里拿,抽了空还带他出宫上街玩耍。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是五哥带给他的。他对自己的好,
虽心里明白,却无以为报。
各自,总是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呵呵,我担心你。你身上,是寒烟的毒?”端了一碗瑶柱鱼片粥,浅浅地,送入宇文颛的口中。
方才吞了一半,宇文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中的是寒烟的毒?
“颛儿,回来许久了,你不问,我便没有说。我知道你为何去的孤城,太后想要我们所有皇子的命,除了大皇兄的。
颛儿,你信我,我不让他人再伤害你。”
宇文颛想开口说话,却最终和着口中的粥一起吞入腹中。
“终于下定决心,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一刻也不让。就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宇文锋雅致的脸凑近了宇文颛,温
柔地吻着他。
贪恋着此刻的温柔,宇文颛没有躲闪,只是,在心里暗暗叹息,他们的温存能维持多久?那不断重现的无忧的年少时
光,仅仅只是梦里的一场雾霭,雾散后,只剩下美好而凄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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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光微启,宇文锋便离开了别院。在他起身之后,宇文颛悄悄去了竹林,查看一下是否有夏雨雪留下的讯息
。就在竹林里,不起眼的堆放着一些石头,宇文颛一眼便知道,那堆石头里,有夏雨雪留给他的东西。
在石头堆里翻看着,果然找到一枚,上面深浅凹凸地刻着图腾。
‘已有三人下落,速速联系。’
宇文颛一阵欣喜,心里激动不已。用铲子里藏着的刻刀在另外的石头上刻上暗号,‘子时,竹林。’不知道宇文锋何
时不在别院,宇文颛只能希望夏雨雪每日的子时都能来等他,机会稍纵即逝。
匆匆离开后院,却不想,刚出竹林,便遇到了折回来的宇文锋。
“五哥。”心里一阵忐忑,宇文颛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