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 下——初末末
初末末  发于:2011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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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

第十八章:沧海几时可桑田

两度春秋逝去,来年春风依旧。樱花落尽春将困。

蛮夷依旧不乏的进攻边塞城池,近日北方已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宫廷上下人心惶惶无不惊恐。秋临枫落,战乱愈

加严重,狼烟四起民不聊生。当下局势愈演愈烈,敌方军力愈发强大,已连日攻破数座要塞城池。

长安城渐渐淡去了平日里的风花雪月,壮丁悉数征兵北伐充军服役。

两年,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慕容冀,你和刘碧箫的孽缘终究逃避不了,这件事,又会有多少人牵连其中呢?

韩傲尘望着满山枫林如火残阳,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天地间浩荡广阔,沧海无垠。

此时大风呼啸大雨将临,卷起满地落叶,漫天旋舞。韩傲尘沿着这山林,走到枫林近处时,看见那人盘腿坐在一块巨

石上,笑意盈盈。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如今你我二人相逢,不在高楼,而在这晚林,还未曾望尽归路,这尘世间似乎只有你我,没有纷繁纠错,只是坐看晚

云尽收,只是静等叶落满秋。如此罢了。

“枫林晚景好美阿,”萧陌歌边说边笑呵呵的从磐石上跳下来,“两载思君君不见,似是千秋待落红。拟把疏狂图一

醉,念以晨露润花泽,能以琼浆溉草木。乐游原上,鸦雀啼血共连理,雾里看花眼迷离,罗袖着雨消残粉,一夜销得

人憔悴。”

他遣词造句工整华丽,堪称上乘,却是耐人寻味。

韩傲尘细细掂量着,他心思细腻,恍然明白过来,不由面上一红。

两年了,这人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韩傲尘生着闷气,拂袖转身就要走,萧陌歌急了,忙喊道:“诶!你别走阿!”

这人怎么还这么难哄!萧陌歌心里无奈又委屈。这么久没见了,他就一点都不想自己么?

韩傲尘转过身,将萧陌歌这些年写给他的信全部丢在地上,“上将军,傲尘来此赴约,不是与你打趣的。”

他虽然不怒不笑,面上冷静,却分明是生气了。萧陌歌看着那一地写满林林总总诗词杂句的宣纸在风中凌乱,不由心

中感动,“我,我就知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不然我写给你的这些信,你怎会都留着,还,还一封不差?”

韩傲尘瞧着他这副欣喜万分,咄咄追问的泼痞样,只道:“丢了,被谁人看见了,我大理寺卿还要不要做人了?今日

一来就是把这些都奉还给你,望你日后也不要再写了!”

我看只是你口是心非罢,萧陌歌心头暗笑,“绘色以众色成文,蜂蜜以兼采为味,你不觉得有了我每天惦记着你,这

生活也颇有滋味了些阿?”

那些信里写的无非都是些淫词滥句,谁稀罕他的?自己还整日提心吊胆,怕哪封被他人看见了,有损自己清廉,这一

世英名毁在一个泼皮手里实在不妥。

此时韩傲尘见他又搬出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道理和自己胡扯,不过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万石之钟不以莛撞起

音,这点小小的苦恼,是打不动大理寺卿一颗固若磐石的心的,韩傲尘于是以牙还牙,“画魍魉之像,而踬于马犬之

形。亦是南辕北辙,则一事无成。”

意思就是,你这般百般奉承,我韩傲尘只会认为你是在贿赂清官玷污名声。

萧陌歌也不计较,早知道韩傲尘若是对自己“知恩图报”了,那就是六月飞雪般怪力乱神的异事。

“我两年未涉朝政了,太子没有为难你什么罢?”萧陌歌忽然想起两年前刘碧箫气急败坏的说要拉着韩傲尘给自己陪

葬的事,于是不禁问韩傲尘,“还有,你包庇,包庇逃犯,处决重犯的事——”

“不打紧,我自己会处理。”这种事还不是得自己劳心费神,哪里敢指望其他人,“最近边关战事频发,我劝你最好

离开长安一阵子,去云南一带庞若水和玄负弈那里避避风头。再不然,还是请辞来我大理寺衙当个掌簿罢。”

“为什么?”萧陌歌诧异的问。自己这上将军做的挺安稳的,平日里有上官清打点照顾着,自己只管吃饱喝足了记得

按时去领俸禄就成,这么好的差事干什么请辞?“是不是刘碧箫他又干什么污蔑我的事了?”

韩傲尘摇摇头,“你不要总是把这些小人做的事都扣在太子头上,太子为人处世虽然焦虑,可是却是治世奇才,稍加

磨练定能成大业。倒是慕容冀,他虽然心狠却有刘碧箫这根软肋,居天下者容不得半点弱点把柄。另外,北方将领帅

才缺乏,朝廷正在广泛招兵,凡是家中壮丁都要服役,到时候,我怕难免会让你也一起——”

他说到这里,便是不语了。萧陌歌曾答应过他要好好活下去,不枉他违逆延尉的“平直”二字,处决重犯以保全自己

的用心。这一旦出征北伐,有多少把握能全身而退,有多少把握在沙场上能杀敌凯旋,有多少把握还能在回到长安?

战乱绝非一朝一夕方可平定,多少这种无原的战乱如同焚原野火,烧不尽而风吹又深,如此往复,不要个十年八载又

怎么会平息?

如今朝廷上南有庞相的女婿云南王淮玉守着军统,北有慕容冀兵权在握,东西两侧是太后坐镇大局,算是平分秋色势

均力敌,哪一方率先发动战事都有黄雀在后,另外两方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这四人个个精明如针,百孔不入,怎会急

于一时而错败一世。于是就酿成如今这北方蛮夷大举进攻,而无人全力抵抗的局面。

这天下不怕一两个人惦记着,怕就怕惦记着的人有实力夺取天下。

“我自然不愿意去,只是这战乱何时才能平息呢。”萧陌歌默默叹了口气,如今再与故人重逢,却是身处乱世,在这

动荡的年代,“现在要么等一方蓄势待发,要么,就只有一人可能控制局面。”

韩傲尘沉思,少时才道,“是太子罢。”

“不错。”萧陌歌点点头,“太子是安王的一根软肋,再来,太后最最宠幸的也是太子,早就有意将这天下传位于他

,现在这局面的枢纽,无疑就是太子。至于他要怎么做,只能静观其变了罢。”

妈的,萧陌歌心里面终于忍不住骂人了,这刘碧箫怎么这么该死!好死不死的偏偏自己还和他闹翻了,更恐怖的是刘

碧箫居然也好上了男色,万一他和安王真有那什么的,那安王不是等于已经大权在握了么?!刘碧箫还真真就成了亡

国祸水妖后子嗣了,那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亡国帮凶阿?!

“不管如何,安王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太子有能力用他手下的势力让安王坐拥江山,也不怕日后可以颠覆政权。但

太子的心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你这里。”韩傲尘眼光凌厉的一撇,就落在了萧陌歌身上。

萧陌歌颤了颤,觉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这,这和我有何干系!那是他一厢情愿的!”

我还有可能成了意外的第三者了?我还有可能成为那奇迹的历史性的第一人了?!

“我且不管这么多,反正你与太子闹的不可开交众人皆知,我劝你明日尽早请辞,不然晚了,我帮不了你,太子更不

会出手救你。你就等着和那浩浩大军征兵北伐罢!”

萧陌歌着实被他一番话喝住了,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这官果然还是非辞不可!

◇◆◇

萧陌歌与韩傲尘告别,今日得偿所愿见到了他,现在又看的满山殷红风雨欲来,兴致正浓,想着要在这里找处酒肆喝

几杯作诗抒情,若是等来了一场风雨,倒也可以停下休息一夜,却话夜雨共剪窗烛。

走到山脚处,正巧看见一家酒肆,旌旗飘摇,酒酿十里飘香。人也不多,好生安静。萧陌歌中意,于是就走了进去,

刚刚坐下,等着店小二过来询问餐点,就听见隔壁桌有人道:“你们这儿可有用蒙顶山露水泡的春芽?”

萧陌歌正想痛笑此人来到酒肆不喝酒,偏偏要什么蒙顶山的雨水泡茶。

但仔细一想,这人的声音,怎么这般耳熟阿?萧陌歌下意识的探过头去小心翼翼的打量,只见那位白衣公子坐在榻上

,一旁竹帘垂下看不大清容貌,只是这举手投足间的动作,身形和那纤细的腰肢,再配上身旁那跟屁虫似的点头哈腰

的人,这个组合怎么像极了那每天琢磨着害人虐人的太子和王孙?

“公子说笑呢,我们这里是酒馆,哪儿来的什么蒙顶山露水阿?陈年女儿红倒是有呢!”

“大胆!”一旁那个暂且估计是赵王孙的人喊道,“我家公子想喝,还有喝不到的理?!”

那店小二也挺委屈的,“可是我们这里真的没有阿!”

“把店修在这里,却不卖茶,倒是败坏了雅兴!你这店还是趁早关门罢!”那白衣公子不满的哼了哼,“那铁观音总

有罢?”

“不好意思阿,我们这里只有花茶。”

白衣公子恼了,将手中折扇往墙上一丢,然后扫兴起身,怒道:“今天逢人逢事怎么处处于我作对?!天杀的萧陌歌

!”

萧陌歌听到此处连忙将头缩了回去,天哪,真的是他,他居然连喝个茶都要惦记着自己?

只听那白衣公子走向了这边,萧陌歌连忙埋下头。萧陌歌恨就恨在自己坐得这位置太不够风水,就位于门旁,他一走

过来,准看见。

不出所料的,那白衣公子走到此处,忽的停下了脚步,他道:“把你的头抬起来。”

萧陌歌头埋得更低,连忙摇了摇头。

“我家公子说话你没听见阿?!”赵王孙扳了扳他的头,硬是没扳起来。

两人急了,相对一望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上前去把他的头扳起来。

萧陌歌也急了,推开两人后退几步,扯过店小二手中的抹布就捂在脸上,粗着嗓子道:“小人,小人生的不体面,请

这位公子不要再这般咄咄逼人了!”

“呵,”刘碧箫冷笑一声,笑掉了萧陌歌三魂七魄,“我认识的那人,也长得不大体面。”

萧陌歌知道刘碧箫肯定怀疑上自己了,索性想要逃跑,结果帕子捂住了脸,自己看不清路,砰的一下就撞在了门柱上

。当萧陌歌撞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刘碧箫一把拉过萧陌歌的手臂,扯下了他捂在脸上的抹布,当即就

怒道:“萧陌歌?!”

“不是我!”萧陌歌连连摇头。

“不是你是谁?!”

“只不是我,我管他是谁!”

“你这泼痞又在妖言惑众!”赵王孙指着他破口大骂,那年他莫名其妙的从朝廷里蒸发了,无人问起也无从追问,害

赵王孙一堆怨言没个发泄,赵小王爷早就恨不得把这个让表兄牵肠挂肚又恨之入骨的人给大卸八块,今日再见怎能让

他跑了?!“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混账东西我还以为你早就弃尸荒野了,怎么现在又诈尸了?!”

自己根本就没死好罢?萧陌歌翻了个白眼。

刘碧箫掏出几张纸扔在桌上,指着那几张破破烂烂的纸,道:“你这几年过得很快活阿?情诗写了也不收捡收鉴,哼

,那什么四郎,什么秋凉公子,你敢说这不是你写给他们的?!”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萧陌歌连忙捡起收好,自己辛辛苦苦写了这么多,敢情还没送到相好手里就被拦截的,还

好写给韩傲尘的那些是自己亲自送到大理寺门口让衙役给拿进去的,不然被刘碧箫看见了肯定早就翻天了,“你要喜

欢,我写给你就是了,你这是干嘛呀!”

“这种廉价的东西谁稀罕谁拿去!你写千封万封我连瞥一眼都懒得!”刘碧箫气冲冲的将矛头再次指向萧陌歌,“你

,你就这么讨厌我?你敢这么无视我?!你宁愿写给那些娼妓,都不肯与我同床?!”

他这句话一出口,一群人立马红了脸,萧陌歌差点没吐血。他这说的也太直白了罢?!

“殿下,”赵王孙红着脸在他耳边小声提醒,“这种私房话,不适合说这么大声罢?”

刘碧箫想想也是,脸上一片绯红,只是想起两年前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推开自己死活不肯,好像自己才是那耽溺情

欲的不雅之人,他萧陌歌偏偏还成了坚守贞操的良家妇女!

害他刘碧箫丢尽颜面,慕容冀知道后还又笑又气,责备自己之后还接连嘲笑。连自己最仇恨的安王都嘲笑了自己,刘

碧箫简直很得不将萧陌歌撕成片!

周遭一群人盯着刘碧箫窃窃私语,刘碧箫碍于颜面,丢下一句“我们朝上相见!”之后就挥袖离去了。

萧陌歌心叹总算逃过一劫,不过他说朝上相见,是什么意思阿?

这太子又不上朝,莫非他有何企图?

萧陌歌困惑不解,走出酒肆时,天色昏黄,大雨降临。

萧陌歌要了把油伞,离开了酒肆。

断章之逆旅夜谈(壹)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萧陌歌走在这山林里,却失了方向。

山中天气变幻无常,也不知这雨何时才能停歇,萧陌歌穿梭在竹林中,衣服微微有些沾湿了,踏在布满露珠的草丛里

让人觉的脚踝又痒又痛,很不是滋味。

这里也没个灯笼,天黑了就彻底看不见路了,萧陌歌趁着还有些亮,加快脚步希望能找到家客栈投宿。他本不想住在

这荒野之外的,这时的客栈被称为“逆旅”,不少杂记志异里都说逆旅之中总会发生些灵异之事。

现在他身处这般荒凉之地,如入无人之境般的令人胆寒,萧陌歌做什么事都心虚的甚,自然更害怕鬼神,他努力想着

其他事,才不至于吓晕过去。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罢?

萧陌歌沿着一条泥泞小道向前走着,希望能尽早找个小山村住上一晚。

自己尚且对这里不熟,这两年混迹长安,无非都是去了些烟柳之地,若不是约了韩傲尘,又哪有这般好的兴致来此观

赏秋景,还遇上了刘碧箫?萧陌歌想到此处不禁咒骂,肯定是那倒霉的刘碧箫给自己添了晦气!

萧陌歌愤愤的想着,拨开一丛竹子,就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对着共打一把伞的男女。

两人畏靠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些什么,很不愉快的样子。萧陌歌走过去,不知道该不该冒昧打扰,但是想到多两个人

一起走总是安稳,说不定他们还熟知这里的地形呢。

“冒犯了,问一下,这里可有客栈可以投宿的?”

那两个男女似乎争吵的很激烈,萧陌歌走的如此之近都未曾察觉,那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萧陌歌看着两人,都是

青年才俊美貌佳人。书生长的眉清目秀较为体面,着轻纱素衫,女子是出水芙蓉小家碧玉,穿着桃色瓦当纹罗裙。两

人眉目间有些许传神的相似,如同兄妹般。衣着来看都不是名门贵族出身,似乎只是游历至此。

那书生道:“不好意思阿,我们也不知道,你看我们这不是迷路了么?”

“要不是你说要看什么六十年开一次的竹花,我们会迷路么?!你看这竹花像开了么?开了么?!”与他随行的女子

喋喋不休的吵着,一脸怨气。

“别人在这里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那书生小声喝斥女子,转而对萧陌歌笑脸相迎,倒像是个很重颜面的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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