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露出点笑意刚准备点头，又觉得不对，一下子僵在那。

苏晋趁机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拿出当年哄娘的架势，把张母弄得忘记深思，高兴地听他胡吹。

就这么哄了一阵，苏晋得到了进苏小博房间的权利。

进了房间，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看着仰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可爱胖小孩，苏晋感叹，他比话本上进姑娘香闺的男子还辛苦。

带点余悸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牵起小孩的手，乐呵呵地傻笑，感觉从昨天开始的狂躁一下子消失了。

沉侵在一种安心的美好气氛里，没注意到苏小博的苏醒。

“老爸，你流口水了。”

苏晋反射性地曲起手指敲了敲苏小博的脑袋，“你叫我什么？这次回家你给我罚站6小时！”

“老……爸爸，我错了。”

苏晋邪恶地笑了笑，“哼，我看你是越叫越顺口。”

苏小博苦着脸，“我是需要爱护的花骨朵，您这是辣手摧花。”

苏晋被呛了下，“谁叫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苏小博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说：“哎呀，我还没洗脸漱口。”

翻身起床，穿着睡觉时的小背心小短裤，一溜烟就往洗漱间跑去，苏晋想拦都没拦住，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小皮猴越来越滑溜了。

张母发现她的金孙已经起床，责怪地看了眼进洗漱间的苏晋，站在板凳上的苏小博从洗脸台的镜子里发现外婆的眼神，忙说：“外婆，我闻到好吃的才醒的。”

张母的注意力立马转到苏小博身上。抱着小孩，摸摸他的肚皮，“哎哟，我的乖宝宝饿了？怎么不早点告诉外婆，外婆现在就给你做。”话一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妈，你不用太惯着他，刚醒来饿不到哪去。”看见张母过于紧张，苏晋有点担心对方身体，瞪了眼调皮的苏小博。

苏小博缩了缩脖子，一个人费力的洗脸漱口。

张母不开心了，手里打着鸡蛋嘴上数落道：“原来你是这样对我家小博的，怪不得他脸都瘦尖了，跟着你这样狠心的父亲，真是作孽。”

平心而论，苏小博只是从以前的虚胖变成了健壮，但体型还是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壮实。

苏晋回想自家儿子脸上胖嘟嘟的婴儿肥，实在不觉得胖儿子哪里瘦了，只能硬着头皮听张母念叨，诞着脸帮张母捡菜。

张母看苏晋笨手笨脚的样子，也停止了念叨，转而教上了他。

到了中午，因为工作地点离家近，回家吃饭的张父看到的就是一幕和乐融融的景象。

重重咳了两下，和苏晋聊得开心的张母抬起头来，诧异到：“老张，怎么回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张父恨恨地想，那是你忙着和那臭小子笑去了！

苏晋察觉到张父的不高兴，忙说：“爸，我和妈正聊到您呢。”

“哦，聊我什么？”张父眼皮也不抬，放好了包，准备找茶缸泡茶。

“你不是昨天还说起想去买点螃蟹吗？”张母把张父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茶缸拿给张父，张父也不接，反而问道：“小博呢？”

“在屋里做作业。”

“嗯，你给我去泡一缸茶来。”

张母脸色古怪地瞅了瞅张父，平时泡茶张父从不让她泡的，即使是女儿孝顺地泡了，也只是当面喝了一口，等张莉转脸就倒了重泡。

不过现在张父叫她泡，也不好多说，转头去书房找茶叶。

张父坐到苏晋对面的沙发上，冷冷道：“你和那个上门找你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气氛僵硬，张父既然选择单刀直入，那苏晋就算不承认，也不能改变对方心里想法，有时不如老实点，还能获得印象分，更何况他没想过隐瞒自己喜欢男人的事，虽然他和关晨泽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日后不保证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而苏晋……或者说是齐晗，虽然在21世纪生活了1年，学会了许多新知识，了解了一些和大宋不同的观念，却没了解到这个时代是歧视有龙阳之癖的人。

在大宋或许是一桩可大可小的风流韵事，到了这却成了罪恶。1年对了解这个世界来说还是太短，所以当张父见苏晋默认，然后想起女儿就是嫁给这个恶心的同性恋，最后还被对方害死。愤怒到了极点，眼睛充满血色地吼道：“滚！你立刻给我滚出门去！”

“爸……”苏晋准备开口，又被张父的怒吼打断。

“不要叫我爸！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儿子！立刻给我滚出我家！”张父猛拍茶几，刷地站了起来，气红了双眼，指着大门。

张母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见张父气势汹汹的样子，喃喃道：“老张，这是怎么了？”

张父并不想让张母知道自家女婿的真面目，免得她为女儿伤心，见她出现暂时压制住怒火，粗着嗓子说：“没事，你进去。”

张母担心地来回看了看两人，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张父发这样的火，不敢多问，只好听从张父的准备回书房。

忽然，苏小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扑向苏晋，喊道“外公你为什么要吼爸爸！”

张父瞪大了眼睛，压着声音说：“苏小博过来！”

苏小博摇头拒绝，“我不要！我要跟爸爸回去，我想上幼儿园，我要找悠悠玩。”

苏晋听苏小博说要跟自己回去还很开心，待听到最后一句不禁泄气。

张父向愣在书房门口的张母打了个眼色，张母上前抱起挣扎不休、哭闹着要爸爸的苏小博回房间。

苏晋没阻止，只用眼神安抚鼻涕眼泪一起流的苏小博，用口型无声地说：等我。

等张母关上房门，苏小博哭声转小，张父才正眼看苏晋，“好了，你可以滚了，以后也不要来找小博，小博以后由我们来养，你！哼，我会告诉小博，他爸爸死了……”

苏晋目光锐利地直视张父，张父被苏晋的眼神震到半响无言。

“我和小博是亲父子，流着相同血脉的我们不是爸爸一句话就能隔开，今天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我会来接小博。”

苏晋对张父态度恭敬地点了点头，看似顺对方意的离开了张家。

＊＊＊＊＊＊

作者有话要说：螃蟹的宗旨——努力活到金秋9月。

第十七章

出了张家大门，苏晋站在无人的楼梯间，撤掉了伪装，放下了教条，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显得孤寂。

虽说他最后放话要去接苏小博，但因为今天张父的突然发作，苏晋醒悟到他对这个世界的过于陌生，有些制度和法律知道的也不够清楚和透彻，最主要的是他在这里没有权势，对于能不能接走苏小博，他其实并没有说的那么肯定。

手机铃声刺耳地在静谧的楼梯间响起，响了很久苏晋才恍然梦醒般去掏手机，看了下屏幕，皱紧眉头接通。

“喂。”

“苏晋，你没在家？”

“嗯。”

“我买了菜，你在哪？赶紧回来。”

“你自己吃吧。”苏晋寒着脸直接挂断，然后开始翻查电话薄，这么一个操作，当初苏小博教了他很久才教会。

现在他想从电话薄里找个能聊这件事的人，还有那曾在某个栏目上听过的抚养权希望有个当地人能详细解释，这里的法律是否有保护条例他也想知道。

电话薄上下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合适人。

小柯？苏晋摇头，家丑不愿说给外族人听，何况，小柯对龙阳之癖大为反感。

米佳？完全不考虑。

孙正？找他不如靠自己。

……

再往下翻，苏晋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拍了拍额头，暗自反省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不作为，他似乎太过享受安逸的生活了，过得比归山老头（齐晗家的教书先生，曾隐归过山林）还归山。

突然，苏晋顿住了，视线凝在手机屏幕上，那里赫然有着两个字——陆琛。

这倒是个好人选，不在犹豫，直接拨通对方电话。

“苏晋？你这么快就要请我吃饭了？”陆琛醇厚的声音微带笑意地从听筒传出。

苏晋抬手按住跳动的眼皮，“你还真的说对了，晚上有空吗？”

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听见陆琛说：“你请我吃饭，我随时有空啊，只要地点随我选。”

“你定地点和时间。”

对于陆琛刚才那明显是在查看行程——孙正说过陆琛有行程表——的声音，苏晋告诉自己那是幻觉，要相信对方是正直良善的五好青年——孙正爆料这是陆琛的自称。

在距离晚上还有一个下午，苏晋思考起去哪打发时间，家暂时不能回，门口还有个麻烦在那守着。

左思右想决定到处逛逛，在这里似乎一出门就习惯性打车了，幸好这具身体的主人留下的资产够他打一辈子的车。

但这个世界的景色一直被忽略，他根本没有仔细看过车窗外的繁华，就算跟小柯和女老师逛过街买过东西，还是觉得御街（临安最繁华地段）更好。

当然借着散步抒发郁气是主要目的，随便还能瞧瞧和临安不同的街道景色。

当陆琛到了两人约好的咖啡馆，苏晋已经在座位上等候了。

“抱歉，我来晚了。”陆琛走过来，坐在苏晋对面，表情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歉意。

“是我提前到了。”苏晋收拢由咖啡馆提供的时尚杂志。

陆琛注意到苏晋面前的饮料只有一半，眉眼一动。

侍者拿着单子过来招待，陆琛只点了杯冰咖啡，苏晋挑眉看过去，“不点吃的？”

陆琛轻笑出声，“你不会以为这里就能打发我。”

“嗯，你的确不好打发。”苏晋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

陆琛倾身轻敲苏晋脑袋一记，惹来苏晋抗议：“喂！你当我是小博啊。”

“你比小博幼稚多了。”陆琛嘴角含笑。

苏晋磨了磨牙齿，很想在陆琛身上试试锋利度。

两人又聊了会，陆琛喝了口咖啡，“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苏晋跟着陆琛起身，他对于今晚的晚餐并不在意。

走出咖啡馆，陆琛带着苏晋往旁边一条巷子走去，左绕右拐，苏晋忍不住问：“你这是带我去哪啊？”吃个东西怎么需要走迷宫，现在他完全在这条巷子里迷失了方向。

“这家菜馆位置有点偏僻，但味道不错。”陆琛解惑。

“看来你也是个吃客。”不喜欢吃不会知道这种藏在僻静之地的美食。

“是孙正那家伙找的店，我只是推广。”

说起孙正，苏晋才想起只打了个电话就消失的他，“他还在闭关？”

陆琛脸上浮现一个恶劣的笑容，“对，很可能闭关时间会延长。”

“咦，不是说下个月初就能写完吗？”听电话里孙正的语气，他现在是数着日子过，就等月初了。

“嗯，我又给他接了个活，下月初大概做不完。”

苏晋斜睨说得轻描淡写的陆琛，心里对孙正无限同情，“他会疯的。”

“这是在激发他的潜能。”陆琛的语气很认真，认真到苏晋觉得做陆琛的兄弟才是作孽。

陆琛停下了脚步，那家菜馆到了。

这是一家没有招牌的小店，不大的空间只摆放了几张桌子，装修色彩多用暖色调，给人一种家的氛围，这家店给苏晋的印象很好，不像去菜馆吃饭而是像在朋友家做客，感觉轻松。

店面不大，生意却很好，那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苏晋用眼神示意陆琛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坐着等，一个穿着围裙的大概年龄在双十左右的年轻姑娘窜了过来。

扫了眼苏晋后，姑娘挽起陆琛的胳膊，亲热地说：“陆哥，你怎么才来，小哥做的烤翅现在都没了。”

“那真是可惜了。”陆琛配合地苦着脸。

围裙姑娘很受用，嫣然一笑说：“呵呵，还好我给你留了一份，要不然你就吃不到了。”

可能到这里吃饭的都是熟客，和店家比较熟，只听一些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打趣说小老板偏心，竟然留私货。

苏晋这时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竟是少东家。

等到几人闹完，陆琛才介绍道：“小雯，这是苏晋。苏晋，这是这家店最小的一个老版，尚雯。”

“苏哥，别听陆哥乱说，我就是个打杂的，不是什么小老板，这是我哥的店。”尚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大大方方地和苏晋打招呼，苏晋浅笑回应。

可能因为尚雯需要在厨房帮忙，长长的头发老实地盘在头上，五官平凡的尚雯是个爱笑的姑娘，拥有极强的亲和力，是个像邻家妹妹的女孩。

此时，这个邻家妹妹带着两人走到一个空旷的角落，指了指靠着墙壁的桌板，“陆哥，老规矩，我厚道吧。”

因为这家店很受欢迎，有时候就算电话预约也可能订不到座位，但陆琛每次打电话预约，尚雯都给陆琛留了张自家用的桌子，只需要陆琛自己摆放桌椅。

所以每次来这里吃饭，陆琛和孙正都需要做个饭前运动——搬桌椅。

这家店没有菜单，做的都是厨师的拿手菜，有些甚至是独家菜肴。

“小雯，告诉你小哥，我们这桌清淡点。”桌椅摆放完毕，陆琛笑着对尚雯嘱咐道。

“陆哥，你上火了？”陆琛和孙正都是无辣不欢的人。

苏晋差点被茶水呛到，尚雯说话的语气太有问题了，仿佛陆琛不是上火，而是……他不能再往下想了，简直要笑死，咳咳，还是被呛到了。

“不是，苏晋不吃辣。”陆琛无奈地回答，伸手给呛到的苏晋拍背，戏谑道：“你喝茶都会呛到，还说不是小孩子？”

“好的，我会告诉小哥的。”尚雯关切道：“苏哥，你没事吧。”

苏晋现在说不出话，只能摇手示意没事。

陆琛说：“小雯你去忙，不用招呼我们了。”

尚雯点点头，回厨房帮忙了。

这家店上菜速度飞快，等苏晋停止了咳嗽，平缓了呼吸后，桌上已经摆满了三菜一汤。麻酱鸡丝拌粉皮，干贝浓汁烩娃娃菜，红酒汁烧鱼，蔬菜汤，喷香扑鼻，苏晋很久没有这种吞咽口水的感觉。

一直以来因为味蕾过于敏锐以及齐家的大厨和大宋没有受过污染、天然鲜美的食材养刁的胃，在不惯这里大量放调味料的菜肴，只有小柯所做的还能勉强入嘴，可这家小店让他找到了当食客的感觉。

尚雯似乎注意到苏晋的反应，笑嘻嘻地说：“这道红酒汁烧鱼虽然不是陆哥要的清淡，但这是私家秘制第一份哦，吃过你们一定不会后悔。”

这种秘制菜是随即制作，能否吃到要看客人运气。

苏晋吃的很香，根本顾不上和陆琛说话，这次不是什么“食不言”而是没空，忙着呢。

等他吃完，抬头一看，陆琛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苏晋破天荒的脸红了，讪讪然放下筷子，掩饰地用纸巾擦嘴。

“看来你很喜欢这家店，下次我再带你来。”陆琛说完这句话马上楞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两人之间根本不适用“下次”这个词。

苏晋暗自撇嘴，心说，谁要你带了，下次只有我跟小博。下次是个无声的重音。

＊＊＊＊＊＊

作者有话要说：尚雯的宗旨——要做店小二中的战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