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玛莉身上受的气，正好发泄在她老公身上。

「什么回礼？」雷捂住肚子，痛得弯腰咳嗽。

「你不必知道。」冷声，江凯转身把煮熟的饺子捞起来，再转过来时，他已经换上了情夫的职业笑容，「亲爱的，来

尝尝我的手艺吧。」

「……」

二人席地而坐，在小偏厅吃宵夜。江凯殷勤地为情人在饺子上浇上辣油。

「凯，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雷说。

「没有啊。」江凯很干脆。他从不过问雷的工作，也不想知道男人去了什么地方干过什么，更不打算提起令人不快的

事。雷是坏人，他一早知道，「饺子要趁热吃哦。」

看见他这样的态度，雷好像也不便说什么，只好埋头吃。

「好吃吗？」江凯笑咪咪。

「好吃。」好辣。他碗里满满都是辣油。

「那多吃点。」江凯温柔地为男人多挟两颗饺子，又再浇几匙特级辣油、洒上胡椒粉。

「好的。」雷若无其事地吃，但他的脸色出卖了他。饺子真的好辣呢。

江凯笑着看，但看着看着，眼睛慢慢红了。

「怎么了？」雷轻抚他的脸，「胡椒粉吹进眼睛了？」

「雷……」

「凯，忍耐一下。」

「雷……」

「很快就好了，一切会回到最初。」

「雷……」

「凯——」

「让我说完！」

「好。」雷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雷……」江凯温柔地，笑着说：「我们分手吧。」

第八章

「我们分手吧。」

雷呆住，看着笑得很温柔的恋人，嘴里香甜软滑的巧克力慕斯突然变得像沙子般难以下咽。今天是恋人三十岁生日，

他特意抽空相伴。二人整天腻在一起，拥抱、亲吻、缠绵、烛光晚餐……一切都好好的，没想在吃蛋糕的时候，恋人

会突然提出分手。

雷怎也想不到江凯会挑这一天跟他分手，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江凯会离开他。「理由是什么？」清清喉咙，男人下

意识问。

「分手的理由吗？」江凯托着腮，轻轻说：「因为我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什么意思？雷完全反应不过来。

英明神武的黑道老大难得出现一副呆相，江凯不由得一笑。他眷恋地抚了一下爱人的脸，凑近轻轻吮吻那干燥的唇瓣

。

「每一样东西都有限期，江凯爱雷霆只到三十岁。」借用了某部电影的对白，江凯幽幽地说：「今天到期了。」之后

，他潇洒地，头也不回地离开。

雷独自坐着，过了好久，才从震惊、浑噩的状况中醒来。江凯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懂，可就是听不明白。雷觉得自

己越来越摸不透恋人的心思。男人点了根烟，深深抽了一口。

「每一样东西都有限期，江凯爱雷霆只到三十岁。」

吐出一个烟圈，按熄了剩余的烟，雷拿出手机拨通了心腹手下的电话。

「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安排好帮会的事，出国兜了一圈，让人无法掌握他的行踪。男人以「汪扬」身分，踏入那幢「雷霆止步」的公寓。那

时已经是「分手」一个多月后的事。

◇◆◇

「事实上，我们早已分手。」江凯说。是他心志不坚，才拖延了这段日子。

不过他不后悔，这是他人生最美好的一段。

雷吞下饺子，用辣得麻痹的舌头说：「理由是什么？」声音变沙哑了。

「因为我——」

「快要三十一岁了吗？」雷接下去，脸上微微带笑，小小的幽默一下。

「正是。」虽然距离三十一岁还有半年多，但但是江凯承认，「我老了，玩不起了。」回想起来，当初敢爱上雷，还

真是因为年轻，勇敢得不象话。

「我不同意。」雷继续吃饺子，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反应冷静，对答如流。

「我不需要你同意。」江凯罕有地摆出强势的姿势，「泰特斯先生，只有结婚才需要双方同意，离婚也能单方面提出

申请，何况分手呢？」

「是吗？那我们结婚吧。」雷说。

这是什么逻辑？！江凯霍地站起，气势汹汹。

「明年春天在加拿大举行婚礼。」雷好像没有把他放在眼内。

「你已经有老婆了！」江凯狠狠提醒他。

「所以我们要等明年春天才能结婚呀。」办理离婚手续需要时间，雷皱着眉道：「或者夏天吧，筹备时间充裕一点。

」

「请你尊重一下别人！」江凯有想哭的感觉，「我也有选择的权利啊。」

「好的。」雷放软声音，「你可以选择在哪间教堂行礼。」

「那我可不可选择跟谁步入教堂？」江凯怒极反笑。

「可以。」雷淡淡地说：「雷·泰特斯或汪扬，二选一。」

江凯一愣，突然掩住脸孔，肩膀剧烈抖动。雷以为他在哭，但不，他在笑。

「太疯狂了。」江凯的笑声跟哭声差不多。

「爱情本来就是疯狂的事。」柔声，雷忽然轻轻的问：「凯，你爱我吗？」

江凯别转脸，轻轻说：「雷，我累了。」

「凯，你爱我吗？」没有得到答案的男人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这里……」江凯按住自己的胸口，「已经枯竭。」

「凯，爱我吗？」

「……」

「爱我吗？」

「你是跳针的唱片吗？」江凯咬牙。

雷莞尔，还是坚持不懈地问：「爱不爱我？」

「……爱。」江凯败下阵来，眼里浮起一层水光，「我爱你，过去，现在，将来，都一样爱你，不能更多，也不会变

少。」

雷愉快地笑。在黑道上，伙伴会变敌人，手下随时反叛，亲人为了利益互相厮杀。活在这个什么不能相信的世界里，

他唯一相信的就是江凯的爱。

「可是……」江凯没有让泪水流下，他昂着脸，看着男人的眼睛，「这并不妨碍我离开你。」

「我不会放你走。」雷说得干脆，「你活着一天，一天都属于我。」

「我不能活着离开你吗？」江凯想起警官、刀疤和玛莉的话。

「是。」黑道老大回答得更加干脆了。

连本尊都这样说，江凯苦笑。他不怕死，敢当黑道老大的情人，就有随时横尸街头的觉悟，但没想到会死在雷的手上

。

「你杀我好了。」耸耸肩，回复常态。也许死在爱人手上会很快乐，不试试怎知道呢。

「我杀尽天下人也不会杀你。」雷笑着替他掠起头发。

那悠闲的姿态令江凯恼怒。「你不杀我，我早晚会逃离你身边。」

「你可以试试。」男人傲慢，他有这本钱。只要他一声令下，江凯连踏出公寓都不能。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江凯才更生气。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凯好像想杀人，雷低声说：「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江凯用力点头。

「那么，向我展示你的决心。」雷掏出他惯用的手枪。

「啊？」江凯吓了一跳。

「怎么了？拿着啊。」雷把枪塞进恋人手里，「已经上了子弹。」

雷的枪很重，江凯握在手中感到很沉重。

「来，展示你的决心。」雷催促他。

「你要我自杀？！」江凯睁大眼。

「你不是宁死也要离开我吗？」雷淡淡地反问。

「呃？可是谁会为了甩掉恋人而跑去自杀啊！」江凯又惊又怒。被杀是没办法的事，但自杀？！那是懦弱的行为！更

重要的是，他还想多享几年福呢！「这等于为了怕噎到而活活饿死，蠢毙了！」

雷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那么还有另一个法子。」

「是什么？亲爱的。」江凯连忙堆起笑容。

「杀我。」雷让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江凯的脸一下子刷白了。「别怕，我已经下令，若我死在你手上，任何人不得

报仇。」雷神色温柔，慢吞吞说：「凯，我给你杀我的权利。」

「别开玩笑，谁要这种权利？！」江凯可高兴不起来。他在抖，手枪像块烧红的铁，但他无法甩开它，因为雷正紧紧

握着他的手。

「我很认真。」雷脸色不变，平静得好像在说天气，「你要离开只有这两个法子，二选一。」

「我不要。」江凯胸口透不过气。

雷看着他，温柔地笑，「看来我留住你的决心，比你离开我的心意强烈。」

男人总算放开他的手，江凯喘息着，输人不输阵地叫：「才不呢，我聪明，我选三。」

「哦？那是什么？」雷问。

「那是……你等着瞧！」江凯叫嚣。

「凯，你要强的样子很可爱，我可以吻你吗？」迫近。

男人没等同意便擅自行动了，江凯感受到有生以来最火辣辣的吻。

「混蛋！不要用吃过辣油的嘴巴吻别人啊！辣死了！」

◇◆◇

暗室荡漾着煽情的喘息。

「你是属于我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肌肤，每一滴体液，都属于我。」细碎的吻落在赤裸的身躯上，低沉的声音反

复呢喃，像魅惑的咒语。

「闭、闭嘴。」呼……好热，身体好像在焚烧。江凯发出压抑的喘息。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我今晚特别饶舌。」雷轻吻恋人的唇，他要把握每一个机会「说服」他的凯呢，「不过你说得

对，这时候我应该更专心一些。」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混蛋！停止啊，我不要跟已经分手的男人做这种事。」江凯微微挣扎，啊……体内的热流在冲

击，他的理智迅速蒸发中。

「你跟雷霆分手，可是跟汪扬打得火热啊。」雷轻笑。其实江凯认真反抗，谁都不能轻易压制他。

「不要玩文字游戏！」热、热得受不了。

「我很认真。」雷说。他停下所有动作，凝视着江凯迷乱的眼睛，「你跟汪扬一起很快乐，不是吗？那就继续下去啊

。」

「你胡说什么？」迷离的眼睛清醒了些，江凯怒道：「你打算一辈子用双重身分生活吗？表面是咖啡馆老板汪扬，暗

里继续以雷霆之名操纵帮会？」这可真是异想天开。

「只要我们高兴，有何不可？」在雷心目中没有禁忌。今时今日，他已经拥有为所欲为的力量。将来他的势力会继续

扩张，遍及整个美国，渗透每一个层面。那时他就是王，他的意愿就是法则，这是男人的终极愿望。跟这目标相比，

道德法律，血缘至亲，人命生死，全都分文不值。

除了江凯。

「有何不可……吗？」声音在颤抖，美丽的面容微微扭曲。江凯要抵抗身体的情潮，也要控制激动的情绪，「你倒想

得美！」

「这不是空想。」雷说。

「请问你要怎样执行？」男人暂停在他身上放肆，但体内的热仍然没有退减半分。江凯咬着牙，满头大汗，「星期一

三五扮演汪扬，二四六则是雷霆，星期日轮流？」

好像听不出江凯在讽刺他，雷一派悠然地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维持现状。我会每晚睡在你身边，早上叫你起床

，为你做早餐，然后一起看店或出外游玩。假日我们一起旅行，不只加勒比海邮轮，还可以乘坐横越欧亚的东方快车

，或者驾驶破冰船去北极看极光……」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柔，「只是，你的汪扬偶然会出一、两天差。你只需要忍耐这一点，我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太多。」

坐上龙头之位，就不必再应付上头压下来的任务；除去竞争对手，就不需时刻费神提防冷箭；统一美国黑道，就再没

有任何事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安危。「你喜欢这样吗？凯？」

江凯紧紧闭上眼睛，抿着唇。不看不听不答不想。啊，他不能再被诱惑了。

「凯，别闭着你倔强的小嘴。」雷笑，吻着舔着江凯的敏感处，想迫出他的声音。

江凯的身体一阵轻颤，但仍死死咬着牙关。

「放松，别咬伤了。」雷的声音像在诱哄孩子，「想叫的话，尽量叫啊。为什么要忍耐？凯，你不需要克制自己的。

」

「闭……闭嘴……」

「忘记自制，忘记原则，忘记自制，只要跟我一起好好享受。凯，你不是最会享受的吗？何必为难自己？不要坚持什

么道德规矩约定期限……矫揉造作的东西统统丢掉，我们只要纯粹的快乐就好。」

「这样……不会幸福的……」

「我不要幸福，我只要你。」雷徐徐地，坚定地说：「而你，亦只要我。」

「……」意志和理性一点点崩裂，碎成粉末。

「亲爱的凯，我的爱人，我比你更了解你，我清楚知道你想要什么。」

「不要再说了！」

「这世上你唯一渴望的，就是我、完、全、属、于、你。」

像经历了宇宙爆炸，江凯脑海一片混沌。

「我是属于你的。」

◇◆◇

翌日，虚脱的江凯被一阵痒痒的感觉弄醒。

「雷，别闹了。」混蛋！居然拿羽毛来挠他鼻子！很痒啊……

「哈嗤！你——」睁开眼，消声，一双碧绿的猫儿眼出现在面前，「小雷？！」

「喵！」愉快的叫声。没见一阵子，小猫好像长大了。

「小雷。」江凯摸着小猫柔软的身躯，开心又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喵！」小猫回答。

「难道你是被那暴君抓回来的？」

「小雷是自己回来的。」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江凯回头，看见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我早说过，它心里有你，无

论去到多远，终会回到你身边。你是它温暖的港湾。」

「喵！」小雷彷佛表示同意。

江凯牵牵嘴角，这个表情让雷的眉心微微拧起。一阵短暂的沉默。

「梳洗吧，我去准备早餐。」雷先开口，转换话题。

江凯答应，但却一动也不动。直至雷离开，他才轻轻抱起小猫，「我是温暖的港湾？」

「喵！」

「还是免费的酒店服务？」江凯生气，骂道：「想来就来，要走就走。吃饱喝足，予取予求。」

小猫瞪着碧眼，一脸天真无辜。

「岂有这样便宜的事？任性的野猫，地球可不是绕着你转的。」江凯冷哼，伸指在小猫头上一弹。

「喵呜……」小猫好可怜的样子。

「你委屈，我比你更委屈呢！」江凯说，可是仍不禁心软地摸摸它，「呐，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该回头。」

◇◆◇

雷从开放式厨房捧出日式蛋卷。餐桌上已经放着牛奶麦片、烤土司、香肠、西芹和芦笋条，还有不能缺少的蓝山咖啡

。以二人份的早餐来说已经很丰富，但仍比不上江凯为小雷准备的。

「这是烟熏鲑鱼、黑海鱼子酱、法国鹅肝、鲜牛奶、木天蓼。好好享用吧。」

小猫兴奋得喵喵叫。雷看看猫食，又看看自己的早餐。好像有点寒酸。

「咦？早餐准备好了？」江凯发现他，笑着上前高兴道：「我们也开动吧。」

二人坐下。江凯梳洗过后精神抖擞，胃口也出奇地好。雷放心了些。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沾了西红柿酱吗？」江凯抹了抹脸。

「你的手沾了西红柿酱。」雷说。江凯这么一抹，西红柿酱都抹到脸上。「好了，成了大花脸。」

「啊？」江凯再抹，但没有镜子当然越抹越脏。雷笑着拿餐巾给他抹手，又替他把脸擦干净。

「我以为你会生气。」雷轻轻的说道。他已经有承受江凯怒火的觉悟。

「生气？为什么？」江凯啃着水嫩的西芹，「啊啊，你是说昨夜你强暴我的事吗？」

雷呛到。

「算了，反正我也有享受到，这次不追究。」耸肩。

雷瞪着语出惊人的男子，咳嗽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