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不管,仍旧狠狠地吻他,手指挑开他的衣领,在他滑腻的脖颈细细抚摸,唇不觉间就滑上去。他才得空喘了口气,小声地劝道,“皇,额……您该早朝了。”
门外的太监跟着催促一声,“皇上起身吧,该早朝了。
刘欣才不满地放开他,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又是这般催催催,烦死人了。”
他赶忙理好衣服,坐起来,道,“阿卿伺候你穿衣。”
看着小东西吸取教训再不敢叫他皇上时,他才微微一笑,“好。”
他伺候刘欣着装,完毕后,这男人又抱住他啃咬了一番才放手,他气喘吁吁地抵制他不安分的手,这个调皮的男人,除去一国之君的身份,在他面前总是这么放松,总爱逗弄得他满脸通红,怯怯地看他求饶才肯罢手。曾经,他把他抱在怀中,揉他乌黑的长发,“阿卿,朕爱你,朕爱你,朕真是疯了。”
那时候,那男人把脸埋在他脖颈,他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男人的心跳,噗通噗通,几乎要撞在他的胸腔,有点闷闷的疼。
他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就被那狡猾的男人扑倒在床。
此刻,这狡赖的男人不舍地在他微皱的鼻子上一捏,“朕去早朝了,乖乖儿等朕回来。”
“好。”他乖乖地回答,男人才满意地松开手往外走。他看到,那道门一开,这个一向狡猾爱笑的男人的脸在瞬间变得冰冷,斜睨等候的太监一眼,大踏步往前去了。他哆嗦了一下,难道这男人只有对自己时才会那么油滑吗?
刘欣出的门去,领着他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二十天了吧?”
“回皇上,整整二十天了。”
“绝食二十日,这份忠心,可是叫朕惭愧啊。”
“丞相逾制,胡乱揣测圣意,如今皇上不过小惩大诫,实属圣德。”
刘欣哼了一声,道:“小贵子,你跟在朕身边可有些年头了,这察言观色也学得这么熟稔了。”
“奴才不敢。”
“哼!他要耗就让他耗着,我倒看看这老儿能倔到哪一刻。”刘欣撂下话快步往前走去,唬得身后一班宫女太监急忙地跟上去,却又不敢询问。
他微偏了下头,睨着身后唯唯诺诺跟着的奴才,心内愤然,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人众极多,又有几人能抵达他内心。就如身后这般奴才诺诺地跟着,或许不乏聪明人,然而又有谁是真心待他呢?这天下,除了他的阿卿还有谁能抵达他心内?
老匹夫,你真以为朕放权于你就不能收回了,大汉朝除了你王嘉就没有贤臣了?诟病我阿卿的人,我统统要他死!
02.失踪
“美人,御史大人求见。”宫内人早已习惯地称他美人。
“叫他进来吧。”董贤无奈地点了下头,这个称谓于他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然而总是男孩的身子,对这个称谓也不可能喜欢。
那个熟悉的老者不疾不徐地走进室中,例行地跪拜,董贤忙上前扶他,“爹爹,不必跪了。”
老者固执地推开他,“参见大司马。”
他修长的手指滞留在空中,有点儿冷。撇撇嘴,不再说话。幸而老者也不再矫情,径自站起身,
“卿儿。”
“爹爹。”他从小就是乖巧的性子,此刻却微有些不安,他知道如今身居高位的父亲为了避去干政的嫌疑,无事的话是不会来找他的;父亲一来找他,必定有事嘱咐,必定又是他不愿意的事情。
“皇上待你一如既往吗?”
“是的,爹爹。”他有些害羞。
“卿儿,你仍旧要看住了皇上的心,”顿了顿,老人又道,“丞相一向与我董家不和,这一次你必定要使皇上下定了心。”
他哑然。哪里需要他去说呢,自丞相一番大胆的驳斥言论后,皇上就对那人恨到了骨头里,他知道那个任性的男人,能忍这班大臣的无礼嚣张,却最忍不得有人议论他,这一次,那个丞相必定是没救了。心内五味杂陈,却不能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
“卿儿,”老者似看出了他的不开心,在他头上摩挲了下,道,“你可不要怪爹爹心狠,这朝堂之中的争权,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如今董家只倚赖着你。”
“我明白。”
“孩子,皇上现在宠爱你,你却得明白,色衰则爱弛,我们要自保,须得摸准君王的心。看准了他的心,日后我们才可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可能吗?既是深陷这宫中,自由二字便是奢望,一生一世他也不敢想能全身而退。
“孩子,若是真有一日你撑不住就回家来,家里的门永远对你敞着。”
他苦笑了一下,家里的门会永远对他敞着吗?从小他就得知他并不得家人的宠爱,他弱小柔媚,不像个男孩子,家人都以为他不可能成就事业了,从不会把这个幼小的男孩子放在心上,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看中,带着他离开了家来到皇宫,从此他的地位就变了。无数的人咒骂,也有无数的人奉承,一向对他不留意的父亲也告诉他家里的门会永远对他敞开的。
真的会吗?
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一人了,皇上早朝还没有回来,他懒懒地站起身,看准了门外太监换班的空儿,光着脚就往外走。轻盈的步态,长发顺着他的脚步上上下下地翩跹,一根绸带随意地扎在发间,如痴如幻。
他在御花园里跑跑停停,脸上才露出了笑。不在那个男人身边时他才会这样放松的笑,尽管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爱他,可在他身边时总是怕,怕什么,他又说不出,他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对他的爱就像小孩子爱一件玩物,新鲜感过了也就没有了,到那时他还能剩下什么呢?他不敢说,他从不敢有任何要求。
御花园内一片百花争妍的景象,红的牡丹,黄的玫瑰,紫的罗兰,白的百合,他不知这些不同节气的花儿如何能这般竞相绽放,袅袅的花香扑面而来,深吸了一口馥郁的香气,不由踮起脚舞起来,他的舞跳得是极好的,只是那个男人不愿意让他在外展露舞姿。
“这样曼妙的舞姿只能跳给朕一人看,明白吗?”当时刘欣笑着抱住他,带了点宠溺带了点威胁低声地问他,“知道吗?”
“知道。”他矮着身子在男人怀里委屈地答,这舞是那男人逼着他学的,可他学成了后男人又不许他随意跳。
“阿卿,朕这样爱你!”那个男人喜欢这样对他表白,也只有在这件事上,他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应,他便只能溺在男人紧紧的怀抱了。
他舞了几步,想起那男人的告诫便停了,靠在御花园的泉桥上,怔怔地望着桥下的水流,直到身后人道,“美人儿可是好兴致啊,这样光着脚就来这花园赏花赏景,这若一不小心着了凉,皇上怪罪下来,后宫之中可没有人能担待得起哪。”
他怔了一会才回头,看到一个浓妆盛抹的女子,也不知是哪一宫的娘娘,盘着如意高髻,前额的刘海密密地盖住本就不大的脸盘,显得俏丽又可爱,那冰冷的话语一点儿也不像是从这个娇小的女子口中吐出的。
不知道怎么答话,随着那女子不断往前逼近,他连连后退。
“这么喜欢赏这泉景,就好好欣赏一下,怕什么?”女子笑着问。
“娘娘,”他诺诺地叫了一声,偏转头期待那个男子能从哪里跑出来,把他带走。然而心里又有些突突的乱跳,鬼使神差的,他就觉得这会是一个时机,能做什么呢?他又全不清楚。
“来,靠近些。”那女子拉住他手腕,逐渐地收紧,他怕起来,挣扎却收不回手腕,“痛,放手。”
“放手?”女子眼珠一转,“好啊。”
女子猛一撒手,他退了一步,只觉身上被重重地一搡,一个重心不稳翻下泉去。
“救命!救命!唔~救命~”他在水中辛苦地扑腾,浮沉间看着那女子残忍的脸,渐渐失了挣扎的力气。
桥上的那张艳丽的脸,淡淡地笑着。恍然若梦。他最后用力扑腾了一下,渐渐下沉,终于,那个女子的脸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
03.初遇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奢华至极的大屋子,几乎跟他在宫里住的屋子一样,可他知道,他不在刘欣的屋子了。屋子里没了他爱摆弄的钟漏,气氛都不一样起来。
有人推门进来了,他忙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他偷偷眯缝起眼打量,一个陌生男子,俊朗帅气,满脸的阳光气息,近三十岁的样子。此刻,那男子站在他床前,微微一笑,“醒了?”
他吓得忙再闭上眼睛。
“不要装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他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床前的男人,是那种很清晰的剑眉入鬓、眼若点漆、唇线薄若剑翼的长相,皇家人中十个倒有八个拥有这样迷人的容貌,不同的大约是眼前这人的气场,更加的强势霸道。他微微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几乎就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个男子是朝堂中的人,这样强势的男人,住着这样奢华的屋子,身份必是非富即贵。
男人把他捞进怀,他吓了一跳,心里噗通噗通乱跳,男人却笑道,“你是哪家的小可怜,怎么就这样漂进我府里来了?”
“我,我叫,”他犹豫了下,“我叫阿卿。”
天下都知道皇帝宠爱董贤董圣卿,他不敢报出真名,他不想再被送回宫中,一紧张便说了刘欣常唤他的昵称。
“阿倾?人如其名啊,你这小美人儿本就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
“不是倾城的倾,是上卿的卿。”他低低地辩,鼻子里飘进男人身上好闻的阳刚气息。
“阿卿?”男人又细细地品了这两个字,笑就绽在脸上,“好名字!”
“你是谁?”他小声地问。
“我?你问我是谁?”男人哈哈一笑,“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本王说话。”
本王?是个王爷么?这么想着,他瑟缩着身子往后挪了挪。
“别怕,本王不会怪你,”感到了他的不对劲,男人轻轻拍抚他后心,微点了下头,有些玩味地笑了,“我么,叫刘聍。”
他吃惊地张大眸子,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更圆,像受惊的小动物。这个男人就是刘欣常对他提起的刘聍吗?野心与智谋并存,虽只是先皇之侄,地位却比正统的皇子还要高,年纪轻轻已是封侯赐爵,前年战事大捷,他便也一举封王,如今是大汉朝的九王爷。他一直是皇帝的心腹大患,这些,他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
下意识地对上刘聍的眼,才发现,这男人,一双浅绿的眸子像是深沉的湖,直淌进人心里去。不由有了惧意,又是望后缩了缩,被刘聍捉住,轻挑他漂亮的下颚,问道,“就这么怕我?”
他心里一阵乱跳。这是个机会!这是个机会!!
“王爷,能留我在你身边吗?”好容易说出这话,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本王为什么要收留你?”男人淡淡一笑。
他却浑身都发起抖来。皇宫那个波诡云谲的地方他再也不要回去了,可是身为皇帝的鸾宠,天下虽大,又有哪才是他的容身之处?面前的男人,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如何便这么信男人可以保他?却是不由地牵住了男人的衣角,“我,我会做很多事。”
“哦?都会些什么呢?”王爷不动声色地拂下他的手,显出一点兴趣的样子。
“我……”话到嘴边,却又张口结舌,他会什么呢?无非是唱歌跳舞,一些优伶会做的事情,要么就是报更,余下他其实什么也不会,他期期艾艾地道,“我会跳舞。”
“哈哈哈,”男人大笑,“我的妻妾丫头哪一个不会唱歌跳舞?就凭这个就要叫本王养着你么?”
他涨红了脸,攥紧的手心里是一层密密的汗粒子。
“罢了!”王爷出声了,“你这绝色的容颜倒能成为本王留下你的理由。不过,你也要想清楚,一朝成为本王的人生死都不得离,你甘心大好的年华留在本王身边做个鸾宠?”
“甘愿。”他好不容易才脱离了皇宫那个是非圈,如今躲在哪里也不如躲在当朝赫赫有名的王爷府上安全。
“记得你今天的话,以后的路不管有多严酷,阿卿,你回不了头!”
“诺。”他点头,含着泪微微地笑了。
一笑倾人国,这样的诗句原来不是作假。
男人狡猾地笑笑,似是不经意道,“本王还受不起这样大的应礼,往后说话直接答便是了,宫里的那套虚礼可以免了。”
他下意识地扯住王爷衣袖,眼里全是哀求。宫里的虚礼?是他的身份暴露了吗?他不敢想。
刘聍却是微微一笑,有些怪责地在他脑袋上揉了下,道“做了本王的人,胆子还这么小怎么行?先休息吧,养好了身子本王还有话问你。”
“嗯。”他应了一声。
王爷也不多做停留,转身而出,当即便有人过来,“王爷,您……”
男人一提手,示意安静。走得数十步后道,“说吧。”
“王爷,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男宠啊,这样私自留着……”
“本王自然有分寸。”
“王爷的意思,跟他只是逢场作戏?”
男人笑笑。
一直与男人对话的人幽幽地转过面来,也是个妙人儿呢,瞧着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脸清秀可人,直裰长襟,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头秀丽的棕发由一根丝带系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他长声道,“王爷,一向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在怪本王?”
小舞一笑道,“怎么敢?”
男人突然欺身上去,搂住了小舞,纵身一压,将小舞单薄的身子揽住,埋首吻在他唇上。良久,王爷才放开了虚脱的小舞,道,“还嘴硬!”
唤作小舞的男子眼神微微一动,软声道,“王爷如何对那个孩子如此上心?又要做大事了是吧?”
男人皱眉,这是他不满意的前兆,只听他怪责道,“从前你可不敢这样大胆,怎么本王的件件事如今都要过问了?”虽是这么说,实际还是有些纵容无奈的语气。
小舞沉吟了一下,赌气扭过头。
“你这孩子。”王爷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又把他送进自己怀里,“跟着本王这样久了,瞧瞧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着跟本王闹气?”
“那王爷就放我走!”小舞说话还是冷硬。
王爷笑笑,倒是一点儿没显出恼怒,硬是掰开他唇齿迅猛地咬上去,小舞终是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唇齿间溢出淡淡的吟哦。
04.宫里乱了
已经七天了,还是没有阿卿的消息,刘欣觉得自己快疯了。第一次感受到心被一下一下牵扯的痛。从前,他有过身不由己的时候;后来做了天子,也还是有无奈的时候,可他不过是生气,怒起的时候也杀过人,那怒火却仍是埋在胸腔仿佛要把自己点燃,却没有过心痛,尤其如现在一般心像被细线牵扯住,一下一下勒紧的痛。
我的阿卿。你到底在哪里?
寝宫外的程喜直皱眉,这样如何是好?这些天皇帝是不眠不休地留在寝宫,早朝也不去了,这几天朝堂里的大臣快把他给剐了。毕竟,皇帝连续七天不上朝啊,又没有任何事交待给大家,谁去劝便是一顿板子。这不,又要到早朝时间了,他急的头上直冒汗,大臣跟皇帝,真是两边得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