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算他陈何有良心，这部分资产是干净的，没有一分脏钱，这周之内就会解冻，不会耽误到你后面的开工仪式，不过，问题是，陈何现在是保释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抓进去，到时候长庚就少了一条腿，你要怎么办？”

“放心吧，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打理，陈何可绝对不是因为有良心才把ZK所有干净的钱都转移到长庚的，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男人挑挑眉，“那我还是不明白，陈何哪儿惹你了？当初要不是你背后捅他一刀，在总统大人面前打了个小报告，郑氏的事儿也没那么快被扯出来。”

“哼”提起这件事，思贤的脸色变得难看，“我那时候真是想捅他一刀，没想到反而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诶？？？？什么意思？？？？”男人好奇的露出八卦脸，却被敲门声打断，男人挑挑眉，不甘愿的从办公桌上挪下来，理了理衣服，毕恭毕敬地站在思贤身边。

“进来。”

说话的时候，门被推开，思贤看了看来人，回头对身后的男人发话，“Mickey，你先去忙吧。”

从门口进来的人，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金发男人，神色复杂。

“Sun，怎么了？”

Sun拖过椅子坐在思贤对面，敏锐地看到他放在桌上的黑色金属牌，忧心的问，“又受伤了吗？”

“这次没有。”思贤把金属牌丢进抽屉，又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递给Sun，“下个月城东的开工仪式，不要有任何疏漏，无论长庚的总裁能不能参加，这都是四家的脸面，ZK先不去说，剩下的三家，如果出了问题，谁都丢不起这个脸，崔正启那个混蛋现在住院，啸云的身体也出了问题，一直不见起色，我又被Lee那个老不死缠上了，现在所有事情都在你身上，虽然这很不公平，但是……”

“没什么不公平的。”Sun摆手，“如果我当初能再信任少爷你，再多信任韩阳一些，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地这么糟糕，那时候，我刚回来的时候，甚至还去找过Lee，希望他能解决了韩阳，我……”说着说着，声音带了哭腔，“对不起。”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思贤平静的回答，在文件上签名字的时候，签字笔却在纸面上划开一道很深的长口。

对面这个人，如果不是韩阳苦苦求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吧。而韩阳求他的理由，被俊一语道破天机——他只是不想让你的手染上血而已，这个世界就算再污秽，杀过人的和没杀过的，毕竟是不同。

因为这个，尽管他表面装作十万分不高兴的样子冷落韩阳，但心里却已经放弃了杀人的念头。

“是，Andy，让我来，找你的。”兀自坐了半晌，Sun终于局促的开口。

听到那个名字的思贤，不停签名的手顿了一下。

“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大宅了，Andy说，希望你能回去看一下。”

“没家用了吗？”思贤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随意撕下一张递给Sun，“要多少让他自己填，我最近忙，你也知道，没什么时间……”

“韩阳他，很不好。”没听思贤那些敷衍的理由，Sun把空白支票推回给他，认真的说，隔着一张薄薄的纸，Sun隐约觉得思贤的手抖了那么一下。

“不好的话就送医院，跟我说也没用。”思贤埋下头，继续签字，一口气签了几本，最后才发现竟然把名字全写成了韩阳。

“韩阳他……”看思贤没有赶自己滚蛋的意思，Sun继续说，“自从上次你回大宅被他看见之后，他的病就变得更严重了，之前是认不出别人的脸，现在是把所有人的脸都认成是你，一天天思贤思贤思贤的叫，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很多仆人都受不了，离开了大宅，之前Andy喂他镇静剂，把他绑住，他就能乖乖在床上待一整天，现在，不管什么手段都没用，一直嚷着要找思贤，到处乱跑，Andy寸步不敢离开，睡觉的时候就用铁链把两个人栓在一起，怕他偷跑出大门，现在，Andy也快到极限了，所以……”

“出去！”

“少爷，这话我是不该多嘴，可是，不管韩阳他做了什么错事，以他的性子，绝对是为了你好没错，之前他闹出那么多离谱的事情你都没怪他，为什么现在居然就……”

“我说出去！”思贤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文件夹，飞起来的文件夹一部分砸在Sun身上，另外一部分掉在地上。

Sun还想继续说，可看见思贤那张有如魔鬼的表情恐怖的脸，所有的话，一时全吞回肚子，百般无奈的离开。

因为发怒的动作而连累伤口彻底裂开，血渗透黑色西装，门被关上，思贤像被抽了脊椎一样重新倒回椅子，耳畔有嗡嗡的声音，挥之不去，打电话给秘书吩咐下午的会议取消，又打电话给Mickey让他找几个可靠的人去大宅守着。

电话里Mickey发出怪叫——少爷你疯了，守着你我们人数就已经很吃力了，你还分散力量，你大宅里埋了黄金啊，再说了，只要你不回大宅，那儿能有什么事儿啊！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只要自己不回去，不靠近韩阳身边，那么他就不会被连累，于是把吩咐改成，在大宅周围装报警器，方圆十公里之内，要一只苍蝇也跑不出去的那种。

Mickey骂骂咧咧说他闲的，神经病，脑袋进水，脚底抽筋，骂完还是乖乖去找人安排。

打完两通电话，右边半个袖子就湿透了，思贤进了浴室，重新处理了伤口之后，突然觉得很疲惫，于是放下窗帘关了门，蜷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毕竟接下来的事情既需要体力又需要集中力，不好好休息养足精神，随时都可能丧命。

中午睡醒的时候，韩阳发现自己又被Andy绑在了床上，这次用的是普通的绳子，之前是用铁链，最后的一次他无论怎么都挣脱不开，情急之下用牙齿去咬，Andy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满脸的血，吓得没了半条命，那之后，Andy就再也没用过铁链。

如果是平常，那些绳子很容易就能解开，只不过现在他手腕发颤，所以挣脱出来费了一些力气，好容易从床上爬下来，却突然直觉身后有两道目光，韩阳转过身，看见有个人攀着窗口的铁栏杆，定定的往里面看，在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韩阳松了口气，上前两步一掌拍在那人额头，“赵思贤，死崽子，你趴在这儿干什么！吓我一跳，还不赶紧进来！”

那人不动，韩阳皱皱眉，而后恍然大悟，“对了，Andy把门锁起来了，你从前面绕过来，我去把门撞开。”

那人还是定定地看他，眼看他要去踹门，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哑，“韩阳，你怎么，变成这样？”

“啊？”韩阳扒拉开长到挡住眼睛的额发，“死崽子什么时候敢叫我名字，叫哥！没礼貌！”

那人嘴角向下撇，似乎不忍，犹豫了一下，却终于还是闷闷一声，“哥。”

“这还差不多，你等着，我给你开门。”说完，也不顾那人拉扯，转身到门前，抬起一脚，那门便真的被踹开，韩阳拍拍手，满意于自己的杰作，转头看窗口，“进来吧，我就说……”

窗口空了，刚刚趴在那儿的人没了踪影，韩阳心里一紧，被猫爪狠抓似的疼，大喊一声思贤便冲出门外。

莫相缩在李氏大宅顶楼的角落里，及其隐蔽，没人会发现，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几天，只为等到看着韩阳的人离开的短暂机会，跟韩阳说几句话，这几天就隐约觉得韩阳不对劲，今天见了，才知道何止不对劲那么简单。

韩阳现在看人的眼神，跟人说话的态度，俨然是，已经疯了。

在自己被Lee关进地下室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思贤不是韩阳的爱人吗？为什么，韩阳病成这样，却不见他出现？莫非那个家伙抛弃了这样的韩阳？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再好不过，那个叫赵思贤的家伙跟韩阳没了关系的话，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

“思贤，你出来啊，去哪里了，思贤，思贤，思贤！”

听见韩阳的声音在庭院里，莫相探出头小心的看。

韩阳穿着单薄的睡衣裤，赤着脚站在积雪的草地上，向四面八方不停地大声喊，声音越发凄凉，“思贤，出来啊，思贤，思贤！思贤！我不生你的气了，我给你做炒饭，我给你做宫保鸡丁，我不生你的气，你跟盛雪在一起就好了，别放下我不管，思贤，思贤，思贤，我跟希涵什么都没有，真的，思贤，别不管我啊！我再也不打你了，你回来啊！！”

韩阳说的话，他能听清楚，但是一句也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就是，他的猜测好像是对的，真的是赵思贤离开了韩阳。

那个家伙，怎么会这么没良心！混蛋！这么想着，忍不住狠狠砸了墙壁一拳，就在这时，韩阳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往大门的方向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兴奋的挥手，“思贤，思贤，思贤”

一种极恶的直觉突然袭上来，莫相打了个寒战，本能的从口袋里抽出枪，手却因为刚刚那一拳产生的于肿而稍微迟钝了几秒，这期间，他清楚地看到韩阳奔跑的前方，等待的是什么，“回来！那不是……”说话的时候，枪已经举了起来，可因为那么几秒的迟钝，还是没能来得及。

安静许久的李氏大宅上方，砰砰两声枪响，栖居在树顶的黑鸟受了惊吓纷纷拍打翅膀逃命一样地慌乱飞走，一阵铺天盖地的鸣叫与羽翼拍打声之后，周围又重新安静下来，黑色的羽毛雪片般飘在半空，飘过韩阳面前，他抬起手想去捉一片来看个仔细，没捉住，身体反而直挺挺向后摔倒，伸长的手臂在半空画了个扭曲的弧，铺满积雪的草地上，仿佛不甘心似的瞪大眼，韩阳躺在那里，黑色的翎羽落满全身，被胸口汩汩溢出的温暖的血浸染，湿透……

第6章：生死未卜

Andy抱着好不容易弄到的违禁药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在李氏大宅门口看到一片纷乱，怀里紧紧抱着的纸袋，砰地一声落在脚下，根本无暇顾及大门外横躺的尸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哀嚎一声韩阳，就发了疯地跑进去。

果然他在车里听到的那两声，是枪响，庭院正中的草地上，一大滩新鲜的血，隐隐结着冰碴，有一种诡异的妖冶感觉，而在那血迹周围，乱七八糟的羽毛当中，横着一条白色的绳结，那个结，是他中午出门的时候，亲手绑在韩阳脚腕上的。

韩阳，你可别出事！

冲进大宅，血一滩一滩的落在地上，沿着这踪迹，Andy追到厨房，一看到那景象，浑身的血就都凉了。

韩阳裸着被血染满的上半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边跪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蹭了一身血的狼狈，看过来的眼神恐惧而无措，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带了哭腔，“血止不住，怎么办！！！！”

轰——

有惊雷在头顶炸开，Andy要上前帮忙，一迈步，却腿软地直接坐在了地上，那一瞬仿佛清楚看见，一种叫做灵魂的透明东西，慢慢从韩阳的身体上向外剥离的痕迹。

“哥！啊！”思贤从噩梦里一翻身便自沙发上掉了下来，正砸在手臂的伤口，疼得他皱着眉趴在地上抽冷气。

刚刚做了个仿佛真实的噩梦，梦里韩阳追着他从大宅跑出来，说着让他心疼到抽筋的话，他差一点就要回头抱住那纤瘦的身体，却在犹豫的一瞬，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脸颊向后飞，等他回头的时候，韩阳不再喊了，安静站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像是要抓住什么，向前伸出手，没能成功，身体直挺挺得往后倒，重重砸在铺满积雪的草地上。

仿佛不甘心似的，瞪大了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有眼泪流出来，等他跑过去看的时候，韩阳的胸口和身下，已经积了一大滩的血，有个面目陌生的少年，惶恐地看着他，带着哭腔地问，“血止不住，怎么办！！！”

那一瞬呼吸窒住，然后便从沙发上掉下来，还好醒了，不然，在这种梦里待久了，恐怕吓也是要吓死的。

又有血从裂开的伤口渗出来，思贤烦躁的扒拉头发，从地上坐起来，有人推门进来，思贤连眼皮都懒得挑，“Mickey，来得正好，帮我处理一下这该死的伤口！不停流血烦死了！”

“少爷。”Mickey的声音有些异样，“你真是天算！你想得真没错，那群杀手里的有些人已经失去耐性了，打算血洗李氏大宅，逼你现身。”

“什么！”思贤蹭地站起来，撞翻了小茶桌。

“少爷你先冷静一下，我的人正在清理现场，现在还不知道伤亡情况，等有了消息我立刻告……少爷，你去哪儿！”Mickey追出去，在思贤开门之前从身后抱住他，“少爷，你不能回去，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边有多少埋伏！”

墨色的眼珠颤了颤，思贤甩开Mickey，从桌上抓起手机，迅速按了一串号码，没等多久，那边就有了应答，“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MD”思贤丢掉手机，屏幕上Andy四个字母慢慢暗下去。

“大宅的电话线都被切断了，你别急，很快就会有……少爷，你不能去！”

两个人一个拖一个挣，在办公室里打起来，正打地热闹，Mickey的手机响了。

“那边已经安全了，不过……”Mickey小心得看着思贤的脸，“大宅里的人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看来在那些杀手和我的人去之前，就已经有过冲突，现场的血我的人正在验，半小时就会知道是谁的，你要，回去吗？”

思贤没回答，黑着脸扯起外套拉开门就往外走，Mickey在后面跟着，继续讲电话，“那边都清理干净，少爷现在会回去，血检报告尽快出来，大宅里的人，不管活的死的，都给我翻！什么睡衣？先放着，等我过去再说！”

高速公路上，黑色吉普车以极快的速度飞驰，后排座位的两个人，面色凝重。

啸云把手机收回在口袋里，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已经按您说的办了，但是状况到底是怎么样，也还不是很清楚。”

那人叹了口气，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坐着，有些头疼的皱起眉，“我就算再妙手回春，心病这种东西，我也治不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看着Lee和俊走到今天，而无能为力。”

啸云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这次您绝对不会帮我呢，师傅。”

“别再叫我师傅了！”

“您还在生气，我当年替筱云打架的事……”

“不是”那人摆摆手，“过了一定年纪，就不想让人再师傅师傅的叫了，越叫越像老太婆！不然你叫我姐姐啊。”那人抬手去捏啸云的脸，“长这么大了还是鼓鼓的肉包子脸。”

啸云一脸黑线，“师傅，我朋友病得真的很厉害，您可不可以认真点。”

女人无趣的放开手，在啸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放松放松，生死有命，不过话说回来。”女人翘起二郎腿转身背对啸云，手托着下巴看向车窗外向后疾驰的风景，幽幽地问，“你那个朋友，真的叫韩阳？C国人？太极出身？”

啸云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脾气古怪的女人起初死也不同意跟他一起回来，却听到他无意间讲出韩阳的名字之后，露出感兴趣的脸，“你该不会对具备这些条件的男人感兴趣吧？他可是有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