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阳像是不懂疼痛一样，用力推Andy的肩，“我这副样子，思贤见到一定会恶心死，我不能去见他，可是我必须得告诉他，你帮我去，帮我去告诉思贤，帮我告诉他，俊叔死了，Lee一定不会放过他，让他快逃，无论逃到哪里，快逃，不要管我，我不会有事，让他快走啊！他是K唯一的儿子，Lee杀不了K，一定会杀他报复的！”

Andy呆呆的抬头看韩阳，“你认得刚刚那个人，是思贤？”

“你疯了么？”韩阳奇怪的看他，“我怎么会不认识思贤？”

Andy抿了抿唇，把原本想说的话吞回肚子，换了另外一句，“我去帮你跟思贤说，但是你要乖乖先上床睡觉，我把伤口包扎完就去，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这是在家里，Lee不会到这里来的，这是俊住过的地方，Lee不会破坏的。”

韩阳想了想，认真点点头，从Andy手中接过药片的时候，还是多看了一眼，伤口被包好的时候，人就已经睡着了，Andy从床垫下翻出拘束带，小心将韩阳的手脚固定住，才转身出门。

从浴室出来在自己的房间看到Andy，思贤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醒着，更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擅自进他的房间，他记得自己明明锁了门，他只在腰间裹了条浴巾，半身赤裸着，看到Andy的时候，想藏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受伤了？！”Andy一把抓过他的胳膊来看，很深的伤口，周围有淡淡的灼烧的痕迹，从左臂穿透，留下两个弹痕，难怪刚刚看他走路的时候像喝多一样。

“别扯，疼，疼疼……”思贤趁Andy松手的时候跳着脚跑开，动作熟练的只用一只手在柜子里翻药箱，借住嘴的辅助，给自己打了一针，又迅速在伤口上涂药，干净利落地包扎。

“你学过外伤急救？还有你柜子里怎么有这么多这种东西，等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思贤转身背对他的时候，Andy才发现那小子后背上有好几处新旧不一的痕迹。

“这种东西做多了就熟练了，啊，那群王八崽子，只知道从背后下手，什么东西！”思贤收拾完自己，又从柜子里摸出一瓶补血的药，拧着眉喝下去，喝完还呸呸呸，念着真苦，就不如我哥煮的红枣桂圆汤有味儿！说完，又恨不能咬下自己一块舌头的后悔相。

Andy站在他身后，眯着眼睛审视，半晌才幽幽的说，“你不是在打算怎么杀了我灭口吧？”

思贤肩膀一僵，嘿嘿笑着回头看他，半认真的，“我还真是在想这件事。”

Andy往后退了两步，清楚看见他手里不知何时捏了把锋利的手术刀，额头不由生出冷汗，“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能接近韩阳，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照顾他了！”

这下，思贤连表情都一起僵了，只抽动嘴角，做出个及其难看的笑，扔掉手里的刀，讪讪的起身躺倒床上，“我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另外我有点发烧，麻烦帮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我tmd欠你们俩崽子的！

Andy心里骂了句，还是认命的去调气温，这时候身后传来思贤闷闷的声音，“Andy叔，谢谢你。”

“哼，调个温度而已，你不用这么煽情吧，不然我怀疑你黄鼠狼……”

“不是的，我听说了，李忆出事那天，Lee是铁了心要杀我哥的，是你拿命跟Lee去换一句承诺，无论如何也不对我哥出手，我是说这件事，谢谢你。”

Andy拖了把椅子在思贤床边坐下，歪着头看他，“这真不像你的风格，如果是你话，不是应该变着法打听我跟Lee是什么关系，Lee为什么会听我的，才对么。”

“不用，我知道，你曾经因为救俊的命受了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伤，Lee那时候答应你欠你的这条命，将来他还。”

“你知道的还挺多？难怪韩阳每次去找Lee你都让我陪着！”

“一些事，我真愿意不知道的好。”

Andy眯起眼，身体前倾，略带危险的打量思贤，“这么说，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也都清楚？”

思贤点点头。

Andy猛地一拍床垫站起来，指着思贤的鼻子吼，“那你tmd天天给我装死！韩阳那种性子，受了这么大刺激，连人都不认识了，天天晚上做恶梦，手抖得什么都干不了，吃饭都要人喂！你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干什么放着他不管！我tmd一个外人听他天天半夜哭，都不忍心放着他不管，每天每天陪他发神经，到底他曾经也养过你一阵子，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你个小王八羔子！”

思贤侧头，斜睨着Andy，“你知道的也挺多啊，还知道什么？除了他养过我，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tmd不是个东西！”Andy捡起抱枕要砸那张脸，瞥见他手臂缠着的绷带，一时又下不去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狠狠把抱枕扔到脚边，“md连你都不管，那我也不管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反正现在除了我他见谁打谁，没人敢接近他，就这么放着他饿死算了！就算他好了，这世界上也没人需要他了，还不如让他死了。”

Andy刚要坐下来，迎面一颗抱枕砸到脸，激得他又再跳起来，打开另一颗飞过来的抱枕，向前掐住赵思贤的脖子，“你干什么！许你冷落他还不许我说啊！”

思贤冷着脸瞪他，“他只认识你你就得管到底，不然我就把你曾经喜欢俊的事儿告诉Lee，大不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玩儿完，反正他欠你的命也还你了。”

“臭小子，你！”Andy气着，还是不得不放开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抹掉粘在脸上的羽毛，“他还真不只认识我。”

“嗯，还认识Lee和李忆，问题是那俩人一个疯了一个死了，只剩你一个好好活的。”

“不是的”Andy侧着头看思贤，一脸不屑，“他还认识你！”

“真的！”思贤翻身从床上起来，因为动作过大而扯痛伤口，绷带很快被血浸湿，而他也及时发现自己的失态，懊恼地捶了下床。

Andy撇撇嘴，“小子，我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既然你还顾念他，就别做的这么绝，从李忆死开始，韩阳一天都没清醒过，就在刚刚你回来的时候，他脑子突然清楚了，心念念的让我来通知你，说俊死了的话，Lee一定会千方百计杀了你，让你赶紧逃，不用管他，他都已经疯了还这么想着你，你不过是被人砍了几刀打了几颗子弹而已，用不着这么迁怒于他吧。”

思贤的表情异常难看，以至于Andy相信，若不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照顾韩阳，那崽子绝对会跳起来往自己脖子上来那么一刀，隔着被子都能看见那崽子手里不知何时又抓起来的手术刀，随着他的愤怒而颤抖。

“小子，你做事之前先想清楚后果，韩阳这么疯着倒也还好，如果哪天他好了，知道你被Lee追杀，保不齐会出去想什么办法，那时候，你真是想保他都没办法，你该不是就这么想的，所以才打定主意不管他吧？”

“当，然，不，是”四个字，从思贤牙缝里被硬挤出来，Andy听着却好像那崽子再说——早晚杀你。

为了避免那崽子临时起意控制不了杀心，Andy决定先告辞，反正韩阳让他传达的话他已经传到了，准备起身，却想到什么，皱着眉看思贤，“你没把Sun怎么样吧？”

“我怎么样他干什么！”

“年初的时候韩阳身边总是出事故，是Sun动的手脚，别说你到现在还是以为那是我干的！”

提起这事，思贤冷冷扫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跟Sun是一伙的。”

“不可能！”Andy拍腿，“他是死心塌地跟着K的，我是俊的人，怎么看都是敌人吧！”

“你们粘得可比敌人紧多了！”

“那是因为总要在别人面前做出俊和K其实是亲密爱人的样子啊！做了二十几年了，真tmd厌倦！”

“你放心吧，他没事，韩阳帮他求过情，这件事我早当作没发生过，他也已经没空再管韩阳了，我每天被追杀的事情就够他忙得焦头烂额。”

“韩阳知道？”

“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傻？”

“你！”又被气了一道，Andy愤然起身。

“我哥，韩阳他，怎么样？”看见Andy起身，思贤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而后看见Andy半张脸露出得意的模样，再次恨不得把舌头嚼碎了吞进去。

“还是那样，每天只有我一个外人陪着，能好到哪里去。发什么疯不好，偏偏不认人，这样连他朋友都帮不上忙，崔正启被他揍骨折了三次了，据说还没出院？白啸云还好，只是被揍到胃出血，Denny自从被揍成脑震荡之后，也只能隔着栅栏远远看他，我不在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比可怜还可怜，简直就是惨哦。”Andy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刺激赵思贤，但是却清楚看见那崽子一双眼红成兔子，凶相毕露地看着他，那模样，像极了当日发疯一定要杀了韩阳的Lee。

Andy赶紧起身告辞，临走前丢下最后一句话，“无论你会不会变成第二个Lee，我不管，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韩阳逼成第二个小俊！”

门关上的瞬间，思贤手中的东西笔直飞了出去，正镶在门板上，微微颤抖着，十几秒之前Andy的后脑停在那里，他是真的想杀，却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杀的那个该死的家伙。

他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却还是没猜着这结局，这样的韩阳，他丢了也不是，抱在怀里也不是，到底，该怎么办。

思贤摸了摸手臂的伤，现在的自己，要保命就已经很困难了，根本无暇去想其他，而韩阳，却偏偏出了最让他担忧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牵挂韩阳而分心，这些伤，根本都不会有。

李忆啊李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告诉你你是谁的儿子，让你有个死不了的理由，至少，不要为了韩阳而死啊！TMD！

第5章：黑鸟

看着办公桌上堆地好像小山高的文件，赵思贤揉了揉发麻的手臂，两只胳膊都有枪伤，左臂的已经逐渐愈合，右臂是新鲜的，一上午都在签字，手臂明显超负荷，伤口隐隐发疼，大概又裂开了，这种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擅自推开，敢这么做的人没几个，思贤扔掉手中的笔，看都没看来人的脸就吩咐一句，“给我一杯浓咖啡，伤口疼得要命。”

那人没理会，径直走过来，抬腿坐上办公桌，把两人之间堆着的文件都挪到一边，“我不是Dunk，不会泡咖啡。”

思贤放下揉额头的手，挑起眼皮看那个金发男人，还是一张嬉笑的脸，只是掩不住疲惫，“是你啊，小Dunk呢？我记得今天是他值班。”

“我提早回来，就让他去休息了，给”男人把一块黑色金属牌放在他面前，他捡起来看了看，翻过来看的时候，狠狠骂了句。

“x！居然还有五百以上的编号，那个老不死的到底养了多少杀手啊！”

“也许真实数字并没有这么多，之所以乱写编号，也许是制造紧张感，我找朋友帮忙查过，Lee手底下养着的杀手，不过一两百，其中大多数都很容易搞定，最出名的有两个，李忆你知道已经死了，另外一个现在下落不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也拿到了写着你名字的终结令。”

思贤哗啦拉开右手边的抽屉，里面胡乱扔着一堆与桌面上一样的黑色金属牌，“已经解决的有多少？”

男人歪头想了想，“这几个月，解决了大概不到一百个。”

“不到一百！”突然又觉得头疼，思贤趴在桌上哼哼，“不到一半就把我折腾成这样，真正厉害的还没出手，我到底有几成活下来的希望啊？”

“0.7个百分点，我不早跟你说过了么……”

“那你一枪毙了我算了！”

“放心啦”男人抬手拍拍思贤的头，“你是K的崽子，K对Kim叔对我和Dunk都有恩，只要我们活着，你就绝对不会死。”

“可是我现在比死还难过。”

“也不是我们动作慢，你也知道，终结令这种东西，如果都指向同一个人，那么要是有别人在自己之前完成任务，那么自己也同时可以得到解脱，不劳而获；这段时间，凡是出手的人都被我们解决了，他们难免会有所忌惮，先出手的都是不要命的，剩下的那些，大都在观望，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机会，应该都会很珍惜吧。”

“那你的意思是”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得到安慰的思贤直起身体看着那男人，“这事情还得拖上一段时间？！”

男人点点头，“所以我都告诉过你很多次，擒贼先擒王，如果Lee完蛋了，终结令就无效了，也就没人会再浪费时间杀你。”

思贤摇摇头，“我做不到！”

“那个叫郑什么浩的，李忆死之前不是已经介绍给我们认识了，李忆死了，他不是也主动跟我们接触过，希望能合作吗？这么好的机会，借他的手除掉Lee。”

“那你知道他开什么条件？”思贤看着男人，黑色的瞳露出隐隐的兽性。

“要李氏放弃对韩阳的监护嘛，那个韩阳，你不是早玩腻了，原本以他的身手，我觉得放弃的话太可惜，但是现在他疯了，没用的棋子，丢掉就算了啊。”

“我不会跟郑宁为合作，相反，如果有机会，绝对不要让他成气候！”

“喂！你不是吧，自己都这副德行了，还想祸害别人，要我说你到底是不是K的儿子啊！行事作风跟Lee一个德行的！”

思贤耸耸肩，突然想起什么，从一堆文件里拣出一份丢给对面的人，“郑氏家族的案子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啊，这个。”男人翻开文件迅速看了看，“所有受贿和行贿的证据都已经齐全，看来郑氏家族要从K国望族的名单中彻底消失咯，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说服总统出面彻查郑氏，还能让陈何跟郑氏窝里反，主动提供账本。”

思贤笑笑，“总统阁下不过是念旧，而且也刚好想搬倒下一届竞选的最大对手而已，至于陈何，我没指望过他，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不是吧！”男人露出极端吃惊的表情，“他是疯了么！这人天生有反骨？当年陈旻文养了他，结果他杀人家，后来郑氏一族支持他的事业，他又回头咬人家，这人神经病！不过也不对啊，杀了陈旻文他能顺利掌控ZK，可是，把郑氏一族纠出来，对他没有好处吧？”

“也不能这么说，那些行贿和洗钱的文件，绝大多数都是陈旻文在世的时候签的，要追究责任，只能去追究那个死人，跟他没什么关系。”

“就算不是直接关系人，现在ZK的总裁是他，追究责任，一定会追到他头上，这种经济犯罪涉及到政治阴谋，呵，少说也得判个五十年，搞不好，一进去就会被相关人灭口呢。”

“那也是他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这么一看”男人合起文件夹抵在下巴上，“陈旻文死了到也真是好解脱啊，凭他签下的那些东西，怎么说也要判个七八百年了吧，就算表现再好，减刑也绝对不会减到一百年以内，可怜的孩子，被家族拖累要把自己后半辈子浪费在铁窗里，还不如赶紧死了痛快呢。”

“死不死的跟我无关，只要别给我添麻烦就行，长庚里属于ZK的资产已经被冻结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