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医生恍然大悟的点头，显然没有发现他说谎时闪烁的眼神。

妈妈真好骗><

全身麻醉之前，医生轻轻握住韩阳的手，“宝贝，那小子是幸运，才能安全从医院到这里，普通来讲，哪怕他扮成一只熊，死神也能一眼认出来，所以，就算感激神对他的这点眷顾，宝贝，你要乖乖坚持下来喔，不要中途的时候突然说什么我累了，随便逃掉哦。”

韩阳很可爱的睁大眼睛，乖乖的又认真的点头，反握住医生的手，“小贤他的确是我的命，但是，却不是唯一哦，还有妈妈嘛，我不会没用到让妈妈被人讲什么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却救不了自己的儿子，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丢脸！”

医生愣了一下，俯身在韩阳额头上亲了一口，而后迅速转身靠在床边，扬起头，拉住白大衣的衣角用力压在脸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韩阳不再讲话，只稍稍一动身体，头靠在医生身上，轻轻用手拍打她的背。

不知不觉，那个曾经的懵懂少年，长大了……

突然觉得什么事情很有趣似的，仍旧等在更衣室的赵思贤，向上扬起唇角，抬手扯掉碍事的假发，把一头乱毛扒拉开，终于觉得舒服一些，尽管假睫毛还粘在眼皮上，让他总觉得视线模糊不清，但还是看到了一直缩在更衣室角落的男人，于是走过去。

“醒了？电话里骂我不是骂挺来劲，怎么我一来就看见你在一边睡觉啊？”嘲讽的扬起嘴角，居高临下斜睨着刚刚清醒过来的希涵，小子很犯欠的冷嗤，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空气中些许浮躁的冷清杀气。

希涵挑挑眼皮，瞥了他一眼，低低吐出一句，“滚，我不跟人妖说话！”

思贤嘴角抽了几下，拳头攥起来又放下，而后露出痞气十足的笑脸，“是啊，你要是穿成我这样看起来绝对不像人妖！”迎着希涵略带警惕的视线，崽子挑眉，“根本就是个平胸的女人嘛！”

“你！”希涵跳起来又跌回长椅上，用手抓着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而抽筋的小腿，恨恨瞪思贤。

思贤歪头，决定不跟伤残人士计较，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好好等韩阳出来，才一转身只觉得有一道寒光闪过，长久不运动的身体难免迟钝，在没能及时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膝弯猛地被人踹了一脚，他一个踉跄跪下，紧接着肩膀也被踢了一脚，于是整个人侧躺着摔倒在地上，后脑勺很大力磕在墙上，大概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意识是完全模糊的，耳边有什么东西被撞翻，被砸碎的吵杂，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在疯狂而激烈的争执着什么。

等他回过神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时候，撑着地板的手意外粘满了温暖的粘腻，他一个激灵，以坐着的姿势向后窜，脊背撞上墙，顾不得疼，着急的满身找伤口，韩阳还在手术室里，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让自己出任何意外！不然如果韩阳平安出来了，却发现他不在了，那该是怎样的悲伤……对那个为了自己，每一次都是，连性命都不顾的人来说，该是怎样无法承受的沉重打击。

紧张地找了半天，直到耳边划过一声疼痛的呼唤，他才发现，那些血，不是自己的，茫然抬起头，眼前冰凉的地板上已经积了黑黑的一滩，全是血，而浸在血泊中央的那个，是刚刚险些与自己吵起来的男人。

“怎么会……”他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而后眼尖的看到丢在希涵已经无法攥紧的手边，染着血的匕首，以及将希涵抱在怀里的那个短发男人疼痛的表情，一瞬，他明白了一切，靠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为什么……”那个一直缠在白希涵身边的男人，为什么要杀他？

被问话的人没反应，反而是希涵低垂的头微微转向他，动了动惨白的唇，“……意外……”

“什么意外，他明明是……”思贤唰地指向安静躺在地上的匕首，“要杀我！”

希涵的手缓缓抬起来，捏住郑宁为的手臂，摇头，“别做傻事。”这句话显然不是在回答思贤的质疑。

“希涵别说话，我去叫医生……没事的……”这声音里明显带了哭腔，以至于思贤不得不正视希涵失血过多的这个事实，短短的时间流了这么多血，而且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这样下去……

“没用的……就这样，就好了，不要动，这里，是七爷的地方，不管，你什么原因，想动他的人，就算你，也不能全身，而退，别傻了……”

“希涵……希涵……希涵……为什么，为什么要替那个人……为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情，说过，不要，再牵扯任何，别的，人了……”

“可是，他那么对你！我要让他知道，同样的感觉，失去最爱的痛苦，我要让他知道！”

“宁为……”希涵的手扯住宁为的衣领，在黑西装上留下刺目的红色血污，“我死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跟韩阳他们，有任何，牵连了……”

“希涵，你不要说傻话，不要说什么死的，我现在带你去找医生，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看着那个已经泪流满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的男人，思贤指着匕首的手慢慢收回身边，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个短暂的瞬间发生事情的细节究竟是什么，但却已经再没办法指责谁。那个男人，为了他的愚蠢，所付出的代价，远比他想给予的惩罚要重得太多。

希涵的手贴着郑宁为胸口失重的滑下，落在地上，思贤上前一步，却被人扯了回去，扭头看见七爷那张表情冷漠的脸，慵懒的丹凤眼微眯着，却并没有再看他。

“带他去医务室先止血，其他的事情等医生出来再说，这么抱着不放想等死么？”

冷漠却意外有威严的声音唤醒郑宁为几近崩溃的意志，尽管他抬头看向七爷的同时眼光扫过思贤，眸中有着鲜明的恨意，却还是听话的轻轻将已陷入重度昏迷的希涵抱起来，跟着等在门口的人走了出去。

思贤低头，盯着延伸到走廊的血迹出神。

“给”七爷把一块液晶屏递到他手上，“刚刚监视器拍下来的，凑合看吧。”

一个手掌大的显示器上，反复播出着一分钟多的影像，画面很模糊，却能轻易分辨出里面的人，赵思贤站在白希涵对面，说着什么，希涵瞥了他一眼，在他身后，郑宁为从袖口抖出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极快地刺向他身后，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希涵踢了他膝窝一脚，他跪倒，刚好避过刺来的匕首，而后希涵又迅速踩他的肩膀，他摔倒，头磕在墙上，大概有短暂的昏迷，至少从画面上看是这样，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郑宁为捏着匕首转向他，再次狠狠刺下去，希涵从后面死死拖住郑宁为的手臂，显然他一个人的力气拗不过郑宁为，于是整个身体都攀上去，两个人争执拉扯中，匕首无意间刺进了希涵的身体，从影像上来判断，大概是肝部。

“那个叫郑宁为的，还是太嫩。”七爷摇摇头，随便拣了个位置坐下。

思贤捏紧播放器，眉头皱得厉害，“我跟他没仇吧，还是说，Lee把位置留给他，同时还让他杀了我？”

“Lee不是留位置给他，那位置是Lee不要的，所有抢着拣的人里面，他手比较快而已，毕竟唯一一个比他更有可能获得继承权的那个人，被Lee亲手杀了。”

“早就听人说过城西郊外有个神仙人物，从不出门却知晓天下事，今天总算是见着了，果然名不虚传。”

“呵……”七爷谦虚的摆摆手，而后起身，很老派的作风，对着思贤躬身，“阁下才是，最近常听人提起你的名声，虽然年轻，入道时间也不久，做人更算是低调，可手段老辣、为人聪明机警、行事阴狠，让前辈们也不得不忍让三分，一年多而已就占了地下世界的半边天，短短时间成这么大的气候，呵，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啊，李少。”

听到最后两个字，思贤的身体猛地一震，头低下去，显然吃惊却极力压抑的模样，不过很快恢复冷静，抬手摸了摸鼻尖，挑眉轻松的笑笑，“不愧是七爷，这么容易就知道那是我，我应该，没露过面才对。”

七爷懒洋洋笑了，“我刚只是猜，现在肯定了。”

思贤眼神一凛，皱皱眉，两秒之后又轻松笑起来，“我也还是太嫩吧，对七爷您来说。”

七爷想了一下认真回答，“郑宁为不及你，你的话，真的是才有Lee当年的魄力，啊不，确切的说，呵，你比Lee还出息，现在还能有你这样的年轻人，真让我意外。”

“这算是夸我？”

七爷点头。

思贤挑眉，“七爷放心，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混这条道，只是为了自保，并没有什么抢夺势力的意思，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李少这个名字自然会从那个世界消失，绝对不会给七爷造成任何麻烦。”

七爷斜睨着思贤，冷哼一声，“小子，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以为我会怕你这个？”

思贤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郑宁为那小子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才想要你的命，虽然，对于郑宁为来说，这一年多来在道上叱吒风云，抢尽他风头的李少的确是他做梦都想除掉的最大威胁，但是，他应该还没办法查到李少的真正身份才对。”

“咳——”思贤的手轻轻攥拳掩在口上，“这件事，别告诉……”

“放心，我不会告诉郑宁为。”

“不是，我的意思是……”

“也不会告诉别的李少的敌人。”

“不，我是说……”

“放心吧，我谁都不会说的！”

“我是说……”

“你有完没完？”

思贤抹了把脸，咽咽口水，“我是说你别告诉我哥。”

“你哥？哦，韩阳啊，放心吧，不会的，而且，郑宁为对你下手，恐怕是因为韩阳吧？”

“……”

“因为韩阳让白希涵伤心了，所以他也想让韩阳有同样伤心的感觉，才对你下手。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

“白痴！”思贤转头狠狠啐了一口。

“的确是白痴，不过……”七爷瞪了思贤一眼，“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轻松。”

“我只要我哥没事就好了，其他的，我不想管。郑宁为想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嗯，有世界排名前五的杀手跟在你身边，谁想要你的命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Lee那小子恐怕当初没料到你会做到这一步，不然也不会就这么撒手不管，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怎么跟I国和A国黑道扯上关系的？我明明记得你回K国的时候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啊。”

“哦，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七爷不知道的事啊。”不顾七爷瞬间黑下来的脸，思贤笑着挠头，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那就让我保留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吧。”

“别以为我现在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要知道，你的小命还捏在我手里，管他世界排名前几，不一样拿死神没办法，到底还是要来求我。”

“既然七爷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没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思贤大剌剌在七爷身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七爷趁火打劫让我哥去打0线以至于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还真就不能这么随便算了。”

“看来你对我这斗兽场的情况倒也很清楚嘛。”

“你当李少是白叫的么？”

“说得对！”七爷赞同的点头，“你说，如果韩阳看见你这么游刃有余的以李少的身份跟另一个同为黑道老大的人谈判，他会怎么想？”

“……”

七爷斜了一眼思贤吃瘪的脸，慵懒的眼里划过一丝有趣，“你哥赚的那些钱，一部分算是我的出场费，你要知道，七爷我已经二十几年没亲自管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另外一部分，就算是我帮你守秘密的佣金好了。”

思贤嘴唇张了张，仍旧没说话。

“不过我觉得这并不重要，眼前最紧要的。”七爷转过头，慵懒的眸子慢慢睁开，直直看着思贤，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白希涵的情况凶多吉少，如果让韩阳知道，白希涵是为了保护你，又因为他而怎样的话，以他温柔的个性，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

思贤一直握在手里的播放器掉在脚边，在冰凉的地上摔成碎片，四散各处……

第7章：黎明

白希涵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即便是韩阳从麻醉中苏醒之后又过了数天，他也仍旧安静躺在一片素白的ICU中，憔悴而不失美丽，均匀的呼吸，固执的微闭双眸，伴随仪器嘀嗒声起伏的，是寂寞的心跳。

韩阳没有去看过他，多半原因是郑宁为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间ICU，除了医生，这一次，医生意外的没有将他二十四小时守在走廊里的配枪保镖扔飞到窗外，而是默许了他的一切安排。

“这算是，同情？”

赵思贤这么问的时候，医生弹飞燃到尽头的烟蒂，“静脉瘤破裂，失血过多，脑部因缺氧造成创伤，处理得太晚了，这种情况下，醒过来的可能性，是零。”

“那为什么不干脆就让他死？”

医生摇头，“如果他死了，那边那个，会崩溃吧。”

思贤耸耸肩，“自作孽，郑宁为这个人……”

“你要干什么？别跟我说你不打算放过他，李少！”

思贤用手轻捶额头，“如果我这么说呢？”

“凭李少现在在那条道上的势力，想对付仍旧根基不稳的郑宁为，恐怕不是难事，不过呢……”医生皱着眉看他，“我儿子会怎么想？对李少，对郑宁为这件事。”在思贤开口时，医生随手拿了半只剥好的橘子塞进他嘴里，制止他讲话，“别跟我说什么你不会让他知道。你背着他干的那些肮脏勾当，他现在不知道，并不代表他永远不知道，我儿子平常看起来很乖很可爱，不过真的发起脾气，呵，小子，全身骨折只是最基本的哟，以我儿子现在的身手的话。”

“呜呜……（&（%……%￥%#￥”

“我不会告诉他李少的事，至于你什么时候洗手不干，我倒并不觉得现在是好时候，等郑宁为重新冷静下来，难保他不会再对我儿动什么手脚，有李少在我宝贝的身边，我也能稍微放心一些，而且，你自己的事不是还没解决，七爷这边，也没你想那么容易。”

思贤终于把嚼碎的橘子全吞下去，满口牙都被酸倒，擦着口水含糊，“那你替我保密！”

医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废话。”

“但是我不懂。”

“什么？”

“你明知道白希涵醒不过来，为什么还天天来这里看他？算是安慰那个姓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