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宏去扯韩阳的衣服，如同枯木一般失去生机的韩阳，突然身体向后一弹躲开他的手，恩宏愣愣的看，韩阳的嘴唇翕动，脸颊绯红，用力而大声的说着什么，可喉咙里，如同干涸的泉眼，寂静荒凉。

更衣室门外，白希涵不客气地想要闯进去，被郑宁为死死拉住。

“我求你了希涵！”宁为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着急的说，“你不是听见了，那个什么中要替韩阳出场，你不用担心了！我求你跟我回医院吧！”

这造的什么孽！几个小时前希涵被韩阳冷言冷语刺激，晕倒在他怀里，他痛骂了韩阳一通，开车带希涵回去医院，半路，希涵幽幽转醒过来，非但没对他表示任何的感激和谢意，反而发疯了一样地跟他抢方向盘，喊着什么——韩阳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我能感觉得到，平常的韩阳绝对不会说那样的话，他一定是出事了，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才让我赶快滚开，回去，不能放着他不管，快回去！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来，希涵被诊断为重症之后第一次对他发火——你tmd拿韩阳当什么了！天使还是圣母啊！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没把你当回事，你这么死心塌地他也只当你是个玩物，白希涵，你清醒一点吧！

希涵给了他一巴掌，很用力，现在嘴角还有淤青——你没资格评价他！

那一瞬间他相信自己疯了，翻身把希涵压倒在副架上，一边凶狠地撕他的衣服一边骂——做人贱到你这种程度也算是tmd奇迹了！！别人越是拿你不当回事你越是着迷！那么没心肝的怪物，你到底迷恋他什么啊！

希涵起初还奋力反抗，在被他连续抽了几巴掌之后，突然安静下来，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冷冷看他，摊开手脚——你跟我，半斤八两吧，我这么拿你不当回事，你不还是眼巴巴追着，我这么没心肝的怪物，你到底迷恋什么呢？

看见他眼神跟着冷下来，希涵反而笑了，手脚缠上他的身体，难得在没用药的时候也摆出主动奉献的媚人姿态——想要就要吧，几次都行，只要你答应在比赛开始前把我送回去就行。

那一瞬，再旺盛的欲望也没办法继续，他蔫下来，垂头丧气地扒拉开希涵的手脚，帮希涵整理好衣服系上安全带，尽管不情愿，可还是把车开回了斗兽场。

听说韩阳和金恩宏已经去了中央，两个人也开着车追过去，说来也奇怪，平常在外围都难以进入的地下更衣室，今天竟然连半个守卫的影子都没看到，更衣室的门虚掩着，看不见里面的人，却能听见讲话的声音，而他们听到的唯一的话就是金恩宏那句——我替你去。

希涵还想听下去，因为有脚步声靠近，宁为把他拖走，检了票直接进内场，最靠近兽笼的位置，能将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放心吧。”宁为轻轻握住希涵的手，“那个金恩宏跟你一样是个死心眼，也让韩阳把魂勾没了，虽然不知道韩阳怎么了，但是既然他那么说，那他一定会解决的，放心吧。”

两个人完全无视别人投来的对他们嘴角淤青的探寻眼光，紧张地看着大厅正中的倒计时钟。

二十分钟以后，大厅所有灯光一齐点燃，瞬间许多人闭上眼睛，希涵却瞪大眼，愣愣看着兽笼正中，耳边是金属绞索运转时发出的吱嘎声，如同邪恶童话中坏女巫的诅咒。

随着兽笼中升降台的运作，两个人从地下升上来，先露出头，而后脖子，而后肩膀……两个人完全出现后，升降台“哢”的一声停住，大厅里的灯光疯狂旋转起来，伴着重金属音乐，最后全部集中在兽笼正中的两个人身上。

郑宁为只觉得右边手臂一麻，继而传来血肉被剜的疼，还没等他低头看，在万众人群的欢呼中，他清楚听见希涵的声音，如同冰凉眼泪滑过颊畔的疼痛感觉，让他的心猛地被抓紧。

“那个不是啊宁为……”希涵瞪着兽笼中手执黑色铁棒的男人，声音绝望，“那个不是韩阳啊，不是韩阳……”

“希涵你冷静点冷静点！”希涵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宁为却还是担心的紧紧抱住他，不停在他耳边重复着冷静，“如果是姓金的就好办了啊，反正他之前也赢过，你不用担心了！”

“不是啊宁为，你不懂的，没人比我更了解韩阳，因为我一直都看着他啊，所以就算他带了面具，改变了脸，只要他一动手，我还是请轻易认出他，可是那个，不是韩阳！”

“所以我说，如果是金什么恩的话就……”

“不是的！”希涵摇摇头，原本苍白的唇在耀眼的灯光里显得更苍白，“不是金恩宏。”

“啊？”

“那是，韩阳本人，没错，可是，却不是那个，能赢的韩阳……”

“希涵，冷静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希涵！”

“那个是，那个是，失去了斗志，和力量的，韩阳啊，宁为……”

第2章：枷锁

夜幕降临之后，赵思贤喜欢躺在床上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窗外，似乎在等着什么，全然没有睡意，筱云偶尔也会好奇，弯腰趴低身体沿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想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那么吸引他，值得他一直等着。但是看了半天，也只有漆黑的天幕，连一架闪着黄光的飞机都没有。

“等什么呢？一脸望夫石的表情。”筱云起身坐回椅子，心不在焉的问，盘算着医生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好赶紧回去陪啸云。

“谁知到呢。”思贤回答，更加心不在焉的样子，“一颗子弹吧，从那个角度射过来，刚好可以打中脑袋，噗一声，就什么都没有了，虽然脑浆溅出来挺恶心的，不过还好，我自己看不到。”

“我K！”筱云手里的苹果刀在指尖割了个口，血流出来在被削过皮的苹果表面散开，筱云把苹果扔掉，从桌上抽出纸巾擦血，“想什么呢你小子！我跟你说，别跟哥开这种玩笑，韩阳可就快回来了，就他那种性子，要是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你没了，他得多难受。”

思贤扯起嘴角，那表情大概是笑容，筱云别过脸，真比哭难看。

两个人重又恢复安静，思贤依旧看着窗外，维持着那个更像哭的笑容，因为瘦到皮包骨而松弛下来的皮肤在眼角和嘴角堆起浅浅的皱纹，筱云翻抽屉找出酒精给伤口消毒又仔细包扎，刚把剪刀收回去，手机响了。

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啸云想他，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原本不想接，却发现赵思贤以一种奇怪的似乎带着期望的眼神看他，鼓励他接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筱云按下接听键，意外的，听筒另一头传来白希涵的声音，夹在一片吵杂之中，有些嘶哑，却很明显带着哭腔。

“筱云哪，赵思贤那小王八蛋在你身边吗！让他听电话！”

筱云一头雾水，莫名看了思贤一眼，“你在哪儿？出什么事儿了？你说的那个小王八蛋傍晚的时候犯了点错，让医生给锁床上了，你怎么突然找他？”

“别tmd跟我废话了让他听电话快点！”

筱云又看了思贤一眼，思贤却已经别过头去，事不关己的散漫模样，筱云瞪了他一眼，“他不听。”

“那你就跟他说，tmd他哥快死了，韩阳快死了，要不要见最后一面，随他！”

“哈？”

筱云的余光里，显然听清希涵一声怒吼的思贤，慢慢转过头，比起担心，那张瘦削的脸上，更多的情绪却是狐疑，筱云俯身，把手机递到他耳边，还没等他开口，希涵的声音在一群叫着“13号，站起来，13号，站起来。”的莫名吵杂中再度闯出来。

“赵思贤小王八蛋，你给我听着，你给我听好！韩阳他快死了，你别给我装尸体，赶紧tmd给我过来！你要还有半点良心，就赶紧给我过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哥这三个月在哪儿，在做什么！你就那么心安理得的装僵尸装的开心！”

“白希涵，你终于让姓郑的玩儿出失心疯了？”那边很吵，思贤一时也无法判断希涵在哪儿，却仍旧习惯的冷嘲热讽，他的软弱，不是在听筒对面那个男人面前可以表现出来的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哥在E国疗养，你在L市看见他啦？”说完，头微微离开筱云的手机，避免等会儿希涵发作起来，声音震疼他的耳膜。

可意外的，平常只要他一句话就会轻易炸开的希涵，这次却没有受他的挑衅，比起刚刚的失态，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冷了下来，“现在我没空跟你吵，韩阳在西郊斗兽场，撑不了多久，来不来随你。”

“那又怎么样？”韩阳出现在西郊斗兽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他查过金恩宏，知道那小子是传说中的七爷的义子，早晚要继承斗兽场的人，也是在那里被传说成如神一般有着不败纪录的兽王，他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趁得上韩阳，不可方物的美丽的脸，成为传说的冷艳兽王，有着溺爱他的父亲与庞大的家族势力，在K国没人能轻易对七爷指手画脚，无论是曾经的Lee，还是总统府的官员，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有胜过韩阳的身手，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同样身为男人的韩阳乖乖臣服在他身下吧。这一次，他真的是想不放弃都不行，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强大一个，他无法战胜的对手，也许曾经他真的太自大，“跟金恩宏一起的话，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吧，呵……”完全不像曾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伤害的狼狈。

“你知道他在哪里？”希涵冷静地反问。

思贤失笑，“我怎么会知道，我跟他早就失去联系了，我tmd跟这个世界也早就失去联系了！”像个犯人一样被疯子医生囚禁在这里，Sun和Mickey最后一次来看他，竟然也是两个月前！

“他在中央斗兽场的兽笼里，跟一个比他厉害几倍的家伙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对决，现在他输得差不多了。”

希涵那边仍旧响彻着吵杂声，可思贤耳边却突然安静下来，如同接近死亡的寂静中，思贤慢慢瞪大眼，“你说，什么？”

没留给他任何接受这一突如其来的事实的时间，那边有人喊了句——让我跟他说！——希涵的声音就从他的耳边消失，换成另外一个人，完全陌生的声音，但只一瞬，他就知道那是谁。

“赵思贤，我是金恩宏，没时间跟你解释韩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能告诉你那绝对不是为了我，这是他最后一场比赛，上午他出了一点状况，所以，现在的他完全没有胜算，中断比赛已经不可能，事情变成两个人一定要有一个死掉，比赛才会结束，我不用说太详细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况，我们联络不到医生，如果她在医院，请她立刻过来，如果她不在，赵思贤，你立刻给我滚过来！能救韩阳的只有你！我会想办法撑四十分钟，那之后我没办法再左右局面，到时候，韩阳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说错了吧。”思贤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显然不成功，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想抽死他的残酷，“能救韩阳的人，是你才对吧，金先生，别忘了，现在韩阳的爱人是你，作为他爱着的人，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向别的男人求救，不觉得丢脸么？”

相比起他的颤抖，金恩宏的声音格外冷静，与希涵如出一辙的冷静，并不是成竹在胸的把握十足，而是彻底绝望之后的死寂，胸口中最后一团希望的火燃灭后，人反而可以冷静下来，“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件事，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只有你能救韩阳，我真的很想让你听一听他的惨叫声，看你是不是还能这么无所谓，不过真可惜，三个小时前他得了失语症，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啊，对了，拍张照片给你，看来你被他甩了，果然还是恨他的，那么给你看看他的惨相，让你笑到爽喔，不用太感激我！”

思贤想说什么，那边却干脆切断了电话，他跟筱云两个人彼此对视，都一脸茫然，筱云虽然能大概听到对方讲什么，但却搞不清楚状况，只讷讷接了一句，“医生一个钟头前开车出去了，让我照顾你，因为走得急，手机忘记带了。”

话音一落，自己的手机就又响起来，打开刚飘进来的短信只看了一眼，筱云就抬起手挡住脸，把手机递到赵思贤面前，“太惨了。”说完，又想起什么，没等赵思贤看清楚，就把手机拿回来，放到面前仔细看仔细看，看完递回去，“耍我们呢吧，这tmd根本不是韩阳啊，韩阳哪长这么一张倒霉脸啊！”

“你发照片给他有屁用啊！”希涵狠狠踢了恩宏一脚，后者没躲，“那小王八蛋认得出来吗！韩阳是化了妆才上去的！”

“你都认得出来他凭什么认不出来！”恩宏一心盯着笼子里的动静，嫌他烦，狠狠推了一把。

希涵倒在宁为身上，顺势又踢了恩宏一脚，“被打成这样，我现在也认不出来啊！”

“希涵！”宁为把希涵圈在怀里，满场的人都在关注13号，只有他，一双眼睛唯独看得见希涵，用手帕抹掉希涵唇边的血——因为刚刚放开喉咙喊，以至于咳出血来的人，现在喉咙完全嘶哑，尽管如此，却还是用尽力气跟满场人一起吼“13号”。

越是心疼希涵，就越是怨恨无血无泪的韩阳，就算看他被人痛殴也丝毫不觉得解恨，总觉得要让那个韩阳知道希涵和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宁为的眼神飘向金恩宏，那个男人——韩阳的爱人，如果能伤到他，就会让韩阳明白，到底什么是生不如死的煎熬，自己和希涵所遭受的痛苦，就能明明白白传递到韩阳身上。

伤害传说中的兽王谈何容易，可那只是在平常，现在，那男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韩阳身上，他所要做的，只是找一个合适的空当，迅速下手。

让韩阳那个无血无泪的混蛋明白什么是心疼的感觉，最终，就只有这样做才行！

全场人都发了疯一般嚎啕“13号”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将视线冷冷投向美艳的兽王，而一向如野生动物般敏锐的兽王，今晚却意外的，对这充满杀意的视线毫无知觉，所有的注意与在场其他人一样，全部被兽笼中的13号吸引了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今晚的13号与平常不同，尽管之前13号的作风也都是小心翼翼居上，可今晚当真是小心得过分了，开场半个钟头，一直在满场跑，躲避攻击，手中的铁棒不但派不上用场，还变成他的累赘，原本还以为打0线却从来不带武器出场的13号，今晚手里多了根铁棒，是个不错的看点，现在看来，更像画蛇添足。

比他高出两个头，全身健硕肌肉的对手KG931显然比他聪明也比他有干劲，出场的时候身边围着八只篮球大的黑色铁球，每只铁球上连着女人手腕粗细的锁链，罗里吧嗦的堆满脚边。起初人们都以为那是用来甩开轮飞对手的武器，后来发现两个人交手的时候他根本不用那东西，赤手空拳地上，大概追逐了二十分钟之后，人们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13号在躲闪中一个不留神被他抓住脚踝，从未能完成的跳跃中硬被拖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没人看清他手上的动作，包括13号本身，回过神来，直觉发现身体的异常，着急从地上爬起来的13号踉跄了一下又重新摔回去，人们这才看清，931不知道何时已经在13号左脚踝上缠了一根锁链，锁链的尽头连着一只黑色的铁球。

单用看的无法判断铁球的重量，但两个人力量相差却是可以直接看得出来，13号用尽力气才能拖着铁球移动一点距离，931抬起脚轻轻一踢，铁球像足球一样在兽笼里快速滚动起来，拉扯着毫无招架之力的13号，撞上铁栏杆，又弹回来，持续滚了几圈才慢慢停下。13号找回方向感之后第一判断就是去解脚踝上的锁链，却发现锁链绕过他的脚踝，相接的地方被一节有开口的铁环连在一起，铁环有他手指那么粗，想要徒手掰开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