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狐媚子 第二部——綠羿
綠羿  发于:2011年10月20日

关灯
护眼

突然感到脚上的无情箝制被狠命拉断,虽然紧咬的痛苦除去,但血流快速流通,那整个脚掌霎时刺痛麻痒,忍不住还是惨叫还是哭,浑不知自己只是一迭声的喊着:“尊……尊……”

耳边只听到极是温柔的声音:“乖,没事了,我来了!”

接着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万分疼惜的抱入怀中,儒秀软软的把头倚在那宽厚的胸膛,安心的昏了过去。

第四回~王浚

逸尊自从在蛙神庙得知儒秀的消息,不免日夜兼成的赶路;这春雨绵绵,春风刺骨,逸尊却是心头火热,无限喜悦!

一年不见了,儒秀可好?本以为随时光渐长,会慢慢习惯儒秀不在身边的痛,却是错误的!这相思的痛,竟是与日俱增的!

已然把逸尊忘记的儒秀,是否爱上他人了呢?逸尊当真不敢去想,无论如何,最重的还是要再见上一面!

这天一早,逸尊正要进城,儒秀正是在这城中了!逸尊忍不住伸手入衣服内,紧握住那绣囊,煞是紧张的自语着:“儒,尊终于要找到你了!”心中柔情万千。

只见迎面一辆马车,逸尊忙让开,马车扬尘而去!

突然无极剑竟发出了剑鸣,兀自嗡嗡不止!

逸尊极是诧异,低语着:“无极无极,可是有异状发生?”随即放出,“无极出鞘!”

只见无极剑竟是回头冲出,逸尊展开轻功追去!

那无极剑直追至那辆马车,倐的插入车盖之上,剑身兀自不住轻轻摆动着。

那马车已然停下,逸尊追至,确是闻到强烈妖气,定睛望去,驾着马车的正是那日在蛙神庙紧盯住小倩画像的那人!两人此时一照面,俱是一愣!

那人烦躁不耐的低喝:“车内是家眷,身子不适,极欲就医!兀那无礼野汉,拦路档车却为哪般?难道打劫不成?若延误到拙荆病情,我与你誓不甘休!”

逸尊明知此人是妖狐,但此时并无做出任何悖违天理之事,更何况此刻人家的妻子重病着,遂连声道歉:“柳逸尊御剑无方,实非有意惊扰,望请海涵!”

那人重重哼一声,驾车速速离去了!

逸尊迳自进得城内,坐在茶楼小歇,正寻思着如何去找到儒秀,这无极又自鸣响起来!

逸尊无奈的说:“那人是妖没错,却是无害,无极快别瞎闹了!”

无极剑似更急躁,竟是鸣叫不已!

逸尊见引起其他客人侧目,不免尴尬的起身离座。来到茶楼外,无极迳自不肯停!

逸尊倒是觉得奇怪起来,无极剑自上次与鳖宝合战姥姥之后,越来越见通灵,但也绝计不曾胡闹过!

遂轻声问那剑:“无极,可是有要紧之事必须通知尊是吗?”

剑鸣一声。

“可是那驾车的狐妖有何问题?”

剑不发一响。

那就不是了?逸尊再问:“难道是车内之人?”

剑鸣两声。

人家的妻眷,这有何可疑之处呢?逸尊不免深思,这无极从未闹过,从来也只听从自己命令……除了曾讨好过儒秀……

逸尊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难道是儒秀?那儒秀却是正在那车内?”

剑声大鸣不止!

唉,还好猜中,如若再猜不出,这无极剑想必要急得跳出来重重敲打柳逸尊的头了!

逸尊全身紧绷,急出一身冷汗!

“不好,儒竟是落入那人手中!重病在身?那人如此戾气冲天的,却不知如何对待儒秀了?”

却说那日儒秀痛昏过去,只记得似乎十分安心。此时悠悠醒来,只觉得伤处已然包扎妥当,仍是隐隐作痛着,不禁轻轻的呻吟出声。

立时听到甚是温柔疼惜的声音问着:“怎么伤口还是这般的痛吗?这该死的王家臭婆子,那日若不是急着离去,我不拆了那把老骨头当棒槌打!”

儒秀听他前面说得无限温柔,后段却凶狠无比,一句话的口气居然可以前后如此天差地差,着实好笑,也就笑出声来,这才缓缓张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陌生的俊美面孔,大眼睛满含惊喜,爱怜的柔声问着:“你可醒了,伤口痛得厉害吗?”

“好很多了,这次真是多谢你的撘救!”想到那狠命箝制的兽夹,还是忍不住打个寒颤。

那人见到儒秀眼中的害怕神色,十分的不捨,安慰的拍着他的手哄他:“没事了,我就在你身边,今后凡事有我在,你莫要怕!”

见他关心情切的,儒秀却没有什么感觉,是他吗?如此的柔情宠爱,自己已然忘得一乾二淨了?连感觉竟也这般陌生了吗?

心中黯然,连声音都轻轻颤抖:“对不住,我想请问……你是……”

那人爽朗的哈哈一笑,“你那时不是声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是浚啊!你大可放心,浚绝计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尊……?你真是尊?”

“是,我是王浚啊!”

此人正是那鸦头的儿子王浚!

那一日一大清早,听来人说是闹狐精,就满腹怒火的匆匆赶往王家,他生平就是听不得一个狐字,就是恨得牙痒痒的!

怒气勃发的把柴房门揣破,就见看到倒在地上正低声哭泣的儒秀,霎时呆住了!

那一日见到那画像,王浚已然神魂颠倒深深入迷了,不料今日竟当真见到画中人了!

儒秀此时脸色惨白,头髮溼乱,样子极是悽惨不堪,浑然不似那画像巧笑倩兮的勾魂模样,却更是那般的柔弱动人,楚楚可怜的韵致,叫人心疼不捨到极点。而且声声只是唤着自己的名字“浚”,这王浚一颗心霎时被收得服服贴贴!

那王浚伸手一把扯烂那施虐的兽夹,把人好好抱入怀中,入手竟是如此之轻软,这人儿正是美好得如轻雾如朝霞如一场美梦。

王浚满心的喜悦疼惜,一心只想好好护着他。

这时有位下人叫了起来:“咦?怎的就这样把人抱走了?却不是现场剥皮了事?待会儿见不到尸骨,我们怎好跟那奶妈交代?”

王浚霎时怒火攻心,正是满腔的替那人儿不捨,这下人却是该死了!

只见王浚伸脚把断裂的兽夹挑起奋力掷去,直把那下人打得惨叫撞飞,只见他胸腔凹陷,肋骨断了数根,口鼻流血,已然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王浚怒目一瞪,“还有谁欺负于他的?”

正要大大发作大开杀戒,儒秀却在昏迷中哭泣呼痛,王浚的火气立时全消,急急的只想着帮他疗伤止痛。

他出了王家,检查儒秀的伤处,怕是伤了骨头,城内大夫俱是不行,倒是城外有位专治外伤骨科的,于是便亲自驾了马车把人送去!

这半路正是遇到柳逸尊了,王浚生平第一物感到害怕,怕那柳逸尊见到了正在寻寻觅觅的主儿,王浚是说什麽都不放手的!幸得把人骗走,这就带着儒秀去就医。

儒秀听他姓王,竟是鬆了口气,蓦然想到了:“你就是那位奶妈请来的什麽狐狸剋星,专程来整治我的?为何帮我包扎伤口?”不由得往床裡缩了缩。

王浚连忙说:“你别怕我,我只会疼你不会害你的!”

将手伸过去,儒秀更缩了一下,王浚叹口气抚上他的额头,柔声说着:“幸喜没有发烧,只怕那兽夹有铁锈,对你伤口不好,如若感到哪儿不适,须得赶紧告诉我好吗?”

见儒秀对自己疑惧,忍不住说:“你不是口口声声唤着我的名字?”

王浚的浚字,同俊字,在有些乡习惯唸成“圳”的音,王浚家裡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叫的,自然把尊听成浚了!

儒秀其实也不知道那个柳逸尊是何长相是何方神圣,但也不愿意别人充作是他,摇摇头说:“不是你!”果然看到王浚的脸色铁青。

儒秀别开头去,却发现自己一身的衣物皆已换过,急忙去摸颈边,却是没有!只急得撑坐了起来,对王浚说着:“还我!”

王浚看他动作,知道他在找什麽:“别急啊,可是找你脖子上挂着的那绣囊?你全身衣物都被冷汗溼透,是以请医家一个老婆子帮你全换下来了。我给你买了一身新衣可还穿得舒……”

话还未说完,看到儒秀在床上弯下腰,作个磕头的动作,求恳的说:“请你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王浚一阵心软不捨,“好好好,我这就去取来,可不就挂在这窗台上晾着麽?”连忙过去取下送到他手裡,连儒秀的手也紧紧握住。

儒秀用力也抽不开,只听王浚说着:“以后有事,你儘管吩咐一声就是了,可不许再这般见外的求我!”

儒秀只好低声说:“好啦,你先放开!”

王浚微笑着鬆开手,眼看儒秀摸着绣囊,不待他询问,即先抢着问说:“裡面有什麽宝贝?我可是没打开来看过!”

儒秀这才满心欢喜的珍重的戴回颈上,对着王浚感激的一笑。

终于得到儒秀一个笑容,王浚也是满心的喜悦。

这时店小二送了饭菜进房来,边哈腰笑着说:“王少爷,还有这位小少爷,身上可……”

一句话未问候完,看到王浚的大眼睛一瞪,立时打着哆嗦,托盘上的饭碗菜盘抖得嘎啦作响,连忙摆在桌上。

王浚过去看过菜色,“这是最新鲜的鲈鱼麽?这炒四色不许放虾仁可有办好?”这才放人离开。亲自端到床前恃候着,“可要我喂你?”

儒秀急忙伸手接过来,说声:“不敢有劳。”

连扒了两口饭,肚子确实是饿,但脚伤阵阵抽痛,又实在吃不下去,也就摇摇头说:“我不吃了!”

王浚也只温柔的说着:“那你先歇着,吃不下也是不行!咱们分少量多次进食,如此可好?”

迳自下去,吩咐厨房做了精緻粥汤各色点心。

不多时小二即端了进来,儒秀还是摇摇头。

王浚和颜悦色轻声细语的说:“还是没胃口?那先撤下去吧!”

随即走了出去,儒秀在房中都还听得到他在厨房大声斥骂,拍桌子摔板凳的,倒让儒秀十分的尴尬。

不多时,又送上别的吃食,儒秀低声嘱咐说:“是我自己伤处作痛吃不下,你不要大声责怪为难店家!”

王浚笑着说:“好,都听你的!”

果然房外一片平静,儒秀闭着眼睛休息片刻,那门房又推开,只见到店小二鼻青眼肿跛着腿进来!

儒秀真是满心的歉疚,也只好送什麽吃光什麽了。所幸王浚甚是体贴,每样都是三两口一小碗的,儒秀才不会太勉强。

王浚就是如此霸道细腻的软硬兼施着,把儒秀照顾的无微不至妥妥贴贴。

儒秀也渐渐了解,王浚脾气确是火爆,单单对自己却是百般容忍,虽然不免觉得奇怪,但对他的照顾也是心生感激。

王浚不回城中家裡,带着儒秀住在客栈,一方面换药就近方便,免得儒秀车马劳苦,一方面也怕娘亲叨念!

这王浚脾气执抝,对鸦头还算孝顺;但对待起儒秀,可又比对娘更千依百顺多点!

那大夫每日派小徒儿过来,帮儒秀的脚伤清创换药,每回儒秀都咬牙忍着,生怕叫痛出声,又要害小徒弟遭殃,难免有时忍到眼泪汪汪的!

这王浚呢也是忍着,直忍到把人送到客栈大门,这才爆发,朝小徒弟屁股狠力一脚踹出门外!

王浚还怕儒秀老是在房裡闷着会闷坏了,特意去城裡『请』了唱小曲儿的说书的,请到客栈裡来,再把儒秀抱到大厅坐好。

这戏目曲目自然王浚都交代好了,都是热闹新奇有趣的,可不许唱悲情的!那儒秀哪有不喜欢的?自是看得十分的开心!

人人眼睛都注意着台上,只有王浚是瞬也不瞬的看着儒秀,儒秀可爱的笑容,开心的大笑,还有那甜蜜的梨涡,王浚只看到心神俱醉,心满意足!

这时也不知说到什麽好笑的,儒秀笑到停不下来,那说书的只待往下说去,看到王浚大眼一瞪,连忙说要讨碗茶喝,直是等儒秀笑完这才接着说下去!

也有那不长眼的,竟是没留意到王浚在场,贪看了儒秀几眼,自然不免被『请』出去,揍到他回家连娘和娘子都认不出来!

儒秀只是感到他和王浚一出现,大厅常常立时一片静寂,令他十分尴尬,不免抱怨的说:“没事不要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似非要人人都怕你!”

从来没人敢如此说过王浚,王浚倒是甘之如饴,笑嘻嘻的说:“人人怕我,我却只怕你呢!”

儒秀不免大笑:“你已是凶神恶煞了,那我不成了鬼见愁了?哈哈!”

王浚陪着笑脸,心裡想的是:“你哪是鬼见愁?你是神仙看了也要动凡心!”

过得几日,儒秀的脚伤好多了,主要是骨头有裂伤,这时才总算癒合了。眼看春阳暖暖,儒秀央求要去郊外走走。

“好,”王浚对着他自然凡事一口答应,满脸笑容。“我这就驾车带你出去玩玩。但你脚伤尚未全好,你要答应我,下了车须得让我抱着你,免得又伤筋动骨!”

儒秀笑着答应,他也自有主意。

王浚便驾了马车,来到山脚下的大草原。

那儒秀欢呼一声,迳自变成雪狐跃了下去!

王浚看他一跛一颠的,用三足跳跃的在草地上奔跑打滚儿,忙喊着:“小心点哪,小心痛脚,别太贪玩了!”

平时王浚只听到狐字就发作,眼睛看到狐那还得了?偏偏看这小雪狐,却是痴迷入神,无限爱怜!

儒秀关了几天了,好不容易到得大草原,真是快乐疯了!

“那王家奶妈其实也是一片愚忠,只是为我那元丰弟弟好,我是不怪她!唉,她又哪裡晓得,如此的清风春阳野地打滚的乐趣呢?就是皇帝老子跟我换我也不干!还要什麽王家捞什子的家业田产?”

开心的连滚了几圈,突然一阵心痛!已是多日没有发作,此时倒闹得特别凶,儒秀忍受不住,变回人形,颤抖的双手紧压住胸口!

却是不远处,有人从方才即注视着小雪狐,正是看到热泪盈眶!

且说逸尊那日回头去追那马车,竟是追过头了,连寻数日不获,这才原路折返,眼巴巴的在城裡城外裡裡外外的找遍!这一次正是看到王浚又驾车出现,于是一路尾行在后!

到得亲眼看到小雪狐现身,霎时满心的激动!

往事如烟,历历如昨啊,逸尊的眼泪不住的流下,一次又一次急急的用手背胡乱抹去,只怕泪眼模煳,只怕看不清!

泪眼望去,彷若看到俩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逸尊和小雪狐比瞪眼,直把小狐瞪到别开了小脸。

又彷彿看到那大街之上,儒秀捉弄那猎人让他当街全裸出丑,逸尊对着窝在凉玉怀裡的雪狐唤了声“过来!”那小雪狐乖巧的纵身入怀,这是逸尊第一次抱到了小狐。

儒秀回家后被红亭打伤了背,逸尊原是要背他,儒秀顽皮的化成雪狐给他抱着。

又怎能忘得了兰若寺外?逸尊震惊的亲眼看着小倩变身成雪狐……还有那顶可怕的雪狐帽子……

逸尊心痛难忍,这时看到儒秀现出了人形。

逸尊已是哽咽出声,脑海中迴盪着自己的誓言:“儒,尊今生也自当和你们狐族一般,一生一世一夫一妻!”儒的承诺:“与君既相逢,何忍轻离别?”

这麽多的回忆,如何能忘?如何能捨?

不忍别离偏偏已分离,不能相忘偏偏儒秀已然忘了!如今儒秀可捨下他了?可爱上他人了?

未见到人,却道思念是苦!见到了人,才知道不能当面相认更苦!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