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啊，没……没有……我就是说，那个……”抬头看见Lee衣兜里探出一半的钥匙挂件，赶紧转移话题，“不好意思，实在太晚了，已经麻烦你很久，我也得先回家收拾点东西再回来，这小子得住院，你先回去吧，真是谢谢你。”
Lee仔细想了想，似乎在理解他的话，想通了之后点头，“我送你，太晚了，找不到车。”
“这怎么好意思。”韩阳跳起来，娃娃头不小心从长椅上掉下地，砰的一声，巡夜的护士刚好经过，狠狠瞪了他一眼。
坐在Lee车里的时候他是那么想的——真是遇到了好人，非亲非故居然这么帮忙。他看向Lee的眼神也是真正单纯的感激，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Lee做了好事却在接受他的感激时，表现得那么不自在。
“他对你，很重要？”在看见卧室里仅有的一张双人床后，Lee问的很直率。
韩阳只把他单纯理解成外国人的坦白与好奇，虽然红了脸，却还是肯定的点头，“很重要，比自己还重要的那种，这种事，在K国的话，是不是也……”
“嗯，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但是，如果有一天自己爱着的人其实根本不是自己曾经知道的那个人，要怎么办？”
“诶？”虽然Lee说得很慢，但是韩阳还是无法理解那话的意图，不知如何回答，好在Lee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他才勉强笑笑。
看见韩阳小心的把娃娃头摆在桌上，灯光下流连的反复摸，那背影，温柔得只差一对翅膀。
天使与恶魔的子嗣结合，将诞生怎样的畸形怪物？
“那个，我帮你拿？”Lee伸手去接韩阳手中快抓不住的桃心玩具，被韩阳推开。
“我自己拿吧。”
Lee皱眉，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又占地方的道具而已，去医院干什么要带这种东西？
“这是……”韩阳不好意思的笑，“那小子给的生日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我来说，无可替代。”
Lee突然抬手挡住眼睛，好像被什么强光刺伤似的，韩阳着急的回头看，什么都没有，这外国人，又热心又奇怪。
“捧在手中的呵护的卵，希望它会诞生圣洁，可是有一天它破开，挣出的却是一双纯粹黑色的恶魔之翼。”
“什……什么？”
在回去的车上，Lee重复说着奇怪的话，韩阳不懂，问了Lee也不曾回答，只是透过黑色的太阳镜片看他，在与他视线相对的瞬间又很快转过脸，仿佛他是一盏瓦数巨大的灯泡，能刺瞎人眼似的。
什么天使什么恶魔？
韩阳在看见Lee俯身拣东西时从衣领处滑下来的盾牌形状雕着动物徽章的吊坠时，才模模糊糊的想，也许是什么信仰吧。
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不问的好。
Lee陪他到天亮，中间聊了一些什么他记不太清，思贤醒来的时候他急急忙忙做这做那，等回过神来，Lee早已消失踪影。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着如果哪一天能再见面就好了，一定让思贤小子当面好好谢谢人家。
可真的再见面的时候，他仅有的心情全用来诅咒自己的天真与分辩不清是非黑白。
第3章：印记
一大早被电话吵醒是白筱云最讨厌的事情！尤其在过分激烈运动的夜晚之后。
怕惊醒睡着的啸云，再不甘心，也还是急忙的爬起来去握听筒。
说了几句之后才一身冷汗的庆幸，幸亏刚刚没不明就里的开口乱骂。
“那个什么，你等等我，你电话打我这边来了，我哥他在隔壁房间，我现在去叫他，不不，不麻烦，请他打给你？你等我两分钟就好，等……”
还没说完就被人按住肩膀失去平衡的趴在床上，回头想骂谁那么缺德，却瞬间想起这屋里这床上只有他和啸云，于是讪讪的甘心被压着，同时享受的听啸云才起床时候性感沙哑的嗓音。
“我，我是白啸云，崔先生您好。”
想着看不到啸云笑着的脸，筱云有点呕，可也不敢弄出动静，只能乖乖趴着假扮报纸。
“生病？没，昨晚看报告看到凌晨，才刚刚醒，不打扰，已经到起床时间了，等下还有个会要开，嗯，闹钟偷懒了，还要谢谢您叫醒我，哈哈，是吗”
拜托，生意伙伴，跟生意伙伴打电话的时候不要打情骂俏好不好！
筱云在心里把电话那头姓崔的家伙祖上十几代一一问候了一遍，心里还是不爽。
“那件事情我明白，突然提出要求我们能了解您的困扰，但是真诚希望您认真考虑，大家都是坦白直率的人，说到底，如果对方是您多年挚交好友，我也绝对不会向您提这种案子，既然都是生意人，那么僧面佛面看够了，还是得看利益，您是我见过的生意场上少有的直率到让我敬佩的人，所以我也不会跟您兜弯子浪费时间，价格低质量好的东西，哪里都会有市场，但白氏看中的就是E-M的实力，所以才愿意以九成价格向您供货，与E-M建立合作关系，大家经营理念也都有互相借鉴的地方，资源整合起来也比别家容易，毕竟白氏是做日用起家……”
不知道啸云都在说什么，筱云只觉得想睡，但又怕真的睡着，鼾声传出来，让啸云丢脸，于是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无聊趴在床上。
“我知道，这样一定是要的，白氏这边没有问题，第三方检测我们随时配合，您要出国？摄影比赛？哦，您喜欢摄影？我喜欢？我少年的时候喜欢唱歌弹吉他，后来受伤了就不玩了，没关系，不会心情不好，过去的事情了，最近在练骑马，很有趣，下次一起，好，那就这样，下次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马场，拜托您帮我拍照也可以？太好了，好的，那，再见。”
小心把话筒放回去，啸云长舒口气倒在床上，弯起腰用脚趾戳筱云快要睡着的脸，“胖子，你上点心，别一有生意就一脸不耐烦。”
“那个姓崔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次看见你都又搂又抱的。”筱云伸手握住他的脚踝，一路往上摸。
“滚，别淫者见淫，我K”察觉他的意图的同时察觉自己一丝不挂，啸云骂了一句就往床下逃，被筱云扯着脚腕一把拉回来，跌了个七荤八素。
“一大清早就淫啊淫啊的，白啸云你教坏小孩子哈。”
“滚你md小孩子！”
筱云两只肥嫩的爪子握住啸云手腕，啸云被不明所以的牵着，两只手被搭在床头金属雕花栏杆上，拖着半个身体，“你干嘛？”
“这样……”
筱云随手在他腰间怕痒的地方挠一挠，他就笑着缩起身体，却被筱云拉住腰，不给再往前钻，喘过气来发现自己跪趴在床上，两只手攥着栏杆，抬起臀部的姿势要多撩拨有多撩拨。
“从来没试过这个姿势，让我试一次啦！”筱云赖在他身后撒娇，抱着他的腰趴在他背上，反复蹭，像一只发情的大狗。
“滚蛋！我等下还有会要开！”
“得了吧，你骗姓崔的小王八蛋的话也拿来骗我！”
“嗯，骗小王八蛋嘛，一只是骗两只也是骗。”
筱云想了想，终于明白啸云的话，于是更不依不饶起来，两排牙齿啃着啸云耳根的敏感点，手也摸到啸云两腿间，不安分起来，“哥，你看啊，你不是也想么。”
“想个P，让你那么蹭，没生理反应才奇怪呢吧！我又不是不举！”
“好啦好啦，就做一次，PP再抬起来一点，腰往下，再往下一点，刚好，我要进来……啊！”
“啊！”
才刚要得逞，床尾正对的一面墙壁突然亮起来，巨大的显示屏画面抖动慢慢浮现，两个人吓了一跳，筱云大叫一声，扯过被单把啸云包了个严实，啸云苦皱着眉趴在筱云腰上，挡住男人的隐私。
“我x，阿泰你想什么呢！说了多少次了别突然把画面切进来！敲门不会啊！”筱云恼火的拎起枕头扔飞去砸屏幕上那张笑盈盈的圆脸。
“对不起少爷，老夫人等了很久也不见两位少爷来吃早饭，所以才……”
“啊？老太太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筱云一个激灵起来，晃晃张张的找衣服，想拖着啸云一起，却总觉得画面上那张巨脸别扭，“啊泰，你就不能关掉画面么！我看着难受。”
“少爷，我这边是看不到您的，所以您和啸云少爷可以放心起床。”
“我当然知道你看不到！但是……我能看见你啊！”筱云准备发飙的瞬间被啸云拦住。
啸云从一团被单里探出头，“啊泰，我们这就下去，早餐请帮奶奶重新准备一份，不要给奶奶吃温过的东西。”
“是的少爷。”
那面墙重新恢复安静，筱云重重的坐回床上，烦躁的扒拉自己的头发，“老太太不是这个月不回来么，怎么突然就回来，真tmd。”
“行了，估计是听到E-M的事情，所以回来看看，大体，她还是对我不放心。”啸云耸肩，抽开被单，爬下床。
“哥，你想太多了，老太太要是……”
“行了，我先洗个澡，你把自己收拾好就先下去。”啸云挥手打断他的话，转身进了浴室。
“我……”低头看看自己，筱云孩子气的憋起嘴角，“我tmd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
因为要留在医院里照顾思贤，韩阳向教练坦言没办法再继续指导代替他参赛的同学，好在那人也已经不再需要他更多帮助，教练给他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
为了平衡些许内疚感，韩阳抱着思贤的本本趁着思贤睡着的时候坐在床边一个个仔细翻着参赛者的资料。
“这个，K国的选手，是最有夺冠希望的。”韩阳指着屏幕上一张履历给身边的人看，“小林你要当心他，其它的人，你正常发挥，不要紧张，动作都能顺利，不要出纰漏的话，就没问题。”
那如果我不能保证正常发挥，不要紧张，动作能进行顺利，不出纰漏，那该怎么办，小林瘪瘪嘴，话憋在心里没敢说。
“这个人叫……李忆？又是姓李的……”韩阳皱皱眉，一万分不爽。
“姓……姓李的怎么了？”看韩阳苦恼的样子，小林还以为他曾几何时输给过一个同样姓氏的人，所以至今耿耿于怀，看见他说李这个姓氏时，拼命掩饰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是苦大仇深。
“没什么，K国姓李的还真是多，这人，看着眼熟，想不起来……”
“以前比赛见过？”
“有可能，但是奇怪，以他的实力，我怎么会不记得这么一个对手呢？”
“老大你看，他是专攻棍术的，以前拿奖也都是这方面，这个你不是不怎么玩么。”
“哦。”韩阳点点头，想想也是，觉得眼熟可能是某个瞬间他看过棍术比赛也可能是看过队员，但是，“他在太极方面的实力，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之前都不参赛呢？”
“等我见着他了就问问。”
“奇怪……”还是觉得他眼熟，眼熟得莫名其妙。
“老大，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有个亲弟弟也在咱学校。”
看见小林一脸三八的表情，韩阳就知道他根本从头到尾没关注过自己对这些参赛选手的详细剖析，真是浪费口水，于是盖上本本，挺敷衍的，“大概你没注意。”
“不可能啊，能让你跟教练请假来照顾的人，一定特重要，这么重要的人我不可能不注意，我可是老大的饭啊。”
“饭？什么饭？大米饭还是炒饭？”
“嘿嘿，差不多……”
“这小子不太安分，我要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难保回头他不找你们替他打架，出了事儿可怎么办，我跟你说，你见过他就当没见过，以后走对面也都装不认识，也别告诉别人我有这么一劳心的弟。”韩阳压低声音威胁着，没看到身后闭着眼睛躺好的人，眼珠跟狐狸似的转了好几圈。
“不会吧，这人我大概知道，经院挺有名的，去年不还是什么优秀大学生市代表么，还在XX会堂被接见了呢，学术奇才什么的……”
“奇才个……那什么……反正他不省心，小时候我替他打架没少被我们家老爷子揍，总之你们都给我离他远点。”
“真看不出来，我看过他演讲，挺有魅力一人呢，我女朋友说这人要是在美国，绝对是一偶像型议员的料啊。”
“嗤……”韩阳咬到自己舌尖，“你有空还是研究研究你那套比赛动作吧，还美国，你从K国捧个奖杯回来还差不多，真空手回来的话，老胡饶不了你！”
说起教练，小林一个激灵，“那我就不回来了……”
“行了，这些资料你拿回去好好看，要记住取长补短。”韩阳拔下闪存塞到小林口袋里，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推到门口，“一定要记得认真看！”
“哦……”小林笑眯眯的跟韩阳道别，韩阳却仿佛不放心似的压低声音一再嘱咐，直到小林消失在走廊尽头也还是重复了一遍。
“你可给我仔细看啊……”
“看什么？”
“当然看资料啊，知己知彼才能……诶？”惊讶的回头，看见那崽子光着脚站在自己背后，韩阳眨眨眼，立刻上前拎住他的耳朵，“谁让你下来的，去去躺着！”
“哎哟，哥，别扭耳朵啊，疼……疼……”
“该！”把思贤用被子裹成一只胖胖的蚕，韩阳才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让你生病，让你发烧，让你吓唬我！”
“我不是故意的啊，没想到你能回来那么晚，我就是怕我一上楼你就回来了，那我不是白准备了！”
“狗P，那你不会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啊！”
“诶？”思贤斜眼看韩阳，用看白痴的眼神，“那你一定会知道我有什么预谋啊，那不就不好玩了。”
“那你玩进医院就好玩了？”
“不是明天就出院了么……”
想起那晚自己的慌乱，韩阳不解气的在思贤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躺着就没事儿了，我呢！让你吓个半死！”
“感冒而已嘛……”
“感冒而已，嗯，我决定要让你明白，你所谓的而已，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
“？”思贤不懂，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从今天开始，你只能喝白粥！”
“白粥……”白粥，韩阳煮的白粥，又甜口感又糯，天天吃也没什么啊。
看见他一脸放心的模样，韩阳皱皱鼻子，“只能吃医院和食堂的白粥！不吃就等饿死，被我知道你偷偷吃了别的东西，一辈子都别想吃我做的饭，我说到做到！”
“诶～～这不公平……”全然忘记自己近一米八的身高和二十几岁的年纪，崽子裹着被子一边耍赖的嚎一边在床上打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