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是个脑残的故事,充满了滚滚天雷。钦此。
你一直都不知道。
你,是我心中的理想国。
不能亵渎的,纯白国度。
……
烟火渐渐的走向尾声,广场上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散了。
沈川靠在我身边,借着袖子的遮挡拉起我的手。
“天晚了,回家。”
他说。
内容标签: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川,秦肃 ┃ 配角: ┃ 其它:
1.
接到沈川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城西一家酒吧的洗手间里,吐得昏天黑地。
时间再往前推一点,我倚在吧台上喝酒,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喜欢这家酒吧,也喜欢这家酒吧里的酒——调酒师Tim自创的黑玫瑰,浓烈的黑红色烈酒,配方莫名。恶狠狠的灌了几杯,满眼朦胧的看着酒吧里郁重堕落的气息。男人眼中的欲望,偶尔出现的年轻女孩眼中的好奇。Dj永远播放着刺耳暧昧的音乐,所有人在混沌的光线中渐渐散发出源自未开化的兽类的本性,以及属于肉体的特殊气息。
“一杯血腥玛丽。”
是个挺有磁性的声音,听上去有差不多三十岁。却叫出了我最讨厌的鸡尾酒的名字。脑子里一下子勾起了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喝血腥玛丽时的感觉。已经存在胃里的大量酒精一个震颤,我忽然想吐。
要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感觉激得喉咙到胃一阵剧烈的收缩。我仰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低头,就觉得有一只手爬上了我的大腿。
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搭讪的。本来么,孤身一人来这种酒吧喝烈酒,不被搭讪才是见鬼。但连话都没有这么直接的,说句实话,还真是第一次。
视线震惊的下移,落在自己大腿上不属于自己的那只手上。
挺漂亮的一只手,小麦色的皮肤,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却也是一只上了岁数的手。皮肤就算是经过了最好的养护,也已经开始松弛,露出开始衰老的疲态。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那只手在我的大腿上极细腻的移动了一下。我顿时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不管不顾的一把打开那只手,奔到洗手间大吐特吐,只觉得自己的胃都要吐出来了。吐完之后勉强放水冲了冲脸。面前巨大的镜子里,一张被酒精烧的通红的脸上水淋淋的,异乎寻常的狼狈。
我对着镜子开始苦笑。推门进来的服务生看见我这副模样,一脸的吃惊外加鄙夷。虽然只有极短暂的一个瞬间。
我颓然靠在墙上,脸上还是那个苦笑。
一个来Gay吧找乐子的人,还装什么清高。
有精神洁癖的Gay?说出来,谁信呢。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沈川。
手机在手中不屈不挠的震动着。犹豫了一会儿,我挂断了。
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接沈川的电话。
吐完了,胃里空虚的抽搐着,脑子却清醒多了,晃晃荡荡的逛出了酒吧。走过三条街就是公交站,刚好吹吹风醒个酒。连坐公交的时间算上到寝室大约十一点钟,还不算太晚,有机会趁着寝室里的人还没睡煮个泡面什么的垫垫肚子。
刚过了两条街,手机又响。抓出来一看,还是沈川。我笑了笑,继续挂。
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
沈川知道我在泡酒吧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一个,而且从来都不接电话。他是个很尊重别人大小习惯的人,知道我这个习惯之后,从来不在我泡吧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微凉的夜风打在脸上,我仰起脸来,淡淡的笑着。
只不过,他不知道。我所谓的泡吧不接电话,只是不接他的电话而已。
沈川是那么干净而且正直的人。我总觉得,即使是让他听见属于那个污浊地方的一丁点声响都是亵渎了他。哪怕那声音已经跨越了重重电波转换成数字信号,哪怕那声音到了他的耳朵里只是意味不明的嘈杂。
我还是觉得那是一种亵渎。
手里的手机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又变本加厉的折腾起来。我叹了口气看了看,果然,还是沈川。
还是接了。
“沈川?”
“你现在在哪儿?”
沈川的声音出奇的冷肃。我觉得耳朵上的汗毛悄悄的竖了起来。
“我……在公交车……”
“哧……”一声冷笑,生生的截住了我的下半段话:“公交车上?秦肃,我不是傻子。什么地方的公交车能安静到这种程度?莫非你上了鬼车?”
“沈川,我……”
“你还在不在‘夜留’?”
我一下子愣住了。
夜留是刚刚我待的酒吧的名字。
突然间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偏生沈川还在一边催着:“我正在出租车上,大概十分钟路,你还在不在夜留了?”
什么?!
我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沈川来夜留?开什么玩笑?!“沈川你听我说,你这……”
又是一声冷笑,我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十分钟后,夜留门口见。”
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我一脸茫然的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拼命的消化着简直是天降惊雷样的这一坨子消息。沈川要来夜留,他明明不是个Gay,前些天还看见他揽着大二级的校花在自己面前笑的明媚。果然是个甜美的女孩儿,也不枉沈川死缠烂打追了两年整。
沈川既然能听出我身边很安静,甚至都不是在公交车上,他难道就听不出我已经不在夜留?
真是头痛。我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刚刚被一杯冰水压制住又吐了个八九不离十的酒精,又一次在血管里流动燃烧,满脑子的纷纷扰扰。
算了算了。
我是个Gay,我从来没有特意向别人说起过,可也没有刻意回避过。
如果不是突然遭遇天灾人祸罹患绝症,自己还得活好几十年呢。早晚不都是要暴露的么。大家都住在玻璃房子里,哪有那么好运气的人真的隐瞒了一辈子?
只是我没想到,第一个揭穿我的,竟然是沈川。
想起一会儿要见沈川,我轻轻打了个寒战。
当我赶回夜留的时候,沈川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白T恤蓝牛仔裤白运动鞋,这副打扮在这个季节的操场上一抓一大片,偏偏沈川穿着就比别人多了一点说不出的味道。加之在这种地方,如此干净的一个身影无疑是耀眼到几乎光芒四射。来来往往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我几乎能听见那些老男人暗中咽口水的声音。
沈川看样子已经站了好久了,周围垂涎的人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而我却看见,他凌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干净而且凌人的气质。没有人忍心真正的污染这样的洁白,因此连个搭讪的人都没有。饶是如此,我仍旧是看的胆战心惊,觉得犹如一块没有遮拦的鲜嫩羔羊肉被扔进猛虎笼似的。
偏生这块羔羊肉一点儿都没有自己有可能会被吃掉的感觉。
我赶忙冲上去要将他拉走,却被他一把拦住。他伏在我的肩头,笑意沉沉。
“秦肃,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别这样。”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浅浅的烟草气息和浓重的酒气。偏过头来看向仿佛无意识的枕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一双漂亮的眼睛寒光璀璨,看不出半点酒精囤积的痕迹。
“你喝酒了?”
沈川轻嗤一声,拽着我进了夜留。我跌跌撞撞的跟进去,被他扔在一把吧台椅上。我觉得酒劲儿又上来了,脑子里忽悠一下,不得不暂时靠在吧台上,重重的喘息着。
沈川倒是意态优雅的坐在了我的身边,轻轻打了个响指:“半打黑玫瑰。”
很快,光鲜潋滟的黑红色酒水在我们两个之间一字排开。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在迷醉的灯光里闪闪发亮。我略一走神儿,看见他已经清空了一个杯子,单手撑着胃,沉重的喘了一口气。削薄的唇上却溢出了一抹微笑。
我还没来得及反映,他已经抓起了第二杯。
“喂!”我刚伸出手去,满满一杯黑红色液体已经见了底儿。我只来得及拦住他去拿第三杯的手。
“沈川!你疯了?!”我把他的手用力按在吧台上,他却没有挣扎,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满脸的落寞和嘲讽。
“我没疯。”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趁着我略微松懈的时候一把抽出手来,抓起眼前的酒又毫不犹豫的灌了进去。我从他嘴上把杯子抢下来,黑红色的液体肆意飞溅,在沈川的白色T恤上妖娆的盛放着。
沈川伸出手要抢,刚握紧我手中的杯子还没发力,眉头猝然一皱,握在杯子上的那只手五指收紧,连关节都惨白惨白。
看他另一只手按上了胃,我一下子想起来,沈川的胃一直都不好,平素里是滴酒不沾。那么脆弱的胃,根本受不了这么折腾。赶忙松开钳制他的手:“沈川,你没事……”话还没有说完,沈川趁着手重获自由的机会居然又把手里抢回的酒统统灌了进去。
我一愣,定定的看向沈川。他仍旧将一只手压在胃上,糜烂的灯光里,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看见他仍旧清冷的眸子里,近乎于挑衅的冰冷视线。
沈川单侧唇角轻轻上扬,仍旧紧紧的锁着我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放下手中的杯子,磕在吧台上,凉凉的一声脆响。
我低低的笑了一声,突然觉得很冷很冷。我和沈川的视线纠缠着,微微扬起了唇角。
“啪!”
我抽出手来恶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很用力,我觉得自己的手都麻了。沈川的头偏向一边,半晌,才慢慢的转了回来。他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川掏出纸巾缓缓地擦了擦沁出了血丝的唇角,用那张带着五根清晰手指印的漂亮脸皮,勾起了一个温柔的近乎糜烂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又一次浑身冰凉。
他说:“好,我不喝了。”
他说:“那你喝啊。我看着。”
说罢,他又打了个响指,叫Tim来,补齐了那半打黑玫瑰。沈川站起来,拎着一杯酒,俯下身子把酒杯搁在我的嘴边:“来啊,你喝,我看着。”
多么温柔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是蛊毒一样。而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那肆意流淌的嘲讽。
我扭过了头。
“这样啊……”沈川低低一笑,收回手来就要自己喝下去。我一把拉住他的手。
“嗯?”
“我……我喝……”
刚刚的酒精似乎还在胃里打转儿,我闭了闭眼,一杯接一杯的开始往下倒。
半打黑玫瑰。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这么喜欢的烈酒,能喝的如此求生不得。
世界都在模模糊糊的旋转,眼前迷醉的灯光把景物抽象成了一块块模糊的油彩线条,飞速的流动着。大片大片流动的光影里,只有那两点寒星一样的眼睛,嘲讽的看着我,一直不曾模糊。
如附骨之蛆。
胃里一阵一阵的收缩痉挛。我踉踉跄跄的,又一次冲向了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撑在那面巨大的镜子前,我突然间觉得很想哭。
可我有什么理由哭。
舌头根又苦又涩,喉咙里满是过度摩擦造成的剧烈疼痛。有气无力的冲了个脸,颓然坐在洗手间的角落里。
外面如何呢?突然间不想再管了。
就这样坐着也好,等到酒吧后半夜打烊,自然会有人把自己扔在大街上,就像扔一条死狗一样。这样的事情酒吧里的服务生都是做熟了的,不用担心用力不当被摔死。
正浑浑噩噩的,听见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我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没有打算站起来,我已经决定就用这个德行去迎接对面投来的先惊讶后鄙视的目光。毕竟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圈子里的人。这个圈子,今天聚了明天散了的例子太多太多,失恋了出来一人买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也不是什么丢人事儿。习惯了就好了。
却没料到的,看见那双像寒星一样清醒的眸子。
我下意识的挣扎起身,转了过去。
我忘了背后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明亮的镜子里,我避无可避的和他对峙着。
良久,他轻轻哂笑出声,漫步像我走来。
一步,一步,就像踩在我的心坎上。我不由得绷紧了神经。直到那熟悉的气息整个覆盖住我的背后。
沈川伏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浑身一僵,而后反而慢慢放松下来。
虽说是空前的石破天惊,可也没到我不能接受的地步。
不经意间暴露出的东西太多太多。沈川如果不知道,那他就是天字一号的大傻子。
对,我喜欢沈川,喜欢了很多很多年。我甚至觉得,那都要长过了我的记忆。
“那又如何?”我冷冷的问,在镜子里继续和他对视。
肩膀蓦然被搬了过来。
“你……唔……”
我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却看见他也正定定的看着我,薄凉的眼睛里那么清醒,那么嘲讽。
我觉得很悲怆。挣扎间,他咬破了我的嘴唇。蜂拥的血腥味和黑玫瑰的味道在我们的唇齿间传递着,几乎要把我逼疯。
身子又被搬了过去,他从背后拥住我,下颌放在我的肩上。重量一点一点的放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追求我?”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淡淡的扩散开来。我吃力的拼装着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大脑始终一片空白。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不好么?嗯?”
镜子里,他仍旧是满眼的嘲讽,而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明知道是谎话,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不是么。
秦肃,你这就是咎由自取。
那个在接吻的时候冷静的睁着眼睛看你惊恐忙乱并以之为乐的人,那个微微嘲弄着利用你把你玩弄在股掌之上的人。
可是,始终都记得他从前美好的无与伦比的而一面不是么?就是不忍心拒绝不是么?哪怕这只是个玩笑。
肩头蓦然一重,镜子里的沈川不受控制的开始慢慢下滑。我想拦住他,却只能和他一起跌倒在地上。
沈川脸色惨白惨白,眉毛纠缠在一起。即使是晕倒了,一只手仍旧紧紧的压着他的胃。
我心里一跳,沈川,胃病犯了。
叫来服务生,我和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起,好不容易把他弄到了出租车上。
这一宿的折腾。
淡淡的晨曦里,我坐在病床前,胃里也被酒精折腾的疼痛如绞。终于支撑不住,睡了一小会儿。
连睡梦里都在苦笑的。
沈川,我又一次因为你的胃病守在你的病床前。
沈川,可是时间回不去了。连在梦境里,你都不会再向我展开你那温暖的微笑。像你从前对我那样,像你现在对其他人那样。
苦涩的想要落泪,一时间甚至连是梦是醒都分不清。
突然很羡慕古人说,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一晌贪欢。
2.
认识沈川,已经整整六年。高中三年,大学三年,正式面对生活与生存之前最无忧无虑的六载韶光,全都无条件的陪给了他。
即使认识他之后,几乎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无忧无虑。我生活在一个禁忌的黑房子里,沈川是透过窗子的阳光,温暖,正直。他让我爱到骨子里,却始终不能触摸。
谁能忍心把白绢活生生的拖进泥坑里,让他从此忍受和我一样的不堪。
曾经在酒吧里,烂醉之后和身边不知道哪位发牢骚。那人擦掉我窝囊的满脸眼泪,在灯红酒绿里叹息着说,君似薄云妾似泥,未敢妄思共东西。
我笑的几乎背过气去。
那个人说的一点都不对。
如果我是个女人,那根本就不存在各式各样的问题。喜欢他就可以去追求他。不过是把自己扔到尘埃里么,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