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房间有两扇大窗,吸饱了阳光的温暖,淡粉色的墙纸和淡粉色的窗帘,床幔也是淡淡的粉,看上去异常温馨。
只是除了窗口突兀而嶙峋的金属栏杆。
男人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低头看见床边靠墙壁蜷缩的一个粉色柔软的团,笑着靠过去,抬手揉了揉坐在地板上的人一头墨色长发,“总是坐在地板上会着凉的。”
被触碰头发的人全身一僵,几乎反射性的缩向角落,直到发现无处可逃,才极具厌恶的开口,“别碰我!”
“真冷淡!”男人脸上的恼怒一闪而逝,随即又弯起嘴角笑,“时间还没到嘛,没关系,我很有耐心,可以慢慢等。”
听到时间两个字,穿着粉色睡衣裤的人害怕似的全身战栗,手臂将自己环抱得更紧。
“啊,说起来,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知道,我已经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了,叫……”
“不要说!”苍白枯瘦的手突然伸出,紧紧捉住男人的裤脚,声音勉强压抑着愤怒的苦求,“跟他……没有关系,不要再说!不要提起,也别对他出手,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所以,别再,牵连无辜的人。”
“嗯嗯~~”男人打开那只略略发抖的手,“我知道,你人在这里,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可是你的心在哪里呢?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见到了,却发现你的心不见了,你知道我多难过吗?”
男人是认真悲伤的口吻讲话,穿粉色睡衣的人却冷笑起来,“你真,让我恶心!”
“你真是完全搞不懂状况!”男人突然愤怒起来,抬脚踢翻床边的椅子,在粉色睡衣身前蹲下身,一把拎起他的额发,将那张憔悴却仍旧漂亮的脸拉到自己面前,看他疼到眉头紧皱,一脸仇恨,男人却享受的笑起来,“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还真的是没办法认清楚啊。”
“呵……”粉睡衣抽着唇角冷笑,“他就算对我再不好,我也还是喜欢他,你,就算对我再好,在我看来,你也不过就是个人渣!”
啪——
一巴掌掴上去,粉睡衣的头重重撞到床角,疼得肠胃翻滚,四肢抽搐着牵动缠在腰间的银色锁链,发出挣扎的悲鸣。
“你可以继续倔强下去,谁让我就是喜欢你的这种个性呢,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消耗!一辈子!”
男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却突然被抓住裤脚。
粉睡衣蠕动着身体,慢慢抬起脸孔仰望男人,刚刚倔强而明亮的眸子不知为何变得混沌不堪,脆弱而迷蒙,颤抖的手攀着男人的腿向上爬,张开手掌伸向男人,表情迷茫的,“给……给我……那个……”
“呵……”男人似乎心情大好,蹲下身,将似乎在与什么斗争着而痛苦的粉睡衣扶起来,把他僵硬张开的两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搂紧他发抖的身体,“这样才乖吗。”
“给我……求你……那个……给我……”粉睡衣咬着嘴唇含糊,唇角咬破流出血来竟然也不觉得疼,手紧紧攥住男人的衣服,拼命克制挣扎似的,反复呢喃,“给我……给我……”
“乖,亲亲我,就给你。”
“嗯……”粉睡衣摸索着,将唇凑上男人的。
麻木而僵硬的一个吻,没有任何温柔或者浪漫的感觉,却让男人心情大好起来,哄着粉睡衣躺下,扯起他的手臂,拨开衣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只透明针筒。
粉睡衣迷蒙的眸在看到针筒的瞬间像是被点燃似的,张着口发出嘶哑的哽咽,银色针尖刺破肌肤的疼也如同感觉不到似的,冰凉液体流入身体的瞬间,那张痛苦僵硬的脸慢慢柔软成一个美丽的表情,潮湿的眼中溢出满足的喜悦。
……
黑色大床占满大半个房间的面积,床幔下赤裸纠缠的两个人,喘息中急促的律动。
两只手抓住床单一角,拼命撕扯,晰白的手背突出青色血管,颤抖而挣扎得想要逃离来自身后的禁锢,只向前稍稍挪动,就被蛮力扯回。
那人痛苦的扬起头,甩开潮湿的黑发下一张皱成一团却仍旧漂亮到令人窒息的脸孔,红润的唇溢出呻吟,比起快感,更多仿佛疼痛。
“想去哪儿?”居高临下的男人仿佛神明一般,一把扣住身下人的腰,更用力的向前挺进,身下纤瘦的身体立刻抽搐,男人俯身,咬着那人耳垂上黑色耳钉,恶魔般狞笑,“事到如今,你还想逃去哪儿?还有谁能庇护你呢?嗯?”
“求你……”那人用黑色被单蒙住脸,声音无力而沙哑,“饶了……我……”
“这么多年来,在每个上过你的男人身下,你都是用这张哭泣的脸求饶?”
“求你……”被连续占有而消耗到极限的体力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只能蜷缩着自己,以弱势的姿态哀求,明知换不来那人的同情,“求你……我真的……”
“真难以相信,过了这么多年,这张脸,还是那么漂亮,当初真该毁了……”
“别再……”
“做李氏的人,真是又荣耀又辛苦啊,看,这个孩子,他就要踏上跟你同样的路呢,那条又荣耀又辛苦的路,那条你不惜背弃永恒誓言也要去追求的路啊。”
一张照片递到面前,那人睁开迷蒙的眼,透过眼泪的迷雾看到那张阳光下灿烂的笑脸,露出白色贝齿的明媚,轻易就能感染周围。
“韩……阳……”
“还记得他?果然你是从一开始就想把他拉下水的吧?小俊”
“唔……”
男人突然爆发似的疯狂律动让他透不过气,只能抓紧被单,随波逐流似的被摇撼着单薄身体,那张照片飘落在身边,咫尺距离,转头就能看到。
模糊的视线里,张扬的笑脸格外刺目。
毫无预兆的眼泪涌出,烫伤神经,俊挥手将照片打翻在地,愤怒的将能抓到的枕头全部扔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不逃!为什么!”
“逃?”男人像听到最大的笑话似的,在他耳边爆发笑声,伸出手用力拍打他被泪水湿透的脸颊,“小俊,怎么年纪一把了人也还是那么天真?逃?别开玩笑了,无论是你,还是那个人,都别想逃!”
被抓住脚踝,就着结合的姿势翻转过来,俊发出痛苦的悲鸣,不堪的仰头,“为什么……他……是无辜的……”
“无辜?”男人俯身,用力咬他的锁骨,直到看见血痕,“你跟他谁都不无辜,你背叛了我!害我生不如死,你应该后悔当初没一刀宰了我,留我活下来,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啊……放……开……”
“你背叛了我,跟了那个男人,结果怎么样?被他当成不要钱的外卖,到处送给别人玩弄,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
“……”
“你放心,你的下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我要你亲眼看着,你一手经营起来的李氏,是怎么被毁掉的。郑氏那边,有件事情你得帮我做。”
“不!”
啪——
男人用力抽他的脸,血沫飞出。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我不是在求你!”
“你给我记住,无论是你,还是赵思贤,还是那个韩阳,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在男人疯狂的占有中被耗光了力气,俊缠住他脖颈的手臂慢慢滑落,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叹息似的,仍旧溢出鲜血的唇缓慢而悠长的吐出一个字,“Lee……”
男人反射性的扬起手,却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俯身,用被单裹紧俊的身体,伏在他耳边,无声的呢喃着什么……
第2章:深渊
整星期大半时间耗在练习室,一套参赛动作一点点磨,不知道究竟重复了多少次才能隐约看见那么一点点希望的光。
韩阳心里急,参赛的队友心里更急,教练在一边不发一言,脸色却始终难看。
每天都消耗到筋疲力竭,真的是比自己参赛还要辛苦。
回家的时候天总是黑的,崽子喜欢赤脚盘腿在床上,抱着一桶说不清楚的零食慢慢吃,像个孩子。
若他回去的实在晚,崽子常常抱着他的大桶,叼着睡衣袖口睡着,梦里还念叨宫保鸡丁。
他心疼到骨头里,却也还是不敢偷懒,对于父亲莫名的任性而给队里带来的麻烦,他始终内疚,并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低头看表,深深叹口气,十点了……怎么着就这么晚?!
打开家门竟然一片黑,韩阳心里一沈,甩开鞋往里走,开了灯,果然屋里空空的,急急的把手机翻出来,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厨房洗手间转了一圈,看不到崽子也看不到疑似字条的东西。
去哪儿了?
连外套也来不及脱,拨通崽子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却一直没有人讲话,类似衣料摩擦的琐碎声音不断的响起,中途似乎还撞到了什么,砰的一声,吓了韩阳一跳,“思贤?思贤?赵思贤!说话啊!”
“呜……嗯……呜……”
“?”干什么呢?
莫名的吵杂持续很久,韩阳不敢挂断电话,怕错过什么,小心的听,一会儿竟飘过来牙齿打架的声音。
“哥……哥哥哥哥……哥……哥……”
这电话打养鸡场去了?韩阳一头黑线……
“小贤!小贤!怎么了?说话!”
“哥……哥……你……哆……哆……”
“什么?你在哪儿呢?信号不好么?”
“等……等……”
等了一会儿,类似信号微弱的杂音消失,崽子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却抖的很厉害,“哥……我……哆……哆……哆……”
“啊?到底怎么了?你tmd给我说话啊!”
“你……你……终于……回……我……我楼下……等……哆……哆……等你……”
“啊?”
“楼……哆……楼下……”
你哆个P,啄木鸟啊!韩阳心里咒,嘴上却急的要命,“说清楚点,慢点说!”
“哆……我……在楼下……等你……要……死了……快来!哆~~”
“!”了得!
韩阳一把甩下背包,套了鞋往楼下跑。
小区门口是一条窄马路,平常没什么车辆经过,路灯都没激情似的打蔫,韩阳跑出去,站在路边紧张的左右看,找不到崽子,只在不远处看见一个鬼鬼祟祟躲在灯柱后模糊的黑影。
“思贤?”觉得那影子像思贤,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看起来不像。
韩阳小心的靠近,轻声唤着,“思贤?是思贤?”
那影子不说话,就只站在灯柱后面,左右乱晃。
稍稍靠近才看清,那黑影投在地面的影子,上下一整个筒,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腰,哪儿哪儿都一般粗。
韩阳心一紧,忍不住打冷颤——这玩意是人是鬼?
“赵思贤你在不在?在的话出个声儿!”
半天没人回答,那只一人高的筒仍旧在晃。
再靠近的话一旦被突然袭击有无法避开的可能,韩阳站在原地,大声咳嗽,瞥见身边有人经过,于是胆子大的喊了句,“赵思贤,在哪儿呢?出来!”
不知是他喊这一嗓子起了作用,还是路人的靠近起了作用,那影子慢慢从灯柱后面蹭出来。
借住路灯的光,韩阳定神一看,心跳还没平复就忍不住笑。
哪里是什么筒,是个人,头上套了一只娃娃头……
浑圆的娃娃头跟那人肩膀一样宽,所以看影子才像只奇怪的筒……
那人转身,露出瞪着大眼睛微笑的娃娃脸,不仅如此,那人还背了一颗盖住大片后背的红色桃心。
看到红心时,笑容僵住,韩阳愣愣的,那人突然向上展开手臂。
路灯下,以韩阳的距离看过去,活脱脱一只可爱天真的大娃娃,胸前挂着红心,对他张开手臂,拥抱降临的姿势。
一瞬间说不出的感觉,心里涨得满满的,挤得眼眶生涩的疼。
娃娃放下两只手,在身前不知道做什么,一会儿又举起,与刚刚不同的是手中展开一张横幅,红底白字——哥,生日快乐。下面一排小字——爱你哟?
说不出话,被什么填满胸口,那样的压迫感,让他眼前模糊一片,只看得见火红一团。
是那人的赤诚。
“你干什么呢!”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得有了哭腔。
大娃娃收起横幅,脱下娃娃头抱在手里,转身对他露出标准正傻的笑脸,一点得意,一点温情,一点少年的调皮,快乐张扬在黑色发梢,风中散开,漫天飞舞。
泪水汹涌中也看得见那崽子笑着的脸,五官生动如夜空花火,幸福涨满的时候,原来会无法控制的想要嚎啕大哭……他还以为,自己会开怀的笑……
“喂……不……不是……哆……感动……哆……”
“赵思贤!”韩阳突然大声喊,吓得思贤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当真以为他因为被自己耍了而生气,所以看见他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拍在自己肩膀上,思贤认命的蹲下身扔掉娃娃头,转而抱住自己的头,心里祈祷韩阳下手轻点。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等了许久不见韩阳动手,只听到闷闷的带着哭腔的这样一句,而后两只冰凉的手搁在自己脑袋上,不管不顾的揉乱了一头鸟窝。
那一瞬,赵思贤心里很认真的松了口气——韩阳没生气,真是太好了,太TMD好了!
被感动到最深的时候,竟仿佛悲伤似的,韩阳噗通跪在思贤身边,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怀里揽着那颗硬邦邦的红色桃心,不知崽子从哪里弄来的道具,搁着手臂,却也顾不得换个姿势。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啊……”你tmd想让我怎么反应!我tmd该怎么反应!个大男人当街哭的什么似的!你tmd得意了是不是!
“你……你生日……哆……因为……忙……来不及……庆祝……就……哆……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