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坐，靠着墙手里捧着PSP俩人看电影。

“......你的饮料，”乔羽挑眉，结果那厮回他一句，

“我不喝可口可乐，只喝百事，”低下眼两秒，又问，“乔羽你脑子烧坏了吧？居然给我买饮料？！”

没救了，老乔一世英明扫地，旁边肖衡笑弯了腰。心一横，破罐子破摔，拖上肖衡往门外奔。楼道没声响，一片漆黑

，乔羽盯着他黑亮的眼睛，缓了缓气问，

“你真喜欢段霖？”同性恋就同性恋吧，这是他发小，就是一外太空来的异形也得认了，

“嗯，”丝毫没有迟疑，曾说过不会再对他说谎，这个承诺一直严守至今，

“他有没有强迫你，肖衡，你一开始就这样还是......”问题越尖锐就越接近真相，无论哪个，乔羽都有些承受不住

，声音就这么没了，

“没强迫，他喜欢我，”顿了顿，补充道，“和他在一块儿挺开心的，”

乔羽的斗志就这么灭成渣，风一吹，没了。

“不过没咱俩小时候开心，”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乔羽抬头看着他，就跟灌了半斤二锅头似的晕晕乎乎，心里充满小小的期待。

“回去睡觉呗，困了，”肖衡打个哈欠，不如他愿，借着黑暗窃喜了一回。

“你就没啥要跟我说的？”乔羽不死心，他就不信了，当年那一吻难道真没任何意义？！

“我喜——”

乔羽又溜了，逃得比鸵鸟还快，蹦上床一脑袋扎进枕头里，却听肖衡在门外大叫，

“我说我洗脚去你跑啥！！！”

那夜的月光亮的叫人心慌，肖衡嘴角挂着笑，冷藏了很久的心脏终于微微发热，一边是触手可及的温暖，一边是想碰

不敢碰的烈焰。

就再私心一回，肖衡想，反正什么都没有了。透过惨白月光，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寂寂寥寥，总得有个依靠吧。

第二十章

懵懵懂懂，飘忽不定，日子还要继续。

乔羽发现个问题，肖衡下午一放学就溜没影儿了，雷打不动。至于这么粘糊么，那两人天天不在一块儿吃顿饭会死？

！

老乔寂寞了，学校里他只跟肖衡熟。同宿舍的康乐和靳思危是二人组，他插不进去。端着饭盒去打汤，乔羽还真就吃

了一星期青菜汤泡饭，那钱他没好意思跟肖衡要，小王八蛋似乎也给忘了。结果跟老爸透支下下月生活费时被他老子

劈头盖脸吼了一顿。

肖衡最近心情不错，看样子让爱情滋润的。好在乔羽身兼班长一职，加上八个社团的活动，想分心都难。两人也就上

课坐一块儿，偶尔在宿舍打个照面，持续友好和谐的氛围。

那天乔羽洗完衣服，见肖衡床脚堆着一些，理了理，全是穿过的，没多想一股脑塞盆里，准备做回雷锋。一件工作服

模样的条纹T恤吸引了老乔的注意，展开一看，可不就是工作服么？！左胸处赫然印着麦当劳标志。

乔羽楞了半晌，这小子打工？不像，他家不缺钱。段霖的？更不像，那人一身衣服虽说看不出什么牌子，可跟靳思危

差不多，想来不会便宜。

疑惑藏在心里，乔羽还是老老实实把肖衡的衣服全洗了。

转眼一学期结束，乔羽没回家，寒假里分到个勤工助学的工作，上城北那片区一小学生家里做家教。虽说路程远了点

儿，可工资不低，一小时六十，在当时他们学校的学生家教里算最高的。

期末考完，乔羽留校，肖衡整理了几件衣服准备回去。也是，他家就在这儿，没多少东西可拿。乔羽送他到公交车站

，三九寒天，那小子脸蛋冻得通红，乔羽取下自己的围巾绕他脖子上。下一秒段霖就来了，有些敌意的把老乔推开，

“这围巾你自个儿围吧，”享受十秒不到的温暖已然抽离，肖衡欲言又止，看着段霖霸道的动作，终究什么也没说。

乔羽看了看肖衡，难堪的接下围巾，叮嘱一句，“到家给我电话，”

其实是想开口的，咱俩是发小，是朋友，你有事儿可以跟我说，我能让你依靠。

确是最最难以启齿，老乔也就剩这么点自尊，万一那小子给拒绝了，他真没脸再呆下去。

四人宿舍只剩下自己，乔羽提了壶热水灌热水袋里，钻进被窝只想睡一觉。手机亮起蓝光忽闪忽闪，肖衡发来的信息

，

【刚刚对不起，他这人就这样】乔羽苦笑，你不说他脾气好么，啪啪按下几个字，

【没事，我睡会儿觉】潜台词你那聪明的脑瓜肯定猜得出来，果然肖衡很快回复，

【你生气了？】

【没】

【生气了，我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你不敢说的，我都知道】

【切，睡了】

惶惶不安，乔羽关机捂头，不睡个天昏地暗不罢休。

同班一女生勤工助学的地方和乔羽一样，都在一个小区。现在的女生也不扭捏，直接跑乔羽宿舍楼下叫他，把乔羽惊

个半死，对着镜子洗脸梳头，擦擦皮鞋，整理好衣领才下去。结果哪是什么桃花运，女生怕一人坐车不安全，找老乔

做护花使者。

乔羽笑着答应，心凉了半截。他也忒倒霉了，仔细回头想想，从小到大连个恋爱也没谈过，二胖那家伙都比他强！！

！

回屋立马翻箱倒柜，淘出几件还算体面的衣服，欣欣然换上，这么一拾掇也不算差。转身就想给肖衡发信息，我老乔

的春天也快来了！

悲催的是，B市下了一夜暴雪，丝毫闻不到春天的气息。女生穿着高筒靴子，在雪地里蹦来蹦去，就怕靴子弄脏，尖细

高跟一挑，掠起一撮雪，不偏不倚砸乔羽脸上。奈何人家也没发现，老乔只得忍气吞声跟在后边儿护花。

事儿还不算完，俩人给学生上完课已经晚上八点，下午出门早，屁都没吃。女生一见乔羽就摆张苦菜花脸，直嚷嚷饿

得慌。乔羽暗暗在脑子里飞速快转，包里好像还有张五十来着，搓一顿应该够了，当下拍拍胸脯，笑着说我请客，咱

俩吃东西去。

“我要吃麦当劳——”姑奶奶看不上大排档，小资不了那就快餐一回吧。

乔羽面门发黑，他自个儿还没舍得吃那玩意儿，一咬牙，为了春天，他豁出去了！

有些事儿就是这么巧，如果那天乔羽没有脑子抽抽对个讲话不超过三句的美女豪爽，估计后来发生的一幕也不会如此

残忍的放在他面前。进退抉择间，老乔糊里糊涂就把自己后路给生生断了。

点完餐后美女要上厕所，自始至终低着头的老乔当然没看到柜台后边儿的人。终于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五十

块，一阵尖厉的喝斥刺穿耳膜，乔羽抬头，一位打扮不俗的女人提着个行李包冲过来，把手里的东西狠狠摔向后台，

气势汹汹的模样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你还要缠我儿子到什么时候？！肖衡，做人不能这么没皮没脸！！！”

乔羽后背一激灵，这名儿真熟，回头一看，人更熟！可不就是肖衡么。

“大家给评评理！去，你别拉我，把你们经理叫出来！”女人推开上前劝说的员工，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言语极尽

恶毒，“这小子，啊，自己搞同就算了，缠了我儿子三年！你们说说，我儿子平日里多听话，愣是让他弄的从家里搬

出去，这算个什么事儿！你说你要是女的也罢了，你想做那狐狸精也还得修炼几年不是？可你是男的！自个儿有病赶

紧治去，别带害别人！”

“男的怎么了！！！”

乔羽真他娘想揍人，可谁抢先一步替他吼了这么一嗓子。段霖，旁边跟一男的，估计是他爸。不错，一家子都到齐了

，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全凑麦当劳扭秧歌。

“妈！你找他闹什么，搬出去是我自己决定的，跟肖衡没关系！”段霖气得脸都青了，去后台拽肖衡，那小子脸色惨

白，比乔羽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憔悴，蓦地心跟着拧在一块儿。

“你说你......”男人开口，过去拉他老婆，“有事儿回家说，这儿人多，”

“人多怎么了！！！”女人河东狮吼，挺大的店面挤满了人，神色飞扬，像挖到宝，每个人都在旁观这场闹剧，有人

窃笑，有人不屑，有人鄙夷。

“我还就是要让人看看！”

“妈——我求你了！”段霖紧紧攥着拳头，把肖衡挡在身后，盔甲一般，想护他周全，外边儿是护住了，可里边儿呢

，肖衡悄悄伸出手握住那人的拳头，像在祈求，坚持还是放弃，一念之间。

“我跟他分手，我再也不见他！你别闹了——”

手指僵硬冰凉，肖衡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嘴角上扬，笑容背后心撕裂成块。

忽然另一只手握了上去，把他从风暴中心拖走。人声掠过耳边，风呼呼吹着，宛如那个夏天，孤单路上找到同伴，那

个人带着自己横冲直撞，向天边灿烂的朝阳奔去。心就这么落了地，安稳宁静，回头视线已经模糊。

肖衡抬手挡住脸，透过指缝，那个高高黑黑的男生一如既往在他身边，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那女人就一傻×，要不是老子不打女人早他妈揍扁丫的，长那模样，跟鬼似的，操！还有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

西！就一败家玩意儿，你怎么就不长长脑子，那种小白脸是能跟的？！你说你出国这么些年，审美观也该跟国际接接

轨，眼睛让屎糊了你！”

乔羽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庭广众欺负他发小，是可忍孰不可忍！拉着肖衡跑了不知多久，胸口一起一伏，夜色笼罩

两人头顶，清冷戚戚的路上不见半个人影。发泄完，有块儿地方又软了一下。

“肖衡......”回头，那小子哭成泪人，心痛无以复加，乔羽把他轻轻拉进怀里，

“你别哭了，”上次爷爷去世，也说过同样的话，时光倒流，恍若回到了小时候。

肖衡只流泪，不出声，身子微微颤抖，忽然张口咬住乔羽肩膀，把几乎脱口的呜咽狠狠吞进肚里。

乔羽沉默了，或许哭出来会好一些，可兔崽子咬紧牙齿死撑着，那种哽咽在喉头，却又生生咽下去的难受，乔羽体会

得到。

“哭出来吧，肖衡，你狠狠哭，我不笑你，”

哇的一声，像是攒足半辈子力气，撕心裂肺的声音鼓点一般，重重敲在老乔胸口上，要是悲伤可以转移，真想替他承

担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

乔羽记忆里，这是肖衡最后一次流泪。很久很久以后，当他丢了这个宝贝，满世界疯狂寻找，那种全心托付的悲痛，

却再也寻不到了。

第二十一章

事实证明小王八蛋治愈力异乎常人，这不，天一亮又活蹦乱跳了。除了两只红肿蜜桃眼，昨夜那场风波似乎都没了踪

迹。

乔羽在一股豆浆香味里醒来，肖衡正在啃油条，嘎嘣一声响，满嘴金黄碎屑。滴溜眼珠酝酿怎么开口，老乔怕一不小

心戳他痛处，颇为忌惮，那小子听到动静，扭头看着他，

“下来洗洗喝豆浆吧，还热着呢，我把你那份倒保温桶里了，”

“噢，”乔羽赶紧穿好衣服，裹件厚厚的大衣，放了假宿舍暖气也停了，冷不死人。

“待会儿我得去趟麦当劳，把衣服还了，”肖衡隔着门冲卫生间里的乔羽喊，“你陪我去呗，”

“好，”乔羽抹把脸，镜子里看到肩上残留一块儿痕迹，那家伙的猫尿，没准儿还有鼻涕。

怎么就答应他了，乔羽有点胸闷，现在的他没法对肖衡说不，一种油然而生的保护欲从未如此强烈过。他猜不透那是

什么，可暗里又跟自己较上劲，从今往后谁他妈敢动肖衡一下，他能跟人拼命。

两人都在刻意避开些什么，肖衡不想说的，乔羽也不问。只隐隐觉得肖衡家一定有事儿，要不他怎么会去打工。

坐在公车最后一排，肖衡拿出MP3，递给乔羽一只耳机，一人一边，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默契一如曾经。

自从那天你放开了手

应该是两个人来的港口

我一个人在虚拟温柔

......

对你还能怎么说 能怎么做 做什么也都不够

插在口袋中 是没有人来握住的手

我的表情并不多　心也不痛

我只不过是不懂 世界在热闹什么

......

许下你听不到的承诺

流星怎么不坠落

在倒数声中我剩下什么

没有谁甘心　对回忆爱不释手

但我无力对抗　这整个世界的寂寞

......

第二个吻，就这样无声无息到来。肖衡的脸贴在乔羽眼前，软糯糯的唇透着温热，隐隐还能闻到股豆浆的味儿。看着

他的眼睛，坚定，却又有些许惊慌，大概是上回那个巴掌后遗症余留至今。

乔羽大脑彻底短路，尽管公车里人不多，两个大男人在角落里接吻还真有点那啥。意外的，没有拒绝，像得到了一个

期盼已久的答案，曾经没勇气去看，如今肖衡不容退缩的摊开在乔羽面前，上面赫然写着喜欢，一直喜欢。

大概只有十三岁，那时候就喜欢上了啊......

“乔羽，你敢不敢，”肖衡按捺着激动，脸颊泛红，尾音里的轻颤像猫爪子，一下一下挠在乔羽心上。

重重点了三下头，有什么不敢？！

厚大衣下，两只手悄悄握在一起，乔羽的粗手指穿过那人冰冷掌心，用力一扣，亲密无间。小时候的记忆穿透时空，

还是那个一块儿背着书包逃课的孩子，一切都没变。

麦当劳门口，乔羽搓了搓双手，放口袋里，这天也忒冷了！肖衡提着衣服跑了进去，不让老乔跟。十分钟后，那小子

笑逐颜开，手里拿着几张粉红票子冲老乔显摆，

“去吃火锅吧，”

刚领到钱就得瑟，乔羽笑得不露声色，仔细盯着他的眉目，没有不开心，看来那伙人没为难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两人并肩走着，乔羽的手在兜里捏出汗，默默倒数，三、二、一！手伸过去的瞬间那小子看见天上飘着个红气球，指

着咋呼，乔羽一脑门冷汗，捂了半天的手居然没命中目标，实在不甘！

心一横，把他的手从空中扯回，也不管肖衡错愕的眼神，狠狠揣自己兜里，两人穿着大衣，路人看不到其实他俩的手

已经握在一起。

“你就不怕让人发现？”肖衡低着头小声问，

“那有什么，大不了说你是我弟，你瞎了我给你带路，”乔羽暗爽，“到时候眼一闭就成，哈哈哈，”

天边雪后初霁，雾蒙蒙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肖衡脸上。乔羽偷偷看了一眼，不管那种感情是什么，只想和他在一块

儿，用身体砌成一道围墙，挡风遮雨，再也不让他悲伤。

一顿火锅撑坏两孩子，乔羽让他省着点，小王八蛋不听，满满一桌子菜让老乔心痛不已，看来出他大手大脚惯了，一

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当即痛下决心，怎么也得把他这毛病给改了。

“肖衡啊......”说话得婉转，乔羽伸手扒拉开糊小王八蛋一嘴的辣椒油，

“以后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咱俩顶多七八个菜就够了，点你爱吃的就成，我不挑你不用顺着我，”

“下回换你请我，”肖衡咬着筷子乐，那模样整个一兔精，还真是三年都没变，把老乔拿得死死的，

“行啊，发了工资就请你，说，要吃什么，”

“哈根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