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醒初
醒初  发于:2011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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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爱棋如痴。

山人一指那巨大的棋盘,说,就用它。夏未央头就疼起来。这么大的棋盘,该用多大的棋子?他不谙武艺,恐怕搬都

搬不动,还谈何下棋?

当将帅车马都摆好位置后,夏未央才发觉根本不必担心。原来,这一车一卒居然都是活人,两方穿着不同的衣裳,一

边是黑衣,一边是红衣,前胸后背都绣着相应的大字。

只是这些人却是参差不齐,有些人衣裳并不十分合身,面上表情也透着惊惧,怎么看也不像是训练有素的下人。

“这些都是小老儿差人特地到附近村子里挑的,匆忙了些,未曾好好训练,凑合着用吧。反正最后都一样。”守缺山

人对他挥挥手,“小老儿惯用黑子。”

夏未央点头,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陪老人家解解闷儿,输上几盘把山人哄得高兴了,桂子也就有救了。不想几步之

后,夏未央再随意不起来,而且,几乎毛骨悚然。

守缺山人走马吃了他一个卒,那个身穿卒字衣的村人忽然就脸色苍白,下一瞬,对方的马长剑出鞘,一剑就洞穿了卒

子的胸膛。两个从旁伺候的侍从上来,将手脚仍在抽动不止的人拖了下去,放在了守缺山人身边的一个大木箱里。

“吃你一个卒。”老者捻着须笑道,对就在眼前渐渐消逝的生命毫不在意。

夏未央指尖细细战栗起来,脸上的血色也一下褪了个干净。

“怎么,不忍心?”守缺山人不在意的一指棋盘上因为同伴的死而吓得面无人色的“棋子”,“他们都只是无关的人

不是。”

夏未央咬住嘴唇,浑身都战栗起来。他原是心极善的,如今却因了这么荒唐的原因就多了无辜者的性命,心里着实不

是滋味,也再不愿继续这局棋。他不愿见那些人的死,纵是为了桂子也不行。

桂子,是比他还心善的人啊。

“小老儿用得到他们的地方多了,试毒试药,练刀练剑,哪里都用得上。”守缺山人漫不经心的拿杯盖轻轻撇去茶面

上的浮沫,吹一吹,“不过,多活个一时半刻的也总是好的不是,瞧他们自己,下手可不如你心软呢。”

夏未央心思纷乱,冷汗也出了一身。末了终于咬牙,抬起手指挥一个马左上一步。桂子的命,究竟比起外人在他心中

占的重得多了。他夏未央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不了这些必死之人,只能就心里头最重要的人。

第二十二章

守缺山人仰天长笑。夏未央见他畅快模样,纵使温良如他,也几乎想冲上前去,将昨夜桂子放进他怀里教他备着的匕

首插进那男人胸膛。

眼看守缺山人的一个车将被夏未央的炮吃下,就再那“炮”抖着手举起刀将要砍下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冲出来挡在

“车”面前。

是桂子。

夏未央吓得一身冷汗,朝桂子叫到:“桂子,让开!”

桂子双手撑开,用力摇头:“不,少爷。桂子晓得少爷不想杀人,桂子不要少爷做会后悔的事。”

那守缺山人似乎看的十分有趣,向桂子一抬下巴:“好一个忠仆。只是你家少爷还是选了让你活下来呢。如何,可高

兴?”

桂子浑身发抖,不晓得是气的还是怕的。但是挡在大刀下的身影却没有一丝要退却的意思。“少爷心善,桂子最是晓

得。若杀了这些无辜之人必定自责一辈子。桂子不要少爷有不堪回首的记忆,桂子要少爷直到生命最后,都能光明正

大的抬着头。”

在桂子心里,少爷该是永远都站在众人无法企及的光辉顶端,没有一丝隐晦。

桂子不要少爷因了桂子而成那教人指戳的罪人。

守缺山人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家少爷可不曾杀人,杀人的分明是那些棋子。果真是一家子都这么不明事理。”

不明事理?

桂子混浊的眼一下子瞪大了。这男人,如何能说出这等话来?又见少爷咬唇为难的样子,一股子气血就直向头脑里冲

去,就这么化作言语冲出口去:“你这老不修的!”

话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夏未央听得桂子几乎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扬起声音说粗话,一则吃惊,一则也担心惹恼了那老头,赶紧感到桂子身旁,

将他护在身后。

不想,守缺山人非但不恼,反而大笑起来,不再是原先那种带着几分嘲弄的笑,而是真正的狂放畅快的笑。

久久不歇。

桂子与夏未央都愣住了。

“老不修?”守缺山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提起袖子在眼角揩一揩,“好,好!”

“小老儿不知有多少年不曾听得有人这么称呼了,好啊!”守缺山人终于拿正眼看着桂子,“你叫作桂子?甚好,小

老儿喜欢你,你就做我的徒弟罢!”

桂子瞠目结舌,一时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倒是夏未央反应的快,拉着桂子一下跪在地上,大声道:“叩见师父!”

守缺山人似笑非笑:“我收的是桂子,你叫什么师父。”

夏未央额头重重在手背上一磕,又直起身子:“贱内与不才本为一体,贱内的师父,自然就是不才的师父。”

这话说得,几乎有几分无赖。若叫教人看见,一定不相信说这话的居然是当年君子如玉的榜眼郎。

守缺山人眼睛在夏未央身上一转,大笑起来:“好!有趣!夏未央,小老儿也有些喜欢你了。”

夏未央心头一喜,赶忙趁热打铁:“那么,桂子的病……”

守缺山人瞪他一眼:“小老儿自己的徒弟,还用别人说?”

夏未央大喜,拉着桂子磕头:“谢师父!”

那老者不回答,拿眼睛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停,又收了回去,兀自喝茶。

桂子却还是一脸不明所以,愣愣的任由夏未央拉着又下跪又磕头,木偶一般。

守缺山人眉一挑:“怎么,桂子,做我徒弟很委屈?”

夏未央赶紧暗中将桂子手一捏。桂子回过神来,学着夏未央的样子将额头贴到手背上:“徒儿见过师父。”

守缺山人点点头,道:“刚入师们,为师少不得送样见面礼。桂子要什么?为师虽常年隐居山间,珠玉珍宝倒还是不

缺的。”

这话不假,看这雕梁画栋和锦衣的仆从就可得知了。

桂子倒是愣了。桂子长了三十多年都不曾收过礼呢。低头思忖片刻,桂子抬头直视守缺山人:“师父,桂子不要珠玉

珍宝,只要师父给这些人一条生路。”

这下换守缺山人愣住了。片刻,老者长笑出声,道:“好,好,好!看不出倒是有几分胆量,刚入门就敢与师父杠上

!合我胃口!”回头向棋盘上的人一挥手:“还不谢过桂公子,都散了吧。”

着着棋子衣的村民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道谢,连滚带爬的就像园子外跑去。

棋盘里霎时撤得干干净净,唯余下一片殷红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桂子看着那一片红,眉头轻轻抽动。夏未央见了,不动声色的将桂子挡在身后,不教他看到,握着桂子的手也紧了一

紧。

桂子眉头一颤,瞬间就舒缓下来,回头朝夏未央轻轻抿唇一笑。

看得夏未央心头一荡,眉宇间仿佛绽开一朵花。

第二十三章

守缺山人说,要将桂子眼中的稳ィ氲孟热〉萌煜轮帘Α?/p>

第一件龙血藤,这好说,虽则少见,但守缺山人是医中圣手,就是龙肝凤髓也取得,这龙血藤,库房里就有。

第二件琉璃玦,此乃皇家珍藏,若是普通人大约一辈子也无缘得见,但若是夏未央,只要放得下身段去求,皇帝也不

会不答应。而对于夏未央而言,别说只是拉下面子求人,只要治得好桂子,便是地府里的刀山火海也入得。

第三件守缺山人却未直接告诉二人,只教夏未央先把琉璃玦取来,若取不来,有着第三件至宝也是无用。

夏未央也不多问,休整一夜,第二日就带着桂子踏上了上京的旅途。

临走前,守缺山人给了夏未央两瓶药丸,一瓶青花瓷的,用来制住桂子眼中的涣硪黄孔霸谝坷锿罚美丛菔币?/p>

制夏未央的心疾,好教二人在找齐那几样至宝之前,身子不至于撑不住。

二人千恩万谢的去了。这守缺山人行事乖张性子残忍,但对自己的徒儿是真的上心的。

又是一番车马劳顿。开春之后桂子气喘的旧疾就时不时的犯,又无时间休息调养,到了京里桂子已是站也站不起。夏

未央知道桂子的病根在他眼中的铮旅窦湟焦葜尾缓梅慈肓舜笏辖艚顾徒使:迷诨实鄹慕鹋撇?/p>

曾丢,便是深夜也畅通无阻。

匆匆招来了御医给桂子瞧病,皇帝就得了消息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夏老爷。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皇宫里,已有一

年多不曾见到儿子,也是思念的紧。

夏未央见了父亲,自然也欢喜。只是转眼见到桂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面色潮红气息深重,忽然忆起就是面前这生养

自己的父亲将桂子逼到这地步,不禁又升起了怨愤之心。

夏老爷见爱子起初还十分欢喜,转瞬就面色难看起来,又看床帐后的到桂子,忽然面上的笑意就僵住,讷讷着后退了

一步。

皇帝将他肩膀压一压,向左右侍从使了个眼色。

霎时屋子里退得干干净净,只有几个老太医抹着冷汗继续给桂子瞧病,偷眼望一望皇帝脸色,又是一身冷汗。

皇帝望着床上样貌平凡的男子,问跪在床边的御医桂子病情如何。几个须发雪白的老者为难的面面相觑,好一阵才推

出资历最长的一位顾姓太医答话:“回陛下,桂子公子所患非病,乃是酢?rdquo;

皇帝自然不曾听说过这等邪术的,见太医们皆面有难色,也晓得必定不是轻易能够治疗的,便问有什么方法可医。

御医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发起苦来。这等大理来的诡异邪术又不同于疾病,那里是他们这些大夫治得了的。

若放在平时,太医们这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少不得要治一个技艺不精的罪,但这会儿皇帝的心思都放在了夏老爷身上,

太医们这才保住了这个月的俸禄。

此时的夏老爷面色苍白,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儿子。

皇帝握住他一只手,稍稍用力捏一捏,抬头向夏未央说道:“彼时听闻爱卿因了小十七的死而悲痛欲绝,如今看来倒

是好了不少。”

夏未央一窘。是了,当初辞官离京是借着公主故去的由头,如今这情形却……确实不太好说。

面对夏未央的沉默,皇帝也未深究。他也晓得床上这人是夏未央发妻,也由夏老爷处约摸听得些事由,心底是有些欣

赏夏未央的用情的。加之夏老爷在这儿,自然不会为难他。

况且这桂子显见是要不好了,更是说不出责难的话来。

夏未央略一思忖,撩起长袍下摆就跪了下来:“微臣乞求陛下救桂子一命。”

皇帝颇感意外,皱眉道:“朕不是大夫,如何救他?”

“微臣有幸求得江湖间一位老神医援手,神医说,要救桂子,需要三件天下至宝,其中一样便是大内所藏琉璃玦。”

“哦?”皇帝思索片刻,“朕记得这琉璃玦乃太古时期神农氏下葬时置于其耳边的上古神玉,天下共有两枚。其中一

枚数百年前在战火中不知所踪,剩下这一枚一直在大内密库中珍藏。爱卿所说,可是此物?”

夏未央点头:“正是。陛下好记性。”

皇帝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此物贵重至极,按说不该离宫的。不过既是爱卿来求,便是再贵重的物件也

自然好说。只是……”

夏未央心头暗暗发苦,不晓得这精明的皇帝会提出怎个要求来。比起守缺山人这些个厉害都摆在明面上的江湖人,自

幼生长于深宫,在夺嫡之争中九死一生终登大宝的皇帝更教他畏惧。

但是为了桂子,便是再刁钻的要求也必定要应下来的。

“陛下有何要求不妨直说,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皇帝眼神在他面上转一圈,最后落在他与夏老爷肖似的眼上:“朕要你死做什么?今后用得到你的地方多着呢,你这

条命务必留着。朕也不会为难你,只是要你替朕做一件事。”

“这些日子江湖风浪又起,尤其是中原一带颇不平静。素闻爱卿在江湖中颇有几位知己,那么……”皇帝不再往下说

,只向夏未央点一点头。

夏未央心领神会,暗忖也是为人臣子的份内事,到真算不上什么为难。麻烦是麻烦了些,少不得又得去求杜其锋他们

了。

夏未央倒还不曾出声,夏老爷却在一旁叫道:“陛下!续断不是江湖人,这不是要他为难?”

皇帝笑着将他手握一握:“晓得你心疼孩子。可你这儿子可比你想的有能耐。也不能白白的教他得了好处不是?”

夏未央听得他语气亲昵,面上不动声色,肚里早已乐翻了天。虽则不满父亲对桂子做的事,但也终究感于他对自己的

爱护,何况若不是有父亲在,皇帝这一关断不能过得如此轻松。

琉璃玦到手,果然不曾费得太多功夫。

第二十四章

桂子休息了一宿,第二日饮了些御医开的补药,精神好了许多。夏未央写了封信给杜其锋,要他在江湖上多留一个心

眼。次日午后皇帝就差人开了密库,教人捧出琉璃玦来奉予夏未央。

夏未央将这传说中神农的陪葬捧在手中细看,果然不凡。玉是老玉,数千年的时光已经磨去了它大半的玉性,不再是

温润的半透明,已是鸡骨白,古朴中透着些许凌厉。

只是,夏未央却觉出不妥来。

这枚古玉,颜色太白了。出自古墓的玉石大多有沁,常见的有水银沁和血沁。水银沁作棕色,血沁却是鲜红,年头越

久沁色就越深。这枚传说中神农氏的葬玉少说也有数千年,却是这般雪白,倒仿佛是出自海里的古物。何况这玉上密

密的刻有仿佛蚕纹的图样,但在神农氏的时期先人尚不懂得养蚕抽丝,哪里来的蚕纹。

夏未央也不曾多想。这些上古奇珍多少都有不同于常物之处,不是凡人可任意揣测的。

取了琉璃玦,桂子身子也好些了,夏未央便拜别了皇帝与父亲,起身北上,预备回长白山。

临走之时夏老爷来送行,期期艾艾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夏未央看着父亲躲闪的眼,轻轻叹口气,携桂子向他行了个大

礼,道:“父亲生养之恩断续无以为报,孩儿不孝,不能时时奉养于父亲膝下,还请父亲见谅。”

夏老爷听得夏未央这么说,知他已原谅了自己,几乎老泪纵横。殊不知。前一天晚上,夏未央与桂子说起这事还是怨

愤模样,倒是桂子,劝他不要再气,浅笑着的眼中划过温暖的光芒:“若不是夏老爷,桂子一介贫农,就是一辈子也

无缘得见少爷一面。”

夏未央瞬间就释然了。

在回长白山的路上接道杜其锋的飞鸽传书,江湖果然不平静。夏未央原是不在意的,但是既然答应了皇帝,也就不好

放任不理。恰逢上任武林盟主任期将满,各路豪杰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在这选修擂台上一展长才,若是足够幸运,说

不定还混个盟主当当。

夏未央拿着信看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就算不是江湖人,他也晓得这盟主选举绝不是这么简单,光能打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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