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熊外传——熊无极
熊无极  发于:2013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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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秋风刮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时的我又冷又饿又累,两腿已经开始打飘,再加上这会儿被晚饭的香味一勾,顿时胃子里的馋虫都闹腾起来,整个身子快要摇摇欲坠了。

“丁老师,七天假刚放了两天,你怎么就回来了?”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精神为之一震,立刻抬起低垂的脑袋——果然,跟我打招呼的正是钱大魁老师,他推着辆自行车,正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扑过去,一把握住钱大魁的手,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大魁,俺的亲人哪,盼星星盼月亮,我总算盼到你了……啥也别说了,你身上有什么吃的快掏出来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面前的我已经饿得气息奄奄命悬一线了……”

“太夸张了吧丁老师?”钱大魁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解开车篓里面一个口袋,从里面掏出几张煎饼递给我,“算你小子命大,我老婆烙了一锅饼,正叫我送点给她外公尝尝,可让你小子给逮到了……”

“谢谢谢谢谢谢……”我一把接过饼,以风卷残云的气势向煎饼展开全方位立体进攻,三块煎饼转瞬被消灭得尸骨无存。

“咝——你小子的胃是什么构造啊……”钱大魁倒吸了一口凉气。

“嘿嘿嘿……”我抬起头看着钱大魁——啊不,准确地说是看着他车篓里装煎饼的布口袋,发出一阵天真烂漫人见人爱的憨笑。

“干什么?”钱大魁警惕地往后退了两大步,一脸戒备地说,“你不是还想打我老婆煎饼的主意吧?这可是要送到我丈母娘家的,你小子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看着他那坚定而绝情的眼神,我知道继续骗吃骗喝基本无望了。不过好在有了这几块煎饼垫底,感觉精神好多了。这时我忽然想到应该先向钱大魁打听打听老傅的消息才是,于是我急吼吼地问道:“钱老师,今天你没有去学校给学生补课吗?对了,老傅在吗?他一切还好吧?”

谁知听了我的话,钱大魁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凑近我小声问:“丁老师,看来你也听说那件事了?唉,想不到啊想不到,真没看出来原来傅校长是这么人面兽心的一个人呐……”

我的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看来袁村电话里说的老傅出事了并非虚言,可是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呢?电话里袁村含糊其词不肯说明,甚至一向对傅鸿儒崇拜得不得了的钱大魁竟然用“人面兽心”来形容他,看来情况远比我想象的严重,我必须要问个清楚。

“大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板起脸不再嬉皮笑脸,严肃地问道。

“那个……唉,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干嘛还来问我?”钱大魁吞吞吐吐地说。

“我不知道啊,我今天有事打电话找袁村,听他在电话里说老傅出事了,不过具体情况他也没有告诉我……”顿了顿我跨前一步,直视着钱大魁的眼睛逼问道,“告诉我老傅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都这么不齿?”

“唉,那个……那个还真是不好说……再说了,目前事情还没有确定,郭乡长、张所长还有袁村正在调查这件事,我也不便多说,不过我真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对了,袁村这会儿正在村广播室哩,你不如直接去问他得了……”钱大魁指了指路旁正在播放着淮剧的小喇叭说道。

我知道再这么问下去也是白搭,于是一把夺过钱大魁手里的自行车,把车篓里的一口袋煎饼塞到他手里:“钱老师,借你车用一下,反正你丈母娘家也不远,明天还你……”说罢,不待他反应过来,我骑着车溜远了,只留下钱大魁在身后远远地跳着脚叫骂。

对不起了大魁,老傅情况紧急,只好得罪了!我一边把车骑得飞快,一边琢磨着刚才钱大魁的片言只语,想从中推测出事情的一二。

为什么说老傅人面兽心?照这个词来寻思应该是跟性骚扰有点关系吧……可是据我这几个月和他相处的情况来看,老傅控制能力很强,绝对不会是那种很随便的衣冠禽兽的败类,莫非……莫非是因为我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情绪失控,对身边的某个人做出了什么不道德的事么?这么说来罪魁祸首居然是我不成?想到这里,我的心头倏然一紧,一种愧疚与自责顿时涌上心头。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可能……老傅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我的心里狂喊着,把钱大魁的那辆自行车骑得风驰电掣,飕飕飕直奔村部广播室而去。

我要问个究竟,我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不信老傅会是那样的人……到了村部门口,我顾不得架车,随手撂倒在草地上,噔噔噔直奔东边的广播室。

“村长老爹……”我迫不及待地推开广播室的门,大着喉咙叫道。我跟袁村那是相当地熟了,我养伤那会儿他可没少给我逮过山鸡野兔泥鳅啥的,还硬逼着我认他做干爹,于是我就半推半就半真半假地认了。村长老爹是我对袁村的昵称,一般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我才会这么跟他撒娇,比如我肚子饿了要蹭饭时。今天情况紧急,看来不使这一招不行了。

“嘘——钉子,安静点,正在播音呢,这个话筒灵敏度很高的……”坐在播音台前的袁村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把广播切换到卡座继续播放淮剧。

“呃——”我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了,现在放淮戏了,进来坐吧。”袁村抬起身把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递给我,自己返身拿了张板凳坐下。

“我就知道你小子今晚要赶来。说吧,今天叫老爹叫得这么爽快,有什么目的?”袁村从腰里抽出旱烟袋,用手捏了一撮烟丝塞进烟斗里,点着一根火柴。

“老爹啊,我哪有什么目的嘛,只不过几天不见你和大婶心里想得老慌的。对了老爹,鸿儒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兜了个小圈子,立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袁村点火的手抖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吭声,继续点燃烟丝,狠狠地抽了两大口之后,袁村缓缓说道:“小丁啊,这件事你还是不要问的比较好,你帮不了鸿儒的……”

“帮不帮得了是一回事,可是,我总得知道老傅究竟犯了什么事吧?”我呼地一下站起来,急不可耐地说道。

袁村闭着眼睛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烟,半天没开口。我急得一把将他的烟斗夺下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道:“村长老爹,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

袁村睁开了眼睛,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你呀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不过这件事还在调查中,暂时还不能确定……”

“到底是什么事嘛?”我急得快要疯了。

“昨晚杨树村中学初三(1)班的一个女生在回家路上险遭强暴,目前所有人证物证证明,鸿儒有重大嫌疑……”

第四十章

荒唐,真是荒唐!傅鸿儒强暴女学生?真是荒谬之极!且不谈他一向爱生如子,单论他跟我一样是个同志,怎么可能对一个女生做出这样的事?

我有些失态地冲着袁村嚷道:“老爹,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用脑袋向你担保,傅鸿儒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对一个女学生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的,永远都不可能!”

袁村叹了口气:“小丁啊,鸿儒对你有救命之恩,又和你是莫逆之交,你这样一心维护他的心情我很了解,我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现在证据确凿,实在是叫人无话可说啊。也许他真的是寂寞太久了才会一时糊涂犯下这样的过错吧……”

“不是的!”我激动地打断袁村的话,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老爹,我绝对不是因为袒护鸿儒才说这样的话,我有充分、肯定的理由证明他不会这样做……”说到这里我忽然住了口,因为我猛地想到,我所说的理由只是我和傅鸿儒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根本不能公诸于众,说出来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反倒徒增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罢了……

“噢?”袁村却显然对我这句话当了真,他目光凿凿地盯着我,眼里充满了热切的期盼:“小丁,你真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鸿儒是冤枉的吗?太好了!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证据吗?”

我看着袁村希冀的目光,胸口一阵发堵。是的,我有证据,而且是非常确凿的证据,可是这样的证据叫我如何对人言说?我又如何当着众村民的面以这个理由为老傅辩解开脱?想到这里,我呐呐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袁村的双眼,小声说道:“老爹……我……没有证据……我只是相信鸿儒绝对不会这么做……”

袁村的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过了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真可惜了这孩子……为杨树村奉献了十二年,却只是因为一念之差……唉……”

袁村的话听得我心里极其不是滋味,我想再次为老傅辩解,却又无从开口,只觉得胸口快要炸裂开一样。难道老傅辛辛苦苦无私奉献十二年的结果就是戴上这样一顶莫须有罪名的帽子吗?不只是我替他不值,恐怕他的心里也充满了不甘吧?

不对,这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忽然感到这次老傅被冤枉似乎不只单纯是一个误会那么简单。为什么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不利于他的一面?难道这仅仅是巧合?恐怕未必吧?难道说……是有人别有用心处心积虑地在设计他,给他挖下了这样的陷阱?

我正在沉吟,头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拍,耳边只听到袁村在说:“你小子在想什么心事呢?叫你帮我关了广播,叫了三声五遍怎么都不答应?”

“啊?”我这才被袁村的话惊醒,手忙脚乱地凑过去,看着一排按扭却无从下手,只好转头苦着脸问:“老爹,哪个才是开关键哪?”

后脑勺又挨了重重的一记,袁村一边指点着一边说道:“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个红的按扭就是开关键,向上推的是直播键……”

“噢噢噢……”我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忙不迭地关了广播,免得再挨袁村的熊掌伺候。

关了广播之后,我忽然很想去看看傅鸿儒,好几天没见到他,心里似乎总有那么点空落落的,而且我还有很多疑问必须当他的面问个明白。想到这里,我便吞吞吐吐地说道:“老爹,我想……我想见一见鸿儒,他现在在哪儿呢?”

袁村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看了看我,又想了想之后说道:“他现在正关在乡派出所哩。郭乡长说了,谁都不让见,如果你实在想见他我给你求个情试试看……”

第四十一章

来到乡派出所时正是晚饭时间,除了一个值班的正把腿跷在桌子边上网斗地主,派出所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人。

“小丁,那不是小徐吗?这倒省了我去跟郭乡长磨嘴皮子了,咱们找他商量商量,没准能通融……”袁村有点兴奋地说道。

“有那么容易吗?”我咕哝了一句。乡派出所这一帮人出了名的横行霸道欺软怕硬吃拿卡要,我在学校听老李说起过。不过还由不得我多说,袁村已经急匆匆地推开值班室的门,我也只好跟了进去。

“小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袁村满脸堆笑地说道。

“小什么徐啊?小你个头啊?小徐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吗?!进来也不知道敲门,害得老子出错一把牌,操,这下又要输掉一千多两银子了……”这个叫小徐的头也不回地答道。从侧面看上去他的年纪不大,不过说话倒冲得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得我就不爽。

“哎,谁让你们进来的?知不知道这是乡派出所?你以为这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地方吗?”小徐忽然回过神来,一蹬桌沿转过身来,看见是袁村,不由得愣了一下,站起身来勉强笑了笑说,“唷,这不是袁村吗?这会儿怎么有空来慰问我啊?我还以为又是西村张家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来报案呢,对不住了哈……”

“没事儿,没事儿……”袁村连忙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一品梅,抽了一支递了过去。小徐瞄了瞄袁村手里的烟,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看起来没有打算伸手接烟的意思。袁村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你们是想看那个姓傅的吧?真是这样就免谈了,郭乡长和张所临去吃晚饭之前还特地又叮嘱过我,真是不好意思了……”小徐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别啊,徐警官,好歹通融通融吧,咱们没有歹意的,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劫狱来着,只是因为同事这么久出于同情前来看看他罢了。再说了,反正现在郭乡长和张所都不在,您就行个方便吧……”我忍住反感的情绪,凑近小徐,笑嘻嘻地从包里掏出两包软中华塞进他手里。这本来是我从老向家走时搜刮了顺手揣在包里的,准备嘴里淡出个鸟时解解馋来着,没曾想这会儿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小徐意外地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话也立马变得温和而客气:“说得也是啊,见一见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人拷在那铁定不会飞走,再说了,这小子……啊不,我是说傅校长一天下来了粒米没进,看情形是打算玩绝食抗议来着,也确实有必要让你们做做他思想工作……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只能上去一个,你们商量一下谁见他吧!”

一听说老傅绝食了,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急切地转头看向袁村。还没等我开口,袁村就眯着眼善解人意地开口了:“小丁啊,你去见鸿儒吧,我跟徐警官正好呆在底下唠嗑唠嗑。”

我感激地点点头,转身就往门外走。小徐“喂”一声叫住了我,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扔过来:“二楼最东边一个房间就是,这是门钥匙。有话快点说,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我接过钥匙“哎”了一声,顺着走廊小跑着上了楼。

借着走廊上昏暗的光打开了101室的门,屋里没有开灯,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壮硕的身影挂在窗前,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眼睛忽然感到有点潮湿了。窗前的人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用再熟悉不过的沙哑的声音愤怒地说道:“你们又想来逼供么?告诉你,我还是那句话:想叫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没门!”

我强忍住心酸,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窗前,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柔声说道:“老傅,我……我是丁骁啊……”

窗前萎顿的身子刹那间绷直了。黑暗之中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傅鸿儒正睁大了眼睛瞪着我,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尔后傅鸿儒忽然吃了炸药一般吼叫道:“走,你给我走!你来干什么?难道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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