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熊外传——熊无极
熊无极  发于:2013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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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忍不住了,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在地上,急急上前几步,按住他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不已的身子道:“老傅,不要这样,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根本就是无辜的,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这是个阴谋,我要……”

“你走!你走啊!我不要你的同情,你快给我滚!滚呐……”傅鸿儒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脚踹在我的胸口,我心口一闷,眼前一黑,被他踹得跌出去五六步远,一屁股坐在地上。

过了几秒钟,我缓过神来,咬咬牙又爬起身来向老傅走去。

“我叫你滚啊!!”老傅又是一脚踹在我肚子上,踹得我倒退了三步,不过力度明显比刚才小了。我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他被反剪着双臂拷在后面的窗户栅栏上,怪不得只能用脚来踢我。我深吸了口气,再次迎着他走过去。

“滚!”见我仍然迎上来,老傅又是一脚踢来,但这次他踢了个空,我顺势贴上来,鬼使神差地,身体仿佛失去大脑控制一般,一把抱住了他,下意识地一口堵在了他的嘴上。

“唔——”老傅浑身触了电似的颤栗了一下,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开去。我心一横,索性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更紧地用我的嘴咬住了他的唇。

第四十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仔细想来也许只是短暂的十几秒钟吧,我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我只恍然觉得这一瞬永恒一般漫长。

我忘记了理智,我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所有的道德伦理,只是凭着我的下意识引导着我义无反顾地嘶咬着傅鸿儒的嘴,慢慢地、轻轻地、狠狠地、狂烈地吻下去。起初老傅激烈地抵抗着,竭力挣脱着,可是忽然间,他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他的唇开始了略有点生疏的迎合,紧贴着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逐渐急促,很快他的试探转变成了主动的索取,张开满是胡茬粗糙扎人的嘴唇反守为攻咬过来。

我被他的胡子扎疼了嘴,低低地痛叫了一声。这一痛也把我拉回现实中,让我忽然缓过神来。我立刻松开了手,茫然地后退了两步。

我在干什么?我干了什么?我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不合情理,这太不合情理了……我怎么会忽然间完全失去理智地吻上了傅鸿儒的唇?我已经找回了我的向哥,可是我这么做岂不是对向哥的背叛么?

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傅鸿儒吗?应该不会吧?我爱的人应该是向哥没错,那么这个吻只是在报答老傅对我的救命之恩罢了,这只是我对老傅一时的怜悯……是的,是对他的怜悯没错,不是爱,绝不可能是爱……

这件事太突然了,我需要好好想想……

傅鸿儒看着突然挣脱开去的我,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惊讶,一丝迷惑,当他看到我满脸懊恼的样子,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脸突然痉挛了一下,然后别过脸低下头去,不说话,也不再看我。

沉默。一阵难堪的沉默。

又过了片刻,傅鸿儒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幽幽地开了口:“不该来的,你不该来的……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如就此离开我,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

“不!”我低低地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老傅,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你,咱们至少还是哥们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帮你谁来帮?”说着,我伸出拳头,朝着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嘶——”傅鸿儒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嘴里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我惶恐地抬头,看到老傅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的面孔,稍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这群畜生!他们下手一定很重吧?老傅,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我要告他们非法刑讯逼供……”

“别费心思了,他们动手的时候全用书垫着呢,验不出明伤来的……”老傅苦笑一声,顿了顿又接着说,“小丁,你还是别管这事了,趁早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免得牵连上你……”

“不,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丢下你不管了,要是我再不帮你找到证据洗清罪名还你清白,你迟早会被他们屈打成招或者打个半死。现在我要你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的所有的经过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我急切地抓住老傅的手,恳切地说。

傅鸿儒踌躇了半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开口说道:

“那是昨晚放晚自习以后的事情。初三(1)班放学本来就迟了些,可是我在办公室里备课到十点,发现教室灯还是没有亮,便过去瞧个究竟。

“教室里只有左筠瑶一个人,正在一个劲地翻着书包,好象在找什么很重要的物事,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我便进去问个究竟。

“左筠瑶眼泪汪汪地告诉我,本来下晚自习之后她打算跟同组的两个女同学一起走的。正在收拾书包的时候,郭派忽然拿着代数书过来问她一道问题。本来她不想留下来解答的,可是禁不住郭派软磨硬缠,她又想到反正有自行车,路又很熟悉,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等到她帮郭派讲清楚这道题目之后,教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正准备开车回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自行车钥匙,所以急得要哭了。

“听了左筠瑶的话之后,我顿时动了隐恻之心,想到跟她差不多是顺路的,便决定用我的自行车送她回家。

“开始一切都还比较正常,左筠瑶坐在车后面,一声不吭。一直骑到小竹林的时候,左筠瑶忽然从车上跳了下来,呆呆地站住了。我奇怪地停下车,只见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古怪,见我架住了车回头走过来,她犹豫了一下,忽然动手解开自己的上衣,完全赤裸着上半身朝着我缓缓走过来,喃喃告诉我她一直很喜欢我……

“我完全楞住了,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刻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左筠瑶的身上,严厉地斥责她,问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听了我的话,左筠瑶一头钻进了我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后又忽然推开我,叫我快走。我正在纳闷,这时候张所长带着几个联防队员出现了,看到左筠瑶衣衫不整地蹲在一边哭,再看看没有穿外套手足无措的我,脸立刻沉了下来。张所掏出手机,向郭乡长作了汇报,尔后向几个联防队员示意把我们带到派出所。

“当时我想得挺简单的,觉得这纯粹是一个误会,只要解释清楚了大概就没问题了。我和左筠瑶被分开到两个房间做笔录,过了一会儿郭乡长也来了。他招了招手,把张所叫了出去。没过十分钟郭乡长和张所又阴着脸进来了,告诉我说左筠瑶控告我对她欲图不轨,我一下子就懵了,立刻据理力争,要求和左筠瑶当面对质。可是郭乡长冷笑了一声,张所不由分说叫人用手铐把我双臂反剪着拷在窗棂上拷问,可是我当然还是不能承认,因为这压根就是没影儿的事。接下来张所就不怎么客气了,叫来三个人狠狠地收拾了我一顿,他们用书垫在我身上,专门挑非要害的地方下手,拳拳到肉,既叫人痛苦不堪,又没有任何刑讯逼问的痕迹。我咬紧了牙关还是不承认,坚决要求要和左筠瑶对质,可是我越叫冤枉他们出拳就越重,从昨天晚上起到今天下午晚饭前为止,他们共这样拷问了我五次……”

听了傅鸿儒这样一解释,再看看他铐在窗棂上被手铐磨出血的手腕,我忍不住潸然泪下。我一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一边心疼地说:“老傅,你受苦了!”

正想再继续问一些其他情况,楼梯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小徐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你好了没有?说好十五分钟,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还不下来,你有完没完啊?”

第四十三章

从乡派出所出来,我始终绷着脸一声不吭,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下水来。

袁村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也陪着我沉默着。

走到乡政府对面马路的时候,我站住了,捏紧了拳头歪着脑袋,看着乡政府大楼顶上的五星红旗在夜色中挑衅似的飘摇,心里的愤怒越发升腾起来。我像一只被斗牛士手中的红布激怒的野牛,伸出拳头对准路旁一棵歪脖子洋槐“咚咚咚”就是三拳。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手传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手破了,月光下一股鲜红的液体正汩汩地流淌出来,顺着拳头滴落地上。

身后的袁村叹了口气,架起了自行车,过来捧着我流血不止的右手看了看,摇了摇头,转身到田边薅了一小把说不出名字的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一把抹在了我的手上。

手上传来一阵麻辣辣的清凉感,痛楚顿时减轻了很多。袁村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路边两个土墩说:“丁子,坐下来,咱爷儿俩唠嗑唠嗑。”

我依言坐下,仍然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在跟谁较着劲。

“说吧。”袁村温和地说,“说出来就舒服点儿了,别总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对准袁村吼叫着:“老爹,你知道吗,这件事是个阴谋,从头至尾完完全全是一个天大的阴谋!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有人在精心布局,故意陷害老傅,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

袁村轻轻叹了一声,没有吭气,从怀里掏出那包皱巴巴的一品梅,抖出一支,伸到我的面前。

“不要!我没心情抽这玩意儿!”我的心情极其恶劣地一把推开袁村的手,想了想这么对待袁村似乎很是不妥,忙又低声地补了一句:“老爹,对不起,我心情很差,我并不是针对你的……”

袁村不以为意地缩回手,从那包烟里抽出一根,自顾自地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用手捏着递到我面前:“来一口吧,心里会舒服一点的。听老爹的话,试试看,啊?”

我依言接过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再把烟回递过去。

“老爹啊,这件事真的有鬼啊,相信我的直觉吧,我不会搞错的!你想想,昨晚的事哪有这么巧?晚自习本来下得就很晚了,左筠瑶为什么那么磨蹭,落到最后一个人留了下来?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才发现丢了钥匙?还有在小竹林里跳下车忽然把自己衣服脱光了向老傅示爱也太突兀了吧?我教了她一个月的课怎么从来都没发现她对老傅有特别的意思?还有联防队的出现得还真他妈的是时候,一分钟不早,一分钟也不晚,简直就跟约好了似的,这也巧得太离奇了吧?尤其是左筠瑶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忽然翻供,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教唆的嘛……”

“丁子,”袁村忽然打断了我的话,“你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在为鸿儒叫屈吧?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怀疑的是假的?你的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袁村的话像一记闷棍砸在我脑门上,让我半天喘不过气来。我呐呐地小声辩解道:“证据……现在是没有……不过我怀疑得肯定不会有错的,我一定能找到证据……这件事八成是那个姓郭的王八蛋在搞鬼……”

“住口!”袁村声色俱厉地呵斥道,“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难道你也想像鸿儒一样被逮起来吗?”

我愣了一下,不服气地拧着脖子反驳道:“有本事就来抓我嘛!难道连怀疑他都不可以吗?我还想找到他,当面质问清楚哩!”

袁村摇摇头,抓住我的右手,心疼地说:“丁子,瞧瞧你的手,硬要逞一时的痛快跟槐树斗,结果你把自己的手伤得体无完肤,再看看槐树吧,根本就纹丝不动!听老爹一句话吧,既然你奈何不了槐树,就不要和它硬碰硬了,这样玩下去你只是飞蛾扑火、鸡蛋碰石头,除了白白伤了你的手,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不信!”我一下子蹦起来,转身对准槐树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槐树被我打得枝叶乱摇乱晃,一阵落叶下雨一般飘落下来。

“我不信,我总会有办法把它打倒的!一定会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办法而已……”我喘着粗气,气咻咻地说道。忽然我的脑袋里灵光一现,“对了,这件事里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只要先找到她问清楚缘由,让她说出事实,一切就都可以真相大白了!对,我现在就要去找她……”想到这里,我兴奋地大叫起来,仿佛整件事已经云开雾散见青天。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要过去问清楚……老爹,自行车给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我推着自行车一个华丽的转身,就打算绝尘而去。

“丁子,老爹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袁村一把抓住自行车的衣包架,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拼命地帮鸿儒?”

第四十四章

我心里“咯噔”响了一声:这时候袁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莫非他从我的表现里看出了什么端倪?我相信自己一直还是隐藏得很到位的,应该不可能如此容易被发现吧?我疑惑地看着袁村的脸,沉默良久,心虚地答道:“老爹,这个有什么好问的嘛……不管怎么说,鸿儒至少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诶,难道他被人诬陷了我不应该全力以赴帮他澄清事实真相吗?”

“可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又凭什么认定鸿儒是被诬陷的、绝不可能对那个丫头做出这种事?”袁村再次追问,而且这句话似乎问得意味深长。

“那个……直觉啦……我和鸿儒相处了这么久,我相信他的为人……”我被问得方寸大乱,张口结舌地答道。

“就是这样吗?”袁村眯着眼睛穷追不舍。

我忙不迭地应声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袁村接下来还要问什么其他问题,谁知他听了我的回答之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松开了抓住衣包架的手道:“哦,是这样啊……那你去忙吧……”

我惊疑不定地推着车向前走了五六步,再次回头看去,只看到袁村倒背着手顺着小路往相反的方向渐渐走远,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我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一偏腿跨上了车,急吼吼地往前冲去。

到了七队,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左筠瑶家。她家在村子最后靠近河边,远远看去,那低矮的房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沿河大堤上,黑洞洞的,不禁使人联想到威廉古堡。

扛着自行车,跨过了好几条水沟,好不容易才来到左筠瑶家。她家的堂屋居然没有点灯,只有里间似乎亮着一盏很微弱的灯。

“左筠瑶——”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

“左筠瑶……”我提高了嗓门再次敲门,但依然没有人来开门。不过似乎听到里间有人咿呀着答应了一声。

“请问是左筠瑶家长吗?我是她的老师,可以请你开门吗?”我连忙更加用力地敲了敲门。

“没有用的,丁老师。我奶奶上个月摔断了腿,她现在下不了床,根本不可能来给您开门。”我的身后忽然有人应声道。我悚然一惊,转过头来,这答话的人不是左筠瑶却是谁?只见她背上背着一捆与她娇小的身体相比较而言显得尤其硕大的稻草,气喘吁吁却很镇定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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