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穿越 三)——猫小碧
猫小碧  发于:201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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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不知道该对现在的现状说些什么,他有些无奈,也有些迷茫。他不觉得这样是好事,因为如果现在就连宝宝也不能

在他心里占据比国家更大的位置,这并不意味着他有多么大公无私,有多么热爱这个国家;相反,这是一种尚未融入这个

时代的象征。

国家大义和个人私情,相比较起来永远都不能判断出哪个更重要或者是哪个应该更强烈。父母爱子女而子女反过来也爱父

母,和中华儿女爱自己的祖国,这两种感情,不论是哪一种,都是这世界上最强大和热烈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是伟大的

感情。

如果现在朱厚熜只爱国,而对身边的有血脉亲缘的人还有相处了多年的,可以称之为师长友人的臣子的感情却相对淡漠的

话,那么这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连自己的儿子,他都不够爱他,那么这个人的情感缺失,基本上也都可以和王静略相提

并论了。

但是因为现在的工作实在繁忙,他也没有多少闲心思去想这些与朝政无关的事情。朱厚熜还是有些实用主义的,这些虚无

的感情上的事情,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影响,却又能作用于自己的心情从而干涉日常工作和生活,他总觉得还是少想为妙。

于是在朱厚熜尚未完全适应庞大的工作量之前,他也就没有多考虑应该怎么摆正自己对于身边亲人和臣下的感情。反正现

在蒋太后并不需要他每天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她有一大堆的人愿意在她身边跟前跟后,伺候得她舒舒服服。

他们母子已经有一阵子是持续这样的状态了,因为后宫的控制权的交替。虽然这不至于使感情受损,但是蒋太后的心情却

一直比较感伤——感伤于她儿子长大了,她自己也老了。现在母子两个保持着五天见一次的频率,不算生疏,也不至于过

于亲密显得虚假。

而虚岁才两周岁的宝宝,则是朱厚熜亲自在抚养。这个“亲自”说的可能有些不符合实际,因为实际上宝宝身边围着一堆

奶妈侍女小太监,他吃奶睡觉换尿布都用不着朱厚熜插手,做父亲的也只不过是每天晚上抱抱,早上抱抱罢了。但是偏生

宝宝最喜欢的人却不是整天围着他转的奶妈,反而是他这个相处相对来说比较少的父亲,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亲缘的力量。

因为他用不着自己操作养孩子时的一切麻烦事,但是宝宝却偏偏亲近他,所有朱厚熜自然是非常喜欢这个儿子的。就是这

样,当宝宝陷入了生命危险的时候,朱厚熜是真正的急坏了。

第八十九章:天花之危

在明代,天花还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一种病。而明代没有牛痘和抗生素,所以天花的预防根本就是不可能,而治疗,则是要

靠运气了。

朱厚熜上辈子生活的年代,天花这种疾病根本是已经灭绝了的。苏沉照小时候还接种过牛痘疫苗,但是他五岁的小侄女就

不再接种了,因为几十年来根本就没有再出现过天花的病例——其他的孩子们,也都不需要挨那一针了。

所以朱厚熜对于天花的防范意识很差,他总觉得那离他太遥远了。而打从他来到这个时代,不知道是时运的缘故还是他根

本没听说过,天花没有大范围的爆发过,也没有什么时疫之类的来吓唬他一下。虽说朱厚熜穿越过来的时候,曾经听说过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之死,是出痘的缘故,但是这么多年了,谁会还对那种事情念念不忘呢?朱厚熜只怕是一点都不想记

得刚穿越的时候的事情——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那段日子都不舒服。

而这样刻意或者无意的忽略,并不能阻止天花的侵入。并不是说朱厚熜忽略了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天花的疾病仍旧在肆

虐,天花就绝不会找上他或是他身边的人。在某一次朱厚熜带着宝宝一起去天坛之后,不知道是着了风寒,还是在天坛接

触了外人,他们身上带着天花的病毒,宝宝在回到宫里之后,过了十来天,就开始发烧。

虽然出生的时候难产,但是宝宝从小就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基本上没有得过病,这样忽然之间的高烧让朱厚熜一时间根本

不知所措,请来御医一看,居然是天花。

这算是发现的比较及时,还没有太严重。朱厚熜一向非常重视宝宝,所以宝宝身边跟着的人自然更不敢有一点大意。而朱

厚熜对于中医理论里,小孩子生病都是上火,需要清饿几顿就好了的说法,深恶痛绝,自然不会看着宝宝发烧还让他挨饿

。所以宝宝刚刚表现出来一点不太对的症状——开始发热,静怡斋就请来了太医。

诊断出来是天花,问脉的太医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样子就像是朱厚熜刚刚宣布要砍他的头一样。这么小的孩子,发现了是

天花,基本上活路不大。像是水痘天花这一类的病,得病年龄在五六岁到十五六岁之间,危险性是最小的。太小的患者和

年纪太大的患者,存活率都很低。而宝宝才只有一岁零十个月,虚岁两岁的孩子。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作为医生,诊断出来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会比家长更担心。大家都知道得了天花基本上是九死一

生,孩子没了实在是怨不得郎中的。但是现在得病的是现下最得宠的皇长子,如果这个孩子没了,那么他这个太医项上的

人头就不用要了。

所以太医跪在朱厚熜面前,不敢抬头。皇上长久的沉默不语,让他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

听到天花这个名词的时候,朱厚熜一瞬间也呆住了。他忽略了这个世界天花的存在,但是他不是不知道天花的威力。然而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可能面对着孩子的夭折。

即便是后世医学发展科技水平进步的时代,新生儿的存活率也不能达到百分之百。事实上在建国后,生下了孩子却养不活

的情况,也还是非常常见的。苏沉照小时候就曾经在老家后面的城墙上看到用报纸裹起来的小包袱——那里面就是夭折的

婴儿,按照苏沉照老家的规矩,这样的孩子是不能埋也不能烧掉的,只能留着等乌鸦或是野狐狸吃掉。

但是朱厚熜却从来没有设想过,他会有一天担心着宝宝的生命安危,他的孩子会面临着夭亡的危险——这是皇家的孩子,

难道一切不都应该是最好的?

然而死亡是最公平的,疾病也不例外,不论你是国王还是乞丐。天花找上了宝宝,这是事实,朱厚熜在呆愣了片刻之后,

才算是醒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太医低声说话,仿佛是怕惊醒了后面好不容易睡着了的宝宝:“你可有把握,几日能治得好?”

太医因为这个不专业却霸道的问题愣了一下,浑身一哆嗦,然后赶忙叩头,上牙打下牙:“臣必当竭尽所能!”

朱厚熜直直的盯着他,四五十岁,应当也是很有经验的,但是,颤抖成这样,胆量也是有限,实在是不能让他放心……做

医生的,还是得要胆大心细。

于是朱厚熜道:“罢了,还是着人请周栩昆太医来一趟吧。”

周栩昆今年已经将近八十了,历经四朝,说是人瑞也不为过。他早两年就已经是半退休状态,基本上如果不是皇帝或是太

后有了什么严重的病症,是不会让他出马的。他也早就不在太医院坐诊了,就算是朱厚熜要让他来看病,也得说个“请”

字,派人专门去他家接人。

哪怕是当初陈氏病重的时候,也没有劳动这位老御医全程看诊,只是在她弥留的时候让周太医给开了两幅吊命的药。现在

只是还没有名字的皇长子,按说身份上是绝对比不上皇帝的尊贵,但是现在却为了他把周老太医都请到了静怡斋全程看护

,只此一点,就能看出来皇帝对于皇长子的看重和疼宠。

所以,即便是周老太医,看着高烧不退的皇长子,如今也不能等闲处之了。他活到这个岁数,也活得够了,死是不怕的。

更何况以他的眼力,他早就看出来便是皇长子真的夭亡了,依皇帝平素的作风,也不至于迁怒于他。只是,若是皇长子夭

折,皇上该会如何痛苦消沉,这就不好说了。皇帝有事,这便不是他自个儿一个人事情了。如果再牵扯到家国社稷的重要

性,这根本不是他死不死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过这时候,朱厚熜也无暇注意周太医向他汇报宝宝的病情时,眼神和表情是怎样的。因为宝宝现在还在高烧,这个消息

足以让他慌神到什么都顾不上了。

高烧不退,却没有出痘,这就说明宝宝仍旧处于危险之中。而如果再烧上几天,只怕就算是宝宝能留下一条命,脑子也会

受到很大的影响。

朱厚熜霍地站起来,吓了身边的所有人一跳。周栩昆也连忙站起来,垂手等着他说些什么。然而朱厚熜却一言不发,只是

喉头上下动了几下,然后才转向周栩昆,道:“周老太医,如今你可能给个准话——宝宝这病,有几成可好得了?”

“这……”周栩昆一时语塞。

关于天花,他也不能说什么准话。皇长子打从发病倒是就诊出来了天花,算是及时,用药什么的,也都不耽误。可是毕竟

年纪小,便是从幼儿金枝玉叶地养着,体质也是孩子的,要弱上一些的。赶上了天花,还真不能说就一定能好。

现下看起来实在还是凶险的,都高烧了五六日了却没有出痘的迹象,怕是有些危难了,可是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给皇上听

的。哪怕是他自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任何关于“夭折”的词儿都不能出口——这是忌讳。

想了半晌,周栩昆缓缓道:“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平稳的,不过臣以为,皇长子是真龙血脉,这些小灾小厄,还绊不住

……想是要等个一两天,便能见分晓了。”

“还要一两天……”朱厚熜叹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睛里如今全都是血丝。打从宝宝被诊出天花,他也已经提心

吊胆了几天几夜。到了这几日,宝宝一直不见好,高烧不退,他几乎是没合过眼。

只是宫里有规矩,不要说皇长子得了天花,即便是皇帝得了天花,也是不能让爹娘近身的。不管他再怎么心焦,朱厚熜也

只能站在宝宝住着的偏殿门前,听听里面孩子哭闹的声音——这已经是离得非常近,很不合规矩的了。

要是完全按照规矩来,宝宝现在就必须得迁出皇宫,搬到京城外面祈福的别宫去——其实那儿也就是安置皇家的天花患者

的地方。到了那里,基本上就是已经被放弃了,谁还会用心伺候着?为了避免把天花病毒留在宫里,怕是凡是跟过去的人

,等他们伺候的主子没了,都是要遣散的,能在宫里混得个位置的,谁都不会愿意跟去的。

朱厚熜自然不能让宝宝搬出去。要让他说,其实他应该亲自照顾宝宝。一方面宝宝还小,当然需要他平常最喜欢的父亲的

照顾——朱厚熜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宝宝在哭闹的时候要爸爸,每次听到那带着哭声的呼唤,他都几乎忍不住要冲进去;另

一方面,反正为了避免天花传染给其他人,现在伺候宝宝的,都是曾经得过天花的,他自己不也曾经得过吗?

可是这是绝对不会得到其他人的支持的。在皇宫中——不,应该说在这个时代上除了朱厚熜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认为,身为

皇帝的朱厚熜要比还没有名字的皇长子重要得多。皇长子夭折了,的确是可惜,不过只要皇帝还在,总还是能再生皇子的

哪怕现在皇帝说他曾经得过天花,体内有抗体,绝对不会再患上这种瘟疫,这些人为了保险起见,也是一定的不会同意朱

厚熜进入宝宝的偏殿,去照看他的。只要有一个万一,那失去的就不止是皇长子了,还有这个国家的最高元首,他们所有

人的工资发放者。

这种类似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想法,让朱厚熜很讨厌。但是就是因为这种想法,没人会投他的赞同票,让他

去照顾宝宝。蒋太后平日里虽然疼爱宝宝,却也没有来看过他或者是提出要照顾他。事实上她为了遵守宫里对于天花的规

矩,从宝宝开始发热,就没有出过自己的仁寿宫,整天的烧香,拜痘疹娘娘,还颁布懿旨,不让炒豆子点灯泼水。

在她的带动下,整个后宫开始了一系列迷信活动,搞得乌烟瘴气,每天朱厚熜都觉得鼻子里充满了檀香的味道,让他头疼

。各宫殿之间为了避天花,不能通音讯,他也不好跟蒋太后说,让她出面,告诉宝宝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们,放他进偏殿,

看看宝宝。这些个老嬷嬷们,因为是蒋太后安置到宝宝身边照看他的,经验丰富的同时,资历也够老——老到可以倚老卖

老地拒绝朱厚熜的要求。不过谁叫她们的确是为了朱厚熜的安慰着想呢?

现在朱厚熜可不会觉得,相对比于宝宝,他更看重这个国家。那时候可能是因为宝宝一切都好,不用他跟前跟后的操心,

而国家还需要他费心费力去操持,一个省心的对比上一个费心的,自然是省心的就被忽略了。当省心的那个忽然发现有可

能会失去,只怕那时候才会发现,他一点都不会比那个不省心的更轻微——或者还要更重要。实在是每一个父母的爱,磅

礴浩大都是其他的情感所不能比的。

对于那些觉得自己感情缺失的想法,朱厚熜也不会再想了——宝宝目前还是他唯一的孩子,等于是这个皇宫里的独生子;

朱厚熜又是从现代过来的,习惯了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的独生子,当他自己成为了父亲的时候,自然也会和当年自己的父

母对待自己一样,宠爱着那个孩子,把他捧在手心里,放到心尖尖上。

当然,这时候他也没有闲心思去想自己的情感问题了。宝宝病成这样,他急都急不过来了,除了每天必须留在上书房——

现在静怡斋因为有天花病源,不能再提供给他SOHO的环境了,于是朱厚熜只能到规定的办公场所上书房去——批折子的时

候之外,他都是站在宝宝的偏殿门口,走来走去,或者是听着宝宝的哪怕一点小动静,哪还会有时间想什么自己是不是情

感缺失,或者是自己是不是爱宝宝之类的没有建设性的问题。

如果能让宝宝好过来,哪怕是这辈子都不让他思考感情问题,现在他也是愿意做出交换的。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神明

,可以跟他做出这样的交换。

事实上不论是要让他用什么来作为交换,跟谁来进行交换,现在朱厚熜都会愿意的。朱厚熜几乎要为了这种感觉疯掉了,

就站在自己病重的孩子的房门外,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里面孩子在哭,却因为规矩这样无稽的理由不能接近他,安抚他,照

顾他,这实在是让他郁卒。他想要看看,亲眼看一看,宝宝到底怎么样了,而不是只能站在这里,听他隐隐约约的哭声。

第九十章:百般煎熬

因为朱厚熜实在不适应被人称呼为“父皇”——这让他觉得这是在演古装剧——所以他在教宝宝学说话的时候,一向都是

让宝宝叫他“爸爸”。

宝宝很聪明,不到两岁就能说出来几句完整的话了,语言表达也不是很成问题,而现在,这样的聪明完全的构成了朱厚熜

的煎熬。

听着门里不停地叫着“爸爸”的声音,还有细细的哭着说“难受”的声音,朱厚熜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是他现在却只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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