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神御骑士与吸血鬼一同逃亡,
两人之间纠缠的情爱,是逆天的罪恶。
爱情是,一洼没有底的泥淖,掉入后再想回头,难。
得到A.W.W.下落的两人,
来到这恬静的小镇,一如最初相遇的地方。
然而村庄中,传来了狼人作恶的消息,
麦伦更因此受伤,
金发蓝眼的神秘男子趁机将他囚困,目的为何?
吉罗德一直希望重新取回爱人的信任,
他竭尽所能的付出,最终是否能够获得救赎?
「你就爱钻牛角尖。」吉罗德正色说:「别想,一切交给我。」
「等到以后你不在了,我该交给谁?」想也不想就这么问,问完,麦伦呆了。
为什么要提起这样的顾虑?这话里根本就暗示了他的软弱、并且透露出他一点也不希望吉罗德离开自己的心情。
对、等到以后吉罗德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吉罗德给了答案。
「我会努力不让灵魂下地狱,夜夜穿过你的窗,陪你。」想了想又说:「我应该做得到,因为我是个小气的人,不想让别人拥有你。」
第一章
二〇一一年,夏。
满月,月光将乡间小路镀上了一层银,赶着路的两人影子于身后拖长成狰狞的怪爪,给夜晚平添了怪异的气氛。
「有公车能抵达史东汉镇你不搭,为什么非得走小路?」其中纤瘦的男子问,语气中满满的抱怨。
另一人身材高大,脚步也沉稳有力,听到问题便答:「我们是神御骑士团追缉的目标,尽量别在显眼处露面,你永远不知道车站旁卖书报的老先生是不是他们的眼线。」
「果然是保家卫民又富有责任感的正义团体。」语气里满满的讥诮:「把世界都当成了他们的辖地。」
高大的人苦笑:「世界魔鬼盘据众多,说不定哪儿就藏着迷诱魔或食人鬼,他们疯魔起来比恐怖分子凶残,你必须承认骑士团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食人鲜血的吸血鬼当然也在贵团的目标之内啰,骑士大人,这是你亦步亦趋跟紧我的原因吗?」
「我跟着你,完全是因为爱。」被称为骑士的高大男子停步,以舞台上夸张的语调及动作朝情人表白。「亲爱的麦伦,莫忘了我已经不是骑士团成员,而指派我跟在身边保护你的,不就是凯利·特伦森——你的兄长?」
很不甘心地撇了撇嘴,麦伦甩甩他那与月光一般银亮的长发,咕哝着说:「凯利真是的,明明知道你……」
「对、他知道我爱你,逾若性命,所以……」
所以拼了命也要护得你周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即使那些人曾是我的同伴——这是吉罗德·维因特的内心话。
说到吉罗德·维因特——他曾经是神御骑士团里的苍天骑士,除魔卫道的最前锋,手里的苍天剑斩杀过无数魔鬼,最后却栽在一位吸血鬼手里。
对、就如世间俗套的爱情故事一般,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一位吸血鬼;信仰爱神的心让他俯首称臣,放弃了骑士之位,放弃过往拥有的一切,只愿跟随在心仪人的身边,一生一世。两人也因此被列入神御骑士团清算的名单内。
所谓神御骑士团,总部在伦敦,是由天界授命为光明的组织,专责铲除不法妖魔。
而光明的对立面就是黑暗,吸血鬼正好是被天界归类于黑暗魔鬼的种族之一。自诩正义的团队总爱将血族的罪行扩大,好拉拢人类铲除所谓的「恶魔」。一面倒的战争导致吸血鬼人数退减,只好仓皇混入人类社会以求自保。
生命会演化,吸血鬼则学会了适应,他们混入食物群中喘息,并且利用魅惑的容貌吸引人类接近,掌握时机接近当权者,地位与财富也因此信手可得。
另外,为了不让骑士团有理由捕获,他们利用财力豢养干净的人类,饥渴时适量饮用他们的血,并不造成杀戮,几百年来,与骑士团维持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当然,骑士团一直虎视眈眈,只要听闻魔鬼有灭害人类的行为发生,他们会立刻出动去捕捉,或杀或囚,更可怕的是送入隶属于教团的阿尔法血液研究中心做实验,到时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不久前,麦伦也差点就被抓入血液研究中心。他混血的体质与一般人不同,引起了血液研究所的兴趣,吉罗德救了他出来,自己也背负上背叛者的罪名,永远离开骑士团。
这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吉罗德常这么想,而他永远也没后悔过这件事。
目前的当务之急,对他而言,是打破麦伦对自己的最后一道藩篱,大方接受他的爱意,要知道,他有多想夜夜拥着爱人入睡,他不想再被踢下床了。
至于麦伦,血族与天使的混生,全名是麦伦·特伦森,出身于贵族,银亮的长发承袭了该家族的遗传特征,特殊的体质并未让他对吉罗德恶心的甜言蜜语免疫,事实上,每次听到对方大胆表露爱意,他就窘迫的拔腿直飞。
「喂喂,别跑那么快啊!」吉罗德随后追,他虽轻盈不若血族,长年锻炼的脚力却让他轻松就能跟吸血鬼维持若即若离,而他也相当享受目前这样你跑我追的情况。
放肆自己的眼光去欣赏吸血鬼疾走时长发飞离出的华丽,苍白肌肤更是晶莹剔透若东方世界的琉璃,更别说那一举手一投足的优雅姿态,总是让他目眩神迷。
真希望现在就扑抱上前,浸淫于月光里拥吻,他想好好把玩吸血鬼的一切,包括他的头发、他的脖颈与腰、他还要轻轻吻上那双美丽的蓝眼睛、紫罗兰一般的蓝眼睛……
但是吸血鬼总不肯放开全部的身心接纳他,为什么?
「亲爱的,到了新家后,我们能睡在同一张床上吧?」问着过去几天已经问了不下数十次的同一个问题。
「不行。」
「明明两情相悦了……」嘟囔着:「为什么防我还像防着盗贼?明知我珍视你若眼中的苹果。」
麦伦白他一眼:「你答应过了,除非我首肯,否则你绝不逼我、那个、欢爱……」
吉罗德这辈子头一次想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吞回去。
从前他为了某种理由强抱了身边这人,也知道这绝对会伤害心思纤细的吸血鬼,但当时他无法抑止那卑鄙的欲望,他以为之后再也不会有跟这吸血鬼交欢的机会。
因为他亲手将他埋入了蔷薇城堡里。
现在吸血鬼醒来了,吉罗德愿意尽其所能修补两人的关系,他要吸血鬼知道,曾经破裂过的信任,只要两人有意愿缝补,都一定能重新愈合。
他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挖了个洞让自己跳下去,吸血鬼如今任意运用他的愧疚,总是故意的吊着人胃口,不许他任意地亲吻、拒绝他夜里的拥抱……
「一般吸血鬼总放纵爱欲,你却禁欲如同修道士,真是绝无仅有。」再次抱怨。
麦伦听到了,却装没听到,后头这男人强势又自以为是、摆明着要袭夺他的身与心,这让人害怕。两人从五年前就纠结在一起,吉罗德说爱他,又做了些自以为对他好的事情,然后离开所属的阵营,到自己身边来。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对方总是这么说。
麦伦有时候会想:爱情是一洼没有底的泥淖,掉入后再想回头,难。他已经感觉自己深陷其中了,如今不知道该挣扎,还是放任自己沉溺下去?
困难度相当高的抉择,所以,暂时不敢想太多。
但是偶一回头,见到对方执着坚定的眼神,他又觉得身心皆热,连夜风都无法降下这体温。吸血鬼最怕的就是如火如太阳的热情,那会揭开他们千方百计躲藏于黑暗里的那一面。
恶魔们并不以臣服于爱欲为耻,只不过那会暴露出他们的弱点,进而被所谓光明的、正义的一方给攻入。
奔跑了一阵,吉罗德听麦伦呼吸有些急促了,抢前一步跟他平行问话。
「休息吧?离史东汉镇还有好几英哩。」吉罗德指着远处一片黯沉沉的黑影,当中偶有灯光闪烁。
「不,就一口气到达。」麦伦气傲地答,又加紧脚步往前奔,因为他发现吉罗德居然面不红气不喘,要是没估错,他们起码已奔跑了半小时,这位前骑士看来耐力惊人。
表面总是清淡的他,其实也偶尔会起好胜心。
吉罗德见他赌气的模样挺可爱,边追边问:「你不是有翅膀吗?脚累的话用飞的,反正现在没人看见……」
「我没法靠意志去控制翅膀,试过好多次都……」麦伦没好气地答:「而且……」
「而且?」
「我是吸血鬼,拥有羽毛翅膀的消息已经传遍血族了,我烦恼布雷克、莱恩以及凯利要怎么面对宗族们的质询,也怕他们会讨厌我……」
他口里的布雷克、莱恩及凯利是他上头的三个哥哥,其中的凯利在他们的父亲暗帝被骑士团囚禁后,负起整顿特伦森家族的工作,是最令神御骑士团头疼的人物。
吉罗德听麦伦这么说,回忆起那三位哥哥溺宠弟弟的模样,摇头,知道麦伦想太多,但是他不想点破,麦伦跟哥哥们的感情太好,身为爱人的他会吃醋。
「任何人讨厌你都不要紧,你有我。」所以他说。
麦伦想着他的话,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几分钟后才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许了吉罗德什么。两人再度于月夜下徐行,远处却突然传来狼嗥,那是种凄厉高亢的诡谲音符,他们立即顿住脚步。
「不是普通的狼?」麦伦这么说。
「对,不是普通的狼。」吉罗德接口:「狼的长嚎通常不带有愤怒的情绪,不过是求偶期的一种通告,不过刚刚那叫声……有血在蔓延……」
「呵,你懂得真多,连声音里含血都听得出来。」麦伦很明显在取笑。
「别忘了我曾经是神御骑士,学过分辨普通狼只与狼人叫声的异同处。」吉罗德指指自己:「我曾与狼族首领有过多次斡旋,很熟悉他们发怒、或是狩猎时的吼声。」
麦伦知道吉罗德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而狼嚎声再起,潜伏阴鸷杀机,他凛然了。
「所以这里有狼人?」
对于狼人他心有余悸,因为他曾受过一群狼战士的攻击;而狼人与吸血鬼不同,他们无法控制凶残本性、喜爱任意杀戮,跟疯子差不多。
吉罗德往四周望,风里有血的气味。
「不只狼人。这块土地太过古老,有许多传说中的生物,有些恐怖阴森,比如说你认识的那只水妖精佩格·泡勒;有些可爱的,比如说你。」
麦伦不喜欢他用轻佻的方式跟自己说话,斥道:「凯利让你跟在我身边,是要帮忙在史东汉镇里找出A.W.W.来,确认我父亲暗帝被囚的真正地点,并且通知凯利率人来救出他,你别忘了这件事。」
「是、是、我懂,因为只有暗帝知道你母亲是谁,而你想知道是哪位天使甘犯禁忌,为血族生下了你,甚至……是不是还活着……」
「嗯……」麦伦低头,轻声说:「你知道就好,所以别老是跟我不正经地说话。」
「没办法,因为我爱你。」
「你!」麦伦搞不懂吉罗德为什么总爱自顾自地表达情绪。
「我爱你。」后者再强调一次:「我爱你,天经地义,不是儿戏。」
麦伦先是脸红,然后想揍人,而他也的确举起了手,前头却陡然传来女孩儿的惨哭,就像是她受到了残忍的对待,因此撕心裂肺地哭着。
「是什么?」两人同时间问出这句话。
道路尽头处有小小的身影奔跑而来,是个披白袍的瘦小女子,她边跑边哭,跑速却可比一头奔驰中的骏马,看着还在远处,随那激动的哭声飘扬,一下就来到几十尺外。
「报丧女妖!」吉罗德认出那是什么,皱着眉头提醒。
麦伦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报丧女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对方茂密长发下的青白色脸毫无生气,冰蓝眼睛则哭得红肿不堪,白袍上也血迹斑斑,凄惶的哭声仿似她刚遭到了极大的不幸,唯有借着呐喊方能发泄那怨恨。
「报丧女妖虽然是带来死亡预言的妖精,其实隶属于家庭小精灵的一种,爱依附于有地位的大家族中,一旦该家族中有人死期将至,她会突然现身,用悲泣的方式提醒这家人此讯息。」吉罗德解释着。
「这里是荒郊野外,报丧女妖出现是为什么?」麦伦问。
「不知道,总之,少招惹她比较好。」
谈话间女妖已经靠近,吉罗德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敌意,当下将麦伦护在臂膀中往路旁退去,而披白色破敛衣的女子颠跑过两人身边时,还不停止那声嘶力竭的哭喊。
「哦不……我必须警告……我将诅咒他……丧心病狂的恶徒……」她哭得崩溃凄然,就这样掠过两人。
「很不寻常。」吉罗德在奇异的过客远走后,这么说。
「哪里不寻常?」麦伦仰着头问,他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报丧女妖除了预报死期,同时也会守护该家族的活人,是居家好妖精,不存在任何杀伤力,现在却受伤远离该守护的家族,有违妖精固定的行为程序。」
「或者……」麦伦歪着头想了想:「神御骑士团看她不顺眼。」
「嘿,骑士团没你想的那么坏,除非女妖精害了人,否则骑士团不会去惹她。」吉罗德连忙替前服务单位辩解。
「谁知道呢?凯利他总说,骑士团的人全是一群猪猡。」
「……有只猪猡正抱着你,你又怎么说?」
「我会说:月光使人疯狂,因为我居然有想吻你的冲动。」麦伦怨怼地拧着眉头,他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被这人牢牢抱在怀里的感觉。
吉罗德笑了,他的吸血鬼这时诚实可爱,或者浪漫的月光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骑士谨遵所嘱。」他答的温柔。
低下头,先用眼睛好好膜拜水晶般脆弱的唇,想在上头咬出玫瑰的血色,替苍白的表情染上瑰丽的光彩,接着于两唇相接时吸吮里头的蜜泽,让舌头与舌头如鱼交缠嬉戏,好证明他真正拥有了这位别扭恋人。
他是这么想的:情人间的吻有时不单只是一个吻,那是灵魂与灵魂的焊接,如此才能将相爱的两人牢牢连在一起,而他的吸血鬼也一定深有同感,所以半垂着睫,瞳眸如燕躲藏于浓密的叶丛之后,等着好奇的人揭开那层遮蔽,直视里头的内心。
所以他这么做了,去轻吻睫上那薄怯的眼皮,几个夜晚不被允许靠近亲密的隐忍,全都为了等待这一刻的降临,这是爱神阿芙罗狄忒赐予他的奖赏。
辗转要吻上引人遐思的唇——
狼嚎再度响彻原野,夜空蒙上畏怖的杀气,那声音如此之近,近到吸血鬼都起了危机意识,垂下的眼睫再度上扬,转头往路的另一头看去。
吉罗德生气了,明明只差一点儿距离就能再度碰触那朝思暮想的唇,却被可恶的狼叫给干扰,现在他恨不得重新当回骑士,杀尽所有狼人。
气归气,却还是察觉凶猛的破风之声愈来愈近,对方应该正朝此处而来。
「那个……」麦伦语里掺了担心。
「月光不只使人疯狂,连狼人都因此癫妄,擅自于满月变身的时期到处游荡,无视神在这片土地上订定的规矩……」吉罗德说完摸了摸腰间,没摸到平常惯用的武器,才想起苍天剑在数月前已被骑士团给没收了。
凯利曾允诺要再送他一把重量与强韧度都不输于苍天剑的武器,好用于保护麦伦;据说请了最擅于器械制作的矮人来锻铸,再一些时间,剑就能送到他的手上。
可惜现在没武器,他的攻击力相对就弱一些,所以他不敢妄进,决定先静观其变。
腥风愈来愈浓,路那一头的灰黑影子由点扩大至团,两点熊熊燃烧的火焰是他的双眼,灰黑短皮毛裹在巨大的身躯里,弓起的肩膀上长满节瘤,展现强大的肌力,随时随地都准备将一切活物给扯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