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的莫名——永蓝蝶
永蓝蝶  发于:201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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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颈窝乱蹭,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让我搔痒:“这世上谁都一样,爱你的人很少,然而憎你的人跟爱你的人一样少,不过对你漠不关心的人却有千千万万的多。”

他在我脖子轻轻啃咬,我的呼吸随着啃咬的节奏渐重。

“不要总妄想以为自己对别人很重要,以为自己很特别,以为别人会花力气去害你憎你,其实他们连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恺一忽然在我脖子狠下一口:“徐宇生,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没说话,应该说我没有可以反驳的话。

我抚着被他咬过的地方:“如你所说,你的仇家应该很少,可是我不见得这样。”

他的指尖在我额上轻弹,以傲视天下的口吻道:“这国家百分之八十五的财富被五分一人口操控着,而我是这五分一中首个百分之五。我不单知道自己是谁,国民都知道我是谁,我能仇家不多吗。”

他语带嘲弄:“所以在你还没拥有我这种知名度的时候,就别一天到晚以为别人要害你,他们没这个閒功夫。”

恺一细心为我整理好衬衣及领带,问道:“给的钱够用吗?”

我点头,其实以我与恺一这种以性作交易的关系,他算是个不错的情人。

他说:“你出去吧。”

我不惑,他见了我什麽都没做就放我出去?

恺一无奈叹气:“不是我什麽都不想做,而是张恒刚才的眼神已下了充分的警告。即使我相信自己能斗过某些人,可是他们并不好惹,尤其是张恒这个人。”

他如绅士般亲吻我的手:“所以何必急於现在,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若有所思,张恒刚才并不多作阻止,就是因为肯定对恺一作出的警告能保我周全?

他的出现真的只是纯粹一个巧合?

第七章

恺一对我在科研上班没什麽意见,我在离开前要求他为我隐瞒身份,恺一笑我傻,因为以他的立场更不会告诉张恒,万一张恒真要他交人,他可舍不得,也不想因为区区一个我与张恒起任何冲突。

我步出恺一的办公室,看见张恒在小酒吧喝酒,他见了我并没有走过来。

“他没对你怎样吧?”

我摇摇头,突然不知怎样面对这男人。在先前的十五分钟,我还全心打算要和这人较劲,但听了恺一的话,我也开始怀疑是自己想太多。

无可否认,我这人真有被害妄想症,也无可否认,恺一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徐宇生是什麽人?

其实大嫂公司被收购算起来与我无关,恺一跟我早就认识,张恒也轮不到这时候才出现。

可是我仍然不放心,就怕恺一只是玩心所致,他又说对大嫂有兴趣,不知他和张恒在想什麽。

数天後,我按时到科研上班,头一天工作没什麽特别,翻翻旧文件,了解部门运作,直到下班也没有见到张恒或恺一,倒是碰上另一人。

“宇生,怎麽会在这里?”女子皱眉,出乎意料下带点不悦。

“我在这里上班。”没有什麽想要说明。

她语带质疑:“我可是从没听说过。”

“我的事情用不着对大嫂报告吧。”

说到底,就算她是个好女人,也不代表我就得对她抱有好感。今天在这里跟她遇上,大哥稍後必然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的事。

果然,一星期後接到大哥短讯相约见面,他说要我给他一个交代。

莫名奇妙,我一个成年人做什麽工作还得向谁交代吗?说得我好像从事不正当的职业。

没有回覆短讯,不打算应约,却在下班时候看到大哥的车停在公司门口。

彼此目光对上,我没有停下脚步,往另外的方向走去,他上前抓住我的手,语气不怒却不软:“上车。”

我不想在公司门口跟他闹,上了车,他把车开到附近的小公园,两人在车厢中沉默,而先打破沉默的人是我。

“我做什麽工作已没有向你交代的必要。”

假若是从前,我会跟他说自己任何事,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从前″。

“你做什麽工作我并不想干预太多,”他顿了顿,“可是前几天采薇碰到你在科研上班,觉得事情奇怪,调查後知道你跟科研的董事长关系不浅。”

我恍然,才知道所谓的交代是指什麽。

我故意把误会挖得更深,倒想知道他要把我看成什麽人。

“我和恺一的关系确实好得非笔墨可形容,你工作不管了,想来管我的人际关系了?”我刻意说出恺一的名字,以显我俩关系密切。

大哥一如既往的温柔样子褪去,板着一张脸:“宇生,我不希望是你在背後导致我们的公司被收购。”

呵呵,终於说到戏肉了。

我语带讽刺:“你的希望是我的责任吗?”一鼓怒气而上,利目与他直视,“那我的希望谁来担当?!”

大哥对我的质问置之不理,冷着问:“是因为你恨我,所以你要报复我?”

我刻意不否认,也不承认:“我的答案应该不存在意义,从你认为我该给你一个交代的时候,不就心中有了答案。”我打开车门离开。

大哥跟着下车叫道:“你要我该如何看待你?”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细嚼他的话语。

昔日我俩一起的画面走马看花地浮现,从小母亲早死,爸工作忙,照顾我的责任落到大哥身上,他占据了我整个世界。直到对他倾慕之心起,两人缠绵,又到他结婚,大嫂在婚礼上跟我说的话──〝我还没有胆量能说他爱我胜於爱你。″

我冷静地回头问:“你爱我吗?”

大哥没有给予正面回答:“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吗。”

我失笑,其实大嫂或许比我更傻,眼前这男人从来都没有爱过别人,又何以比较他对我俩的情。

你看,他的回应总是这样,从来不愿得失自己的身份,任何时候都为了捍卫自己的界线而行动或回避。男人的角色也好、大哥的角色也好、丈夫的角色也好,永远都选择最能合乎社会标准又能获得最多自我利益的方向。

因此从来没有真正承担过别人的感情,我却把自己的感情押在一个这样的人身上。

我知道的,因为他太温柔,他会以为他人着想的口吻说话,会让寂寞的人忘了他的无情,忘了他的温柔好意不过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厚待。

我知道的,我是知道自己知道了还陷下去,如同理解肥皂剧的无聊,仍然选择看下去的无聊。

该死的自己!

我跟大哥在没有完结的对话中分别,我沿着公园附近的小路走,选的路都是刻意避免连上大路。

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可以说很多话,让大哥相信不是我做的,可我偏偏忍不住要引导他认为是我做的。

我要他误会我,我要让自己深尝他是多麽的不信任我,我要他憎恨我、在我身上烙下更深的缺口!

为求心死……

然而我却越发迷惘,既然我什麽都知道,我还爱他什麽,因此又何以说心死?

喉咙犹如卡著一块带刺骨头,吐不出来的痛疼难受,欲说无言,欲哭也无泪。

第八章

这个夜没有特别的凉,也没有特别的黑,如同以往的夜,并宛若未来无数个晚上,不为谁而动容。

走在路上,不管怎样抄小路而行,最终总得走回大道之上,才能向真正想到的地方前进。只是这条大道,这次我选对了麽?

踏上大道,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却只是我的浮光掠影。身後停着的车子传来鸣笛声,回头一看,张恒正向我挥手,然後把车子驶到我身旁。

彷如刚才一切不曾发生,我平常道:“在这里碰见真巧。”

“一半一半”他打趣说,“我是碰巧在公司门口看见你不情不愿被一个男人带走才跟过来。”

“也是个巧吧,这公园附近小路众多,你车停在这里也得碰巧我从这边出来。”

张恒对我的回应感到滑稽:“你难道不知道,这公园的小路,不管你选那一条,最终都只可以回到这条路吗。”

内心一震,骇然。

转念间涌上心头是让人无法压抑的狂笑,我在大马路旁笑得失态,整个人半靠到张恒的车子上。

原来只是我自以为有选择的权利,恺一说得对,我徐宇生还要以为自己是谁到什麽地步。

张恒对我的失态感到愕然,但仍然冷静,他没说什麽,下车把我拉到司机旁的坐位上,然後开车。

车子驾驶的速度比法律限制高出一点,却又不到发飊的程度,最後停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购物区。

经过一段路上奔驰,心情稍为平复,我对身旁的张恒说:“想不到你还算是个细心周全的人。”

车子开得超出法律限制,好让我藉速度感宣泄,却又只高出一点,为了安全,也不容易招惹交警注目。

张恒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笑起来,是一种满意在心头,似是高兴着自己的用心不言而解。

突然,我没由来一问:“张恒,你爱我吗?”

同一问题,半小时前问过,那个人并没有给予回答。

我不是如女人般婆妈,每天要把情爱宣之於口,要肯定某某爱着自己。

我的问题,但求确认,世上谁不爱我。

张恒没有犹豫答道:“我想我可能会爱上你。”

什麽答案?!

张恒从我脸上读到疑惑与不悦,解释道:“爱情总需要时间酝酿,而预计我们将来的接触,过些日子,我可能会爱上你。”

我不屑道:“真没人性的说法。”

“那里?”

“假如你的预计没有发生,或者另一人乎合了你的预计,你所谓的爱还算是爱吗?”

“也许你对预计这个词语反感,我可以换个说法。”他认真地凝视着我:“我只是对某个人产生了好感,而现在还不足以称之为爱,但我相信再继续相处下去,再多存一些好感就能达到这地步。而且另一个人是不可能乎合我对你的预计,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人所设下的预计,从来就只能专属於那一个人。”

……内心泛起了麻痹感,连高兴还是悲伤都无从定断。

我很傻的问:“你喜欢我什麽?”

“我没有特别喜欢你什麽,我又为何非得要喜欢你什麽。”张恒叹了,“为何世上的人都爱这问题。”

张恒每字每句都让我难以解读,如同地球新开发的知识。

张恒反问:“你又喜欢你以前爱过的人什麽?”

一头针刺下来的锥心之痛,我也好想知道我爱大哥什麽,让我如此难以割舍。

张恒把车窗调下来,街上喧哗入侵车内,却缓和了二人的局促感。

张恒彷佛早知此题无人可解,自答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难道不就是有一天相处下来感到这个人很可爱,然後想要一起。非得他有什麽个人之处?非得他对他做过什麽惊天动地或浪漫之事?是帮他挡下致命一刀还是得来个烽火戏诸侯?不要被爱情小说洗脑了吧。或者说爱情不过是一个舍弃过程,就如你开初毫无道理为某人倒满一杯水,将来要是遇了种种障碍都没有把这杯水倒尽,就会走完这辈子。当然,将来也可以不为什麽再把水添加,总之没有倒尽就万事大吉。”

他一口气说完长长一段,熟稔畅顺程度显示着他对自己这价值观深信不疑。

我无言以对,内心产生了一份莫名的恐惧,突然觉得,眼前这男人很可怕。

第九章

十八岁才刚过去一年,即使十九岁也不过是当了成人不久,心里却有着一种觉悟,二十岁那天便是生命结束。

久而久之,有种感觉,我是十八岁那天出生,只活在十九岁,然後死於二十岁。

我很晚睡,正确来说,我只在晚间活动,天亮前才爬到床上睡觉。

零晨四时四十四分,我总是很巧地不自觉抬头看墙上的钟。

每当看见又是四时四十四分,我会想这是否我生命结束的一刻。

我靠在大哥的肩上淡淡道:“明年我的生日,四时四十四分,我便会死去。”

他皱眉看我一眼:“下午的还是零晨的?”

对他的问题感到奇怪,可是我仍然老实回答:“零晨的。”

他发起一阵笑声:“我知道你是怎麽死了。”

“怎麽死?”

他把我紧抱一下:“明年你生日,我当然要在床上跟你好好庆祝,预计不到天亮也不停,在这情况下,你还可以死,就只有虚脱而死了。”

以他对我的认识,该料到我会如何回应这种答案,既然他照说不误,我也不负厚望以行动回应──暴踢并附送清晰的牙齿印。

他却还不怕死的说:“死在我手上不幸福吗?而且你死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可是连着,你该感到非常浪~漫~”

“浪漫个鬼!”我给他一拳,却被他抓住将我压在身下,刚才的嘻皮笑脸一下子换成认真模样。

“如果你得死,一定要由我亲手杀死你,你死的过程要完完全全只属於我徐宇风一人。”

他轻轻吻在我的额上:“小傻瓜,知道没?”

一丝甜得发腻的酸意缠在心头,连说话的嘴角都要上扬:“嗯,只死在你手上,绝不在你杀死我前断气。”

我知道那一刻将会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张开双眼,漆黑一片,手往脸颊抚上,顿即沾上水气,那是流泪的证明。

我已不再为谁流泪,奈何谁却留给我眼泪。

那是一场梦,将过去重播的梦。

亮了灯,往墙上的钟看去,零晨四时四十四分。

我失笑,早已过了二十岁,真不知这时间还要向我传达什麽。

精神不足地回到公司,梦醒後无法入睡,睁着眼到天亮。

椅子还没坐暖,旁边的同事已告知内部会议十分钟後开始,财务部主管今天公干回来。

踏进会议室,气氛尚算轻松,主管仍未到,从同事的反应推测主管该不是太严苛的人。

时间过去约十五分钟,一名男子步入会议室,身材瘦瘦的,相貌不起眼,人畜无害的气息,可是我吓到了,这不就是被三姑妈拿来练功的小儿子!

一室二十多人,人不算少,但也不足以多得把自己埋入人群中。当他看见我的时候,说话不自觉停顿半分,显然也认出了我。

会议上还提及张恒向财务部提出一个月内重整旧档的要求,这将涉及大量烦琐工作。旁边同事嘀咕张恒平常可是对财务部不深入管理,现在忽来插手不知是什麽来龙去脉,我听罢只觉这些活是冲我而来。

会议一个多小时结束,我被召到财务部主管的房间,来了个兄弟相认的戏码。

“今早刚回来就被人事部告知加入了新同事,想不到就是你。”

“我也没想到元表哥就是财务部主管,不过在这里还是称呼你蔡先生比较好。”

“也好吧。”他话锋一转,“前阵子怎麽没去你爸的寿宴?”

还好说,就是因为你当了这公司的部门主管,你妈拿来炫耀,我爸才会面子受创对我发难。

当然以上全面消音,我谦恭回道:“凑巧那天有事在忙。”

他点点头,似乎还有什麽要说,却欲言又止,两人的对视带来尴尬。

耐不住这僵局,我说:“我先回去工作。”

元表哥见我要离开,即说出刚才欲言又止的话:“你跟总裁很稔熟吗?人事部说你是张先生亲自介绍进来。”

“稍为认识而已。”说来我跟张恒该连朋友也谈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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