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故事以耽美包装,有爱情,
但说的却不是爱情战争,
而是一个人如何因为遇见另一个人将人生中的纠结逐渐解开,
然後坚强地活下去。
如果要看萌点,要看爱情上的互虐,这里没有太多,故事重於诉说因相遇而茁壮成长的人生。
第一章
音乐优雅地缓缓流动,从三角琴轻摇至酒吧台,滑过倒吊的酒杯,轻抚每瓶香醇美酒,再偷偷溜到客人们的桌椅下,偷听他们窃窃私语。
酒吧内灯光昏暗,醉人的音乐让人放松心情。
来的人往往是情侣或知已,为了在这里喝些酒,然後静静地诉说心里话。
然而我的存在打破了这里的模式,没有他人的陪伴,没有喝着美酒,但我还是不间断地无声聊天。
是的,我正对着自己的手提电脑以文字说话,旁边还放着一杯热牛奶。
我喜欢在这种地方写故事,当周遭的人尽诉心中情,而我将别人的情绪吸收,把它溶入到自己的故事中,一个又一个悲伤或变态的故事。
今天写的情节是这样,女主角知道男朋友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打击大得要把自己的哥哥杀掉。女主角拿着刀,正要痛心疾首往哥哥的喉咙划去……
“停手!”某人突然在旁一喊。
心脏猛受一击,血如倒流冲往大脑,我是完完全全沉醉在故事之中,然而刚才喊停手的并不是故事中任何一个角色,只是某个不知好歹站在我身後的男子。
男子叹道:“这样杀了太可惜。”
我以带有敌意的目光从头到脚在他身上扫过,心里得了结论:有钱人,而且还有偷窥的兴趣。
就这样对峙上一阵子,我开口道:“是可惜了杀人的,还是被杀的?”并没打算考究对方已站着看了多久。
“都可惜,因为故事不该这样轻易结束。”
哦?看来是个对故事颇有个人想法的人,我对这种人倒是有些少兴趣。
拿过已微凉的牛奶喝下一口,问道:“那该如何写下去?”
对方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上。
“好的故事需要时间策划,两天後找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男子放下卡片便径自离开。
卡片做工精细,物料上盛,上面刻着文字──科研国际集团行政总裁张恒。
这公司的大名我听过,就是说这人正在一家国际大公司担任高职。
摇摇头,又与自己何干?没了写作的心情,收拾东西,在酒吧台上放下钱便走人。
离开时经过该名男子的桌,听到他的同行人问道:“才上个洗手间,怎麽搞那样久? ”
张恒得意的笑:“不过是遇上点趣事。”
回到家,一阵家常小菜的香气扑鼻而来,厨房传来叫喊:“回来了?”
把手提电脑往沙发上一扔,倚着厨房的门说:“不用做太多菜,我不饿。”
厨房烟雾弥漫,热气与香气表示饭菜已准备就绪,拿了两套碗筷,布置饭桌,准备吃饭。
“不多,就只做了清蒸豆腐和炒排骨。”
陈东把饭菜端来,利落坐下,便大叹一声:“唉,今天考卷超难,有一半以上都不会做。”
我无所谓的看他,他成绩不好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见怪不怪。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陈东堵住我正要去夹排骨的筷子。
我无奈地放下碗筷,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对他说:“其实你考不好并不是你的错,有一句话不就说,愚者提出的问题,往往是智者无法回答。”
陈东一听,笑开了:“说得对!像我这种智者才不屑回答那些愚蠢问题。”连忙为我夹来一块排骨。
我重新拾起碗筷,专心於晚餐上。旁边的人兴高采烈细数今天遇到的事,只觉这人日子真好过,刚才还愁眉不展,现在却心情大好。
陈东──我的大学同窗,现在我已经毕业了,他还在读大三。这人热情非常,不知怎的在校内特爱找我说话,後来他说想搬出来住,可惜钱不够,我当时也刚搬出来独住,他便求我让他一个房间,付便宜租金,交换的是负责洗衫打扫做饭。我看他也没什麽不好,反正也腻作家事,就答应了。
同住两年,感觉世间的瞬息万变好像从来与他无关,他就如当初相识那样单纯。
晚饭後,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爱情肥皂剧,其实我比这些肥皂剧更无聊,因为当我了解它的无聊後仍然选择看下去。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响起,视线没有离开女主角身上,随手抓起话筒:“喂。”
“宇生。”
磁性厚实的声音如利箭从左耳穿过,却不是直出右耳,而是往下刺上心脏。
我把视线撤出电视,却不知该往那里放,只好凝视地板,没说话。
话筒另一方的人柔声问道:“爸昨晚的寿宴怎麽没来?”
想起老爸不自觉头皮发麻,问道:“爸有话对我说吗?”有点苦,原来是因为老爸,否则这人岂会主动接近。
“脏话要算吗?”
“不算。”
“那他什麽也没说……”
我一愣,然後大笑,老爸还是一样好的火气。
笑声过後,忐忑又再袭来,既然不为老爸,心想这位谦谦君子的好大哥何事来找,他该是要避我还来不及。
两人拿着话筒不发话,无声的压抑迫得我想要骂,正要出口,大哥却比我快一步说:“宇生,我想你。”
……
……
眼球一刹被捏住,全身僵住,无法预想的一句话。
最先寻回知觉的是嘴巴,无声苦笑,我的好大哥何事忽来吹皱一池春水?
他接着又一句:“宇生,何否见个面?”
见面?徐宇风竟还有面目来见我徐宇生。
咬着唇,想要说几句讽刺话,话到唇边却又吐不出。
徐宇生,你真是他妈的娘得很,不够狠心。
他的声音乾乾净净传来:“我正在你家楼下,宇生,若愿意,请下来。”
第二章
他没有给我回话的机会便挂了线。
心如蚁咬,情感欲相见,理智却阻止。
手僵持着话筒,啫啫的声响巨大刺耳,我到底在怕什麽?
“宇生。”
我猛地回头,原来是陈东叫我。
“干麽拿着电话不放,谁打来?”他快步走过来坐到我身旁,靠得极近说,“我的修改液刚用完,明早还得考试。”他亮起露齿的大笑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当一次好人帮我买新的回来吧。”
总觉得是天意,或许我只是以天意来安慰我的理智,不管怎样,最後我还是站在这个男人面前。
脸颊微红,显然是喝了酒,被酒气微醺的双眼变得更柔和。面容虽带憔悴,却依然保持清醒,似要无时无刻坚守道德论理而活着。
他对我微笑,眼神却不敢与我直视:“很高兴你还愿意见我。”
我不带任何表情:“何事找我?”
他低着摇头:“只想找个人说话。”
一定出了事,否则他不会来找我,只为聊天。
他斜靠着车子,西装上的钮扣已打开两颗,领带松开得歪歪斜斜,跟向来西装笔挺的他相比,说不出的诱人。
我多想撕开他的衣服,穿过他的皮肤,把心脏挖出来,要看里面装着什麽。
我靠到车子上,与他肩并肩:“说吧。”
他抬头望天,彷佛为了阻止眼眶里的东西掉下来:“公司被收购了,一个月後便不再属於我们。”
我一怔,却又立刻回复平淡,细细咀嚼〝我们″二字。
〝我们″即是指他与他的合法妻子,我的大嫂,里面并没有我的立足之处。
我压下情绪,用上事不关己的语调问道:“大嫂怎会容许发生这种事情?”
那个精明的女人怎会容许自己辛苦建立的事业被毁了?她把父亲交给她的小公司发展成今天的上市企业,她和大哥更是在公司里认识,然後她选择嫁给当时不过是一个小职员的大哥,她又怎会把这个建立她人生的地方交给别人。
“采薇说没关系,不过是一时失手,总有一天会拿回来。”大哥内疚的说,“我本想去安慰她,她却反过来安慰我。”
我的好大嫂,什麽时候都持着大将之风。还记得他们结婚当日,我独自坐在一角喝闷酒,她不知什麽时候躲开众人站到我面前。
“我知道你打算搬走,这件事让宇风和你父亲都很担心。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做,你和宇风的事我早已看出,我没有容不下你,我若选择嫁给宇风,宇风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宇风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既能与你父亲同住也就可以与你同住。”
心里不爽,这女人以胜利者姿态向我示威。
她继续说:“如果你因为不想看见我而搬走,我尊重你的决定,然而我想告诉你,你并不是我的败者,我亦没有胜过你什麽,我和宇风今天结婚,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我还没有胆量说他爱我胜於爱你。”
我一呆,原以为她看不起我,或者讨厌我,想不到她并无小人之心,顿时让我感到惭愧。
“既然你不认为大哥最爱你,你怎麽又嫁给他,还允许他与我朝夕相对。”既然她把话说开了,我也不忌讳和大哥的关系。
她淡淡的笑:“他并不是对我无情,更重要是我对他真的有意,他现在不是最爱我,那麽我更应该和他结婚,因为结婚後的他便会最爱我。”
我沉默,对於她的爱情战略只能折服,她知己知彼,完全理解大哥是一个怎样的人。的确,大哥若和她结婚便会规范自己,不再和我接近,免得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
“你我都明白他是什麽人,他今天选择一个女人,更不会选择离婚,他不但无法抛弃世俗眼光,连偏离都不想。”她把手中的红酒轻摇,尝了一口後说,“你能让他这样的人曾经偏离已证明了你的不简单,你输的只是一个身份,而不是感情。”
我把一旁的红酒拿起来,喝了一大口:“我突然觉得你不太讨厌。”
她笑开了:“没必要讨厌你的敌人,如果可以你该去爱他,因为这样能减轻你的心理负担,对取胜比较有利。”
她向我乾杯,转身便走,那抺身影高贵自信,心里变得好过些,因为我至少是输给一个这样的人。她说得对,我输的更多是一个身份──男人与弟弟。
然而心里同时对大哥更不忿,因为他背叛我的感情後得到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丑陋的女人,而是一个如此出色并用心去爱他的女人,徐宇风何德何能有此福分?
从回忆返回现实,我说:“既然大嫂说能拿回来自有拿回来的时候,你现在该去作好准备,而不是来见我。”
他皱眉,表情甚是痛苦:“你还是恨我?”
我摇头:“痛苦之时何必再去自伤?对你来说我就如一道疮疤,你何必在这种失意之时去看望你的疮疤。”我为他打开车门,推他上车,“回家洗澡睡觉吧,大嫂还没判这事死刑就表示还有生机,事情没有你想得那麽坏。”
大哥终於笑了:“宇生,谢谢你。”
我看着车子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傻得向车子的方向伸手,想要把它抓住,直到它完全消失於我的视线范围。
既然认真去爱,去恨的力气早被榨乾。
真正爱一个人根本无从说恨,一切只会化成很重的无力感,无力得连接触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是恨你,我只是对於得不到你有无尽的绝望与无奈,因为我是如此认真及用心,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
第三章
大嫂跟大哥的公司被收购,虽然这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可是从网路上找来的资料,可以得知他们的公司正是被科研国际集团收购。得知这件事後让我对那个张恒产生了兴趣,他不早不迟在这时候出现,不得不让我起疑。
因此两天後我决定见他,从他给我的名片上找出他的办公室电话,接通後传来一把女声,我说:“请找张恒先生。”
女生有礼问道:“请问是谁找张先生?”
报上自己的名字也不见得他就知道我是谁,我说:“说故事的人。”
“……”
显然女生认为我是白撞,我再加上一句:“是他要我来找他,你可以先问一下,若他不愿意接我电话也不见得你们有损失。”
“……请你等一下。”
十多秒後女生回话:“对不起,久等了,现在把您的电话接进去。”
电话接进去,我没有做声。
对方先说:“喂。”
“张先生。”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为什麽?”
“因为你看起来很高傲。”
高傲?可笑是我的所作所为该和高傲沾不上边。
“你的故事准备得如何?”
“从没想过。”他毫无悔意。
“这是什麽意思呢?”摸不清这人,做戏不是该做全套吗,至少也该稍打草稿以作应对。
“我这麽说不过是看你对我有没有兴趣,高傲的人跟本不屑自己找上门去听别人说故事。若你来找我,不多不少证明你对我有兴趣。”他轻笑,“更重要是我根不清楚你写什麽,我当时只是看了两三行,你不会以为有人站在你背後把故事看完吧。”
他的轻笑声使我牙痒,这人挺自大,我说:“你对我的试探不也证明着你对我的兴趣。”我不知道现在的男人会动不动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兴趣。
他答得爽快:“那是当然的,酒吧不就是这种地方。”
“请问张先生对我是那一种兴趣?”我还没自大得以为可以迷倒所有男人,还是先问明来者何意,说不好是别有用心。
“兴趣是产生了,可是还没有特定方向,这要待我们相处後才有定论。”他打蛇随棍上,“今晚喝一杯,如何?”
“好。”我毫不犹豫。
既然要查明来者何意,自不会在还没弄清情况下退缩。
还是上次碰面的酒吧。
星期二,晚上九时,人不多,进门数步已见他的背影,明明才见面一次,可是他的背影却说不出的熟悉。
我坐到他身旁,还没向他打招呼,先向酒保点了一杯马丁尼。
“还以为你不喝酒。”
“这看心情。”曾几何时,我把酒当成水喝,因为没钱买酒才收敛,却物极必反喜欢上牛奶,到後来有钱了也不再多喝。
“上次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好几次看你一人在这里喝闷奶。”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闷奶″──别有新意的用词。
“张先生言词真风趣。”
他拿起酒杯示意与我乾杯:“叫我张恒就好。”
张恒,好美的名字。
他的眼睛好亮,无意间对上会让人错以为眼里藏着一份永恒,可是那只是一刹以为,因为我明白永恒那里都不在。
他说:“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
“宇生。”
他的手指在酒吧台上肆意轻弹,有节奏的声响因手指与桌面的触碰而产生。
他的手指很长,很有力,也许是一位钢琴能手。
“你的职业是作家?”
“我没有职业。”我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