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守护他,爱他。”
看着他,文清想笑,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一直努力忍住的眼泪偷偷滚落,他赶紧去擦。这时他的手机响起,应
该是一个简讯,他看完后,脸色有些改变,却装作不以为意,把手机放回原处,努力摆正表情。
“礼扬,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从头到尾都在看他礼扬把什么都看在眼底,却没有去问,若文清需要帮忙的他,他会说的。他在文清问完后,低头想了许
久,才迟疑地道:“文清,你和凯上过床吗?”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文清不由蹙起眉,顿了下,却仍然回答:“当然。”
礼扬面容一黯,低下头喃喃:“哦,那他为什么对我没反应……”
他格外幽怨的脸让文清怔住,回过神来仔细琢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怎么,德凯他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什么事?”
对上礼扬一头雾水的表情,文清有些无语,又有些理解雷德凯不说的原因,毕竟这种事情,对哪个男人而言都是件不光彩
的不值得说出口的大事。
文清凑近礼扬,压低声音告诉他:“德凯他在三年多前被人抢劫受了重伤,似乎那里也被伤到了,以后一直就不行。我以
前让他去看医生,他可能是嫌丢脸,没肯去,就这么一直拖着。”
文清说完坐回原位,礼扬张开口瞪大眼睛,维持身体前倾的姿势,傻乎乎地看着他,半天没回过神。
16
再悲伤的事情都能成为过去,只要你能熬过去。只要过去了,原以为不能揭开的伤疤,被人不经意提起,疼痛和模糊的记
忆一起,都变得朦胧了。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纸,有感觉,却不再那么剧烈。
礼扬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熬过去了,在绝望和屈辱双重折磨下,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为一个疯子,其实和死没什么差别
了。后来他支离破碎的灵魂,被一个坚毅而温暖的人一点一点修补,坚持不懈地为他拨开沉重的阴霾,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没有迟疑地把他带出死一般沉寂的世界。
他算是重生了吧,走出黑暗看到的第一眼,是这个人暖暖的笑容。伤痕累累,以为不再能爱的心,却仍然一点一点沦陷,
最后至死不渝。
和文清分开后,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打开门,看到他歪在沙发上打盹,一颗心顿时充满酸酸甜甜的感觉。他
们向来早睡,这个时间他应该是睡在床上,会在沙发上坐到睡着,那一定是在等他回来。
礼扬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到沙发边,拿起摇控器关掉电视,借着台灯昏黄的光芒,坐下来依偎在他的身边,静静凝视他
的脸。
文清说,他爱了自己十年。
伸出手,顺着他削瘦的轮廓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抚摸他的脸。这样一张平凡的脸,若走入人群中,肯定就找不到了。十年
前的自己心高气傲,那时的他不会看这样的人多一眼,若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心思,或无视或冷眼旁观或出声冷嘲热讽,看
着他们黯然离开而沾沾自喜,当成笑话说给别人听。
凯,那时的我,有没有伤害过你?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最后握成拳垂在身侧。
良久之后,他探过身子,在熟睡的人的额头上,轻轻地,轻轻地落下一吻,沉重且爱怜,带着赎罪。
接下来的几天,匡靖再没有消息,礼扬不由松一口气,觉得他还算是识趣。工作依然持续,两个月后,他们在合同上的期
限内送完所有货品,立刻就拿到了余下的货款,这个消息让公司上下为之一振。
某天上班后不久,大股东陈启华来到公司,让礼扬转告全体职工这个月底开庆功宴,邀请所有人参加。这明明是打一个电
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陈启华却亲自过来,让礼扬不得不怀疑他另有他意。
果然,在公司里巡视一番后,陈启华直接走进礼扬的办公室,坐到他的面前。正在忙碌的礼扬抬头看他一眼,按下内线让
助手端咖啡进来,陈启华连连挥手说不用。
“礼扬,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陈叔,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礼扬早不把这位长者当外人,自然也没有了表面的客套。
“把公司的钱都还完后,你有什么打算?”
手一顿,放下手中的笔,礼扬直视坐在对面的陈启华,不解地问道:“陈叔,你想说什么?”
陈启华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我们是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自己开公司,帮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赚
钱花,实在是难为你了吧?”
礼扬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确存有这个念头。先赚一笔钱,然后自己开公司,不管如何,他现在都是帮人打工,束手束脚不
说,赚再多的钱有大半都是公司的,对他这个需要用钱的人而言,的确不怎么舒服。
做了半辈子的律师,陈启华看人何其精准,一眼就看出礼扬的心思,但也理解地点点头,年轻人谁不想闯出一番大事业,
他这个年纪时,同样野心勃勃。
“礼扬,我和其他几个股东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我的想法,觉得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失去你,我们这几个老头
子够呛啊,七老八十都活不了多久了,儿女们又都是只懂花钱不懂赚钱,要想找个信得过的人管理公司更是难上加难。所
以,其他两位股东愿意让出自己股份的百分之十五,而我出百分之二十,凑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让你持有,成为这家公司
的股东之一。然后我们退居幕后,让你担任董事长职位,公司全权交给你管理,只要在合法的范畴下,公司随便你怎么发
展,如何?”
这种天下掉大馅饼的事情,大家都是想想就算,若真的摆在眼前,任谁都是震惊不已。礼扬突然觉得这段时间自己一定财
运旺盛,怎么接二连三有人送钱到他面前呢?要不要下班后买个乐透什么,搞不好真中个一两亿!
陈启华完全是好意,但礼扬冷静下来后却没有马上同意,而是说要先想想,陈启华也说不急,他可以慢慢考虑。
其实礼扬一直很奇怪,陈启华和另外两位股东为什么开了公司又不自己管理?虽然他们说年迈没力气管,但他们长年积攒
下来的钱完全可以让他们颐养天年,又为什么要花钱开公司赚钱呢?
后来陈启华长叹一声,告诉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和朋友合伙开这家公司,其实是用暗地里积攒下的钱开的,他的几
个子女都不知道。他明面上的财产在他死后都要分给这几个子女,至于这家公司股份和赚下的钱,他要留给他和最爱的人
所生的儿子,他欠这个孩子太多。
说到此,礼扬立刻明白了所有事情。他没想到像陈启华这样的人也有一段不能公开的感情,因为接受了这段爱,所以要承
受更多吧。难怪陈启华对感情如此看得开,即使知道他们是同性相恋,也只有祝福,没有苛责。
交代完事情后,陈启华起身离开,走到门后时,想起什么,停下转身看向礼扬。
“有件事,小雷那孩子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我却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个内敛寡言的男人只懂得承受,即使痛苦把身体
逐渐压垮他也只是沉默。他太让人心疼,让人不由得想帮助他,找个懂他的人怜惜他,“小雷是为了你才选择当律师的,
他的第一场官司,便是让你爷爷和爸爸分别获得减刑的那场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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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小雷那孩子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我却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个内敛寡言的男人只懂得承受,即使痛苦把身体
逐渐压垮他也只是沉默。他太让人心疼,让人不由得想帮助他,找个懂他的人怜惜他,“小雷是为了你才选择当律师的,
他的第一场官司,便是让你爷爷和爸爸分别获得减刑的那场官司。”
“为了你,他放弃了自己原来的专业,只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考上了律师证。这不是一个奇迹,这是这个刻苦坚忍的孩子
所应得的报酬,他当时所承受的艰难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可是,他却从不奢望得到任何回报……礼扬,被这么一个人爱着
,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啊。”
陈启华走了,留下礼扬对着某个方向兀自失神,回过神后,他闭上双眼,半晌才张开,同时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刘姨吗?请帮我叫一下凯。”
“凯,在家做什么?没、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听你的声音……凯,你听我说,我爱你,还有,谢谢你,谢谢你──谢谢
你。”
强忍着,眼泪才没有从发红的眼眶中流出,但变了调的声音依然透露了他的心情。
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还为我做了什么?原以为我的爱情深不渝,可在你面前竟如此肤浅。因你而产生的感动早已经
溢满全身,再多一些,就会化为泪化为哽咽的声音,渗透出来,不能自已。
凯,你让我怎么爱你才好,怎么爱你,才能追得上你的无怨无悔,默默付出。
放下手机,支手捂住眼睛,一滴泪偷偷从指缝滴落在纸上。
2004年的那场官司,害怕他触景伤情,从头到尾基本上都是匡靖在和律师交涉,法庭审判时,他也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匡靖
代理坐在原告席上,直到听见终审判词时,才喜极而泣地抱住走出来的匡靖。那时的他眼里只匡靖,也认为是他坚持不懈
才为自己的家人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那时的自己,怎么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在默默注视他,守护他,不求回报。
是啊,何其幸哉!
至少在有生之年,他没有错过他。
雷德凯放下电话,眉毛紧蹙,刘姨见状便问他怎么了。
“礼扬好像有些不对,声音怪怪地。”
刘姨猜测:“会不会是工作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等他下班回来我问问。”
雷德凯说完走进书房,刘姨继续忙自己地去了。这几天雷德凯不再坐在客厅里看书,而是在书房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也
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这台笔记本电脑是礼扬上个星期才买回来的,说是给雷德凯解闷用,申请无线网络后,上网查资料
看小说看电影都很方便。
原本礼扬也想给他买一部手机,被他拒绝了,说整天在家哪儿都不去,有电话就够了,手机买了也是浪费。
有了电脑后,一开始雷德凯也是随便看些新闻,可某天他无意间找到了一个网页,那就是残疾人协会网。专业为保障残疾
人的合法权利而设,还给无法找到工作的残障人士提供就业和培训的机会。雷德凯试着给这家网站发了条信息,没想到很
快就得到了回复,先问清他有什么困难,得知他想找份工作,便又继续详问一些细节。
在对方问起他的学历程度时,雷德凯顿了一下,回复:我有律师资格证。
这是他在看书翻书柜时,无意间发现的,对自己曾经是一名律师这件事,他格外惊讶,可一试着回想,又头疼起来。书柜
里还有些法律相关的书籍,整整塞满一排,之前他还以为是礼扬看的,可是对于书中手写的记号和批注,又隐隐觉得熟悉
,直到见到这份律师资格证,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书都是自己的。
在问完雷德凯所有问题后,对方让他静候消息。雷德凯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他之前也按报纸上的招聘启示里留下的电话
联系过几家公司,可对方一听到他是残疾人,二话不说就挂断电话,有的人还骂说他们不是收容所。心灰意冷算不上,但
他对找工作的积极性却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接下来的这两天,他就随便逛逛这个网页。里面的内容非常丰富,还有专门的论坛,这个城市里无数的残联人士都在这里
发帖子讨论自己的经历,有悲伤,也有快乐。
也许真是物以类聚吧,一直以来,嘴上虽不说,但对自己残疾一事多少抱有介怀的雷德凯的确在这里找到了一片净土。
雷德凯早就注册,也在论坛里逛了好几天,可他却没有发过一张贴子,算是所谓的潜水一族。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上,雷
德凯寡言的毛病是改不掉了。这天,和礼扬通完电话后,他继续坐回电脑前浏览之前看的那张主贴,一个因事故造成残疾
的人的辛酸史。虽然快乐的帖子也有,不过在这个论坛里,痛诉生活的事情更多。
身体残疾,光是承受人们异样的眼光就够让人受不了了。
雷德凯看着看着,电脑里突然传来您收到短消息的声音,连忙点开自己的信箱一看,居然是他原本不抱希望的工作机会来
了!
对方说已经联系了一家公司,看过他们提供的资料后,认为以他的条件可以胜任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让他在三天后的早
上九点半去面试,面试合格的话就会正式聘请他。
这个消息让对找工作快要绝望的雷德凯兴奋得几乎跳起来。还好刘姨在外面打扫屋子看不到,要不然看他激动的样子,还
以为他中彩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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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礼扬一进门就丢下手中的东西,冲到雷德凯面前一把抱住他,吧唧一声用力亲在他脸上。刘姨在一边呵呵呵地咧嘴
笑,雷德凯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送走刘姨后,礼扬继续抱着雷德凯腻歪,直把他肉麻得头皮发麻才一头钻进厨房准备
晚餐。
吃晚饭时,两人和平常一样并排坐在一处,雷德凯正对面前的一盘龙井虾仁赞不绝口,抬起头来看见礼扬正目不转睛地看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嘴边。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礼扬头摇了一半又突然停住,然后眼睛盯住他的嘴角看,伸手摸过去,“凯,你这里有片茶叶沫。”
“啊?”
下一秒,一双湿润的唇贴了上来,雷德凯避之不及,唯有瞪大眼睛看这个近在眼前,如此恶作剧的人。
“别闹了,好好吃饭!”
雷德凯一把推开他,同时瞪过去一眼。礼扬笑嘻嘻地,反而觉得他恼羞成怒的模样挺可爱。
“你今天怎么了?像只注射了兴奋剂的猴子!”简直是欢喜雀跃得有些莫名其妙。
“注射了兴奋剂的猴子?”听了他的话,礼扬笑得更夸张,差点把桌上的碗筷打翻,雷德凯赶紧扶住。
“凯,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哈哈!”
看他笑得前扑后仰,雷德凯有些头疼地抚住额。他压根就没想到礼扬的笑点居然这么低。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雷德凯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怎么了?”礼扬笑吟吟地任他碰触自己。
“看你是不是工作太多,累坏了身体。”所以今天才会这么不正常。
礼扬嘴角一抽,拉下他的手握住。
“我没有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看得出来。雷德凯点点头:“是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对了,你早上给我打电话时,口气不对,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是有事,不过是好事!”
“凯,陈叔打算让出公司百分之十七的股份给我,然后让我接任公司董事长的职位!”
雷德凯听得瞠目结舌,半晌问道:“是无条件让出的吗?”
礼扬故意重重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条件是我得继续给公司卖命啊。”
“说什么呢,有了股份,公司也算是有你一份了。”雷德凯对陈启华的印象很好,就算礼扬不主动提及,他也知道自己住
院且身染官司时陈启华对自己有过的帮助。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得无忧无虑,全是靠陈启华的帮忙,雷德凯更是由衷地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