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先生好兴致,在这玩官兵追小偷呢?”
“没办法,你不是躲便是挂电话,我只能主动过来找了。”
手被狠狠甩开的时候,无奈自匡靖脸上一闪而过。
“如果是合作方面的问题,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电话到我的公司,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你解决。”礼扬皮笑肉不笑。
“除此之外呢?”
“我们非亲非故,自然无话可说。”礼扬转身就走,匡靖上来拉,被他躲过。
“扬!”
“匡先生,你一个外人请不要叫得这么亲密。”
匡靖伫在原地左右为难,看他走远,眼中寒光一闪。
“我知道你住在哪里!”礼扬脚下一停,“我也知道你和谁住在一起!”
礼扬转身看他,眼若寒潭。
“你是在威胁我?”
“不。”匡靖沉重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样只会把他推得更远,从前是他太傻,现在他不愿再重复
年轻时的错误。
“扬──”在礼扬不耐的目光下,他只得改口,“礼扬,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等一下,不要走!”
话说到一半,他一路跑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快速的取出一个文件袋,又跑回来,举高。
“这里有份文件,里面有很多事情,你一定会想知道是什么。”匡靖有些喘,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奔跑,还是因为……紧
张?
礼扬的目光自文件袋移到他脸上,“是什么事情?”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不好?”
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礼扬找出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因为匡靖的出现而控制不住的焦躁在听到手机里传出的熟悉声音时
,奇异般的一下散开。
固然依依不舍,但在交代完事情后,礼扬还是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原处,转身走入大厅。
拔地而起的高楼,世界数一数二的高度,能俯视一个城市的地方,处处透着精致华美。晚上特意调暗灯光,每有顾客光临
便在桌上摆上烛台点燃蜡烛,摇曳昏黄的火光中凝视彼此,温馨且浪漫。
宽敞的餐厅,今天只有一桌客人。窗外天色尚明,所以蜡烛此刻还没点上,坐在桌边等待的人看他走来,不由露出一笑。
没有多少改变的地方,坐的地方依旧,那人的笑依旧,恍然之间,宛如时光交错,回到从前。
坐下来后,环顾一周,嘲弄地摇头笑笑。
“扬?”对面的人不解。
本想让他改口,可换成礼扬不就和凯叫得一样了吗?于是便算了。
“在这里吃两块煎肉、几口汤,和一瓶红酒,就好几千呢。够普通人家一两个月的开销了。若是再把这里包下来──不知
道我十年的工资够不够付?”
匡靖望着他半晌不说话。从前的礼扬,肯定不会说这些话。
这里是他们以前出来吃饭最常来的地方,礼扬喜欢这里的景色,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星星点点,堪比夜空,而他喜欢这
里的高度,居高临下。好不好吃倒是其次,毕竟爱人就在面前,吃什么都甘之如饴。
礼扬说完,又笑起来,这次是自嘲。
“你是不是在想,我以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对不对?”
一段经历,一段生活。就像小时候特别讨厌吃的芹菜,长大就喜欢吃了。小时候吃的东西少,吃过芹菜就认为它最难吃,
然后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去尝试各种各样的食物,更难吃的也都吃过,于是再回头去吃芹菜,就会发现,其实芹菜挺
好吃的。
小时候家境富裕,即使上大学时家里遭遇巨变,因为有匡靖这个大少爷在身边照顾,他同样没吃过什么苦头。好比住在高
高的象牙塔里的王子,不食人间烟火,只知道挥霍却不懂珍惜。直到这座高塔应声崩塌,他从天上掉下,摔个粉身碎骨,
才明白住得越高摔得越疼的道理。
现在的生活从前是不敢想象的。穿梭在街道之间,与往来人群推挤,计较每一份收入,烦恼柴米油盐酱醋茶,在市场里讨
价还价,在灶台上洗切炒煮,和这个世界所有平凡普通为了生活忙忙碌碌的人并无两样。
没有对比,就不会知道事情的另一面。真正生活在这样的生活里,才明白原来幸福触手可得。小小的屋子,温暖才容易凝
积,精心装备的饭菜,爱的人心满意足的吃下,心立刻就飞扬起来,忙碌之后回家,一句问候就能消弭所有疲惫。他现在
,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匡靖,拿来。”
“怎么?”
“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看吗?”礼扬朝他伸出手,冷冷一笑。
“扬,先吃东西吧。”匡靖没有叫人,而是放柔声音恳请一般地道。
“我没胃口。”这是真话,但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速战速决,他让刘姨帮忙做了晚饭再走,他想赶在刘姨离开前回去
,雷德凯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多少吃些……”
“拿来。”礼扬一脸暴风雨前的宁静,“若不马上拿过来,管你是什么,我都马上离开。”
匡靖无可奈何,挥手让候在餐桌边等他们的点菜的服务生离开,取出方才给礼扬看过的文件袋,动手打开,先取出几张文
件。
交给礼扬前,他说:“我先和你说声对不起。你知道,我们毕竟分开了这么久,你又不肯和我说话,所以……”
礼扬挑眉,“所以你就调查了我的事情?”
“是。”匡靖目不转睛地看他,一脸诚恳,“我希望得能找你的原谅。”
“无所谓,有钱人都有这种毛病。”礼扬伸长手,一把扯过递来过的文件,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照片上的人时,还
是不由怔住。
匡靖看着他的脸解释:“这三个人,我找人修理了他们一顿,然后弄成不男不女的人妖丢到泰国去了。往后的日子,他们
都只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任人玩乐,没有收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礼扬手有些发抖地放开手中的文件,无声半晌才有言语,“有钱有势就是不同啊,人命在你们眼中不过蚁蝼,随手就能捏
死。”
他话里的冷漠让匡靖意外:“扬,我是在帮你报仇。”
“报仇了又怎样?伤痕依旧还在原处。”
曾经不是不憎恨这三个人,但若是以雷德凯的性命交换报仇的条件,他宁愿天天保佑他们三个天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也不希望看到雷德凯有一丝损伤。事情一旦看开了,仇恨便也不算什么了。
“我……”他的反应的确让匡靖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扬,我只是……只是想弥补……”
说罢,又抽出一沓文件,郑重地递到他的面前。
“我知道这些不算什么,但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礼扬接过仔细一看,又是一愣,且吃惊得有些狠了,一口气差点抽不上来。这根本是一份股权转让证书,写明了接收人是
他自己,且如果他只要签下名字就马上有法律效力,他立刻就成为资产数十亿欧元的有钱人!
且一口气买下三十七层大楼的那家外国公司,竟然就匡靖名下的资产之一,签下名字后,他就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
瞪大眼睛看向匡靖,礼扬有些难以置信。他知道匡靖对自己有情,却没料到,他对自己居然用情至深,一口气转让出将近
一半的资产。这时候,礼扬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15
瞪大眼睛看向匡靖,礼扬有些难以置信。他知道匡靖对自己有情,却没料到,他对自己居然用情至深,一口气转让出将近
一半的资产。这时候,礼扬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把手中的纸张拍在桌上,礼扬质问:“匡靖,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数额惊人的财产,相信每一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接下来就是欣喜若狂了。但此刻,礼扬由心底涌上一股寒
意。潜意识里,他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匡靖所说的弥补,指的到底是什么?若说要补偿当年弃他而去和另一个
女人结婚,但一出手就这么大一笔钱,未免也太阔气得匪夷所思了吧。
对面的匡靖误解了礼扬质问的原因,在他直视的目光下,悲伤黯淡地垂下脸,沉痛地说:“虽然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我
家人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真的没想到,尽管我已经同意了他们的条件和别的女人结婚搬到国外改名换姓,他们还是背着
我对你的家人和你出手……我真的很抱歉。通过调查知道这件事后,我真的很震惊,这件事的主谋是我的小舅,是让怂恿
我爸妈找人在监狱里发起暴乱然后越乱杀死你爸……然后、然后……扬,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我爸妈也老了,我能
做的只能是和他们断绝关系,至于我小舅──我让他进了监狱──”
!当一声巨响,匡靖抬起头来,看到站立起来的礼扬一脸的震惊,他身后的椅子躺在冰冷的地上。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家出的那些事……全是你家人在背地里搞的鬼?”
礼扬面白如纸,身体摇晃,似乎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
匡靖脸色一变,惊慌地站起来:“怎么,那个姓雷的律师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吗?”
“可是调查报告不是说他已经查出这些事情,他怎么会没告诉你?”
所以才会如此愧疚,面对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想尽了各种补偿他的办法,想求得他的原谅。
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的匡靖后退一步,碰到椅子,腿软地一屁股坐下。礼扬突然冲过来朝他的脸用尽全部的力气挥
去一掌,直打得手掌麻痹。
“匡靖……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礼扬撕心裂肺地吼完,转身冲出这
家餐厅。
被打翻向一边的匡靖呆滞良久,在远处观望的服务生害怕他出事都要走过来时,他突然呵地笑了一声,随即开始笑个不停
,一声又一声,一声大过一声。
天地都在旋转,礼扬无所适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啊走。炎炎的夏日,即使夜幕降临,同样闷热得路人都急匆匆找寻清
凉之处。只是礼扬,面色惨白,像缕飘浮的幽魂,在霓虹灯不停闪烁的街道上摇晃前进。
等他终于停下来时,正前方就是一座高高的灯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巨大的时钟看。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可思议地,他似乎听到了秒针转动的声音,嗒嗒嗒……和着平稳的心跳,一起转动。
他迷惘的眼睛逐渐变得坚定,之前一直远离脑海的人声一点一点取代了秒针和心跳的声音,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
站在市中心最热闹的街道上,到处熙熙攘攘,而他刚刚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就如转动不息的时间,逝去的已经逝去了,痛苦只能埋藏于心底,不让它继续入侵撕裂如今的自己,现在的他,有了绝对
要去守护陪伴的人。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为什么凯要瞒着他这件事情?
他知道雷德凯曾经是名律师,他在雷德凯和文清住过的小屋里找到的律师资格证现在就在他们住的地方,压在书房的某本
书里。但是除此之外,他还知道雷德凯的什么事情呢?
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照顾发疯的自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认识自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他,不知道
不知道……
明明没有风,礼扬却觉得寒意袭身。
再抬头看一眼巨大的时钟,九点三十六分,思虑半晌,礼扬低头走出热闹的街道,在街头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出一个地址
,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走进清静的超市大门,看一眼收银台的方向,从入口进去,随手拿下某样东西,笔直朝某个收银台走去,这次不用排队,
握在手中的盒子直接放在收银台上。
就像对待每一个顾客,文清平静地读码,报价:“你好,总共是七块六毛。”
礼扬把钱交给他,然后接下他递过来的零钱。
“文清,我想和你谈谈。”收好零钱,礼扬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淡淡地对他说道。
文清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是关于凯的。”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两个坐在超市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呢。”文清坐下后忍不住发牢骚。
“对不起。”
礼扬一脸诚挚,文清扯嘴笑笑:“算了。”
服务生送来menu,他们各自点完东西后,服务生离开,他们相对无语,沉浸在寂静的氛围中,直到服务生把他们点的东西
分别端上来摆好,文清才出声打破他们之间的宁静。
“德凯他……还好吧?”
“嗯。”礼扬把糖放进咖啡杯里,用匙子不停搅拌。
文清看他一阵,才继续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礼扬放下匙子。“文清,你和凯认识多久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文清并不知道雷德凯失忆的事情。听他这么说
,礼扬只是沉默。
文清笑了一下。“想来他是不会主动和你说这些的,他其实是个闷葫芦,把什么都憋在心底。”停顿片刻,他才继续道,
“我和他认识将近五年了。”
文清喝不惯咖啡,他点的是水果饮料,说完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向对面沉寂下来的人。“你是在吃醋吗?”“是。”
礼扬的坦然让文清颇为意外,想了想,叹息一声。“那我对你,就要嫉妒死了。德凯他,整整爱了你十年。”
礼扬猛地抬头看他:“什么?”
文清笑了一下,带着些许苦涩,他先说了一个学校的名字,然后道:“你以前是在这个学校读书吧?”礼扬点点头,他随
之又说,“德凯他和你同一所学校。”
礼扬微微瞪大眼,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不是礼扬自夸,他不管在哪儿的确都是众人的焦点,向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对象
,喜欢暗恋他的人多不枚数,想当然,雷德凯也是其中之一。
有些事情说了出来接下去的也没必要隐瞒了。文清早已看开,只不过面对眼前这位情敌,心里有说不出的苦闷罢了。
“初恋美好而无望,我能理解德凯的心情。在他心里,你永远都是高不可攀的,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事情他从未想过趁虚而
入,这也是他照顾你我却没有什么怨言的原因。我以为到最后你一定会离开,德凯他就会死心踏地的回到我身边,所以我
忍我等。可是到最后,他给我留下的是一句对不起……”
说到最后,文清的声音不由哽咽,他拿起杯子喝一口饮料掩饰。
“礼扬,德凯他爱你,这是不容置疑的,我希望你能好好陪在他身边,不要让我后悔选择离开。”
一直沉寂的礼扬终于说话,直视着眼眶发红的文清,诚恳地道:“我不会离开他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