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的看着他,原来司徒擎以为这炙毒是那次种下的,我以为经过这次事情他就会明白,这炙毒早已跟着我了,却不知还未开口,对方便已下了断言。
“月风城呢?”晕过去前似看到风城与风言交了手,他定不是风言的对手,不知现在如何了。
闻言,司徒擎脸色一暗,沉声说道:“若不是我听你房里动静,你现在恐怕早已被他害了。”
“没有,我……”我急急的解释被对方打断,他修长的手指按在我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声音轻柔的传来:“乖,再睡会儿,等下我让风语端些吃的来。”
还想说话却见他有些不悦,便无奈的闭了嘴。
其实炙毒是极不稳定的,除了每月十五会定期发作一次外,其他时候任何时间都可能毒发,所以晚唱才不许我离开王府一步,这次出来竟将所有得到的寒露全数给了我,就怕是毒性突然发作,我身边却无任何保命的东西。
想来他在王府也是担惊受怕的吧。
“再睡一下,我在这里陪你。”耳畔突然响起司徒擎的低语,我转过头去,他不知何时上了床,正一手撑着头笑着看我,我怔忡片刻,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突然如何靠近,让我有些不适。
似乎又想起那晚,在他身下迷乱的自己,又听见他满足深情的叫着遥儿的名字,一遍一遍的,经久不息。
那晚的一切,我竟记得如此清楚。
想着想着便又睡了过去,竟梦见了三年前的事,阎罗谷主萧瑟之,他正坐在一家客栈的二楼往下看来,他是一个绝美的男子,虽已到中年,笑起来的时候却很是温润,如美玉般温柔迷人,那时我与风城并肩走着,那渗有炙毒的银针飞过来时,我想都没想便推开了风城,用身体迎了上去。
其实当时并无特别的感觉,只是有些酥麻罢了,直到风城疯狂的嘶吼传来,我才发现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沥,被银针刺穿的右手无力的垂下来,我低下头看,刚好看见整个黑肿的手臂,风城抱着我瘫软的身体一路逛奔,后面的事便像走马灯似的一一闪过,爹爹悲痛的脸,父亲震怒的表情,晚唱和晚墨担忧的眸子以及风城愧疚又悔恨的心情。
萧瑟之想杀的人是风城,因为他与月镇天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便将矛头指向了月镇天唯一的儿子,那样温和的一个人我到现在依然无法相信,他竟能如此狠心。
第二十五章:王爷是否强迫于你
爹爹找到了寒玉床后,便去找了萧瑟之。
他死在了爹爹的剑下,死的时候竟是带着笑的,只是眼角有泪水涌出来。
萧绝对自己的父亲死于别人剑下的事表现得相当漠然,似对待陌生人般冷淡疏离,只是为萧瑟之举行了葬礼,便将这事翻了过去。
萧瑟之在江湖中虽树敌不少,但还是有些知心好友的,他死得不明不白自然有人追究,却一直未查出那下手之人这事也一直被搁置了下来。
直到今日,人们依然不知萧瑟之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而爹爹和父亲对这事也一直未作任何解释,我只知爹爹气他害我中毒将他一剑结果,其余的便一无所知。
我只是不知,他到底与月镇天有何恩怨,竟忍心迁怒于无辜的风城。
“风语准备了小米粥,来吃一点。”司徒擎手里端着一个小青花瓷碗,里面盛着可人浓郁的粥,我点点头伸手想要接过碗来,却被他笑着避开,“晚儿现在是病人,让本王来伺候你吧。”
王爷从来高高在上,只有人伺候他,哪有他伺候人的时候,咋一听他这样说,倒觉有几分新鲜。
就着司徒擎的手将整碗小米粥喝下,竟觉可口得很。
又在床上躺了半日才得以下床,司徒擎扶我到楼前的湖畔,那里已安放着一把滕椅,用竹子编的那一种,上面铺着柔软的兽皮,司徒擎将我扶坐下,随即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王爷,月风城如今在何处?”眼前的美景虽好,我却无心欣赏。
司徒擎转过头来看我,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晚儿,你与那月风城是何关系?为何如此关心他?”
“我与风城是至交好友,他不会害我,请王爷高抬贵手放了他吧。”我看着平静的湖面,轻声说道,风城虽是月府的少爷,若司徒擎想要他如何却是易如反掌的事。
“哦?如何至交?如何好友?”司徒擎的语调突然扬高,似有微怒渗透其中。
我顿了顿,老实的回答道:“我与风城相交八载,我们曾共患难,是比兄弟还要亲的好友。”
我十一岁便识得风城,那时他已是十五岁的少年,为人沉稳且对人极好,他被爹爹挑中进了山庄,那时候我便与他交好,直到后来因他中了萧瑟之的炙毒进了擎王府,便一直未曾见面。
他一直为这事感到愧疚,听晚唱说那五颗寒露有两颗是他寻来的,这其中耗费的心力和财力必不可小觎。
在月府门前乍一见他时,真让我有些惊喜,三年未见,他变得愈发英气了。
却还是如记忆那般温和耀眼。
“他是否钟情于你?”司徒擎突然问道,我微讶的看着他,随即笑道:“王朝虽对男风开放,我与风城却不是这流域里的人,他大概已有喜欢的姑娘。”
司徒擎皱起英气的眉,黑眸里的光复杂难懂,“你喜欢女人?”
我着实愣了一下,我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到如今似乎还是个谜,连我自己都不知这谜底到底为何,所以,我无从回答司徒擎的问题。
我的沉默似让他很是恼怒,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用力的程度让我轻皱起眉,我听见他说:“花晚歌,你是否喜欢女人?”
“属下不知。”我任他抓着,回答道。
“什么叫不知?”他抓着我的手犹地收紧,咬牙问道。
我抬起头来看向他,轻声说道:“属下尚未遇见倾心之人,如何能知对方到底是男还是女?”
闻言,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是对于我的回答很是惊讶,然后松开手,别过脸去。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情霍然开朗。
这时风语走过来在司徒擎耳边低语几句,后者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看着风语,声音止不住寒意:“他在哪?”
“还在月府大门外站着呢,若不是月镇天让人来通报我还不知这件事。”风语轻声说道,没什么表情,倒是司徒擎听了他的话微微挑高眉毛,“这浑小子是越发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偷偷追过来!”
风语扁扁嘴,斜眼看自家主子,不满道:“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宠得这般无法无天的。”
司徒擎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随即站起身来,我也跟着起身,,司徒擎一把按住我的肩,说道:“晚儿,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很快回来。”
我点点头,顺着他的动作坐回了滕椅上,上头司徒擎和风语的身影走远。
“不好奇那门外之人是谁吗?竟然能让王爷亲自去迎接。”身后突响起声音,我回过头,看见舞英正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他本就生得极美,连名字都与人般美丽悠扬,站在一片明媚的阳光身前,身上似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这样的一个人不应只尝到情爱之苦。
我回过头去看着面前清澈的湖水,说道:“自然是好奇的,不过我只是一个随从,断不能左右主子的心意。”
身后好半天没有动静,又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我身边,在司徒擎刚刚的凳子上坐下,一身白衣清雅脱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纤尘不染。
“我可从未见过主子给随从铺椅盖被。”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湖水,声音轻轻浅浅的听不出情绪,唯有放于膝上的双手泄露了他的不满和怨怼。
“花晚歌,你当真爱王爷?”他突然转过头来,一双眼布满疑云。
我看着他轻笑着说道:“兰公子这是打哪听来的消息?”
“难道你不爱王爷?”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反问道。
到底何为爱,我到如今也没有真正明白过来,只是被司徒擎当成了另一个人,与他在床上整整缠绵了一夜罢了。
他不爱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爷是个好人,却并非晚歌心中所属。”我靠在滕椅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在给自己定论般。
“你不爱王爷为何那晚愿意给他解毒,啊!”他正惊恐的以手捂着嘴唇,眼里写着尴尬和不安,我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道:“我一直好奇那晚为何你们四人都不在,原来只是躲在暗处罢了。”
“我……我们……我们的确是被人引开了,只是中途便发现中了计急着赶回来,结果……”他没在说下去,后面的事我大概也已猜到,听见司徒擎房里有那淫糜之声,而我又不在房中,第二天早上我的配剑又在司徒擎的房里出现,他们都是聪明人,只凭一点就能猜出究竟了,更何况是这接二连三的巧合。
“王爷是否强迫于你?”他突然问道,很是小心翼翼。
第二十六章:意料之外
我看向他,轻声说道:“我花晚歌不愿做的事,这世上还无人敢强迫于我,只因着他是王爷,若他有个什么闪失我们都不得安生,我不是女人没有所谓的贞洁可言,所以,我已经将这件事忘记了,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提起,更不要在王爷面前提起这件事。”
他愣愣的看着我,半晌才回神慌忙的点头。
我闭上眼细细的享受这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散漫的让人不想起身。
舞英也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也不再说话,听呼吸似是在想着心事。
其实,他与飞廉也是命苦之人,生母被害,生父冷眼旁观,小小年纪便要学会虚以委蛇尔虞我诈,这世间的事,怎都如此让人厌恶。
“七哥,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偷偷走掉!都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在宫里求了父后三天他才告诉我你的去向!那月家小姐怎么样啊?七哥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犹地出现,打破了这惬意的平静。
我睁开眼,看见舞英站起身朝来人恭敬的行了礼,嘴里说道:“见过十殿下。”
“嗯,兰公子怎会在此?”被称作十殿下的人似不怎么待见舞英,语气犹地冷淡了下来,还透着微微的警示。
“我……”
“属下见过王爷,十殿下。”我起身弯腰行礼,打断舞英略微尴尬的解释,视线触及的是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十指相扣,锲合无比。
“晚儿身体刚好不要久站,快坐下。”司徒擎走过来将我扶起,重新按回了滕椅上,那十殿下似是不悦,正目露厌恶之色的看着我。
我低下头忍住笑意。
以前听府里的人说十殿下是如此依赖王爷,我一直不信,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七哥,他是谁?”十殿下站到我面前,一只手指向我生硬的问道。
我皱皱眉,这人怎生得如此粗鲁,果真是被宠坏了。
司徒擎拍掉他的手,厉声道:“晚儿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得无礼!”
救命恩人,这称呼倒是新鲜,我笑了笑,随即看着十殿下司徒然,说道:“王爷言重了,属下只是一个随从罢了。”
“七哥,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奴才保护主子是天经地义之事,如何能享如此厚福,奴才坐着主子却站着,这要是传进百姓的耳朵里,成何体统!还晚儿,这是什么鬼名字!你从来就没有这么亲热的叫过我!”司徒然一脸愤愤的吼道,双手因生气而紧握成拳,司徒擎的脸却在他的声音里愈发阴沉起来,四周似瞬间被寒气围绕,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司徒擎的声音并不高,却是真的生气了,“司徒然,你瞒着父皇偷偷出宫就是为了来教训我的吗?什么奴才主子,你倒是给我说说,这里哪来的奴才!”
司徒然说话似没有门把,只顾一气往外倒,所以得罪了人也不自知,风语和风言跟在司徒擎身边已久,三人是如手足般的情意,而舞英和飞廉虽忠于司徒擎,说到底却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兰氏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低,这二人又是兰氏下一任继承人,自然高人一等。
这样说起来,这里真的就只我一个人堪称奴才一词。
司徒然缩缩脖子,气势瞬间矮了一截,委屈道:“七哥答应过我会带我出来玩的,结果呢,还不是言而无信。”
司徒擎似是对这个十弟纵容得很,虽不是一母所生,却真正亲厚无比,所以现在司徒然一露出委屈十足的表情,司徒擎便马上妥协了,他搂过司徒然的肩膀,声音似轻哄般响起:“你是怎么来的?怎么身边都不带人,这要是遇见危险之事怎么办?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要让人操心呢?”
“我走得太匆忙了,所以只来得及带上银票,连晓雨都没带,路上我都有易容啊,所以人家也不会来招惹我的。”司徒然顺势倒进司徒擎怀里,小手抓着对方的衣襟,小鸟依人的模样。
司徒然有着司徒严的血统,阴柔美丽,比之司徒擎便少了些阳刚之气,不过嗓门够大也就不显得女气,只是娇纵了些。
我站起身,对司徒擎说道:“王爷,属下想先回房休息。”
“也好,你这身子得多躺着才行。”他看了我一眼,便命风语扶我回去,其实是不用人搀扶的,可是看见风语瞬间扑过来,到嘴的拒绝也吞了回去。
风语扶着我的手臂,经过司徒然身边时,他突然伸出一只脚横于眼前,我笑着停下步子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似被我突然的注视吓了一跳,愣愣的忘了收回脚去。
“十殿下,宫里的太傅就是这样教你待人处事的吗?”我勾起一抹冷笑,问道。
这时其他几人都看见了司徒然伸出来的那只右脚,我几乎已经想象得到司徒擎那堪比乌云的脸了,司徒然这时似回了神,不依不挠:“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如此对我说话,若不是看在你是七哥救命恩人的份上,我一定马上杀了你!”
我伸手过去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握住了他纤细的脖子,拇指微微按在气门上让他无法呼吸,在众人的抽气声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响起:“司徒然,你若再抵毁我半句,今日你便得横尸当场。”
或许从小到大还未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开来,似是在消化眼前的事实,“你……你只不过是……”我微微收拢手指,他的声音嘎然而止。
原本白皙的脸蛋爬满了酱紫色,呼吸似也越来越急促起来,他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方向,那里站着司徒擎。
我知道他会向司徒擎求救,我只是不知,我所做之事会被定成以下犯上还是别的什么。
“皇上和王爷舍不得打你,不代表别人就不会教训你,单凭你这张嘴便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我微微撤手,指尖携的内力散出来,司徒然便被甩出去好远,趴在地上似已爬不起来。
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司徒擎,他的脸上没多少表情,“王爷,属下逾越了。”
“无事,你说得对,我们都太宠他了,所以,也该有人教训他了。”司徒擎抚了抚我落在肩上的发,突然笑道,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便向小楼的方向走去。
司徒擎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他至少也该替司徒然责备我几声,不想竟如此干脆的赞同了我的话。
风语小跑着追上我,拉着我的手臂叫道:“小晚你太厉害了,要知道十殿下可是所有人都头疼的对象呢,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恭恭敬敬的不能有半分怠慢,我想打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