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王爷——素飞柳
素飞柳  发于:201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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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一楼厅里时,月风城已经站在屋子中央,看见司徒擎后忙礼貌的说道:“家父说宴席已备好,请王爷移驾后花园。”他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嗯。”司徒擎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说道:“不知月公子师承何处?”

月风城似未料到他会如此问,微微怔忡之后回答道:“师父说他只是山间野夫,无名无姓。”

司徒擎听罢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没有任何不悦,倒是一旁的舞英和风语脸上已有愠色。

一行人跟着月风城向设宴的后花园走,途中遇见正四处瞎逛的飞廉,看到月风城时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却什么也没说,到我们到达时,占地宽广的花园里已摆了几桌酒席,月镇天从另一边迎过来,脸上的笑意堆积如山,“王爷请上坐。”

司徒擎笑了笑,坐在了主位上,其他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其实我们这些随从是不能上桌的,却因着司徒擎那句自己人不必拘泥而全数坐在了一张桌上。

这桌子是十人位的,所以刚刚好。

月伶清是最后到的,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来是重新换上的,与白天的素雅清丽相比,现在的装扮更艳丽些,也衬得肤色更加细腻晶莹,我倒喜欢看她着素色的衣衫,那会让我想起晚唱和晚墨,他们两人都喜素净的颜色,所以衣衫大多以白色为主。

司徒擎抬眼看了看那娇羞的月家小姐,浅笑道:“月小姐果然如传言一样有着沉鱼落雁之貌。”

月镇天忙把握时机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说道:“王爷,这是小女月伶清,她母亲去世得早所以我和她哥哥都把她宠坏了,以后还请王爷多担待。”

他的话刚说完,司徒擎的脸上犹地一暗,随即不着痕迹的恢复如常,笑着应了一声。

一旁的舞英却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酒水延着桌面一路淌下来,打湿了他的紫色长袍,他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王爷,属下想回去换身干爽的衣物。”

飞廉担心的看着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被司徒擎突然而至的目光阻止。

“去吧。”司徒擎扬了扬手,笑着准了。

直到舞英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司徒擎才看着月家父女说道:“月伯父,我母后生前定下的亲事虽是美意,但这也得看我与小姐的造化不是,说不定小姐已有了意中人,而我亦有了心头肉,你说是吧?”

月镇天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月伶清则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司徒擎,红唇颤巍巍的抖了几下终究是没说出话来,眼泪却不声不响的从眼中滚落下来,滴在脚下的地板上。

我看了看司徒擎,不明白他为何要选择如此偏激的方法来回绝这门亲事。

若不喜欢月家小姐自可以用温婉的方式,他却选了这最让人不堪的一种。

这时月风城站了起来,看着司徒擎,一双眼似有无数暗流在涌动,我不由自主的朝司徒擎坐近了一些,而风言放在桌下的手也已悄悄的按上了玉照剑柄,月风城的声音还算平静,只是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小妹自幼丧母,我与父亲都将她当成手中至宝般宠爱,她是我月家的明珠彩玉不假,不过与京城的大家闺秀和皇宫的公主比较起来却是差了一些,风城一直担心她嫁进王府会行差踏错,王爷如今能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绝这亲事,风城感激不尽。”

我暗自笑了笑,这风城还真是会说话,明明是被对方拒绝了,却硬说成是自己不愿攀这亲事。

身边的司徒擎似也想到了这里,笑道:“风城兄严重了,在下不过是心有所属,不想误了月小姐罢了。”

心有所属啊。

不知那遥儿是何模样,是清丽婉秀还是轻灵可爱?

能被司徒擎藏在心里的人自是别人无法企及的存在。

所以才连倾城动人的舞英也被比了下去。

这时月镇天似也恢复了过来,拉着女儿入了席,月风城坐在位置上不停的给妹妹夹菜,偶尔耳语几句,似是在安慰对方。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表情,我突然想起我与晚唱第一晚闯入王府时,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我,清冷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疼惜无奈的表情,他抱着我的身子,声音轻柔婉转,却坚定不移:晚歌,哥哥不会让你死!

若那时我死了,大概也会化成一缕青烟,飘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永远被流放。

只是晚唱太过守信,答应过我的事从未食言过,所以我活了下来,遇见了司徒擎,整个王朝的七王爷,所有人都在说他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而当事人却从未发表过任何言论。

每天舒适悠闲的过,赏花作画享美人,世人最渴望的日子全被他收进了囊中。

第二十三章:劫

我一直在想,这是否就是司徒擎真正的想法,不问朝政不管俗事,一心只过自己的日子安然自在,亦或者,这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不争不燥,让别人对他失去戒心,然后一击即中登上皇帝的宝座。

司徒严爱左雨风至深,早在两年前就已在筹划退位之事,而整个王朝除了司徒擎以外,还有六位皇子,均是司徒严的妃子们所生,虽然左风雨进宫之后,这些嫔妃们都被以各种理由送走,可是子嗣却被留了下来。

若要登上皇位,这六个皇子便是最大的阻碍。

以司徒严对司徒擎的宠爱传位于他自是不无可能,可是,凡事都有变数,谁也不知它何时降临何时生变。

这迎接司徒擎的宴席终于落幕,我跟在司徒擎身后祈盼他早点回去休息,夜色虽然迷人却抵不上严风刺骨,身后的伤虽已痊愈,身体却变得格外虚弱,似是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稍有不适便咳嗽不止。

“是不是又着凉了?”咳声虽被刻意压低,却还是被司徒擎听见了,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探上了我的额头,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道:“都怪我,只见这夜色迷人却没想到你这身子才刚好,受不了凉,我们回去吧。”说着边牵起我的手朝湖畔小楼走去。

我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竟忘了挣开,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何舞英会对他如此念念不忘,想来应是这人时刻露出来的温柔和细腻,会让人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被好好疼爱的,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似乎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也能安之若素。

“晚儿觉得这月府如何?”行至一半路程时他突然开口问道。

我看着不远处的湖泊,月光洒在上面正泛着麟麟的微光,“这月府简约大方,看似素朴实则奢华。”

“哦?这话如何讲?”他似是来了兴趣,语调也跟着上扬了一些,一双眼直直的望着我,似有微语在轻吟。

我抽回被他握在手中的手指着前方美丽的小湖,说道:“这里以前是没有湖的,它是人工开采而来,要做成这样的一个湖,无论人力还是财力都相当巨大,而且,这湖里的水并不是普通的饮水,而是从地底引入的山润清泉,冬暖夏凉,还有我们刚刚用晚膳的地方,虽只是一个花园,可是地板却是用暖玉做成,所以花园四周虽寒冷,可是那里却温暖如春。”

听了我的话,他良久才点头道了一个好字,说道:“晚儿,未进擎王府之前你在何处安家?为何这世间的事你都知之甚详?”

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与父母和两个兄弟住在山上,那山很险峻所以只有我们一家人居住,虽然很无聊可是家里有一个藏书阁,收集着这世间各地的事情,我所有的讯息都是来自藏书阁中的书。”

“嗯,怪不得,那你们一家人为何要在那么高的山上定居?”他站在我面前,唇畔荡着浅笑,轻声问道。

“因为父母都是喜静之人,他们嫌山下太吵,所以决定搬到山上住。”

这是实话,爹爹的确是这样说的,他也说了,这是我们之所以定居在地势险要的指湮山上的原因,父亲一向宠爱他,自是有求必应,所以从我有记忆起我们便住在山上了。

“那你们的生活用品要如何采买?”他摸着下巴似是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有专人下山采买,而且他们都有功夫在身,攀个小小的山峰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可怜了家里的侍卫们,不仅要扛东西还要保证东西不掉下山去,同时还得保重自己的小命。

有时想想父亲对他们太严厉了。

“嗯,这样看来晚儿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为何会在王府里做个小小的侍卫?”他突然眯起的双眼里流光乍现,我心里一惊,随即问道:“王爷这话可是在怀疑属下?”

若他真如此想我便将一切和盘托出,省得整日提心吊胆又心生愧疚。

听到我的话他似没有半点生气,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发,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何我是现在才遇见你,若以前便认识你,这如今的一切怕都不是这个样子了。”他若有似无的叹息让我微微侧目,想要追问却终是缄口不言。

很多事晚唱叫我不要看不要听不想问,所以,我一直都记着他说的未曾忘记,这一刻却突然想要知道司徒擎心里的秘密,想要知道那个叫遥儿的人是何时使他爱上,又是如何死于非命。

回到楼里的时候风语和舞英几人都在,风语的脸上难得的风平浪静,看见我和司徒擎走进来时,立刻堆满笑容跑过来,“小晚,明晚镇上有灯会耶,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风言的眼睛定在风语正抓着我手腕的手上,似要蹦出飞刀来,我收回视线看着风语笑着答应了。

看来这两人又发生什么事了,否则风语怎会如此佯装兴奋。

被他拉来做诱饵,我并不生气,我倒是很希望看见这两人能好,最好是一辈子的那一种。

“本王也好久没瞧过热闹了,明晚所有人就一起吧。”司徒擎突然插话进来,风语的脸僵了僵随即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几个人坐在前厅里又说了会儿话时间便已经很晚了。

风语伺候了司徒擎休息,我也回了房间。

这小楼有三层,风言四人住在二楼,我与司徒擎住在三楼,我不知为何司徒擎要这样安排却也没有多问,现在只要有张床给我就行,不知是不是晚饭时饮了些酒,现在只觉得全身热得很。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灼热的感觉似乎越来越烈,伴随着细细麻麻的痛感在肌肤上游走,我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月光,猛然惊觉今天是十五号,那也就是说——炙毒发作了!

我忙翻身而起找寒露,可是找了所有包袱却未见那碧绿的小瓶子。

我最后一次见它是在无忧林里,司徒擎从我怀里掏了瓶子出来喂我吃了一颗,那之后我再未见过,却因着事情发生太多而忘了向他要回来,如今这状况,我要如何跑到司徒擎门前去索要回来。

现在自己这模样怕是会吓坏他吧。

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摸了摸额头,汗水像雨点一样淌下来,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抽干,我倒在地板上全身止不住的抽搐起来,这炙毒已伴我三年,以前每次毒发晚唱都会守在我身边,助我更加全面的吸引寒玉床散发的寒气,可是如今,没有了寒玉床,甚至连寒露都没有的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我抱着身子咬着下唇,血腥气在不断扩散,全身的每一处似正在被利器割裂,正发出尖锐无比的疼痛。

地板冷硬得如同石块,我蜷缩在床脚的位置,脑子里无法思考。

炙毒是由萧瑟之倾尽毕生心血研制而成,它的威力与寒毒一样凶猛霸道,这世间,除了寒玉床和寒露以外别无解药,而这两样东西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如若不是因着爹爹和父亲的倾力寻找,我恐怕早已轮回了几世。

我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突然涌起悲凉。

若爹爹他们知道了我的死讯,是否会承受不住。

晚唱三年的坚持还是在今晚画下休止符。

青滟说的那个劫,看来我是跨不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萧瑟之想杀的人

疼痛似比刚才更加强烈,这次是连咬牙都无法忍住的痛楚,将手腕靠过来张嘴咬住,血液似带着温热的气息在嘴里漫延,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一个身影突然而到。

“少主,你炙毒发作了?!”

对方焦急的声音似隔着纱纸般模糊不堪,我张张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主别担心,属下现在带你去找庄主。”那人又说了一句,似是要将我从地上抱起来,这时房门突然被人踢了开来,声音破败响亮。

想要抱起我的那双手犹地离开,拳脚撞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艰难的转过头看过去,司徒擎绝美的侧脸似被寒冰覆盖,毫无温度。

“住……住手。”

只来得及说出一句,眼前便完全黑了下去。

不知到底睡了多久,醒过来时正置身月府的小楼房间里。

“王爷,公子身上的毒无药可解,只能用寒露续命。”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虽没有睁开眼,却也能想象那老者脸上无奈的表情。

已经看得多了,初中炙毒时,爹爹几乎找来了整个江湖排行前百的神医,他们每一个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能解只能吊命。

只是爹爹不信罢了,最后终于被他找到了传说中的寒玉床,并且就在七王府的地下室里,虽不知司徒擎为何要将这世间难求的珍物置于不见天日的地下,可是能救命便是爹爹最大的愿望。

所以他让晚唱带着我闯入擎王府,并在擎王府里安定下来,以求得以用寒玉床续命,保我生命不息。

沉默良久,司徒擎的声音传来:“这世间寒露只有十颗,若用完了该如何?”

“这……”那苍老的声音似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若王爷想救公子性命,那王爷就必须牺牲另一样东西。”

“何物?”司徒擎立刻问道,声音竟似欣喜。

“寒玉床。”

然后是良久的寂静,久到我都快睡着了,才听司徒擎轻声道:“除了寒玉床这世间当真没有更好的方法吗?”

“没有,寒玉床乃神山寒石铸成,它能压制人体内毒性发作的速度,它自身的寒气是炙毒的天敌,若中毒者在每月定时在上面躺卧,那炙毒解除也是指日可待的事,若用寒玉床来救这位公子的性命,那遥儿便……”老者的声音渐渐隐没,房间里又是一片沉寂。

我闭着眼,琢磨那老者的话。

用寒玉床来解炙毒是最好的方法,中毒者最后一次清毒时会将寒玉床所有寒气吸走,以至于寒玉床从此会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可是,这跟遥儿有何关系?为何司徒擎又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他自然当犹豫不决,寒玉床是开国皇帝司徒靖为冰封爱人的尸首不受岁月侵蚀而铸,价值连城且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若要用来救我的命,对司徒擎来说的确是牵强了些,他会犹豫也是人之常情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竟隐隐难受起来。

“我知道,你下去吧。”过了一会儿,司徒擎才慢慢说道。

那老者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房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我屏住呼吸竟不想醒过来了。

“晚儿,可曾好些了?”司徒擎突然靠近,身上熟悉的气息似带着蛊惑让我微微睁开眼睛,视线里的七王爷依然绝艳如花,脸上却有了疲惫之色。

“属下好多了。”我看着他轻声说道,虽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怎么难受,大概是服下了寒露的关系,炙毒似也过去了。

他摸了摸我的额,叹息道:“若不是在无忧林里你替我吸出炙毒,如今你何必受这非人的痛楚,有时候,我竟觉得自己是如此无用,拥有权力财富又如何,竟连你都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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