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管内插管,芬太尼麻醉和静脉麻醉的复合麻醉之后,下体取静脉,在患者腹股沟韧带下2cm,在股动脉内侧,作一长切
口,显露大隐静脉,用剪刀仔细剥离,各分支尽可能钳夹后切断,在距静脉主干1mm处用金属夹间切断,再在其近侧细线
结扎。
胸骨正中切口,切口起自胸骨切迹稍下,达剑突下约5cm。
随后,沿正中用电刀切开胸骨骨膜,分离胸骨切迹达胸骨后;解剖剑突及分离胸骨后间隙。切除剑突后,用风(电)动锯
沿中线将胸骨纵行锯开。骨膜用电凝止血,胸骨用骨蜡止血。
切开心包纵行正中切开心包,上达升主动脉反折部,下达膈肌,切口下段向两侧各切一侧口以利显露。之后将心包切缘缝
合于双侧胸骨外的软组织,用撑开器撑开胸骨,显露心脏。
探查主动脉、肺动脉、左右心房、左右心室、上下腔静脉和肺静脉的大小、张力以及是否有震颤,在患者的左上腔静脉及
其他心外均未发现畸形。
缓一口气,开始建立体外循环。腔静脉套带,动脉插管,腔静脉插管,冷心停搏液灌注插管,左心引流插管,阻断升主动
脉……一些列动作干净利落,堪比教科书般标准严谨。
此时此刻,瞿然那双幽深的眼睛因全神贯注而显露出不同于以往的美丽。只是,他本人并无察觉。
体外循环建立以后,他准确找到患者受损的冠状动脉,以手指触摸增厚的狭窄段,在冠状动脉的远端,找出血管,选择适
当吻合的部位,用利刀作一纵行切口,切开后再用剪刀扩大。
紧接着阻断冠状动脉,将移植的大隐静脉段倒置,使其近端与冠状动脉远端吻合而其远端与主动脉吻合。
待循环稳定后,将大隐静脉的远侧端按所需长度修剪整齐,让血液回流以排除气泡,仔细观察吻合口缝合妥当,情况平稳
后,关闭胸部切口,缓慢停止体外循环,仔细止血后关胸。
细致地用手术线缝合最后一道创口,又检查了患者血钾并对低钾作了纠正,动脉血气分析也显示通气及氧合功能均良好。
手术总算大功告成。
将守在门外的护士传唤进来,指导她们把患者送进加护病房。瞿然才脱去手术袍,摘了口罩。自始至终,他都神色淡定呼
吸平缓。
一小时四十分——几乎是正常手术时间的1/3—1/2,而且整个手术全凭一己之力完成,不假他人之手。患者在整个手术过
程中,生命体征完好,胸腔切口标准,缝合平整——近乎神迹。
这就是当年全世界医学界万众瞩目的瞿然真正的实力!
他并无意在人前卖弄自己,所以整个手术过程中都拒绝他人的参与。
但是他不知道,有一双精锐的眼睛透过安装在手术室里的全方位摄像头,把他整个手术过程纤毫不差地看在眼内,而后浮
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十四章:余温
瞿然深深觉得自己的日子开始变得匪夷所思。
那日的手术过后,一纸委任状,把他从妇产科一个普通的医生变成了SLH中心医院总外科的主任,接替了退休的老主任。
而在“锦星”里,每晚都有客人花三倍的重金包下他的全场,但从不露面。
唯一的不同就是抽屉里那白色的卡片越积越多。
瞿然的工作认真负责,品德高尚,加之那日的手术技惊四座,在医院里风评一日好似一日。他也不得不感谢“锦星”的神
秘客人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医院每日纷杂的事务。
这一天,快要下班。瞿然换了衣服,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护士来回报一个危重的病患病况有点起伏,于是顺路就拐去加护
病房,想临走前再去检查一下。
SLH中心医院的重症监护走廊,有着比医院里其他地方都更重的消毒水味。瞿然没有戴口罩,不禁为这刺鼻的味道皱了眉
——真奇怪,这味道真是闻得越多越没办法喜欢。
ICU 1103的门前,瞿然正欲推门而入,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哦。我等着你去参加毕业典礼呢。”——很清澈的男声。
“妈妈,秋天了,家巷子口的银杏叶金黄金黄的很漂亮,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微微带了点哽咽。
“妈妈,妈妈……你睁开眼看看我,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求你……”——已经完全是哭腔了。
瞿然轻轻推开门,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的妇人,形容枯槁,看似已经卧床很久。床边上一个人,穿着一件蓝色的外衣
,正伏在妇人身上,两肩耸动,哭得哽气。那件蓝色外衣似乎已经很旧,洗得微微泛了白。
“咳”,轻轻咳了一声,瞿然才从门口迈步走进去。
那床边恸哭的人闻声回头,清秀俊朗的一张脸挂着未干的泪痕,竟是余温。
四目相交,两个人都微微愣了一下。倒还是瞿然先反应过来,微笑着开口:“咦,这么巧。”
余温看着瞿然绽放的温暖笑意,竟然红了脸,刚想开口,却又停住,似乎是发觉“琌哥”这个称呼在这里不太适合叫出口
。
似乎看破了对方的困窘,瞿然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分,自我介绍道:“我是瞿然,这个医院总外科的主任。”
“瞿医生,您好。”余温红着脸重新叫人,却显得有点不太自然。
“这位是……?”瞿然岔开话题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妇人,“是你的母亲吗?”
“是的。”余温回过头看看病床上的母亲,目光中重新透出悲凉。
瞿然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妇人——面孔蜡黄,显而易见是末期肝病引起的黄疸现象,嘴唇青紫,微微震颤,那是肝性脑病
最典型的特征。
再看看面前少年苍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双眼,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走上前去揽住余温的肩,“你妈妈刚刚用过药,
暂时不会醒。走,我请你去喝一杯咖啡。”
落日余晖从医院咖啡厅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深秋的落日,不但不温煦,反而带着即将融化的悲伤。
瞿然紧锁双眉,看着余温交给自己的母亲的病例报告,无暇顾及手边一杯上好的曼特宁咖啡早已凉透。
黄疸、腹水以及远处转移出现,持续性肝区疼痛,肝进行性肿大,进行性消瘦、发热、食欲不振、营养不良和恶病质,无
一不显示患者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余温在一旁嗫喏着讲述:“妈妈的慢性肝病由来已久,可因为要供我读书一直不肯去医院治疗。直到今年春天,她昏倒了
好几次,腹水肿的腰也弯不下,才被我逼着到医院来。可是治疗刚刚有起色,她就借着我回学校上课的机会自己偷偷跑出
院。后来,她开始出现幻觉,才又被我强行送进来,我知道,那是肝性脑病——肝癌末期的并发症之一。”
“瞿医生,我必须救活妈妈,不惜一切代价。可是高昂的治疗费用我根本支付不起,万不得已,我才去‘锦星’上班。遇
到那样的事,多亏你救了我……”说到后面,少年的声音细如蚊呐,几乎听不到了。
又是一个为了亲人宁肯牺牲自己的人。瞿然深感命运的戏谑,你总是会在尽可能遗忘过去的时候,迎头碰上曾经的自己。
突然觉得面前苍白清秀的少年,恍惚间变作7年前的自己,一样有着彷徨无措的表情。
不能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
就只是直觉这样想。
“主治的医生有没有跟你说过?末期肝癌从黄疸、腹水或远处转移的出现至死亡,仅约2个月,此期缺乏有效治疗办法。
”合上病例本,瞿然沉下声音问道。
余温垂下头,很轻地点头。
“此期间约有12%的肿瘤可能切除,患者术后五年生存率约3%~10%。这个你可知道?”
“也知道的。”余温的声音听起来都透着绝望。
“但是,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救你妈妈,你可相信?”瞿然突然提高了嗓音,视线直视对方。
蓦地抬起头来,余温悲喜交加:“瞿医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瞿然没有说话,只是在对方的注视下很轻但是很坚定地点头,“只是……”
“瞿医生,只要你能够救妈妈,你要收多少费用我都会尽力去筹措!!!”余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起身离座,匍
匐在瞿然脚边。
“呵呵~我不要钱——”抬起手,修长的指尖轻轻在余温瘦削清秀的脸颊上缓缓抚摸,透露着暧昧的暗示,“我只要……
”
余温感觉到瞿然温润的唇几乎要碰触到自己的嘴唇,急急开口表白:“只要能救妈妈,我什么都可以做。”
“呵呵~犯什么傻?”那温热的吐息从咫尺之处远离开去,瞿然神色清明:“我只是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去‘锦星’上班
而已。”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余温急于解释:“瞿医生,妈妈病了很久,已家徒四壁,如果不去上班,那
……”
瞿然摆摆手,截断他的话:“你只需要遵守若言不要再去,其他的我来安排。”随后起身,翩然离去。
余温站在原地眼望着瞿然修长的背影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一直走出医院的正门外去。风掀起他米色风衣的衣摆,看上去
飘飘欲仙。
即使没有纯净的白袍衬托,他走过的空气里,也仿佛都沾染上了他身上特有的莲叶芬芳洁净的香气。虽然与自己同处“锦
星”那样的泥沼,他依旧似一朵青莲,始终纤尘不染。
想起夜晚每每在“锦星”迎面遭遇那娇媚的笑颜,深觉那只是他的伪装,脱掉了,就再也寻不到痕迹。
话说回来,他一不像是急功近利缺钱的人,二没有放纵自己夜店寻欢的放浪,那么他会去“锦星”那样的地方,又为了哪
般?
第十五章:正面交锋
又是一个紧张忙碌的星期一,SLH中心医院的忙碌程度更胜往昔。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什么重病患,而是集团内部的大股东们要来医院视察情况。这样的事,瞿然从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偏
偏早上在病房巡视一周以后,在走廊上迎面遇上前呼后拥的殷韶安。
转瞬即逝地对视内,瞿然猝不及防坠入了对方如同潭水一般幽深的眸子里,但见殷韶安缓慢悠然地挑起了嘴角,笑容清浅
却充满魅惑。
与此相对应的,他也歪了下头,眼角眉梢自然而然的轻慢挑起,霎时,眉目间撩人的风韵自成。
随即擦肩而过,除了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短瞬的“眉目传情”。
瞿然屏住一口气,等殷韶安经过才深深呼吸。但是让他失望的是,空气中除了医院常年弥漫的消毒水味道,什么也没有。
才回到自己的总外科主任办公室,就有助理敲门而入,送来一份报告书。瞿然这才想起,下午还有医院内部的各科报告会
议要开,而主持会议的,自然是殷韶安这位董事长无疑。
一个上午很快在纷繁的忙乱中度过。在吃午饭的员工餐厅,瞿然不期然又遇到了殷韶安一个人在吃饭,也不知道这位谦逊
和蔼的董事长算不算“微服”来视察餐厅伙食的。
但相比早晨的心照不宣,这一次的会面却很搞笑。
殷韶安作为集团董事,自然忙碌非常,就连吃午饭的时候也是手里一大叠资料,桌上的两个手机轮番交替响起。
埋首翻阅着手头的资料,殷韶安一伸手刚好拦住了经过他身边的瞿然:“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杯咖啡?”
瞿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弯起唇角笑了笑,继而又挂下脸提高了嗓音:“对不起,董事长,我的咖啡也是别人送!”
殷韶安闻言抬起头,看见说话的人是瞿然,意味不明的笑了,故意探身去看看对方挂在胸前的名牌:“哦,瞿然——我认
识你,总外科的新主任。”
想瞿然声名远扬,头上光环无数,但殷韶安偏偏咬着字提起“总外科主任”这个头衔,嘲讽的意味不言自明。
瞿然倒是不气也不恼,伸手拉过旁边经过的一名小护士,灿然笑道:“快去,给董事长拿一杯咖啡。麻烦你了。”
年纪轻轻的小护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眼前的瞿然面若春花,他身后座位上的殷韶安也投来微笑注视的目光,当下
里呆若木鸡,只顾着一个劲地点头,踩着梦游一般的步伐去取咖啡了。
瞿然端着餐盘走回来的时候,正好落座在一群小护士的后方,其中一个正在说:“哎呀,董事长怎么那么完美,要才有才
要貌有貌,身份地位什么都有,待人还那么客气,刚才我端咖啡给他,他一再向我道谢呢!”听声音,似乎是刚才的小护
士。
另一个揶揄道:“那还不多亏瞿医生给你这个机会!”
“就是啊,董事长虽然好,但高高在上的总有距离感,哪像瞿医生,每天碰到都会主动打招呼。”
紧接着又有人加进来:“就是啊,瞿医生好帅啊,今天上午他查房时对着我笑,笑得人家耳朵都发烧……”
“哎——你们说董事长和瞿医生哪个更帅?”有人突发奇想。
“嗯,不好说,不一样吔。董事长的帅是很有绅士风度,成熟又大气的帅,而瞿医生有时很亲切有时又很酷,干干净净的
……”回答的人语气透着一丝煞有介事的左右为难。
“唉~可惜董事长已经结婚了,夫妻感情还那么好。看得见吃不到,还是追求瞿医生比较实际一点。”有人一不小心说漏
了心思,说完才发现自己把同桌的姐妹都变成了情敌。
“哎呀,我们SLH中心医院怎么这么多美男?!能在这里上班,就是每月少拿一点薪水也情愿了。”这是最后总结性的发
言。
瞿然一边把食物送进嘴里,一边把身后护士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听在耳内。唇边浮起一丝讥笑。
这世间有一条很有意思的规律——越是表面风光的东西,内里越是破败不堪。
自己是如此,想必殷韶安也是。
“哎——对了,你们听说后面的住院楼又有一个刚刚做完器官移植手术的患者死掉了吗?”一句话,声音不大,把即将起
身的瞿然拉回到座位上。
“就是啊,这已经是今年死的第九个人了。”其中一个小护士有点忧心忡忡。
“你们不知道吗?后面的那幢住院楼听说被诅咒了,死去的都是器官移植的患者。”这个很明显是危言耸听。
“哇——真可怕。人家下一次不要去后面住院楼值班了啦!”一句话得到一致响应,然后,又说了一些闲话,纷纷作鸟兽
散了。
瞿然等待身后的人都走了,才缓缓站起身,向刚才殷韶安坐的位置上望去,那座位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只医院员工餐
厅的白瓷咖啡杯留在桌面上。
之后,就是下午医院内部的各科报告会议,瞿然身为总外科的主任,座位被排在殷韶安的斜对面,于是,在阅读各种报告
的工作间隙抬头总是会对上殷韶安投射过来饱含各种寓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