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像 下——AMO.
AMO.  发于:2011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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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瞿然反身关好了门,拉着余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余温,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

余温闻言一脸茫然。

“你以为,自己偷来的针剂,只是一般的镇痛剂吗?”

“啊……?”

“那并不是一般的镇痛剂,而是一种秘密研发的新药,作用是可以模拟某种生物信号,干扰人体的细胞的复制合成。如果

成功,它的确会成为最好的抗排异药物,只可惜,它的副作用目前还不能为人力所控制,会导致出现许多类基因病的出现

。”

“余温,你母亲的症状是典型的肝性血卟啉病,以及并发的脱髓鞘改变。并不是先前所确诊的肝性脑病。相信你也看到,

她神经精神症状的间歇发作越来越频繁,外周运动神经也出现了障碍。这种病多源于本体阻遏物或操作基因突变。目前她

的肝功能已经极低,今天,你给她注射的药物单位,已达到足以致死的程度。”

一席话,让余温像被抽离了灵魂一样呆呆发愣。半晌,才残破不全地挤出一句话:“瞿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瞿然的表情因为这一句问话而纠结起来。

他扶住余温的肩膀,支撑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沉痛地开口,“对不起,我发现得太晚。要不是之前我遇到类似的病人

,可能至今也不会想到。昨天下午,我将偷偷采集的样本进行了化验,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你母亲,可能还有许多曾在

SLH就诊的患者,都不幸地成为了医学实验品。”

长久死寂的沉默。

余温咬着嘴唇不说话,似乎在极力隐忍。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

“这种行为真是丧尽天良!!!这SLH哪里是医院,分明是人间地狱!!!”

他豁然站起身,向病房门外冲去。

瞿然一把没有拉住他,急忙起身去追。

他刚刚来到门口,就听到门外的余温发出了一声负痛的闷哼,随后便没了声音。

突发的异状,立时让他提高了警惕。

难道是有人尾随自己来到了医院病房,偷听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假使真的如此,只怕躲是躲不过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拉开病房的门。

走廊上夜灯的光线虽然不够明亮,还是足以让他看清眼前的人。

陆天扬架着被击昏的余温,冷冷地注视着从病房内走出的瞿然。

第三十九章:牺牲

甫一见陆天扬,瞿然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沉稳地开口:“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天扬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充满警惕地四下看看,示意瞿然跟自己走。

余温还处在昏迷中,瞿然只得帮忙抬起他离开。

走过病房的转角,发现有两个陌生男人已经被撂倒在地。

借着夜色的掩护,三人顺利地来到了陆天扬的院长办公室。

关上门,瞿然刚想说话,就被陆天扬放在唇边的食指制止。

他只能看着对方很轻松地从办公室各个隐蔽的角落中摸出几个微型窃听器,用胶布利落地封好后,才对自己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瞿然感觉匪夷所思。

“没什么,如你所见。”陆天扬的声音却一贯沉稳,“身为院长的我,或多或少会知晓一些医院内部的隐秘事件,被监视

也是很正常的事。”

“啊?”

陆天扬注视着瞿然,略做考虑,“算了,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

“我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法医,这一次,是为了侦破SLH集团研制的秘密药物在黑市上获利的案件而潜入中心医院的。”

刚一听到这番话,纵使瞿然再聪明,大脑回路也有些接不上。

“这么说,殷韶安研究秘密药物的全过程你都知道?”

陆天扬点了点头,“秘密药物的研发方向是在向复制基因细胞的方向发展没有错,但殷韶安致力研究这些的目的还不清楚

。”

瞿然看着眼前一脸凝重的陆天扬,突然觉得这个人变得无比陌生了。

“那么,当年我们在德国海德堡大学进修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国际刑警的人了?”

陆天扬沉静的表情因为瞿然的一句问话而划过一缕疼痛的神色,但他无言辩解,只是轻轻点头。

瞿然顿时觉得一阵晕眩。

有记忆的残片,在脑海中飞逝而过。

十年前,瞿然还是一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年。

怀揣着所有善良人都不忍嘲笑的梦想,远渡重洋来到这所世界上最著名的医学院求学。

他所有奋斗的目标只是为了学有所成,然后回国,为自己挚爱的亲人驱赶病痛。

但是,清贫的他在那个异乡的国度却受尽排挤,尝尽孤独的滋味。

唯一的慰藉是结识了陆天扬。

这个身为自己同胞的学长,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冷漠。

从生活到学习,都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渐渐地两人之间萌生了一种类似相濡以沫的情愫。爱情水到渠成地降临了。

从初夜到同居,西方人开放的观念为两个人的相处减轻了许多阻碍。

那些散落在过往的点点滴滴,不是不幸福,而是太幸福。

如果不是瞿然毕业前从国内传来的噩耗惊醒了这个美梦,也许至今两个人也不会分开。

那个噩耗让瞿然整个人都变了。

他争取到去各国医学院交流学习的机会,成了医学界的明星,而后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等到他再一次出现在陆天扬面前,已经褪去了原本单纯青涩的外表,变成了暗夜里妖娆的复仇修罗。

他化作一条沾满毒液的鞭子,用尽力气抽打所有他爱和恨的人,尽管,他的手段是那样的隐晦,不易被人察觉。

不得不承认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多亏了陆天扬的协助。

但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利用、他的机巧,到头来却成为别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漫漫长路里唯一美好的回忆,也终于成为复仇之路上的一样祭品。

陆天扬站在瞿然对面,看着他闭起眼,似乎在回避着内心的痛苦。

此刻他的内心并不比瞿然好过多少。

他身负重任,并不被允许意气用事,但还是始终在有限的职权范围内纵容着瞿然。

甚至,不惜违反纪律寄出一封又一封别具含义的明信片,去提醒对方可能到来的危险。

可是,今天随着揭露的真相,他和瞿然之间的一切都将化作过眼云烟。

长久而绝望的宁静充斥在院长办公室偌大的空间内。

之后,瞿然虚弱地睁开眼,“学长,请再允许我问一个问题。”

“……你问吧。”

“之前所有的实验性手术,是否也都有你的参与?”

“算是吧。”

“为什么这么做?”

“要取得殷韶安的信任,这是必要的手段。”

这样的回答让瞿然扬起了修长的眉:“你难道不知道用人类活体进行实验是违法的吗?”

“还是,你的组织允许你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后面的一句诘问,已经带上了讥讽的语调。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但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适度的牺牲也是必须的。”

“牺牲?——你所谓的牺牲,就是舍弃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陆天扬面对瞿然咄咄逼人的发问,没有回答,只是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到他的手上。

“这里有一部分资料,你看一看就会明白了。”

瞿然接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脸色也跟着迅速苍白起来。

“你都看到了,这为数不多的六个实验体,即使不接受实验,也会必死无疑。我们的实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反倒延长

了他们的生命。”

“余温的母亲,所患的是末期肝癌,兼带有并发的肝性脑病。如果不是很早就开始应用药物,她根本坚持不到实施手术的

那一天。”

“还有双子巨星之一的申霖,他本身患有一种罕有的阿狄森氏综合症,即使不进行手术,他的肾上腺皮质功能也会急剧减

退。——很幸运的是,他因为找到了你而最终获救。”

“至于季仕茗、罗小依和张焕言的女儿阿萤,他们的用药过程我没有参与。”

“呵呵~,你害人,让我来救治。这跟左手偷东西右手抓贼有什么不一样?这间医院,果真成为了延长某些人痛苦的地方

。”

瞿然的声音,眼神渐渐地都变得平静如一潭死水。

“如果说人生而是为了受苦,而死亡能够解脱,那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任何一间医院都是人类所受痛苦的加油站。”

陆天扬的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

“呵~”瞿然听了他这句话,突然飘飘忽忽地笑了。

他将那个文件夹翻至最后一页,举到陆天扬眼前,“学长,那请你告诉我——你打算让我在什么时候解脱?”

那最后一页文件上,详细记录着瞿然上次接受手术的全过程,以及他接受那种名为“自由一号”秘密药品注射的用量及术

后反应!

“我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拿莫名其妙的头痛,失忆,做手术时异常的感觉都是从何而来了。”

“瞿然,你要知道,手术那天你的情况很糟糕,如果没有‘自由一号’的应用,很可能成为残废。我不管殷韶安提出为你

注射药品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但我权衡利弊,还是认为只有这种药才能够救你!”

“但你的失忆却不完全是药品的作用,而是有人利用药品中特异蛋白阻挠神经信号传导的功能,通过诱导性暗示屏蔽掉了

让你觉得痛苦的记忆。我不知道是谁这样做的,但他的出发点或许与相同,那就是——尽量去保护你!”

“哼,”瞿然后退一步,向表情真挚的陆天扬投去轻蔑的一瞥,“事到如今,学长觉得我还凭什么会去相信你呢?”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话漏洞百出?抛开余温母亲的病情不提,申霖有他弟弟申霈提供的肾脏,只要接受正当的移植手术,

就可以恢复健康不是么?”

“瞿然,以你的专业素养应该已经知道,申氏兄弟并不是同卵双胞胎。而申霖所患的阿狄森氏综合症在他身上表现为显性

,在申霈身上则表现为隐性。申霈嫉妒哥哥的才华,才故意慷慨地将自己的肾脏移植给对方。如果没有那早衰症的提醒,

恐怕申霖也会为了第二次肾功能衰竭而丧命。”

瞿然闻言,心底突然涌出一阵悲凉。

这就是人类。因为自怜自艾,而不能够容忍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因为嫉恨对方,甚至不惜花费心思故布疑阵夺走对方的性

命吗?

然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端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架势指责他人呢?

仇恨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会腐蚀一切,直到一个人的眼之所见都化作满目疮痍的废墟。

自己不是也已经像传说中的浮士德那样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吗?

走到今天,是如何也回不去了。

瞿然露出的笑容也同他内心一样,满是悲凉。

他看了看沙发上还处在昏迷中的余温,对陆天扬说:“学长,你今天告诉我这些话,应该也早有预料,从此,你去完成你

的使命,我去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我们之间,再无半点关系。只是——这个孩子,单纯理想化得就像当初的我一样,还请

你妥善处理,不要伤害他。”

说完最后一句话,瞿然拉开院长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刚迈出门坎,肩膀就被陆天扬从身后抓住。对方技巧性地一使力,他整个人就被抵在了门边走廊的墙壁上。

暴风骤雨一般的吻披面落下来。

陆天扬二话不说开始撕扯着瞿然身上的衣服。

瞿然一惊之后,本能地开始反抗。

推拒的双手却被对方趁机抓牢禁锢在头顶,陆天扬借着他挣扎的动作将身体挤进他的双腿间。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太过熟悉。瞿然的内心虽然抗拒,还是忍不住在陆天扬炽热的爱抚下仰起头,喉间泻出了细碎的呻吟

箭在弦上,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嗬——瞿医生真是好本事,这一次勾引得连我们一向冷静的陆院长都按耐不住兽性大发了啊。”

阴测测的口吻,冰冷的声音。

——张焕言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第四十章:黎明之前

“这样的情况,张博士是不是应该回避?”陆天扬整理衣襟,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瞿然。

“老相好重温旧梦感觉怎么样?”张焕言阴阳怪气。

陆天扬扬起的眉梢代替了语言——我似乎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

“陆院长不要误会,我只是也很怀念那种滋味罢了。”张焕言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另有所指。

陆天扬暗暗握紧拳头。

“我只是路过,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张焕言打个哈哈,挥挥手走了。

下一秒,瞿然就一把推开了陆天扬。

他擦着嘴角,声音里终于透出了愤怒:“下一次再想打掩护,不要用这样龌龊的方式!”

愤愤地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他拂袖而去。

“瞿然——”陆天扬低声叫住他,“余温我会尽快安排他出国去进修,你呢?”

“我什么?”瞿然停住脚步,微微侧首。

“我希望你也离开这里。你喜欢做医生,可以去别的医院,我帮你联系去美国……”

“不劳您费心了。陆院长,我倒是觉得当医生不如当MB。”瞿然打断了他。

一句生冷梆硬的“陆院长”彻底斩断了往日情。

陆天扬说不出话,只能看着瞿然消失在自己视线尽头。

心乱如麻,很能表达现在瞿然的感受。

对于陆天扬的“欺骗”,他虽然表现的决绝,却还是在心底被回忆拉扯出钝痛。

身上还沾染着对方夹杂着薄荷味道的烟草香,时刻提醒着刚才在院长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幕一幕。

他转出医院的后门,招一辆出租车只想先回家洗澡换衣服。

将自己投身在座椅里,他习惯性地报了出一个地点就疲倦之极昏昏欲睡。

再一睁眼,车子已将他载到市郊的别墅区。

原来,自己竟下意识地报出了殷韶华的地址。他什么时候习惯成如此自然?

凌晨三点,园区内只亮着几盏昏暗的路灯。其余的一切都隐在朦胧的黑暗中。

刚走到别墅门前,发现玄关入口处的灯光还亮着。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没有人发现他慢慢靠近。

玄关门口,有两个人的身影,说话的声音却只有一个,一叠声的在连珠发问。

“爸,你还好吗?身体不好要找个机会去看医生啊。”|

“爸,白天里你不能出门,我帮你约个医生晚上等韶华睡了再去看病好不好?”

“爸,我让你向瞿然寻求帮助,你找他了吗?身边有这么好的一位医生,为什么不找他?”

“爸,瞿然是个好人,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帮你的。”

“爸,你说不出话,为什么不用写的向他求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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