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像 下——AMO.
AMO.  发于:2011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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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倚窗而立,那人也刚巧转回头看向瞿然。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表情,看着瞿然的目光也一样复杂难辨。

可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他不是韶华。韶华呢?他在哪里?”瞿然掀开身上的被子急于下床。

“瞿医生,你怎么了?”余温急急伸手将他按回床上。

“董事长把你救出火海,受了点轻微的灼伤,头发也烧焦了少许。没办法,只能把头发修剪一下。”一旁的一位护士帮忙

说明原委。

“可是,还是很英俊啊。”另一个小护士小声自言自语地接了一句。

“不是!——他不是的!”瞿然顾不得伤口的牵扯,拼命摇头。

众人只认为是瞿医生接二连三受创,连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

还是窗前的人走到瞿然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瞿然,冷静一点。我就在这里啊。”

幽静的莲叶香味成了最好的身份证明。瞿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殷韶华浮起温柔的笑意,执起瞿然的双手递到唇边轻吻,“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旁边的医护人员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的董事长,到底和瞿医生是什么关系?

“好了,我们走吧,让瞿医生好好休息。”殷韶华直起身,招呼床边的众人和自己一起离开。

陆天扬走在最后,关上病房门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仰面对着天花板发呆的瞿然。

——瞿然啊,你知道吗?我是如此不愿意眼睁睁开着他走进你的心底。

瞿然的伤并不重,修养几日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他在病房里收拾衣服,准备自己去办理出院手续。

入院那天所穿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早已经晾干,只是上面沾满污迹,看起来是不能再穿了。

瞿然习惯性地摸摸衣服的口袋,右侧衣袋里有异物温柔地硌着他的指尖。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出事的那天下午,没有来得及看的婴宁从美国寄来的卡片。

因为被灭火的水浸湿,表面上已经变得斑驳不堪,连画面上的风景都看不太清楚了。

瞿然叹了一口气,作势要把卡片投进垃圾桶。

正要脱手的瞬间,突然发现卡片背面有一行模糊的字迹。

此前婴宁寄来的卡片上从没出现过只字片语。

这此是怎么了?

只可惜,那蓝色的墨水被水浸染得模糊不已,已看不出究竟写的什么内容。

但是,瞿然敏感地从为数不多的几处尚可以辨认的笔画里看出那并不是属于妹妹婴宁的字迹。

敲门声打断了瞿然对明信片的研究。

随着一声“请进”走进来的是身着便装的王振伟。

他有点别捏地拿着一束探病用的花束。也许是不太习惯以这样的面貌出现,表情也有点不太自然。

瞿然倒是很大方地请他落座,半开玩笑地说:“王队长,我知道你为什么事而来。”

“这……”王振伟突然就红了脸。

“呵呵~”瞿然微笑着说:“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吧。但是,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现在不能告诉你。既然是交换条件,要看我能帮到你多少。”瞿然黠促地眯起眼,“也许,我提供的答案没有太多价值

。那样的话我会取消交换条件。我这个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

王振伟突然觉得瞿然这个人很有意思。

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见过形形色色无数的人,但没有一个人,像瞿然这样真真正正能做到处变不惊。

一般人差点丧了命以后,不都应该表现得心有余悸吗?否则哪有那么多人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

但自己眼前的瞿然,分明笑得那样柔软、从容而且真实。

“那好,瞿医生,我要开始问了。”

“嗯。”

“请问,你与季仕茗早前可曾认识?”

“不认识,只知道他是很有名气的画家。”

“那他为什么会对你下毒手?”

“不知道。他是先天红血球生成卟啉症患者,这种患者末期都伴随着一定的精神异常现象。他曾经向我求助,可惜我帮不

了他。”

“你的意思是,这个让他对你怀恨在心?”

“不知道。也许吧。”瞿然耸肩。

“那他杀死五名女子是出于什么动机?你可曾知道?”

“不知道,画家跟模特之间本身就很复杂。”

王振伟不再问下去了,他用笔端嗵嗵地敲着记录本,看向瞿然的眼神寓意鲜明。

瞿医生,这样一问三不知,你要我怎么问下去?

瞿然迎着他的目光启唇轻笑,“王队长,我只知道季仕茗曾采被害人的鲜血当做作画的颜料。你们警方可以从他最近的那

五幅植物作品的背景上采集到被害人的DNA。你们完全可以通过DNA检验的结果入手侦破此案。”

说完,他偏了一下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尽管,凶手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但我想,你们警方总需要一个结论

对公众交代。”

王振伟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说:“瞿医生,你提供的情报果真隐含着重大线索,我代表警方向你表示感谢。”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希望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瞿然眨眨眼,从衣袋中掏出那张明信片。

“王队长,这是出事前收到妹妹从美国给我寄来的明信片,可惜被救火的水全部浸湿了。我很遗憾没有收到妹妹的问候。

能不能请你们的笔记鉴定专家帮我复原一下呢?”

王振伟接过来皱眉看了看,略作思考后抬起头,“没问题,瞿医生。我回去安排一下,尽快给您答复。”

瞿然优雅地伸出手与起身的王振伟握别:“王队长,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送走了王振伟以后,瞿然回到自己在总外科的主任办公室。

他打开衣橱的门,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

打量着镜子里自己历经波折,却依旧光彩照人的容颜,他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没有对王振伟提及季仕茗所说的任何有关殷氏兄弟的信息。

警方做事最大的弊端就是很难秘而不宣。

大张旗鼓地调查,很容易打草惊蛇。

好在,他已经给出了一个错误的暗示方向,那五个被害人的线索足够他们忙一阵子了。

如果顺利的话,自己会在他们发现端倪以前将一切了结干净。

抽出一支烟叼在唇边,他习惯性地在身上摸索着打火机。

手伸进口袋,却摸到一个小瓶子。

瞿然将那瓶子取出来,放在灯下观察。

通透晶莹的琉璃瓶里,盛放着灰白色的粉末。瓶颈处,系着一条被割断的五色丝线。

——这是什么?

——里面装的粉末是什么物质?

疑惑驱使下,瞿然小心地打开了封着的瓶盖,轻轻倒出少许粉末,放在鼻端轻嗅。

没有异常的味道。

用小指沾取了极少量放进嘴里品尝。

很淡的咸味,夹杂着少许的涩。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瓶灰色的粉末,竟是人的骨灰!!!

是什么人把一小瓶骨灰装进自己的衣袋?难道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而已?

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霎时间,一阵电流一样灼热的疼痛贯穿大脑而过,所有好容易串联起的线索好似被狂风吹散,只剩下一把握在手中的线头

深夜。S市警局的秘密会议室。

一张被水迹模糊了的明信片放在案头上。

画面上,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座高塔。

那是一帧电影海报的明信片,在《永恒之塔》中的亚特雷亚大陆上,矗立着一座传说中可以窥见“世界尽头”的高塔。

明信片下,压着一张字迹鉴定报告,清楚还原了明信片背后那几近消失掉的字迹:

——老实留在家里不要出门,可免灾祸。

好似古老的预言梵语。

覆在纸片上的修长手指上有奇怪的薄茧,不知是长期使用哪种工具留下的。却无损那手指的灵活与美丽。

“王队长,瞿然的血液样本取来了吗?”

“取来了。”王振伟毕恭毕敬答道,白炽灯在迎光而立的他脸上投下奇怪扭曲的阴影。

递上另一份血液检测报告,他试探着问高背椅后端坐的人,“瞿然好像自有打算,所以对我隐瞒了很多真相,接下来,我

们该怎么办?”

椅背后隐藏的人冷冽的声音缓缓飘出:

“这个不劳你费心,你只需要作势去查那五个被害者的线索就可以。”

“至于瞿然,有必要让他了解到真相的时候,我会亲自约他出来见面。”

第三十八章:人间地狱

SLH中心医院获选了医疗机构颁发的慈善贡献奖。

出席颁奖晚会的自然少不了身为集团董事长的殷韶安和现任院长陆天扬。

瞿然穿着笔挺的夜礼服站在会场一角,不耐烦地一直看表。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被要求一定要出席今晚的颁奖晚会。

这样的夜晚,他似乎更愿意留在家里,泡一杯咖啡,和身边的人随便聊聊。

一转眼,和殷韶华同居的日子也快大半年了。两个成年男子之间的感情少了矫情,多了顺其自然,倒也让人觉得安稳舒适

殷韶华是那么好的伴侣,除去英俊,体贴、多金等共性的优点,还那样细腻,尊重瞿然,偶尔又带着孩子一般的可爱。

与此刻站在主席台上光芒万丈的哥哥相去甚远。

殷韶安正微笑站在主席台上发表着领奖感言,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十足的领导者风范。

“SLH集团每年都斥巨资投入新药与新治疗方法的研发,旨在为更多的患者解决疾患的痛苦。今天,在这里,借着这样难

能可贵的机会,我向各位宣布一个重要的喜讯——历时5年的研究,我集团开发研制的抗排异新药终于获准上市。该药经

临床验证,有效率较过去提高了31%,不良反应降低了27%,大大减少了接受器官移植的风险性……”

瞿然听着,牵起唇角笑了。

殷韶安不愧是城府极深的商人,很懂得怎样借力而行。

但他实在没有兴趣在这样的场合多留,正要抽身离去,只听见台上的殷韶安朗声说:

“新药的研发,我院的总外科主任瞿然功不可没!现在,有请瞿医生为大家讲几句——”

错愕下,瞿然朝主席台扭过头去,只见殷韶安向他投来了然的笑意。

有记者的闪光灯已经追逐而来,瞿然即使万般不情愿,也只得登上主席台。

清浅地微笑致意,令现场的人群哗然。

大多数人,都惊艳于瞿然的风采蹁跹。也有少数业内人士,为当年的“医学界明星”供职SLH医院麾下表示震惊。

瞿然迎着刺目的闪光灯微微眯起了眼,在心中冷笑殷韶安这一次真的是机关算尽。

让他以这种形式在公众前现身,等于牢牢套牢了他,让他想跑也跑不掉。

令殷韶安大费周章的原因说来很简单。

一周前SLH最大的竞争对手Alush派专员悄悄找上门来,想挖走瞿然。

瞿然婉言谢绝了。

他身为医生,在哪里都是一样给病人看病,不想离开SLH自然是另有原因。

只不过,这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殷韶安果真消息灵通,Alush挖角的事情进行的如此秘密,他还是知道并采取了有力的行动。

瞿然由此可以推断出,那些隐约感觉到从自己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可疑目光究竟来自谁了。

将计就计是很有效的方法,但前提是必须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出于这样的考虑,瞿然开始对蜂拥而至的采访者露出谦逊微笑,有问必答,遇到外行人的提问也耐心周到地尽量解释清楚

殷韶安在一旁浮起满意的微笑。

人群中却不见了陆天扬的身影。

好不容易打发了记者,瞿然向殷韶安提出想回医院去看一眼。

“干嘛急着回去?今天晚上你又不值班。”殷韶安微微皱了皱眉。

瞿然一笑,“住院部有几个做过手术的病人情况不太稳定,我怕出了什么状况值班医生不知道怎样处理。”

“你啊,真是个工作狂。”殷韶安又现出黠猝地笑容,“我可是害怕韶华又对我抱怨侵占你的私人时间。”

“呵呵~关注病人本就是我的工作。我一向以工作为重。”

告辞出门,瞿然向会场外走去。

通往酒店正门的走廊,有几盏灯不知为什么坏掉了。

黑暗的转角处,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可找到那个神秘的配方?”

“还没有,现在只是掌握了不同使用者的基本情况。”

“配方的安全性怎么样?”

“不理想,现在的七名使用者都出现不同的变异状况,而且已经有一个人死掉了。”

“那么说……实验是失败了?”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维持正常的生活。”

对话的两个人声,其中有一个瞿然很熟悉,正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张焕言。

只可惜,瞿然不能公然现身,光线又太暗,看不清另一个人的面貌。

但是,这段对话已经透露出明确的信息,SLH住院楼的地下试验室里,果真如季仕茗所言,潜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瞿然向后退了几步,拐了一个弯,将自己重新隐入黑暗里。

在他离开以后,黑暗的转角处又现出一张某个人轮廓冷峻的面孔。那人的目光如炬,凝视着瞿然离去的背影几秒钟,才又

把视线调回到转角处还在秘密交谈地两个人身上。

时针已经跳过凌晨一点。SLH住院部四楼的加护病房内,一个女人在床上发出脆弱的呻吟声。

吞噬骨头的剧痛袭遍全身,几乎让人快要丧失理智。

她很急切地盼望着“救星”出现。

轻微响起的脚步声,让她吃力地张开眼。

闪亮的注射针头在黑暗中闪着寒光,却令她喜出望外。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竟挣扎着从床上支起身,一把抓住床前人那只拿着注射器的手臂。

“余温,你怎么才来啊?快点,妈妈好痛,快点把药给妈妈。”

余温含泪注视着憔悴的母亲,眉宇间凝着厚重的阴影。

他拿着注射器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挣扎犹豫。

“快点啊……妈妈受不了了,快点把药给妈妈!”床上的女人像犯了毒瘾一样几乎丧失理智,瘦骨嶙峋的手抓过儿子手里

的注射器就向自己的手臂上刺去。

看着母亲痛不欲生的样子,余温终于心软。重新拿回注射器,抑制住双手的颤抖为妈妈注射。

尖锐的针头很快刺进了干瘪的血管,向里面缓慢注射的动作突然被推门声打断。

半开的病房门后,一道逆光而立的身影闪现。

说话声音似乎带着从容的笑意:

“余温,注射完这一针,我保证你妈妈不会活过明天早上。”

手里的注射器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落地,那声音,余温实在太过熟悉。

是瞿然。

他吃惊地转回头去,正好看见瞿然悠然地踱步进门。

“瞿医生,这……”余温的脸色惨白一片,第一次面对瞿然的笑容没有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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