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像 下——AMO.
AMO.  发于:2011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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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真实的表情

殷韶安修长的手指不断在桌面轻轻敲击。

这是他感觉焦虑的表现。

除了妻子罗小依,没有人知道。她并不在现场,所以自然没有人察觉到殷韶安的异样。

这个沉稳自制的男人,终于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担忧与懊恼。

“张焕言,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如果瞿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要你那漂亮的洋娃娃女儿抵命!!!”

盯住身旁惨白着脸孔的张焕言,他用一种因压制着极端的怒火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发出了警告。

张焕言只觉得一股凉气由脚底直窜头顶。合作了那么久,殷韶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何况,对方的威胁直接切中要害。阿萤的人造关节之所以能够使用正常,还全靠SLH提供的抗排异药物。

随着轻轻的叩门声,陆天扬穿着手术袍走进了殷韶安的总裁办公室。

“怎么样?抢救进行得可顺利?”殷韶安顾不得平日的贵族气质,像一个危重患者的家属那样,对进门的陆天扬一叠声连

连发问。

摘下掩面的口罩,陆天扬的表情一片寒冰。

“董事长,他毁掉的关节经过及时处理,应该没有大碍。只要坚持复建基本可以恢复功能。”

殷韶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陆天扬后面的话却将他转瞬拉入谷底。

“但是,想让他恢复以前的技术水平,再一次走上手术台进行细致的高技术水平手术,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拧着眉,陆天扬的眼底蕴藏着旁人不易察觉的痛苦,“我不知道瞿然遇到了什么事,而董事长又是怎样找到他的。除了四

肢关节的破坏性损伤,他似乎还遭受过不止一次严重的性侵犯。站在我们的立场,似乎有义务帮他报警。”

“报警?”殷韶安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看陆天扬,“陆副院长,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等瞿然醒来后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吧。毕

竟……”

话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陆天扬沉吟一下,只是略略点头。

“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殷韶安看看手表——抢救瞿然的手术已经用了三个半小时。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陆天扬眉目间阴霾弥漫,“董事长,我希望你签字特批10支杜冷丁。麻醉期过后的72小时之内,

将会是瞿然最痛苦的时刻。”

殷韶安闻言毫不犹豫从案头翻出一叠红色处方笺,签上自己的名字递了过去。

“那我去领药了。”陆天扬接过来,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张焕言,转身离去。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陆天扬离开的走廊上清晰地响起!

“妈的!!!张焕言,你干的好事!!!”

房间内的殷韶安因极致的愤怒令原本英俊的五官都已经扭曲变形。他的拳头还停留在房间的落地窗上没有移开,玻璃的碎

片在他脚边散落一地。

他的指节处血流不断涌出。

“瞿然对我来说,有怎样的价值你不会不清楚。就因为你一时鬼迷心窍,毁了他,也毁掉我整个计划。你说,你要怎样赔

偿?!”

“对不起,董事长。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是,瞿然已经变成这样,恐怕会妨碍我们的计划啊。”张焕言辩解的声音明

显带着恐惧的颤抖。

殷韶安虚了虚眼,没有说话。

片刻,他收回自己流血的手,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去早已干涸的血迹,“你去实验室,取一只‘自由1号’给他注

射吧。”

“那个?可以吗?”张焕言有些犹豫。

“那你说,还有别的办法吗?”殷韶安端坐在桌前悠然地交叉着双手,逼视着张焕言,眼里透出充满危险的笑意。

一片洁白安静的病房里,陆天扬凝神望着床上熟睡的瞿然。

沉睡的容颜虽然稍显憔悴,却无损他的美丽。

失去血色的双唇即便失去了往日上翘的魅惑弧度,但线条依旧姣美。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调和了眼周

的暗淡,并不惹人注意。

如果刻意忽略掉他身体所遭受的损伤,他和多年以前自己每天早上醒来时看到的样子并没有分别。

可惜,他原本灵活修长的四肢早已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包裹起来。受损的关节处,还装着金属固定器。一根输液管插在

手臂上,正源源不断将冰冷的药液输进他的身体。

他毕竟不再是留在自己记忆深处的单纯少年。

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除了他人恶意的凌虐,更多的还来源于他自身。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四面皆壁的世界里不断趋于毁灭。

看着病床上的瞿然,陆天扬不由得又想到自己刚刚在手术里抢救回的那个濒危的生命。

刚刚来到医院换上白袍的陆天扬就接到直接由院部发出的抢救通知。

当他准备妥善走进手术的时候,在手术台上看到的竟然是已经失踪数日的瞿然。

如果不是依靠长久累积下的熟悉感,陆天扬已经认不出他了。

手术台上那具曾经无比鲜活的身体布满伤痕,四肢像拆掉线的木偶一样垂落在身体两侧。

他微微蜷缩着身子,大腿处满是咬痕,沾满白浊的污物和暗紫色的血迹,看上去怵目惊心!

他的关节被某种不知名的药物溶解销蚀,已经丧失了功能。

陆天扬只能凭借自己精湛的外科技术,将他关节处的皮肤切开后反复冲洗。最后再注入可以起到隔离润滑作用的玻尿酸。

最后为他私处的伤消毒上药。

一台手术做下来,已经精疲力尽。

也许是关心则乱,此前他做过许多远比这更复杂的手术,但都没有这种感觉几乎虚脱的疲劳。

但是,他现在还不可以休息。

离瞿然麻醉过去的时间还有20分钟,他必须守在这里,严阵以待。

“唔——”床上的瞿然微微动了动眼睑,轻声地呻吟。

长长的睫毛开合了几下,似乎不能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刺得他几乎流下泪来。他又把眼睛闭上了好一会儿,才再一次重新张开。

剧痛,瞬时由四肢窜起,直击他的中枢神经。

想要挣扎,四肢却被牢牢固定着无法动弹。

行动受限的感觉触动了他被囚禁的记忆,他开始丧失理智地疯狂挣扎起来。

输液管被他巨大的力气拉扯,连带着输液架一起倒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不怕,瞿然,不要怕!”几乎在同一时间抢步上前,陆天扬将瞿然紧紧抱在怀抱里。

没想到,简单的身体接触却让瞿然像触电一般一把将他推开。

情绪激动时的力道,大得让陆天扬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脚跟。

“不要!不要过来!!!”

瞿然嘶哑着声音痛苦呐喊。

他脸色苍白,嘴角抽搐着,将身体尽力蜷缩在床脚,行动不便的双手还是紧紧护在胸前。

——仿佛一只虎口余生的羊,虽然活下来了,却心神俱伤。

接下来,瞿然糟糕的状况让陆天扬一筹莫展。

他极力回避着他人的碰触,为他换药检查,都成了天下最大的难题。

医院的医护人员想要接近他只有借他挣扎劳累沉沉睡去的时候向他注射适量的镇静剂,然后再趁着他睡着的时候为他换药

清理。

短短几天,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除了高烧不退,连流质食物也吃不下去。

只要清醒的时候,他就开始无休无止地呕吐。

原本就没有什么食物的胃很快吐空,开始吐出黄绿色的胆汁。

任何止吐的药品在他身上都失去效力,到最后,胆汁里开始夹带着丝丝血迹。

“怎么会这样?”殷韶安皱着眉站在病房门口,询问值班的陆天扬。

陆天扬的气色也变得很差,这些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瞿然病房门外,生怕一时的疏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听到殷韶安的询问,他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根据我的判断,他患上的是神经性呕吐,是对不愉快甚至恶劣记忆产生的

一种厌世反应。另外,也有经受到急性强烈性刺激的原因。”

“那似乎是心理问题?”

“有一部分。”

“需不需要找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也要在患者其他生命体征正常的时候才能够进行治疗啊。问题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最担心他好不容易植活的

关节也要因为供养不足而再度坏死。”陆天扬表现出自己从医以来少见的忧虑。

殷韶安将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

寂静的深夜。

瞿然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安然睡在床上。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前。

轻轻的脚步声移动到床前。

伸出双手,将病床上的瞿然抱进怀里。

温热的双唇,吻上瞿然发着低烧的额头。

有水滴滴落在他脸上。

冰冷的触感,唤醒了瞿然沉睡的意识。

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沙哑低沉的声音饱含着深深的疼惜,那个亲吻着他额头的人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能好好保护你。对不起……”

似乎带着哽咽。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在幽静的莲叶香气里潮水般退去。

这一次,瞿然竟然意外地没有挣扎,反而吃力地伸出还缠着绷带的手臂,尽量圈住对方的肩膀。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让自己吐字清晰:“韶华,是你吗?——你是来救我的吗?”

第三十二章:早衰的巨星

“唔——”瞿然皱着眉坐起身,双手抱着头以减轻一阵一阵袭来的疼痛。

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遭遇车祸后每天清晨醒来,他都会被一阵头痛所困扰。

但只要静待十分钟左右,这疼痛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为了分散自己对头疼的注意力,随手按开了电视机的遥控器。

最常见的晨间新闻,娱乐报道:

“最著名的双生子巨星申霖、申霈因故取消月底文化广场的大型演唱会,具体取消原因不详。又有称不止于本月底的演唱

会,今年所有公开活动全部取消。经纪公司拒绝透露下一步工作安排。目前双星经纪公司的门前已被记者包围……”

瞿然瞥了一眼电视画面上混乱的局面,觉得十分无趣,换了一个频道收听晨间的音乐节目。

是申霖申霈的《D一章》,简单的编曲配乐听来十分悠扬,衬托着兄弟二人干净的声线,也算入耳。

连一贯只播放轻音乐的晨间音乐的频道都开始播放这两兄弟的歌曲,其走红程度可见一般。

可惜,瞿然不是怀揣梦幻的小女生,自然没有追星的兴趣。看了大约十分钟,他晃晃头,感觉到疼痛已经消失,就关掉电

视去浴室沐浴。

洗澡、换衣服、吃早饭、出门上班,一切如常。

门口的信箱里插着一张风景明信片。

瞿然取下来看了看,不由得略带无奈地笑起来。

婴宁这丫头,一定是在美国留学的日子过得太舒服,都玩疯了,每次给哥哥寄来的明信片只有邮戳和地址,连一句话都懒

得写。

起初瞿然收到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高兴,但久而久之也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婴宁能够过得平安喜乐,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走到医院的门口,迎面遇到了余温。

如今余温已经结束了实习课程,在SLH当上了一名正式的神经外科医生。原本就清秀书卷气的年轻男孩,穿起医生的白袍

,也有模有样。

“瞿医生,您早!”

余温向瞿然打招呼,依旧微微脸红。

“余医生,你早!”瞿然调笑地逗他,随即收敛了笑容问:“余温,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紧张?”

“啊?……没有啊……”余温红着脸,神色有些费解。

这下瞿然又笑了,“不紧张你干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脸红!”

“这孩子生性腼腆,他的脸红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回答瞿然的,是从医院门里走出来的陆天扬。他眼镜后的双眼微微泛红,看样子是刚刚下夜班。

“陆院长,您早!”余温礼貌地打招呼。

陆天扬只是微微点点头,眼光却落在瞿然身上。

瞿然迎着他的目光粲然一笑:“对了。我上次车祸住院,学长你提升了院长也没来得及说声恭喜。现在说,不太迟吧?”

“你还是说点别的吧。”陆天扬对瞿然调笑的语调一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我该对学长你说早安还是晚安?”瞿然眨眨那双魅惑的桃花眼,笑得越加灿烂。

没等陆天扬无奈地叹息出声,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我们医院的中流砥柱们,怎么站在大门前开会?”从车窗里探出头

的殷韶安笑出一口白牙齿,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两种不一样的称呼随即响起:

陆天扬和余温几乎同时招呼:“董事长,早上好!”

瞿然则故意拖长了声音,轻描淡写地叫了一声:“大哥——早。”

“工作场合,不要滥用私人称呼。”殷韶安表情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亦或是单纯地开玩笑。

“对了,瞿然,下午去一下实验室,帮张博士将新实验受体的细胞核剥离出来。”离开前,殷韶安特意对瞿然叮嘱到。

“真羡慕瞿医生,据说能够在实验室里工作的都是一流医生。”余温在走进门诊大楼的时候不无羡慕地说。

“有什么好羡慕的,只要你好好努力,我愿意为你推荐!”瞿然在二楼走廊转角处,笑着拍拍对方的肩。然后向自己的办

公室走去。

“瞿医生,你总算来了。有重要患者在等你。”迎面走来的值班护士见到瞿然如同见到了救星。

瞿然略点一点头,加快了赶往诊室的脚步。

“瞿医生”护士在身后急急叫住他,“那客人身份特殊,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已经被安排到四楼的会客室就诊。

瞿然听罢神情里带上一点不悦。他最讨厌特权阶级的病人。

不论如何,对方都是为寻医问药而来,不能因为身份特殊就弃之不理。瞿然走楼梯上到四楼,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一道身影,象牙白色的皮肤,线条优美的下颌,半长的头发掩映下英俊的侧脸。

简单的衬衫与牛仔裤穿在身上,都显示出卓尔不群的致命吸引力。

幸亏看了晨间新闻,瞿然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双生子巨星中的一个,不过不知道是申霖还是申霈。

“申先生您好,我是您要找的医生瞿然。”

不论是哪一个,称呼“申先生”总没错。

那人闻声抬起了头,双眸竟是淡淡的琥珀色,藏着一抹冷光,上下打量瞿然。

他似乎对自己轻易被人认出的事感到不满,点头致意的神情里透着猜忌。

“你真的是个医生?”

“怎么,看起来不像?”

因为急着赶来,没有换上白袍,瞿然还穿着早晨上班时的便装。

“一个医生,居然穿Giorgio Armani Collezioni‘黑底白字’系列的衬衫?”

不愧是娱乐圈的巨星,眼光竟如此毒辣。瞿然一时间不知该怎样评价对方,是该说时尚敏感度高呢?还是物质动物?

这件衬衫,是殷韶华送的众多衣服中的一件,只是因为看起来顺眼,就拎来穿在身上。瞿然挑了挑眉,“申先生,你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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