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觉得他要崩溃了，他要崩溃了，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那个人的样子，他握住自己的手插进他自己身体里的样子，他的鲜血带着热度流淌滴落在自己手上的样子，他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最后张口要说话的样子，他最后眼里的自己，他眼底的那抹释然。

他要怎么办，该怎么办，能怎么办。他要去怪谁，残忍，M，组织，还是自己。

这是一个圈套，他们步步为营，却依旧没有逃脱，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他在他身上刺了一刀，他在他身上砍了一刀，他在他身上开了一枪，他们用彼此的武器砍杀了离自己最近的人，他要崩溃了，他要疯了，他真的要疯了，他应该去怪谁，怪被残念伤害的残心，还是幕后的主事者M，还是罪孽深重的组织，还是那个亲手杀了他，是最终目的的自己，他要怪谁，能怪谁。

“哈哈哈哈……”残忍突然像个疯子一般大笑出声，如果他现在自杀，一命还他一命，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是不是就不会痛，就不会这么痛彻心扉，这种痛入骨髓的痛，他不要，他不要，他会受不了，他会崩溃。

笑着笑着，眼泪却飙了出来，笑声也慢慢的减弱，直到完全没有笑声。

他像个疯子，又哭又笑，心里崩溃，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自己疯掉，疯掉的话就好了，如果疯掉的话，就好了，疯掉就会忘掉，疯掉就会不记得，不记得就不会痛了，不会痛就好了。

疯掉吧，或许他真的已经疯了，他已经疯了。如果没疯，他怎么会亲手拿刀去刺他，如果没疯，如果没疯，他大概疯了吧，已经疯了，很早就疯了，从进入组织那刻，爱上他那刻，就已经疯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疯子，而现在，清醒了，一切成空。

第四十五章

刚刚收到暗杀组成员传来的消息，Pink立马去M的办公室，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径自把资料放到他的办公台上，不说话。

Pink是一个擅长伪装的女人，在ZERO里，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心思，这一秒她可以有的风貌说不定下一秒就送你归了西，她是个有心计会伪装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黑道社会打滚这么多年还依然屹立不倒。

“这是什么？”收回在电脑上的视线，M双手交叉支撑在桌子上，问她。

Pink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平淡的回答，“在台北的那些暗杀人员传回来的消息。”

M没说话，拿起资料开始查看，越往下看下去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很明显能看得出来，资料显示的内容让他非常不悦，Pink没有开口说话，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握胸。

“残念死了。”将资料丢回她面前，M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皱，语气却很平淡，跟他脸上的恼怒完全不相符合。

Pink没有拿资料看，那份资料她早已经看过，才会拿过来给M，她没必要看多一次，资料上面的内容是她早已预料到的，“残忍亲自动手的。”这句话是资料上未说明的，Pink说出这句话无疑是扔下了一颗马上爆炸的炸弹，一瞬间，让人连防备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炸飞了。

“正影亲手把自己影子杀了，呵，看来他们是知道了什么。”听到她这么说，M并没有太大反应，死了一个杀手而已，即使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杀手，一个杀手对他来说就跟路上见到的普通人，死了就死了，终究还会有替代品出现。

“计划失败，残念的死有太多的疑点。”相对于M的没反应，Pink就显得忧心多了。

M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面，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残忍跟残念之间的纠葛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虽然平时两人相处残忍极力避开残念，但是，作为一个对他们心理辅导探测他们心理的人，我很清楚残忍的心思，所以他亲自动手杀了残念我觉得疑点很大。”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残忍不可能动手杀了残念，你怀疑这是一个局？”

“对，没错。”Pink点头，“当然，也不排除残念真的是残忍亲自动手杀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我们的计划已经被残心跟残忍知晓。”

在这次的任务里，除了那份名单之外，他们更多的是想利用残心跟残忍来进驻东南亚市场，最近东南亚时局动荡，改朝换代也很频繁，各个帮派运作都是十分小心翼翼，就害怕阴沟里翻船。他们想借助这个机会进驻东南亚的市场，顺带收复东南亚，把以后的军火生意，武器生产基地等武器事业重心放去东南亚，但是还没开始行动他们就查出台湾有帮派想要染指这块地方，刚好名单遗失也是在台湾，所以他们干脆就将计就计了，利用残心跟残忍这两颗棋子，绊住台湾帮派的步伐，有助于他们行动。

残心跟残忍不过是棋子，按着步伐走，残念则不同，他才是这次行动的王牌，他们原本想利用残念对残忍的感情事情绊住残忍跟残心的步伐，以此来混淆他们的观点，谁知道中途插了杨凡，还牵扯了这么多事情，以至于这些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无法收拾。

“残心应该已经猜透了我们想做什么，他下一步行动很有可能就是报复我们。”Pink的想法M很赞同，他也有想过这方面，但是他还是不是很确定，即使残念死了，他们的计划应该也不会失败啊，毕竟计划都进行到百分之八十了，“让手下的杀手多留意最近的行动，我想如果我是残心的话，我要做的可能第一步就是破坏组织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你就想刺探残心吧！”想了想，Pink还是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说了出来。

M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Pink毫不在意他的眼光，继续说道，“我们的反政府行动，正按照你的想法一步一步的实施，美国政府最近对组织的忌惮态度你也知道，残心的过去跟他的背景对你来说可以是你最有利的棋子，你这样试探他，他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不会再给你卖命。”

“如果不能卖命，留着也没用。”M冷笑。

Pink没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资料上传来的内容，黑道是个肮脏的地方，也是这个社会最体现弱肉强食的地方，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道社会，不是你死在我手上，就是我死在你手上，手下的人命根本是不值钱的，有利用价值的留久一点，没利用价值的，就毁掉，这是组织一直以来贯彻的观点。

看到下面，突然看到“杨凡”的名字，Pink抬头看向他，“杨凡最近似乎也没跟组织联络，而且，他似乎最近都在消失，上次他说月底将我们遗失的名单交换给我们，可是到现在都还没交。”

“他身边有我们的眼线，这点不用担心。”

“从自荐到进入组织的安全系统，我觉得杨凡很可疑。”将手里资料写明杨凡的那里递给他看，Pink皱紧了眉头。

M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雪茄，拿火柴点上，等待她的下文。

Pink迟疑了一下，“杨凡不简单，我问过D，他仔细查过，我们电脑的安全系统那个漏洞位置十分隐蔽，就算是五角大厦的人来了估计也找寻不到，不过后来勘察网络情况的时候，D倒是发现了个问题，就是那个防火墙的漏洞不像是系统错漏，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所以杨凡的自荐，我觉得十分之有问题。”

“ZERO的每个人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来自荐的时候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查过他的资料，杨凡从未接触过美国黑帮，如果说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那就说明他跟我们这边帮派有联络，可是，我查过是没有的。”M吐出两个烟圈，“不过，一个免费棋子送上门可以用，也不亏。”

Pink有些无奈的摇头，“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跟她的担忧相比，M倒没什么，只见他轻松一笑，“放心，你知道，亏本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好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东南亚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最近多留意那边的生意，残心估计已经想清楚了我们的目的以及要做的事情，所以最近要留意各个地方的任务，以防他搞破坏，他也是ZERO出去的人，如果他要想毁掉一个任务不让我们完全的话，那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最近执行任务要极其小心。”

Pink不说话，等他吩咐后面的事情。

“还有，残念的死暂时不要让D知道，残念一死残忍估计也会有异常举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撇清我们把他们当棋子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把事情推到残念身上。”M扔掉才吃了一半的烟，想了想说，“杨凡的话目前不能全信，不过他也是穷途末路，夜暗会是肯定容不下他的，冷门又是一直都是死对头，死对头肯定是没法靠的，所以他可能会投靠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这次任务完全就吸纳进组织，然后训练成杀手，如果不行，那就……”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家都不是什么纯洁小市民，所以Pink很容易就看懂了他的意思，点头应是。

“残心那边，密切的观察，召回在欧洲的暗杀成员。”

暗杀成员都是直属M手下管理的人员，他们只听命与M，M下的命令他们全部都会执行完成回来复命，除了M，其他人的命令他们一概不听，他们都是受过专业佣兵训练的人，平时他们在世界各个国家过着不同的生活，有些在政府机关工作，有些是名牌大学教授，有些是公司总裁，各式各样的身份，他们用不同的身份生活在不同的国家，但是，只要M一声令下，他们都会放下手里的工作，去执行M的任务。

“我已经下命令下去让残心跟残忍回来组织了。”

“回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的。”M的潜意识很明显。让人几乎不用猜测就能清楚的明白。

虽然明白M话里的意思，但是Pink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残忍跟残心都是组织里比较优秀的成员，“你想把他们两个处理掉？”

“在组织，从来都只有没有心的杀手，没有感情的杀手，一个杀手一旦有了感情，就不能再卖命，残心跟任务人员发生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一旦他在心理测试的过程中表现出要背叛组织，会出现什么情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M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等他们回来，测试结果出来后，我会来询问你的。”

“你是心理师，你比我清楚他们回来后要干嘛！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就直接动手。”

“是。”

每个出任务的成员，回来后都会去Pink那里接受心理测试，测谎仪，模拟梦境测试，总而言之就是通过心理暗示以及一些仪器去查看成员脑子里存留的画面是否跟他所说的相同，这是一种残忍的方法，如若在测试图中发现成员有叛变之心，他们会洗去他们脑中的那段记忆，然后填补一段新的，捏造的记忆给他，情节严重的话才会动用暗杀组的成员动手。

第四十六章

夏天本来就是台风的多发期，台风过境，前段时间的高温也随着台风的登陆而不断下降，天空阴沉沉的，浓云密布，外面的树枝吹得呼呼作响，连着好几天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心情不由得烦躁起来。

转眼离他醒来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残心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再加上每天阴雨绵绵的天气，和其他人一样，残心整个人在这几天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好，但是因为起先伤口还未完全复原，医生建议他多卧床休息，现在他伤势好了，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怕身体肌肉萎缩，这段时间冷熠经常性在他耳边怂恿他出去走走。

也是，除了去厕所之外，他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他觉得他都要发霉了，不过，走走是好事，只是这种天气，除非必要，估计是没人愿意出门的，当然也包括他。

“出去转转吧！”跟往常一样，每天下午这个时候冷熠都会来“怂恿”他。

残心眉心紧皱，烦躁的转头看向他，一幅不耐烦的样子，“你们冷门要垮了吗？”

冷熠也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但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说你也出去转转，别捡回一条命结果落个肌肉萎缩，你这个第一杀手的面子那可就真的是丢大了。”

“我呸。”残心粗俗的骂了句，“老子肌肉萎缩关你屁事，你们冷门是不是真的要被内鬼搞垮了啊，你每天这个时间点怎么就这么有空啊，你都不烦啊！每天重复那话，你不烦，老子烦！”

“受伤的人别说这么多废话。”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到被子里面去，冷熠淡淡的说。然后站起来，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递给残心，冷熠再重新坐下，“医生说多补充水分，你明天就能恢复正常进食了。”

接过水杯，残心泄愤般一口喝尽，将杯子丢给他，愤愤的说道，“终于不用吃那些不是人吃的东西了。”

“受伤的人吃东西别抱怨这么多。”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残心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毛发都立了起来，“我靠，你还好意思说，我他妈的是因为跟谁合作受伤的！你有本事你给老子砍一刀或者打一枪，换你躺在这里喝那么十天半个月粥试试。”

他的话让冷熠愣了一下，过了几分钟，像是想通了一般，微笑的凑近他，在他耳边调戏，“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闹别扭撒娇说不想喝粥吗？”

“滚。”残心大怒。

靠，这死黑道头子是不是被最近的台风跟阴雨天气弄坏了脑子啊，他会闹别扭撒娇，闹他妈的的头，撒他妈的爹啦，他们有关系吗？屁关系都没有还闹别扭撒娇，那死黑道头子不会是禁欲太久看见他就幻想他们有一腿的关系吧！虽然他是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那黑道头子也不用表现这么让他抓狂吧！

冷熠没有退开，反倒呵呵的笑出声来，低沉的笑声在他耳边回响，莫名的让他心跳加速，砰砰砰砰砰，一声一声的，随着冷熠的笑声用力的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心脏不受控制的收缩。

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残心表情装成无所谓的样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啐道，“没他妈的笑的这么恶心！”

从残心受伤开始，冷熠跟他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变了，彼此心里都有那么一点意思，却始终没挑明了来说，他们一个是黑道头子，一个杀手，还很有可能是一个没有明天的杀手，他们之间的感情事情不是那些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出来混的，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感情事情是多么不应该存在，一个人出来混，最怕的就是有软肋，一旦被自己仇家捉到软肋，那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冷熠迟迟不表白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不确定他是否可以给残心一个滴水不漏的保护，他确定，比任何时候都确定，他喜欢上这只泼辣的野猫了。

而残心则不同，残念的事情，残忍杀了残念的事情，还有M要做的事情，以及他回到组织要面对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他甚至都不确定他还能活多久，他现在就像是计程车上的计数器，活一天，跳动一下，活一天跳动一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终点，什么时候不在跳动，他不能确定，也不能保证，所以对于这份感情，他看开了，却依旧还是迟疑。

只是，他想过了，如果他能活着，如果他解决了所有事情都还活着，或许，他会跟冷熠说那句话。

气氛很沉闷，两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思考，室内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只剩彼此的呼吸声跟窗外的风声雨声相呼应。冷熠一直盯着残心，残心虽不是个扭捏的人，但是试问一下，长时间被一个你自己喜欢的人用炙热的眼神盯着看你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