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该得的,不必觉得羞愧。”他轻轻的说。
茶几上摆放着的房契,户名是吴梦。
吴梦忽然掩唇,喃喃的问:“这房子,户名怎么会是我?”
没应声。
一切不言而喻。
他当初是真的打算跟这个女人结婚,不再负她。
可结局却出乎他意料。
家明把戒指摘下,放在茶几上。
没有最后吻别,也没有拥抱。他只淡淡说:“好好生活,过的幸福点。有事帮忙尽管说。”
门轻轻拧开,又关上。
没有半句辱骂,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哭,一切都做的干干净净,十分有风度。
吴梦对着空空一室,这才恍然惊醒,一切都结束了。
第6章:
婚礼很快取消,资产手续也分齐全。
母亲打电话来,勃然大怒,问他为何不肯结婚。
他没辩解,静静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的斥责,不觉委屈。
过了几日,他在店附近租了一间房,普通的白领公寓,小小的,五脏俱全,适宜独居。
愈发忙碌,他几乎将全部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忙到焦头烂额也不肯休息,喝一杯黑咖啡然后继续。
睡眠很好,不做梦。
偶尔半夜醒来,盯着天花板恍恍发呆,不知身处何地。
过分忙碌的代价就是体力透支。
终于有一天,他在工作时,突然觉得昏天暗地,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醒来时,恍惚听见有人在耳边叫他:“家明,家明。”
那声音不像父母,不是吴梦,也不是那人。
是谁?
他疲倦的睁开眼,迎上一张担心的脸孔。
脑袋空荡荡,一时反应不过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那人惊喜,忙握住他的手。
他一说话,家明便立即清醒。
竟是那段子君。
家明惶然,连忙松开手,要坐起。
子君即刻拿来枕头,垫在他腰后。体贴问:“要吃点什么吗?饿不饿?”
家明摇头,这才察觉自己身处医院。
“你劳累过度,医生叫你多休息几日。”
家明点头。过一会,他问:“你怎么会在出现?”
“哦?我去店里看你,正好撞上你昏倒,真是心惊肉跳的一幕。”子君忽然惆怅,将他的手捉过来贴于胸膛,“家明,好
好爱惜自己。”
“婚礼取消的事我已听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那什么才叫坏事?
家明忽然暴怒,从床上弹起来大吼:“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妄加评判!你凭什么?出去!出去!”
子君凝望着他,说:“你不爱她。”
“你给我闭嘴!”
“无爱的婚姻不会长久,分开对你来说的确不是坏事。”子君执着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嘭,沉闷的声音。
拳头直击子君脸孔。
下手很重,他嘴角很快乌青一块。
子君不生气,不顾他挣扎,将他揽进怀里,温柔的说:“家明,昨天已过去,该忘的都忘掉,重新开始。别窝囊,家明,
振作起来!”
家明还在挣扎,无奈体力太差。渐渐的,不动了,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喉间发出干哑嘶鸣。气堵喉噎,脑中火光噼啪乱闪
,全部短路。
为何结局总是如此不堪?
十年前那一场情爱,耗光他的心血,令他余生不得幸福。
他就这样被徐凡牺牲。十年之后,又被吴梦牺牲。
他极力忍耐,拼命克制,努力摁下胸腔那团上涌的气血,却不想在今日毁于一旦。
“谁也不能再伤我,休想再伤我。”
他伏在子君胸膛呢喃,动也不动,只觉眼泪控制不住。
住院两天,段子君一直相伴。
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甚至连洗澡都要掺一手。
家明忍无可忍,将他踢出浴室门外:“我不是残废。”
“家明,家明,快开门,让我替你洗澡。”子君在门外大叫。
“多谢,不用。”
“家明家明快开门。”
“休想占我便宜。”
小护士掩唇窃笑,这二人像个小小孩,那么活泼,让人看了就觉欢喜。
在子君悉心照料下,家明很快恢复健康。
出院那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家明一身白衣站在医院门口,似是从地狱里走过一般,整个人都散发出劫后余生的感觉。
子君称赞:“家明,你真好看,嗳,你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老一套。”
“我是真心的。”
家明白他一眼,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谁会相信一个爱419的男人?
子君驾车。
他今日穿一套休闲西装,将袖口微微挽起,家明坐在他身边,有种和煦的感觉。
车子行驶到登打士街时,红灯亮了。
前面有一张大横幅,上有几个大字:
你好,明天。
***
自那日起,段子君便常来拜访家明,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些他心仪的骨头收藏品。
骨头太可爱,家明坚决不与一夜情人交结的决心渐渐被撼动。
子君幽默,潇洒,学识渊博。同他聊天时,总能找到有趣话题。默契也感也很足,往往自己还未开口,他便已懂得你的心
思。
工作上遇到难题,他也能帮你分析,给出合适意见。
沈家明托腮冥想,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当然没有。
段子君瞧不起穷人。
他曾经说:最怕同穷人结交,穷人眼睛里漂着一层穷色,见到免费的物品一顿哄抢。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任何好东西,
不敢看也不敢想,常把生活有多苦涩挂在嘴边。跟他们聊完后人生转为晦暗,还需要半天时间来调整心态。
更糟糕的是,因为怕“穷”,种种不道德的事便发生,狰狞面孔由此而来。做错事情,也可借口说:唉,太穷了,被逼的
没办法,只有这样子。
家明虽不赞同他这个观点,可也不否认。
其实,谁又会喜欢穷人呢?
他想起徐凡,因为怕再次过上儿时那贫穷的私生子生活,而舍弃与他的爱情。
其实,穷不过是一种心态罢了。你若不自信,坚持一生都是穷人,那即便拥有大量财富之后,你也还是一个穷人。
转眼便迎来新年。
节日是餐饮行业最忙碌的时间段,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西城是不能回了,母亲还在生气,如果回去,估计会吃一个准榔头。
段子君在他忙得晕头转向时打来电话。
“家明,除夕可有时间?”
“有事?”
“我们一起去加州度假,那里阳光甚好,有最好的白沙滩,比天还蓝的海水。一起去轻松一下。”子君似乎很开心,隔着
电话线都能感觉到。
家明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工作太忙,走不开。”
“咦咦?这样吗?真失望。”
伴随着话音落地,办公室门被推开。子君一身喜庆大红色,笑容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扬一扬手机,“真不考虑看看吗?家明?”
沈家明最终还是坐上了飞往加州的航班。
一路上,段子君似食了兴奋剂,不停找他说话,且都是一些没营养的话,诸如:嗳,家明,你今天比昨天更好看了。又或
,家明,没想到你真会同意和我来度假,你心中其实还是有我的存在吧?
家明扶额,不知脑袋里那根弦搭错,居然丢下一堆工作真跟他来了。
况且这人还是曾经与他有过一夜情的对象。
多尴尬。
子君却不以为然,他一直表示对那夜深切的怀念,若有可能,还想与他再做一次。
家明恶狠狠瞪他一眼。
食色性也,对着一个大美人却做柳下惠,谁能做到?我可不想同你做单纯朋友。子君这样说。
十二月的SanMateo海滩,依然充满异国风情。
延绵不绝的白色沙滩,一眼望不到边,金色的阳光将海水映射的透亮。
下榻酒店,刚好是早晨。
房间很别致,站在阳台上就可观海景。一切都好,唯一不好的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子君整理好行李,看到家明不满的皱眉,忙解释:“客太满,只剩这一间了。”
“嗯。”家明没说什么,进浴室冲澡。
两个单身男人共盖一被,有多容易擦枪走火他知道。这次千万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懈怠。
耳边,是SanMateo海的声音。
海风清新,一扫旅途劳顿。
家明坐在沙滩椅上,看着不远处的段子君与本地一帮男孩在打沙滩排球。
真有活力,年轻真好。
一阵阵爽朗笑声传入耳中。
家明正空自叹息,忽尔听见对面传来女声尖叫。
“嗬!”他抬眼看去,倒吸一口冷气,那几人居然脱去全部衣裳,打起裸体排球来。
金黄阳光,健美的雄性裸体,无一不赏心悦目。
家明又叹息,他怎么就忘了SanMateo海滩也是很著名的裸体沙滩呢?
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他把遮阳镜盖上,闭眼休憩。
昏昏沉沉间,一人捉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晃:“家明,家明。”
倦极,不愿应声,翻个身继续睡。
“家明,家明……”还在喊。
终于不耐,他恍恍惚睁开眼。
朦朦胧胧的影子,好像是徐凡,他站在自己床头,一声声唤自己:“家明,对不起,请原谅我。”
沈家明一身冷汗,猛地坐起。
真是噩梦。
天已黑了,海滩上游人渐渐离去。
耳边传来轻轻笑声。
不用看,也知是段子君。
他还没穿泳裤,潇潇洒洒裸着体,在他跟前晃悠。
其实并不难看,子君身材健美,媲美专业模特,阳光将他皮肤晒成健康的麦色,反而显得很性感。
相比起来,自己却属于那种永远都晒不黑的体质。
自卑。
子君臭美:“被我迷呆了?”
“少来。”
“咦咦?难道不是吗?你眼染桃花,面色微红,分明是心动的表现。”
“你怎么不去参加自恋比赛大会,绝对能拿第一。”
子君爽朗大笑,把泳裤换上。
二人用餐完毕,回到酒店休息。
在沙滩上睡了一天,家明不但没觉得精神,反而觉得更困。
子君冲澡出来后,就见到高高瘦瘦的男人抱着枕头睡的香香。
明明已经二十八岁,却有这么稚气的睡姿。
子君心中忽而温柔起来,替他盖好被子,拥着他睡去。
往后几天,因为子君表现良好,并未越矩,家明渐渐对他卸下防备。
子君却越发哀伤,柳下惠并不好做,每晚抱着心仪之人,只能看不能做,腹中一把火快要把他烧焦。
偶尔也有小小的不规矩,例如偷袭他的唇,趁他不注意压倒在海滩上耳鬓厮磨一番。
海水透蓝,白云舒卷,一排海鸥在他俩身边飞旋。
愉快的假期总是过的飞快。
很快便到离开之日。
临行前一晚,子君带着他去参加海滩party。
音乐很正,人很热情,一大群鬼佬围在沙滩上,大杯大杯喝啤酒,吃烧烤,跳舞唱歌。
他渐渐被气氛感染,放开拘谨,与鬼佬大杯拼酒,吹牛,说粗口,玩的很high。
子君中途离开了一下,回来后,家明已不在人群中了。
问了人,说是去了海边。
子君忙追过去,在一处僻静的礁石后,找到了他。
海水粼粼,闪烁着碎银般的波光。遥远的海天连接处,有渔船灯火。
他站在那里,定定不动,赤裸的脚和小腿缠满海藻绿丝及泥浆,发丝全部湿透,温顺的贴在额前。
子君往前走,叫他:“家明,你在做什么?”
家明回头,面孔被海水映衬的隐隐发蓝。
见是他,徐徐绽开一朵笑容。
“咦,子君,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
话一说完,就倒在了海水里。
醉了。
醉酒的家明,子君不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酒量浅,但酒品不错,醉了也不哭不闹,只在床上静静躺着,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子君替他脱去衣服,用温毛巾擦干身子。
过程自然又与灵魂肉体好一番争斗。
末了,他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家明,我出去替你买醒酒药,不然明天赶不上飞机。”
家明点点头,很乖。
子君在他额上亲一下,又交代:“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好好睡。”
门被轻轻关上。
又过一会,轻轻被推开。
家明意识昏沉,口渴难耐,以为是子君回来了,便说:“子君,替我倒杯水,我好渴。”
没有人应他。
家明又催了一下。
还是没人应。
紧接着被子被掀开,一张硕大的黑影压了过来。
家明愣了片刻,终于发现不是段子君。
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是段子君。
他想大呼救命,那人却比他快一步的将衣服塞入他口中。
嘴被堵住,只有发出呜呜的困兽声。
衣服在子君替他擦身时就脱掉了,所以,很轻而易举就被那人的性具入侵到身体最深处。
家明只觉意识昏沉,浑身无力,动都不能动一毫。
身体被翻过来趴跪在床上,随着那人律动而无助的摇晃。
心下沉,血上涌,大脑噼里啪啦电闪雷击,他接近崩溃边缘。
身体还是会下意识的做反抗。
越反抗,那人越兴奋。
强奸进行到一半,终于迎来最可怕的事。
那人是个性虐狂。
家明在昏迷的前一秒,心中疯狂呐喊:子君救我。
段子君从药店里回来了。
跑了好远,才找到一间二十四小时药店,耽误不少时间。
想到晚上也许可以趁机吃掉家明,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拧开房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家明,家明?你睡了?”他轻轻叫,摸到墙上的开关,拧开。
啪,药瓶落地。
第7章:
家明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全身都打着绷带,手臂被折断,身体多处软骨挫伤,处境悲惨。
子君在门外与警官交涉。
他睁着眼,直到眼睛觉得酸痛,才放弃折磨自己,闭上眼睛。
好像坠入了深海,持续下沉。三千英尺,海藻纠缠,无一丝光线。
恍惚有人在耳边轻唤:“家明,家明。”
语气恬淡温和。
是谁?谁在喊他?
不要吵,让他休息一下,实在太疲累。
“家明,家明。”
声音持续在耳边回荡。
渐渐,海水隐去。
终于,他掀开眼帘,发现床前站着一人,正俯身看着自己。
“家明?”
哦,是段子君。
才一夜,他干净的下巴就长出许多青色的胡茬,眼里布满红血丝,看起来憔悴极了。
“你终于醒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子君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
窗外是碧海蓝天,阳光充足。
加州真是一个好地方,人间天堂。
而屋内二人,却身处地狱。
海风把白色窗栏吹开,窗台上摆着一盆紫罗兰。
过了好久,子君才说话:“警方已将受理此案件。本想调出录像,谁知那条走廊里的摄像头坏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顿一顿,仿佛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样说的更温和:“精液,完全没有提出。犯人将证据处理的很干净,应当是个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