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去找你的老相好吧,看看人家还要不要嫁给你!”
说罢,进屋关门。
留下目瞪口呆的楚音尘站在原地,怔怔的发傻,原来小桥生气的样子那么吓人那么……好看!
一阵风吹过,楚音尘打了个寒噤,梗了梗脖子,弱弱的喊道:
“小桥,开门啊。”
寒冬腊月的旭日啊,不合时宜的钻进了厚厚的云层,楚音尘的世界刹那黯淡无关。
081.烟雨-不速之客
泼水事件的第二天,楚音尘就华丽丽的病倒了。
莫小桥自知理亏,自觉自愿的担起了照顾病人的重责。平日里被伺候惯了的莫小桥终于明白了楚音尘以前照顾笨手笨脚的
自己是多么的辛苦了,再加上楚音尘这次生病也是因为自己大冬天的给他泼了一盆子水,心生愧疚的莫小桥更是无怨无悔
尽心尽责的当起了保姆。
“音尘,我给你端了热水,重新捂一下。”
莫小桥一边伸手一边揭下楚音尘额头上的湿帕,在热水里捂上一会儿,再给楚音尘敷在额上。
躲在被窝里的楚音尘有意识的躲了一下,莫小桥僵了一下,给他敷好之后,讪讪的收了手,坐在一旁,心下有了委屈。想
了想,喃喃的开口了:
“音尘,昨天的事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唔。”
楚音尘侧了侧身,闷哼一声,没说话。
莫小桥更觉得委屈了,想自己都给他道歉了,怎么还是对自己不理不睬,扯着他的被子带着哭声问道: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干嘛不回答我?”
楚音尘勉强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艰涩的吐出两个字:
“走开。”
莫小桥傻了,怔怔的松开被子,整个人就像被抽了主心骨似的瘫软在一旁,双目失神的喃喃:
“原来,你真的讨厌我了,想要赶我走了!”
捂在被子里的楚音尘哭笑不得,艰难的翻了身,一看莫小桥满脸的伤心,心疼了,顾不得身体的不舒服,赶紧解释道:
“小桥,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身体不好,我现在又感冒了,一个不小心,会把病气过给你!”
莫小桥慢慢的转过头,死灰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神采,猛地扎进楚音尘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低声道: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楚音尘温柔的笑笑,伸出无力的手臂搂紧了小桥,在他耳边低语:
“小桥,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真是个傻瓜。”
莫小桥得到满意的答复了,仰起小脸在楚音尘唇上亲吻,楚音尘顿觉气血上涌到头,身体里某处部位开始热血沸腾蠢蠢欲
动,所幸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一把推开他,狠狠道:
“我还在生病,你离我远点。”
莫小桥无赖的笑笑,生生的黏在楚音尘身上,扭股糖似的不依不饶的抱着他:
“不要,我就要抱着你。”
说罢,脱了鞋袜钻进被子,在楚音尘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的阖眼入睡。
楚音尘看着怀里的莫小桥,无奈又宠溺的笑笑,只得裹紧了被子把莫小桥圈在怀里,免得他着了凉。
冬日的寒凉,因为有爱人相伴左右而显得格外温馨。
灯烛摇曳,带来一片静谧安详。
然而,莫小桥的安静日子没过多久,就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被彻底打破了。
而这个人的到来,也影响了莫小桥未来的命运。
腊梅花开,瑞安的大街小巷到处飘溢着清幽的花香。在这样的花香里,开始昭示着这年冬季最寒冷的时光到了。
莫小桥和楚音尘牵着手提着年货慢悠悠的往家里走,临近家门的时候,楚音尘忽然拉紧莫小桥的手,异常警惕的瞪着小院
,虎目炯炯凛冽森然。
莫小桥不解,疑惑问道:
“怎么了,音尘?”
楚音尘眉宇紧皱,低声道:
“有人在我们家。”
莫小桥心惊了,难道有贼?这贼也太胆大了吧,偷到贼头这儿来了?转瞬又想,自己藏在灶炕里面的银两会不会被偷走啊
?
这一想,莫小桥顿时急了眼,拉着楚音尘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狠狠道:
“音尘,你去把那小偷抓出来,我们把他送到裴圣那儿,好好收拾收拾!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居然偷到贼祖宗头上了
!”
楚音尘眼角再次抽搐两下,很想提醒他,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然而,就在下一刻,莫小桥顿住了直直的站在原地不动了,楚音尘顺着莫小桥的目光看过去,也顿住了,震惊不已!
一袭白衣胜雪雍容华贵,儒雅淡定云淡风轻,嘴角挂着清浅纯净的微笑,双眸却是寒渊深邃。
“小桥,我们又见面了。”
清冷的声音透着丝丝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莫小桥根本没想到淳于朗会出现在这里,莫名之下又觉得来者不善,定下心神之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草民见过淳于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淳于朗稍微收敛了眼底的渴求,淡笑道:
“小桥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不需如此多礼。”
莫小桥听他话中有话,不由得暗蹙眉头,正想怎么应对,旁边的楚音尘已经按耐不住了,嚷道: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擅自闯入别人的家?”
莫小桥对楚音尘这番话很满意,然表面上还是故作恼怒道:
“音尘,不得无礼,这位是西玄国的淳于王!”
楚音尘故作惊讶,反问道:
“难道堂堂的一国之君也有这种登堂入室的龌龊之举?”
莫小桥好笑,强忍着笑意喝道:
“音尘,不得无礼!”
淳于朗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不急不慢赔笑道:
“未经主人同意便擅入家门,确实是本王的疏忽,本王在此给小桥赔不是了。”
淳于朗如此磊落的认了错,倒让莫小桥有些不好意思,楚音尘冷着脸死死的盯着淳于朗,这个男人到这里来,绝不是串门
那么简单!接着又听淳于朗继续道;
“只不过,本王以为和小桥的关系,大可以不用通报的。”
细长的眼睛落在莫小桥面容上,有了说不清的暧昧。
莫小桥大窘,尴尬不已,偷瞄一眼楚音尘,后者却是神色严肃谨慎小心的样子,莫小桥忽而记起楚音尘曾经说过的话,意
识到这个淳于朗的动机并不单纯。
当下,收起了戏耍的心情,正容的朝淳于朗拱手而道:
“草民不知淳于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淳于朗摆摆手呵呵一笑,轻声道:
“我说过了,以我和你的关系,这些细节大可不必在意。”
莫小桥怔怔的盯着淳于朗细眸里闪烁不定的光芒,厌恶感瞬间涌上心头,还有莫名的恐惧和愤怒。
“王爷,请说明来意。”
莫小桥瞬间冰冷的声音和直接明了的话语让淳于朗怔了怔,颇委顿的低语道: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小桥,你不欢迎吗?”
只是聊聊?莫小桥心头泛起了疑惑,这位年轻的一国之主纡尊降贵到一个平民之家只是为了聊聊?会聊些什么呢?
莫小桥暗自思忖着,不知该如何推却,又听楚音尘厉声喝道:
“我们家小桥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你还是快走吧!”
淳于朗没有说话,也没动身,依旧微笑,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寒诮,他身后的仆从站了出来,瞪着眼睛喝道:
“哪里来的刁民?敢这样和我们国主说话!”
莫小桥心一惊,霎时有了计较,不管多么厌恶多么害怕这个淳于朗,他毕竟是一个国家的君王,不能怠慢。
思及此,莫小桥上前一步挡在楚音尘面前,恭敬道:
“小桥能得王爷赏识,是小桥的荣幸。只是寒舍简陋,恐失了待客之礼。”
淳于朗见莫小桥松了口,大喜过望,赶紧道:
“这没关系!勾旗,把食盒端上来!”
楚音尘见那位名叫“勾旗”的仆从用一只手臂拎了食盒上来,心头划过一丝寒栗,断臂!杜笙元被勒死那晚,与自己交手
的神秘杀手也是断臂,莫不是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楚音尘的心顿时缩紧了,眼底的杀气渐浓,右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腰间,不管这个淳于朗到底有什么居心,但若是他对小桥
有什么不轨,定不会活着让他出这个门!
待勾旗把所有的点心摆满桌子的时候,莫小桥的心又沉了沉,看看笑容明媚的淳于朗,开始有了不安。
淳于朗微笑的摆摆手道:
“勾旗,你出去,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本王与小桥的畅聊!”
“是。”
勾旗应了一声,继而看向楚音尘,冷声道:
“这位公子,请。”
楚音尘登时大怒,正欲开口,就听莫小桥沉声道:
“音尘,你先出去吧,这青天白日大好时光,王爷想必也是喜欢这朗朗天地,所以才会与小桥畅谈,否则岂不是误了这良
辰美景?”
这番话既是让楚音尘宽心,又有些许震慑之意在其中。楚音尘无奈,只得暂时按捺性子和勾旗出门去了。
房间里,只余下淳于朗和莫小桥面对面,一时间,彼此无话。
淳于朗毫不掩饰的打量莫小桥,那种炽热而火辣的目光让莫小桥浑身不自在。
“来,小桥,吃些点心。这是我西玄的特色小吃,不常吃到的。”
淳于朗笑意深深的拈起瓷盘里精致的点心,递与莫小桥,那糕点金黄酥脆小巧玲珑,着实好看,莫小桥平素最喜这些小零
食小糕点,看看淳于朗如此殷勤,也不好推辞,恭顺的接了过来,轻声道谢:
“谢谢王爷赏赐。”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小桥不必多礼不必拘束,本王只是想和小桥促膝长谈一番便可。”
莫小桥无话,勉强扯了一丝笑意,小心的品尝手里的点心,然而,就在点心入口之时,莫小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残破的
画面,但是,却是极快极短暂,莫小桥还来不及看清画面的内容,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莫小桥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但又无处可寻。
“小桥,怎么了?这点心味道不好吗?”
淳于朗关切的询问,莫小桥回过神来,赶紧道:
“不,这点心很好吃。”
淳于朗放下心来,宽慰的笑笑:
“那就好,这点心叫‘羊脂酥’,是用小羊羔腹下带膏的地方做成的,外焦里嫩,口感酥脆,很受西玄国人的喜欢。”
羊脂酥?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莫小桥晃晃脑袋,希望能忆起些什么,但似乎是徒劳。
莫小桥顿感莫名烦躁,看着面前笑得深不见底的淳于朗,不安在一层层的扩大。
082.烟雨-黎明前夕
莫家小院儿里,紫薇和木槿掉光了所有的树叶,光秃秃的枝桠裸露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等待着瑞雪覆盖,为来年新芽抽枝
蓄积力量。
虽然萧瑟,但莫小桥还是归置的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淳于朗凝视着窗外苍茫的世界,眉眼间,染上淡淡的雾气,似乎在思考什么,细看之下,又无处可寻。
莫小桥一直很安静的吃着淳于朗带来的小吃点心,并没有因为彼此无话而显得焦躁。
淳于朗撑着下巴扭过头,目光落在莫小桥身上,笑意更浓。
“小桥,你喜欢这点心吗?”
“嗯。”
莫小桥毫不吝啬对食物的赞美,淳于朗莞尔,轻声道:
“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吗?”
莫小桥顿了顿,没有说话,淳于朗并未不悦,继续道:
“那位故人,也很喜欢吃‘羊脂酥’。”
莫小桥怔住了,抬眼看淡笑从容的淳于朗,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又瞬间涌上心头,抓不住看不到模糊一片,被隔了一层薄
雾的不真实感让莫小桥很难受。
见莫小桥依旧沉默,淳于朗依然不急不恼,耐着性子锲而不舍的和莫小桥说话,至于能不能得到回应他似乎并不在乎。
“小桥去过西玄吗?”
莫小桥摇摇头,低声道:
“不曾。”
淳于朗淡淡笑笑,抿一口清茶,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声音飘渺轻柔:
“西玄其实是个很美的地方,在那里,你能看到潺潺小溪清亮透彻,青草郁郁葱葱,牛羊遍地。当然,你也能体验‘大漠
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情,风沙万里,苍茫戈壁,金戈铁马入梦来。”
不知为何,当淳于朗轻声慢语的述说着西玄景致的时候,莫小桥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身体里有股烦躁的情绪在一点
点滋生,难以压抑。
“哦,对了,西玄有种花,叫芷,既能生长在艰苦卓绝的峭壁之上,也能在温润的环境中繁衍生息。浑身通体洁白,如玉
晶莹,繁复而华丽。”
说到这,淳于朗有意识的顿下来,直直的凝视莫小桥,声音忽而转沉,带了一丝悲悯和伤痛:
“我的那位故人很喜欢玉白芷,我记得,他还是孩提之时便常常翻墙而入,只为了看看院子里的那片白芷花园,可惜的是
……”
“够了!”
莫小桥毫无征兆的怒吼,不仅让淳于朗惊了一跳,也把自己吓住了。对于自己失去理智的行为,莫小桥很费解,但他可以
肯定,他不喜欢淳于朗说他那位“故人”的种种,这只会增加他的烦躁不安。
“……小桥,抱歉。”淳于朗尴尬道歉,轻声道:“看来,是我惹你生气了。”
莫小桥蹙紧眉宇,沉了声音,不悦问道:
“王爷,您今日来此,到底有何要事?”若是没有要事,那就不要怪我下逐客令了!
房间忽然安静了,只听见角落里的碳炉上煨着热茶的声音。
听了莫小桥的话,淳于朗忽然面露难色,嗫嚅嘴唇,好一会儿才道:
“其实,今日,本王确实有一事想与小桥相商。”
“请王爷明示。”
淳于朗犹豫了一会儿,仿佛下定决心道:
“本王知道,小桥现在被皇上罢官免职,赋闲在家。小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本王想邀请小桥随本王回西玄一展抱负
,你可愿意?”
莫小桥没想到淳于朗会提这个要求,稍稍惊讶之后,很快便平静下来,恭敬回道:
“小桥多谢王爷赏识,但是,恐怕小桥要让王爷失望了。”
淳于朗似乎没料到莫小桥会拒绝,惊讶的反问道:
“难道小桥不愿意随本王回去?这是为何?皇上如此对待小桥,难道你还要跟随他?”
“这与皇上无关。只是小桥的家在大盛,小桥不愿离家远去。”
窗外,天色渐晚,有了淡淡的雾气,流岚远岱,氤氲一片。
淳于朗的脸庞悄悄的隐匿在烛光之中,恍惚中,莫小桥似乎看见一丝阴鸷从淳于朗脸上一闪而过,莫小桥再看时,看到的
依旧是捉摸不透的微笑。
“家?家人?”淳于朗淡漠的诘问,似乎是问莫小桥似乎又是自语。
莫小桥无话,他敏感的察觉到淳于朗的态度在发生变化。
“莫小桥,你的家在瑞安还是在乌衣镇?”
“有家人的地方就有家,无论是瑞安还是乌衣镇,都有小桥的家人,都是小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