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烟雨

070.烟雨－家居生活

莫小桥还是会在议事的时候发呆，只不过，就算是发呆，也是带着笑意的。

墨景鹤看着莫小桥的笑容融在阳光里，暖暖的幸福，眉宇间洋溢着喜悦和快乐，可是，他不喜欢这样莫小桥露出这样的笑

容，因为，这个笑容不是给他的。

心口酸酸涩涩的难受，小心的按了按胸口，叹了口气，正容的沉声道：

“左相！”

清冽的声音响起，莫小桥懵懂的回过神来，扭过头，便对上墨景鹤深邃探寻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走神的莫小桥脸颊微热，

赶紧起身谢罪：

“臣在皇上面前失仪了，请皇上责罚！”

从那日起，自己和莫小桥的相处就变得如此疏远了，墨景鹤苦涩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小桥，你的那个提议恐怕要暂时延缓了，魏丞相……有些异议。”

墨景鹤尽量小心的措辞，唯恐会伤到莫小桥。

而莫小桥不过是低眸思索片刻，便微笑着应道：

“魏丞相想必是有了更为妥当的方法。”

墨景鹤深褐色的眸子愈发沉静的凝视眼前的人，平静的看不出丝毫的波澜，良久，才缓缓的开口：

“小桥，你不恨他吗？”

莫小桥眨眨眼，被皇上这么没头脑的一问，疑惑的说不出话来。

“魏丞相，你不恨他吗？”

墨景鹤好心的给他做了补充，然后紧紧的盯着莫小桥，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些许和平日里不同的情绪，然而，他看到的依旧

是从容的费解：

“臣，为何要恨魏丞相？”

难道就因为他不喜欢自己，所以我就要恨他吗？还是因为他不赞成自己的意见？莫小桥异常不解。

墨景鹤哑然苦笑，是啊，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恨？就因为魏连瑜曾经三番四次想要置你于死地，还有杀死杜笙元，逼你陷入

绝境。还因为他对我的爱，浓烈炙热的不惜伤害他人，而这些，你一点都无动于衷吗？

这些话反反复复的在墨景鹤心底回荡，然，却没有勇气说出口，还是存了私心吧。

墨景鹤微微晃晃脑袋，勉强笑笑，说道：

“好了，说了公事，我们再来说说私事。”

莫小桥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不禁暗沉了些许，那日，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难道皇上打算纠缠不休？

墨景鹤清楚的看到莫小桥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黯淡下去的目光，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强撑着精神道：

“怎么？害怕了？”

莫小桥晃晃头，他知道墨景鹤再怎么样都是一国之君，用强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墨景鹤目光柔和了些，轻轻道：

“小桥，再过不久是朕的的生辰了，你该不会忘了吧？”

一语中的，莫小桥不是忘了，而是压根儿就不知道皇上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当下，愣了愣，嗫嚅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

瞬间，墨景鹤刚刚柔和的目光顿时放凉，翘了嘴角，讥诮而阴沉的问道：

“莫爱卿，你该不会真的忘了吧？”

莫小桥大惊，如果这个时候顺着皇上的话承认，那无疑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再把自己埋了。赶紧笑道：

“臣，没忘。”

爷爷，善意的谎言应该能被原谅吧。

果然，话音刚落，墨景鹤脸上的霜冻又化了。莫小桥在心底抹了抹冷汗，长长的松了口气，蒙混过关，侥幸侥幸！

“那卿打算送什么礼物给朕？”

莫小桥又是一怔，一国之君九五至尊四海富有要什么有什么，难道还在乎区区一份礼物？莫小桥非常不厚道的腹诽，但还

是不敢说出口，只叩头谢罪：

“请皇上恕罪。”

呼，墨景鹤彻底无奈了，难道他就看不出来这是在逗他？为什么现在动不动就把君臣挂在嘴边？为什么两人会走到这么疏

远的地方？为什么刚开始自己不紧紧的抓住他？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如果莫小桥此刻能偷眼微觑的话，他就能看见墨景鹤眼底深深的伤痛和悲哀，但是，他没有偷眼微觑，也没有正大光明的

抬头看，所以，他没有看到。

出了皇宫，莫小桥搭了裴圣的马车回家。

至于为什么要搭顺风马车，那就是莫小桥自己的小九九算盘了。

楚音尘以前是神偷，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可以挥霍无度想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而现在他在自己的影响下改邪归正了，

自然不必担心被官府追捕，但是，有得就有失，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再有额外的收入了，仅凭这一点，平日里的开销就要缩

减到最低。

而自己呢，虽然是个丞相，但毕竟俸禄有限，除开日常花销，人亲客往交际应酬都不可避免的要支出一半有余，这样算来

，一个月没多少剩的了。如果按照楚音尘说得，等莫小桥退出朝堂之后，就要找个僻静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清净日子的话

，那么买地是需要钱的，盖房子是需要钱的，还有养鸡养鸭也是要钱的。

用了三个晚上得出结论的莫小桥，一面数着钱袋里为数不多的银两，一面看着自己做得预算，无奈的叹口气。

最后，解决的办法就是开源节流，能省就省，不能省的就要想尽办法蹭！

所以，蹭马车就是莫小桥节省交通工具的方法之一。当然，这个想法绝不能让裴圣知道，就让他沉浸在绚烂的友谊之花中

，不可自拔吧。

不过，刚刚想到楚音尘对自己说得将来，莫小桥无声的笑了。

那天把自己顺利的嫁了之后，自己对楚音尘的依赖与日俱增，本来就不是什么独立自强的人，现在有人愿意无条件无节制

的宠着自己，干嘛还要推掉？

莫小桥现在觉得，权利国家皇上西玄等等所有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问题都不重要了，只要楚音尘在身边，自己的世界就圆满

了。

音尘，……只要念着你的名字，就让我满满的幸福。

“小桥？小桥！”

裴圣惊惶的唤着莫小桥，然后看到莫小桥带着快咧到后脑勺的笑容扭过头，茫然迷糊没有焦点的问：

“怎么了？”

裴圣睁着亮晶晶的两眼上下打量印堂发红桃花满天飞的莫小桥，心下了然，凑近了，神秘兮兮的问道：

“小桥，你和楚公子是不是和好了？”

果然，话音刚落，莫小桥的脸腾的红了，就像煮熟的虾仁一般红的发亮。慌忙垂下头，缺乏底气的呵斥：

“不要乱说。”

我和音尘从来就没不好过。某个健忘的人，已经自动的把一些不该记住的事情删除了。

裴圣不傻，一看莫小桥那样，什么都清楚了，然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莫小桥回家后和楚音尘在一起的样子，

还是被震的一愣一愣的。

目光落在楚音尘怀里小鸟依人的莫小桥身上，吞了吞口水，暗暗的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心里响起坚定的声音：裴圣，你行

的，加油！

在院子里腻歪的两人，根本没留意裴圣的马车什么时候离开的。

楚音尘搂着莫小桥，宠溺的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笑意盈盈的柔声问道：

“累不累？”

“不累。”

“渴不渴？”

“不渴。”

“饿不饿？”

“不饿。”

“想不想我？”

“不……”

莫小桥呆住了，愣愣的看着露出委屈之色的楚音尘，咬着唇，无比幽怨的瞪着自己：

“哦，是啊，丞相大人事多，自然想不到我这个小人物。”

莫小桥慌了神，拉住楚音尘的手，语无伦次的解释：

“不是，音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唔……嗯……”

话还没说话，嘴唇就被人堵住了，莫小桥呆呆的被楚音尘箍在怀里吃干抹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他的唇，恋恋不舍的松开，

低声温柔道：

“笨蛋，你直接身体力行，我就不会生气了啊。”

身体力行！莫小桥羞得不行，脸红耳热一句话说不出的往楚音尘怀里钻，一个劲儿的蹭来蹭去，闷闷道：

“还是大白天啊，音尘。”

楚音尘紧紧拥着小桥，嘴角的弧度深深的弯起，轻轻拍拍小桥的背脊，在他耳边柔声道：

“小桥，进屋吧。今天我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哟。”

一句话，惊得莫小桥从楚音尘怀里抬头起来，又惊又喜的看着摆着尾巴一脸讨好的楚音尘，诧异的反问：

“你，会做饭？”

不由得莫小桥惊讶，楚音尘和莫小桥相处之时，大多是楚音尘照顾莫小桥，然而唯有厨房一事想插手都不行。倒不是楚音

尘不愿意，而实在是天赋所至。莫小桥喜欢吃，更喜欢做，在乌衣镇之时时光悠闲，无聊之际，莫小桥做得最多的便是研

究新奇的菜式，并且乐此不彼的拿给左邻右舍试菜。

所以，今日听到楚音尘的话，略微有些欣喜。

进了屋，小小的案几旁边，莫小桥盯着桌面上简单的两样菜，额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默默把刚刚涌起的欣喜生生的压在

心底，若无其事的拈起竹筷挑了挑被洁白瓷盘映衬的格外突兀的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故作镇静的问：

“这，是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的鸡蛋。”

……

莫小桥又挑了挑另一团乌漆漆的东西，颤声问道：

“那，这又是什么？”

“嘿嘿，西红柿炒鸡蛋的西红柿。”

……

华灯初上，烛火无心的跳动两下，照在寂静的房间里，细不可闻的响起一声叹息。

莫小桥无声的起身，朝厨房走去，自己还年轻，不想就这么被无缘无故的膈应死。

楚音尘挠挠头疑惑的看看桌上的菜肴，虽然卖相是差了点，但是自己尝过的，味道还是不差的。

厨房里，重新生了火，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莫小桥站在灶前，细眉微拧，神情有些郁郁和内疚，音尘好不容易做一顿饭菜，自己一口不吃就拒绝了，会不会太伤人了

？

想了想，还是决定转身回去，尝尝爱人亲手做得菜肴，或许可能大概会艰涩难咽，但是毕竟那是音尘的心意，这样想着的

莫小桥刚走了两步就撞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楚音尘搂着瘦弱的小桥，下巴顶在莫小桥颈窝上，愧疚的低声喃喃：

“对不起，小桥。”

莫小桥一怔，对刚才的举动更加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回抱住楚音尘，小声应道：

“音尘，是我不好，浪费你的苦心。其实，我……”

楚音尘松开莫小桥，理了理他的发，满眼温柔的笑意，映着火光，眸子里净是闪闪亮亮的光，目光落在小桥红晕涟漪的脸

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在他耳边低语暧昧：

“小桥若是真的想道歉，那呆会儿可要主动点。”

莫小桥腾的脸红了，刚刚那点愧疚烟消云散，推开他，狠瞪一眼：

“色狼！”

说罢，转身抄了锅铲，准备着晚饭。

楚音尘笑笑，懒懒的从背后抱住莫小桥，撒娇般在莫小桥身上蹭了蹭，腻的能滴出水的声音轻轻响起：

“圣人都说，食色性也！难道你要说圣人都是色狼？”

莫小桥嗫嚅着唇，半晌还是终究无语的和锅里的菜肴斗争。

楚音尘见莫小桥不语，知道自己占了上风，于是再接再厉继续道：

“小桥，我爱你。”

自挑明了心意之后，楚音尘每日里都会将这三个字挂在嘴边，唯恐莫小桥不知道不记得，生怕哪天自己一个不小心，怀里

的人就会被他人夺了去。

想到此，楚音尘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略略忐忑的问：

“你呢？小桥，爱我吗？”

莫小桥听着楚音尘日夜说着那句话，纵然耳根起茧，但依旧控制不住内心的狂跳脸上的火热，但是好在楚音尘似乎只想要

用那一遍遍表白向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并没有要莫小桥回应，所以莫小桥也就听听想想念念，今天咋一听楚音尘的问话，

顿觉这灶里的火兴许烧得太旺，要不怎么觉得脸上火烧火撩的发烫，正想做葫芦嘴，但又感到耳后略急促的呼吸，又松了

口，扭捏的回嘴道：

“一样。”

简单到乏味的两个字，轻柔的仿佛一融入夜色便会消散，然而，楚音尘盯着莫小桥红透的耳根，心中一阵狂喜，顾不上许

多，抱住莫小桥一通乱啃，莫小桥急了，挥舞着锅铲不满的嚷道：

“楚音尘，放手！菜要糊了！”

灶膛里，劈里啪啦的火苗烧得兴旺不已，映着墙上的人影越发的纠结缠绵。

夜色沉沉，树枝上，归巢的倦鸟站在枝头，埋头休憩。

瑞安城的花街柳巷里，依旧灯火通明，照耀的如同的白昼。

香如故的门口依旧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灯红酒绿的热闹非凡，装饰奢华的楼里，四处莺莺燕燕活色生香，只是，这些秀色比

起那位屹立花楼不倒的“花魁”冰蕊面前，顿时有了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感慨。

此时，冰蕊的房间里，正端坐了一位白衣男子，儒雅淡笑风度翩翩。

“冰蕊见过淳于公子，公子万福。”

淳于朗一袭白衣长衫，笑语晏殊，柔声道：

“冰蕊姑娘，好久不见了。”

071.烟雨－闲暇时光

第二日众臣早朝，都是近日里热议的话题，军改秋收还有皇帝的寿辰。按照礼部尚书程守的意思还要来一次举国同庆四海

皆知，但皇帝的意思却不准备再次铺张，只说只需热闹便可，其他的一切从简。

很快，程守便得了墨景鹤的旨意退了下去，其余事项也慢慢的顺利进行下去。只是，莫小桥总感觉刚刚说到生辰一事之时

，墨景鹤用眼角扫了自己一眼，不由的一个哆嗦，难道那日皇上索要礼物的事是认真的？

莫小桥顶着波澜不惊的脸庞开始肆无忌惮的发神，内容则是在脑海中搜索有什么礼物能既便宜又大方还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

对面，魏连瑜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

这一日，莫小桥回到简陋的丞相府，依旧和楚音尘腻歪着继续过幸福甜蜜的小日子。

云雨之后，莫小桥和楚音尘并排躺在床上，莫小桥靠在楚音尘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楚音尘揽着莫小桥的肩头，把玩着小桥的手指头，柔柔软软的很舒服，只是掌心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心上忽然一沉，

伸手在伤痕处轻微摩挲：

“还疼吗？”

这道伤痕是莫小桥逼着楚音尘离开那晚，用指甲在掌心划伤的。楚音尘得知后，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直骂的莫小桥都怀

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了。

莫小桥看着手里的伤痕，远没有楚音尘的感受来的激烈，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楚音尘。当下摇了摇头，攀着楚音尘的脖子

，亲昵的蹭了蹭，轻声道：

“不疼了。”

楚音尘无奈的叹口气，伸手把莫小桥捞在胸前，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柔顺丝滑的没一点纠结。一手握紧他的腰，轻声道：

“以后不准再伤害自己了，听到没？”

宁可你伤害我都不准伤害你自己了，楚音尘小声的心底补了一句。

莫小桥扬起脸，满心幸福的微笑：

“好。”

楚音尘握着莫小桥的手紧了又紧，时不时的亲吻他的发丝额角，一遍一遍，无声无息仿佛坚定的要给莫小桥烙上印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