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上——天山童猫
天山童猫  发于:2011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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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这种事怎么能强求呢?”揉着小少年的头发,少年淡然地笑。

小少年躲开哥哥的手,使劲摇摇头,一会儿却又扑回哥哥的怀中,凑进他的耳蜗一字一顿道:“这次是我大意,所以雀儿

才飞走了,下一次我一定注意,不让雀儿再飞走。我会给它足够大的笼子,让它再也不想外面的世界。”

听着弟弟的话,少年只是无奈的笑,他没想纠正弟弟任性的要求,他只觉依赖自己的弟弟是如此惹人怜爱。

靠在哥哥怀里的小少年专注截取哥哥身上的温暖除却寒冷,他好留恋这种感觉,他好希望哥哥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可惜天

不从人愿,王位之争破坏了他简单的愿望,他不得不转用强势的方法挽救他的信念。他可以给出最精致的笼子,呵护他最

喜爱的小鸟,但是,鸟不能逃,逃,就是死路一条。

王兄逃了,他不要清许殿,他不要弟弟了,辕朔本想杀了他,但终究下不去手,所以他关用名为蓝灵王府的牢笼住了他。

云息走了,他看不上机关城,不遵守约定了,辕朔本来是想抓回他的,但他的徒儿来了,顺理成章的,那徒儿承担起他的

罪孽来。然而今朝握在手心里的人,却也如烟云一般消失了……

为什么他费尽心机,他所珍爱的还是要离他而去?

王兄在蓝灵王府,相见也是陌路,谦卑的君臣之礼隔阂了血脉至亲,云息全无音讯,仿佛消失在空气中,就连唯一握得牢

的翊也消失了,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大门紧闭,望不见外面,白色窗纸印着黯淡下来的苍穹,挤压心田。辕望呲牙怒吼,他掀翻了八角桌,摔了所有抓到手的

东西,临渊之感仍让他头疼欲裂,忍不住心间导来的绞痛,他又咆哮起来。

暗门移开,钻出头的翊骤然听到震慑心魂的嘶吼,他吓了一跳,这绝望的声音让他想起无助的烈,动容只是一瞬,他立刻

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辕朔,他的不安再次掌握了主动。通过暗道回到自己房间前,联珠再三告诫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

赶在辕朔发现之前赶回卧房,当辕朔跑来质问,一定坚持说没离开过房间,耍赖撒娇能用的全部用上。

对于联珠的嘱咐翊只能接受一半,要他面对辕朔还要保持神色自如,若是没发生那件事或许还办得到,但那事之后……翊

没有信心。

翊猫腰爬出来,他肯定自己是避开辕朔的视线的,关上暗门后,他贴着墙慢悠悠站起来,刚站稳他就僵住了,辕朔的眼睛

盯准了他,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开。不慌乱那是不可能的,翊对将要发生的事充斥地恐惧,他几乎忘记了联珠的嘱咐,他只

在想,若是辕朔在靠近一步,他立刻打开地道的门钻回去。

停止疯言疯语的辕朔直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翊,那人是翊,在他眼里好像又不是。

辕朔向前走了步,翊动弹不得。迟钝的步伐变得连贯,翊僵直的身躯也渐渐开始松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翊拼命在心底

敲响警钟,眼见辕朔跨过门坎而来,翊转身扑向了暗门所在的方向。

“不──别走──”

身后传来的声音大得惊人,翊又一僵,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惊吓过度造成的,而是一双铁臂缠住了他。贴在背脊上的身躯细

细颤抖,好像从雪地中走来冷得惊人,“别走……别走……”

翊的呼吸不济,背对自己而收紧怀抱的人丝毫没注意力道,翊忍不住窒息,“放手。”

“别走……别走……”那人根本不理自己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收紧力道,想把他嵌进血肉般,“为什么你不肯见我?为

什么非得让我动用权势才能见你一面?小时候我们不好吗?小时候我们不是还抵足而眠的吗?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

王兄……”

板正翊的脸,辕朔的眼睛迷茫得令人困惑,平海升雾,深邃之色平白无故遮罩上一层灰,锐利不在,阴鹜散去,憨憨纯纯

,不似印象里那可怕的帝王。翊沉默不语,他等着这个男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放开自己,但他没有,他搂着自己的脖子

更紧地抱紧自己,强势不失温柔。

这臂弯,这温情,都是为了他所喊的那个王兄吗?翊有些难以置信,这人居然还会有温情的一面,他对自己算是无情至极

,对待联珠也是冷冰冰的,怎么,究竟是谁让他牵肠挂肚,甚至忘了提起他师父的名讳……

浑浑噩噩,翊的脚步被绊向后倒,躺上软榻那刻背脊的刺痛还没有消停,他忸怩着身子,皱起眉头。

“怎么,王兄不舒服么?”

翊暧昧不明地点点头,他是不舒服,但他不是那所谓的王兄。还以为他会因此而松开手,谁料,他仍搂着自己,轻轻抚着

自己的脊背,纵然轻柔无比,但却让翊汗毛林立。

“王兄就忍一会儿,明个儿,明个儿我给王兄找太医来……”头颅靠在胸口的人儿气息趋于平稳了,翊试着从他怀中伸出

自己的手却还是无疾而终,他叹气声仰望着屋檐,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心里念得明明是另外一个人,他为何还要将

自己束缚住呢?

师父,莫非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么?

翊静静闭上眼,尽管压在身上的分量格外沉重,他还是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32.

辕朔醒来时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的臂弯里还躺着一个人,而且是个他也没想到的人,昨天寻找了一天连个鬼影都不见

的人现在居然安安静静地睡在身旁,睫毛微颤,鼻翼轻动,瓷白剔透的肌肤淡淡蒙上层阴影,犹如藏匿在卷云深处的俊秀

青山,可惜辕朔无暇欣赏这番动人景色,充斥他脑海的只有诡异二字。

翊何时回来的?又是怎么会躺在自己身边的?最令他困惑不已的,是他竟然搂着一个人睡着了。这习惯明明已经消失很久

了,怎么会……辕朔不可理解地看着仍没有清醒意思的翊,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一睁眼正对上辕朔质问的目光,翊惊得睡意全无,尽管入梦时两人亲密无间,清醒后那种无伤大雅的柔情顿时荡然无存,

翊向后靠了靠,屏息与他对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我不在这儿还该在哪儿?”此等面不改色心不跳都是联珠再三叮嘱的,翊记牢了。

辕朔眯起眼睛,翊猜这大概是他无言以对的表现,果然,他沉默许久都没有搭话,又等了一会儿才听他说:“为什么我会

和你同枕而眠?”

辕朔脸上的狰狞令翊意想不到,他更想不到,自己能从那可憎的脸上看得一丝悔意,奇怪了,不惜伤害别人身体的人怎么

会因为这等小事难过成这样?

“又不是我求你留在这儿的,是你自己躺下来睡觉的,我也是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

“昨个儿你好像有点神志不清,拉着我就躺下了。”

“那我说了些什么?”辕朔迫切问道,连帝王的谦称都忘了。

翊停顿了下,撒谎道:“……什么也没说。”

“你别骗我。”辕朔加重了语气。

翊垂下眼帘,准备试探一次,“你说你对不起云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你胡说!云息早就知晓我对辕望……”辕朔骤然闭上了嘴,迅雷不及掩耳间就扼住了翊的脖子,“你竟敢套我的话!”

这等变故不再翊的意料之内,很快,放大的瞳孔透进的光涣散开来。

“咳咳……既然你喜欢的不是师父,为什么还……”压在喉咙上的力道又一次收紧,翊的眼前一片花白。

“因为他毁约!他答应我要陪我直到我能忘了辕望为止!结果辕望忘不掉,连他也……”眼前模糊的脸露出一丝狞笑,“

既然现在你来了,他们的位置就由你来代替吧。”

心心念念的一个人哪是说忘就能忘的?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翊很想这样告诉他,可惜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对抗掐住自

己脖子的手上,他蹬直双腿拼命挣扎着,只觉续命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难道这次真的难逃一死了么?翊手上的力气被抽离

般软如棉絮,瘫软地耷拉在榻边,翊不由得闭上眼睛,烈纯真无邪的笑脸一晃而过……

“陛下──”

门外传来一声高呼,辕朔顿然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转圜回来的翊弯起颈项深吸口气,侧过身剧烈咳嗽起来。

“谁?”辕朔断了继续行凶的念头,转头怒喝道。

“奴才唐秋,陛下,早朝时辰已到,请陛下梳洗换装。”

“知道了。”翻身下地,辕朔甩开落在肩上的长发,缓然朝房门口走去。

“呃,陛下,还有一事……”唐秋踌躇道。

“说。”

“太后来了……”

什么?辕朔大为吃惊,他忿忿不平地打开大门,正见到伏地而跪的唐秋,“怎么回事?”他肃穆问道。

“王儿……”

许久不曾听闻的称呼让辕朔精神一凛,他猛然抬眼正见到老太后扶着大腹便便的联珠一道走了过来,辕朔沈下了脸,“儿

臣参见母后。”辕朔僵硬行礼,“什么风把母后吹来了,您不是说不喜欢这机关城吗?”

“是不喜欢,但昨日听得奴才们来报,说你的旧疾复发,做娘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自然赶过来看你了。”太后牵着联珠的

手,若有所思地说,“没想到你睡得这么安稳,母后也安心了。”

呵,场面话说得如此漂亮真是令儿臣汗颜阿。辕朔冷若冰霜的面孔上看不到任何动容之色,太后所说的话他一句不信,当

年他病得人畜不分也没见她多问候过几句,现在说什么担忧关心都是幌子,她来此地的目的无非是想把她最疼爱的儿媳妇

联珠弄走罢了。

辕朔不动声色,拱手一揖道:“儿臣让母后操心了,儿臣已经没事了。”

“是吗,那就好。母后听说朔儿在城里关了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知是何用意啊?”

辕朔一弯嘴角,似笑非笑道:“儿臣留着他自然有用,请母后不用担心,儿臣向来不留无用之人在身旁。”太后语塞,事

到如今恐怕连她都搞不懂,自己的儿子怎会变成这般张扬跋扈的模样,可叹他治国有道,做人却差得可以。

太后挥挥手道:“是么……也罢,你是君王,墨国的事儿都是你做主,本宫不便过问,不过本宫见联珠这几日肚子越来越

大了,想让她随我回宫。”

“无妨,全听母后的意思。”辕朔慷慨道。

太后颔首,联珠拉着太后的衣袖焦急低语道:“太后,那人怎么办?”

太后微皱眉,“联珠,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无关紧要的人你还是少管为妙。”

“那太后您不能做主么?”

“如果坐上帝位的是望儿兴许还会听听我的话,但是朔儿他……”太后脸上闪过一丝隐忧,“联珠,我们走吧。”

向来听话的儿媳妇却也叛逆了回,她把手抽走福身道:“谢太后圣恩,联珠还是住在机关城里好了。”

“联珠,你……你这是何苦啊!”太后痛惜道。

“太后放心,联珠自有分寸。”

“罢了罢了,你们这班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动了,你们好自为之,切忌不要搞得朝纲震动,危及百姓才是!”

“儿臣领会的。”辕朔从容不迫,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太后重重一叹,天知道她上一世犯了什么错,这一世竟让她的儿子手足相残!轿起之际,翊悠然走出了房门,抬眼正撞上

那雍容不掩疲态的妇人的双眸,妇人眼中流露出的惊愕之色令他诧异,然而只是一瞬,眨眼间辕朔已经挡住他的视野把他

拽回了屋。

33.

“我们的话还没谈完。”翊被辕朔逼到了墙角,“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你说了多少我就听了多少。”翊模棱两可地回答。

“不许说,一个字都不许说!不然我杀了你!”

不是没见过辕朔发狠的模样,只是今朝显得尤为狼狈,兴许是被戳中心事的缘故吧。

“师父不也知道,你不也让他活着么?”翊反问道。

“你跟他不一样。”辕朔冷哼了声。

“哪儿不一样?”

“他曾发誓陪我一生一世,你能吗?”

“骗人!师父怎么会……”怎么会抛下我跟你在一起!无来由的愤怒让翊憋红了脸,他咬唇死死瞅着辕朔没有说话。

“对,你说的没错,到头来这就是一场骗局,”辕朔狰狞的笑脸透出鬼魅的凄凉,“云息压根就没有想过陪我生生世世,

他只是需要我这机关城做他的基地,当他功德圆满这机关城就无用了,他也就走了。”

束紧自己的力道骤然松开,翊松了口气不可思议地看着轻易放过自己的辕朔,那脸上忽明忽灭的神色更令人费解了。

“师父在这儿得到了什么?”

辕朔冷笑道:“你不是他徒弟么你会不知道?”

翊一时语塞,他忽然想起自己无意间发现的地道,脑中不明确的地方忽然亮堂起来。失神只是一刻,翊不敢让辕朔从自己

的脸上看到任何端倪。

“我不明白。”辕朔盯看他的脸并未追问下去,他细细抚摸上翊的脸庞,异常轻柔的动作只让人觉得恍惚,“云息明明那

么在乎你,为何还要把你送到这儿来?”

大概跟地下那无比精妙的机关术有关吧。翊心念着,没有吱声。

“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哼……”

鼻翼一动传出声轻哼,辕朔抽手而去,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对翊动粗。

翊抚着自己的颈项感触着脉搏,他还活着,既然如此,那不该是梦吧?辕朔怎么会这样轻易就放过自己了?难道是因为自

己知道了他的秘密?好奇怪。翊无力支撑身躯瘫坐在地,剪不断,理还乱。

师父,你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阿嚏──”窝在作坊里好几日不见天日的天乙仰脸打了个喷嚏,兴许是刨木料激起的粉末钻进了鼻孔,他揉揉发痒的鼻

子转身打开了门。白银天光晃晃,还没享受个透彻这暖洋洋的光照就被个高大强壮的莽汉挡去一半,天乙眯着眼抬起脸,

不是过来催工的孟夏还会有谁。

闲散惯了的天乙哪儿受得了孟夏三催四请的折磨,这不才在租用了别人的作坊过了几天清净日子,没想到,生怕他会偷工

减料的孟夏还是一日三四趟地跑,殷情得令他摇头叹息。

“天乙兄,机关兽修得如何了?”孟夏笑得豪爽,自打天乙答应为他修理机关他出手越发大方,天天变着法把墨国城内能

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都齐整地摆在天乙面前,可奇怪的是近日来天乙挑剔的毛病又严重了许多,对他双手奉上的好玩意儿

一概一笑置之,这让孟夏颇为汗颜。这祖宗,他孟夏上辈子一定是欠着他了,怎么伺候都不顺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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