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上——天山童猫
天山童猫  发于:2011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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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啊。

不过兴许就是因为过去在山里磨砺得够本,当下再看这些文书确实意外顺手,就说这木甲术,以磁为动力,磁榫为轴,短

短三个月他已融会贯通,一切只待现实的考验。摸摸新制机关兽的脑袋,翊满意地笑了,“叫你什么好呢?”

红艳艳的眸子好似期许地看着他,“就叫焰吧,烈焰,你是烈的弟弟哦。”

抚着机关额际的动作越来越轻,话语也变得渺然,“不知烈怎么样了……”

揪心的是烈,但又不止是那一个,额头抵着焰,翊陷入沉默。

忽而,好似疾风刮入密室,四角悬挂的金铃同一时刻“叮当叮当”响了起来,翊神经一凛,骤然意识到只有一种情况会让

这些金铃响起,那就是紫微城连接机关城城门打开时的动静,也就是说,辕朔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爬起身,来不及收拾地下室内的物件,拾起打开暗道的磁书,翊赶忙朝地上跑去……

38.

冷……即使关着窗,还是有绵绵不断的冷意钻进卧房。

「立夏鹅毛住,小满却来全。」今年的节气好似推迟了许久还没有来到,今夜,依旧凉透骨髓。

辗转反侧,宗浚无法入眠,取过外袍罩在身上,他起身推开了门,润物无声的细雨淅淅沥沥落下,眼前院落仿佛笼罩上层

浅薄的银光,似真似幻。明明不见明月悬空,哪儿来的反光?

辕望握实透凉的手在嘴旁呵了口气,薄薄白雾在眼前一晃而过,眼神重回院落,一个突兀的黑影震得他哑口无言。那身形

鬼魅,上身似人下身似兽,泛出莹莹冷光,正是这绝伦冷艳的光华映射四周的景物也染上妖娆之色,宗浚紧紧盯视着这个

怪物,眼见它亦步亦趋缓然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行来。莫非是下界鬼怪前来索命了?呵,好快……好不甘……

他认命地闭上眼,只求自己的知趣可以换联珠和她腹里孩儿的一条性命,孰料,桀桀诡笑撕破了他的努力。

“呵呵,你还是这般无趣啊……”

似曾相识的轻笑荡漾在耳际,好似雨丝透着清凉。宗浚怔然睁开眼,镀着冷月清光的男子笑容邪狞,身姿轻妙绝世,雨丝

浸透他深蓝似海的华服,掐丝银莲朵朵绽放在袍摆,清冷之色偏偏吐露着妖娆的芳华。那光那容姿那身衣,无一不让宗浚

刺痛得闭紧双眼。他不愿见到那锁紧灵魂的华丽,逼得人成了人偶,任人摆布。

如同两年前一般,那人又不请自来。

“你怎么闭上眼了?这身衣裳不好看吗?”清丽的声音传进耳蜗,本该温润如玉的声音却让他唇齿打架,“这衣裳是辕朔

给的,我觉得好看就一齐带出来了,听说你也有件相似的衣服,能不能穿出来让我瞧瞧?”

“不──”大透口气,他从齿缝里逼出这个“不”字,冷汗湿了内衫,贴紧脊背,单薄的身子更能体察冷得深切。

黑夜下恍惚如谪仙的脸庞漫不经心地朝向南方,紫微城的方向,勾唇浅笑,“是么,真是可惜,听说令夫人和你初次相见

时你就穿着这款式的衣裳,你应该留着呢吧……”

听他的言辞,实在听不出任何遗憾之意,反倒是逗弄人逗弄得心情愉悦,宗浚握紧披在肩上的外袍,指节发白道:“深夜

到访,还不惊动门人,到底有何事?”

“何事?”故弄玄虚的声音提高了些,落入雨夜竟也协调而悦耳,而宗浚抖得更厉害了。

“没什么,我不过是想和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说声再会罢了。”无辜的笑音潜入雨声,反观宗浚的脸色却愈发苍白,他不敢

相信自己装扮过的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面前,好似许久不见的亲朋好友,闲话家常。

“你竟然还在墨国,你不怕辕朔来抓你么?!”他气息不定道。

“世上知道我容颜的又有几人?你不说辕朔不说,不就什么人都不知道了么。”

“你徒弟在辕朔手里,你知不知道?”深吸口气,他故意试探道。

谁料,那人竟然毫不动容,自顾自道:“我知道,我有东西留给翊儿,所以暂时让他在机关城呆着,不过现在,时候差不

多了……”

“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你就无须过问了吧。”勾魂的笑让他吓出一声冷汗,难道是夜色在作祟,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来

面目,为何与两年前不期而遇的他相差如此之多!宗浚扶住门框,冷得痉挛。怪异而庞大的影子拖曳银光自眼前转身,矮

身,似在为跳跃做铺垫。

“云息──”宗浚夺门而出,外袍散在屋内,他冲进雨中,紧紧注视着这个徒有仙人外表的男人,如临大敌。

“辕望,”云息唤着他的旧名,吹气若兰,“如果……我杀了辕朔,你会如何?”

没有回答,只有声顿然倒地的闷响,水花四溅,脆弱光华映白了瘫坐在地者的仪容。

影中传来声不咸不淡的嗤笑,他机械地扭过头,那不明晰的影子已然站在墙头,优雅、残忍。

“想好答案告诉我,不过切忌,别考虑太久……”

最后通牒消弭于世,他依然坐在雨中。耳边的嗡鸣骤然加剧,他无望地望向垂泪的天际,雨声没有变大,是心间的噪音,

在扩散……

******

寅时刚过,又一批夜巡的侍卫从南院门前走过,雨夜当差真的不容易,只会握刀的手偏偏还要打伞护着灯笼,一不当心就

烛火就灭了。两人一对的组合适才从南苑门前过,灯笼里的火光又消失了。

“啐──这都是第几回了。”侍卫磨了磨牙,让同伴拿好纸伞,自己取出火种小心地点燃……

“着了……”重新拉上灯笼罩,纸糊的罩子上平白多了个破洞,侍卫又叹了口气,“唉,连灯笼都破了,我们还是快点回

去换一个吧。”

“也好。”刀佩轻鸣,在雨中倒也曼妙,就在侍卫忙碌得给灯笼点光时,三个黑影接连从高墙这头越过,躲进了雨声绵绵

的黑夜。

三个黑影稳健轻盈地站在南苑卧房的窗下,屋内仍有灯火但不稳定,摇曳的光影里看不见人的痕迹。舔破窗纸向内望,屋

内空无一人,三人互相做了个手势,一人跃上房顶,一人在门外守候,还有一人悄然走进房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黑影

又从门内跑了出来,摇了摇头。立于门外的人竖起被面罩遮住的眉,捏紧了拳头。

联珠去哪儿了?!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进屋探看的人抱拳问的分明就是那个面露冷色的黑衣人。

“撤──”此地不宜久留,黑衣人果断做了撤退的手势,只见三道黑影截断雨丝,迅速撤退。

此时留存在黑衣人心中有个疑问,为何自己盘算好的营救计划会如此简单的落空,只因他没有考虑到一个突然出现在此的

人,如姬。

在如姬火眼金睛的监视下,宫人拖拉不得,立刻寻来车辇将她载去机关城,通过城门的理由颇为荒谬,如姬声称陛下希望

她到机关城内侍寝,守门人居然就这么相信了,放行之后如姬没有第一时刻前去寻那城主徒弟的晦气,而是闯进了联珠的

房间。

“你是……”联珠和衣走下榻,愣愣注视着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女子。

她是辕朔的妃子吧,看她的穿着,估计是准备今夜侍寝的吧?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是蓝灵王王妃?”看见联珠点头,如姬立刻换了面孔,长跪在联珠面前,不顾衣滑露出香肩,梨花带雨道,“王妃殿

下,你可知道陛下又去找那个男人了!王妃殿下你一定要阻止陛下啊!”

“辕朔又去找翊了?!”联珠脸色微变,双手握实道,“不行,我们走!”

“是……”嘤嘤泣泣抹开泪,如姬跟随联珠一同起身,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毒。联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这个女

人当作是挡箭牌拉了出去,她更不会想到,这个女人根本不想救出翊,而是一门心思想治他于死地……

39.

狼狈从暗道跑出的翊灰头土脸,他连忙扯掉灰色长袍扔在床底,磁书放在案桌上,顺手抓起那件华丽的宝蓝外袍穿在身上

,扯下绑发的绸带,匆匆拍去落在发丝间的尘埃,他深透口气,希望不会露出马脚。

辕朔怎么来了?翊还以为这辈子他也不会来了。扯下落在发丝上的木屑,翊再次检查自己的容装,千万、万万不可让辕朔

瞧出端倪,不然师父留给他的东西就……

“陛下驾到──”

神思剥离间,翊手指颤了下,不下心扯下一根头发,头皮发麻的痛感只持续了片刻,过不多时就被辕朔独断的闯入而打断

,翊怔忡地望着他,而他亦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他。

蓝光映衬不同的人,各有不同的风韵。蓝衬出云息蕴藏极深的张扬,本来含而不露,当下却狂澜四起,恨不得淹没四下所

有仰望他的人;蓝吸去辕望通身的灵气把他变得形同最精美的玩偶,冷光浮掠在他的眸中,最想看清的东西偏偏沈到了海

底。而蓝在他的身上……不知是他沈进了蓝还是蓝融进他的神灵,就像不知他带给自己的感觉,到底是更接近云息还是辕

望。

“辕朔……”翊的声音微妙高亢,但他没有发觉,他走进那个好似遮罩着三层灵魂的人,轻抚他的脸。

他、他又想干什么?翊不动声色地后退,而眼前人也一步步跟进,天知道今天又中了什么邪。又或许他又将自己看做是某

个人……

“辕朔你看清楚,我不是我师父,更不是你的王兄。”

“我知道你是谁……”

沉静许久,静得只听见雨声,辕朔疲惫的声音落入耳际,很轻很淡,似在跟雨声比重,旁落的手擦过脸颊,翊松了口气。

“你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辕朔的笑容令翊发毛,刚想跑就被锁紧怀里,那种禁锢仍让人不安,翊闭眼拼命想着藏在密室里的机关兽

,想着那即将充满生机的嫣红双眸,翊忍不住心头的愉悦。

“你笑什么?被我抱着你很开心啊?”

怎么可能!翊涨红了脸想反驳,可要是把实情说出来他还不被海扁一顿么……不顾内心挣扎的翊,辕朔继续自说自话,挑

开他的衣襟道,“还穿着我送来的衣服,你对我动心了吗?”

“没有!”再不说话就要被吃了!翊连忙辩驳,但看辕朔自满的表情,恐怕是说了不是也会被……翊小规模抵抗起来,“

你放手……”

“你非得反抗我才开心吗?!”

辕朔瞠目怒叱,翊忽然停止了动作,认真反问,“若是我不抵抗,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

目光流连过微微敞开的领口,雪白肌肤黏住了视线难以拔除,辕朔轻而易举地毁约了。凑上他的颈项,草木淡香沁人心脾

,只属于翊的气味,腹腔装满他的味道,辕朔不由贴唇亲了上去。滑腻肌肤的质感叫他惊讶,引得他反复吸吮,留下樱红

。宝蓝滑下肩头,还未察觉清冷意,濡湿的亲吻攀上肩头,很软,但心很疼。翊瑟瑟发抖,被侵犯的记忆雷霆般闪入脑海

,心脏失控狂跳,骤然间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湿润的触感在颈项散布。

停……停下……恐惧泛滥,翊呜咽着,音不成字。只当这是愉悦的曲调,辕朔二话不说将他外衣除去,抱他上榻,头一次

,他起了好好怜爱的心。轻拂开盖住清俊面容的发丝,隐忍而紧闭的眼眸睫毛轻颤,他只觉可爱,吻了又吻。

“我会好好待你,别怕……乖……”

蛊惑人心的话似乎有平稳人心的功效,可翊的身体还在颤抖,烈纯真的笑脸在眼前晃过,前一个雨夜的丑陋又占满他的脑

海。他还是缩起了肩膀竭力躲避辕朔手指的追逐,哪处冰凉哪处就会被温暖,这种珍惜令翊不安,那是烈带给他的独享,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种不懂爱的人也会……倒吸口气,翊曲起腿,缩成了团。

“怕吗……”辕朔转过他的脸,咬紧的唇白如雪霜,手指拨不开这层自虐似的束缚,辕朔打算慢慢让他融化,倾身吻下去

的那刻,屋外传来不小的骚动,那煞风景的高呼,是唐秋无疑。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陛下不许他人打扰,别──”

“滚开──”厉声喝开唐秋,大门砰然被推开,辕朔皱起剑眉,翻身走出里间。

乘着压制四肢的压力脱开之际翊连忙坐起身,拼命把散落下手臂的衣衫重新拢上,慌乱之际两道厉光凭空刺来,翊敏锐转

过头,唯见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透过门帘狠狠用目光剜他,一捋青丝咬于齿间,鬼魅至极。

“辕朔──”联珠的声音划破天际,义愤填膺。

“联珠,你活腻了是不是?”辕朔威胁地眯起眼睛,尽管联珠的身材突兀得可以,但他还是一眼看见了站在联珠身后本不

该出现的人,“如姬?”辕朔怀疑地提高音量,“你为何在这里?”

“陛下弃臣妾不顾,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如姬双目充血,凌乱不修边幅,薄纱似的裙摆徒增阴冷之息。

“给我出去!”辕朔冷冽道,眉头一横,威严毕现。

联珠颤了下,不肯退却,“放过翊!”

一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有资格讨价还价么?辕朔好笑地眯起眼,“王嫂不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儿了吗?”

“你──”扶住小腹,联珠死死护住自己软肋,无言以对。

“唐秋,把她们拖出去!”下了一道死令,辕朔转过身去。唐秋忙不迭唤来侍卫驱散两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拉扯吵闹间,翊赤脚跑了出来,挡在联珠身前求情,“等等!联珠没有错,你不能这样对她。”

“那你的意思是……有错的是我喽?”刚才还想好好待他的,没想到他竟如此轻而易举为了别人而违逆自己,他怎么这么

不知好歹?

“你明知你最想要的人不是我,何必自寻烦恼?”翊深吸口气,故作镇定道。

“难道我把他找来就可以如愿以偿了么!他就在城外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能碰他么?!”辕朔在咆哮,只有他和翊知道

,他们嘴中所说的人是谁,辕朔没有道明,翊也不敢点破,联珠就在身旁站着,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她还是永远不知道

的好。

“这……”翊踌躇了,他明了自己在辕朔心底注定是个代替,师父的代替,辕望的代替,唯恐伤了身旁关心自己的联珠,

他只能沉默。

辕朔一把拽住翊的手臂把他拉回身边,扳住他的下颚一字一顿道:“他,我碰不得,但你,我可以。”

话音刚落,他就被辕朔拖着往里屋跑,联珠吓出冷汗,忍不住尖叫:“辕朔!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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