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之受他一生又何妨 下——玉案青
玉案青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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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八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不妥感觉,凌凤语早已熟悉了他与他的说话方式,训斥他也是习惯成了自然,当然也不觉得

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但是在凌瀚听来那就很有问题了,这一主一仆根本是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公然调情,当他这位太

子是空气么?还是说故意表演给他看的?简直岂有此理!

恼怒之下,凌瀚“呯”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惊得钱小八差点把筷子丢了,转头见他脸色阴沉,不由头皮发麻,战战兢兢

道:“凌大公子,有,有哪里不妥吗?”

凌瀚眸光阴戾,冷冷道:“哪里都不妥。”

钱小八心里打了个哆嗦,这人怎地如此喜怒无常?他本来以为凌凤语的脾气已经够难捉摸了,但跟他这位堂兄比起来,那

简直可以算得上和颜悦色了。这姓凌的人都是这么可怕的么?真不愧是坐了这天下的!

凌瀚忽而又放缓了脸色,语气收敛了怒意却换成不容置疑的威严,对凌凤语道:“堂弟,我看今日的事情还不算完,依为

兄之见,你还是亲自去玉水镇县衙走一趟的好,否则恐怕会有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被煽动引发什么乱子出来。”

这番说辞已经不是兄弟之间的客套了,而是上下之间的命令,凌凤语眸光一黯,起身抱拳应道:“是,臣弟遵命。”

接着他将有些愣神的钱小八从桌边拉了起来,果断道:“钱小八是本案的重要人证,我与他一同去县衙会会县令唐文茂。

凌凤语有命钱小八自然无有不从,当下应了个“好”就要与他一起离开,谁料经过凌瀚身边时,却被他伸出的一条胳膊拦

了下来,听他悠悠道:“钱大掌柜,你且莫急,我这顿饭还没吃完呢。”

接着又是一句:“堂弟,你自行先去应对,等为兄吃完饭会亲自送钱大掌柜去县衙的。”

凌凤语太阳穴突的一跳,不假思索反驳道:“不行。钱小八对本案极其关键,我若是去审理此案他却缺席不至,于理不合

。”

凌瀚站起身来,玩味似的审视面沉如水的凌凤语,一字一顿道:“我说合,那就合。对了,听说令姐早已到了适婚年纪却

依然待字闺中,倒的确有些于理不合,可惜了一位大好佳人了。改日我得向父亲禀报一下,为她早些安排一门称心如意的

好亲事,叔父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安心些。”

凌凤语闻言变色,全身肌肉倏然绷紧,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片刻后又松了开来,垂下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有劳堂

兄费心,凤语代家姐谢过堂兄美意。”

凌瀚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十分亲昵地拍拍他肩头,调侃道:“自家人无需如此客气。堂弟,放轻松些,你这两年不是一直

游历花丛过得挺快活的么,怎么如今倒保守起来了?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罢了,不值得你如此。时间不早了,你

还是快些去办正事为好。”

凌凤语低头沉默,片刻后艰难道:“堂兄教训的是,刚才是凤语糊涂了。凤语即刻就去县衙善后。”

钱小八此时酒劲上头,脑子里也有些晕乎乎的,想事情也费力了些。他站在一边,这次堂兄弟俩的对话是听得一清二楚,

却完全不能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无缘无故又突然扯到凌霜沁的婚事上?这跳跃性也太大了,心里不由得纳闷十

分。

不过有一点钱小八还是觉察到了,凌凤语与凌瀚之间的火药味很明显,他还隐隐感觉到争执的事情与他也有关系,似乎不

止是现在他去不去县衙那么简单。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就理解不能了。

凌凤语转过身来,深深看了疑惑不解的钱小八一眼,哑声道:“小心些,我在前面等你。”

说罢再不停留,大步出了雅间。

那蕴含无限深意的一眼对钱小八来说依然意味不明,却让他心头莫明一颤,感觉凌凤语其实有很多话要跟他讲,碍于某些

原因却无法诉诸于口。

凤语究竟要跟我说些什么呢?钱小八对着门外见不到一个人影的空荡荡的楼梯间苦苦思索,只觉脑子里好似塞了一团乱麻

,怎么样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突然,身后有人贴了上来,有灼热的气息缓缓喷吐在耳际,凌瀚低沉而暧昧又压迫力十足的声音随后响起,“怎么,不舍

得?”

钱小八颈中汗毛霎时竖了起来,本能地感到危险,他赶紧转过身来又后退一步,对摸着下巴眸中幽光闪烁的凌瀚口吃道:

“什,什么不舍得?”

凌瀚轻笑一声,“不明白?那就是舍得了,如此甚好。”

这种暧昧不清的言行举止让钱小八惶惶不安,先前的三分酒意也化作冷汗流了出来。他赶紧绕到桌子另外一边坐下,生硬

地转移了话题:“凌大公子还饿着吧,来来来,吃饭吃饭!”

“我倒的确有些饿。”凌瀚不紧不慢踱到他身边紧挨着坐了下来,抬起手来在他清瘦的后背上若即若离地划过,“不过,

此饿非彼饿,钱大掌柜,这回你可明白?”

钱小八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爆了起来,触电一般往旁边跳了一下,差点连椅子带人摔在地上,又被凌瀚一把拉回椅上坐好。

钱小八此时察觉到危险临近,却仍然不大敢相信凌瀚会真的对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来,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得

到这个来头比凌凤语还要厉害的大人物的青睐,他努力说服自己凌瀚只是一时兴起拿他取乐看他笑话罢了。

他一边使劲后仰拉开与凌瀚之间的距离,一边干笑道:“小八愚蠢,还是不大明白,还请凌大公子费心指点。”

这种小心翼翼戒意十足、某方面却又单纯得几乎不设防的懵懂模样将凌瀚心头的火彻底点燃,当下也懒得再跟钱小八费话

了,一把扯了他就往雅间屏风后供食客醉后小憩的里间而去。

钱小八这下子真的慌了神,凌瀚燃烧着炽热欲望的眼神极其可怖,仿佛要将他吞噬的地狱之火般幽明闪烁,两年前发生的

某件事情的片断在脑中电光火石般一一闪现。

他拼命挣扎起来,用力去扯凌瀚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惶然道:“我,我想起来还有一道菜没上,我这就下楼去催催!”

凌瀚回过头来,一手箍着他的腰将他用力往怀中一带,调笑道:“不必了,我吃你这道菜就可以了。”说罢另一只手就如

游蛇一般顺着钱小八的襟口滑了进去在他胸前揉捏挑逗,头也低了下来,作势要去亲他。

钱小八惊得头皮都要炸开了,想也不想,猛地抬头使劲往上一顶。

凌瀚没料到他会突然发力,下巴被狠狠一撞,上下牙齿碰在一起,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断了,顿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手

上也松开了对钱小八的禁锢。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钱小八这辈子都没像此刻这样跑得快,几乎是直接从二楼滚到了一楼。他只怕凌瀚会追下来,从地上

爬起来后又一气也不歇地冲出了天香居,连杜风和管富在身后大声叫他也顾不得理会了。

口中泛出咸腥味道,凌瀚“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伸出舌尖将唇边血渍缓缓舔去,脸上渐渐露出一抹邪肆

森然的笑意:“很好,够辣够劲。今日暂且放过你,下次被本太子抓到,你就等着在床上过一个月吧!”

59.地狱天堂一念间

凌凤语独自一人骑着马缓缓朝玉水县衙方向前行,心中冰火肆虐痛苦难当,几乎要将他生生逼疯。

冲天的怒火让他想返回天香居将钱小八从凌瀚魔掌中抢下来,可一旦想到这一举动将会造成的恶劣后果和要付出的巨大代

价,他就止不住感到寒凉彻骨。

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可是刚才面对凌瀚软硬兼施的威胁,他才发现实际情况并不那么乐观。他连最在乎的人都保护

不了,谈何其他?!

天色早已黑透,街中空荡荡的见不到几个路人,凌凤语第一次觉得自己象一具没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前不见光明,后不见

退路,陷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死水深潭,而他无力脱困,只有越陷越深。

魂不守舍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叫喊:“少主!等等我!少主!”

他倏然回过头去,沉沉夜色中,有个纤瘦的身影正一边拼命追赶一边朝他招手疾呼,他心中骤然紧缩,一个翻身下了马,

怔怔地看着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

钱小八擦了把额头的汗,大口喘息道:“没,没想到还能追得上你,累,累死我了!”

凌凤语心中百感交集情潮汹涌,一瞬间由地狱一步跨入天堂,一把将钱小八拉入怀中闪身隐在街边一株大树后,用尽所有

力气紧紧拥抱他,在他耳边哑声道:“小八,叫我凤语。从现在开始,不管人前人后,都叫我凤语。”

钱小八一下子僵住了,手足无措,不止是凌凤语用力拥抱他的举动,不止是他宽宏大量准许他光明正大称他为凤语,更为

了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八。十年前他就希望凌凤语能够这样亲密地称呼他,十年后在他早已绝望不敢奢

求时,这个称呼却不期而至。

是他幻听了吗?

他困惑,他费解,他惶恐,试着伸手推了推,却被凌凤语抱得更紧,让他几乎要窒息。

这样的拥抱让钱小八紧张害怕,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欢喜,并不舍得真的用力反抗将凌凤语推开。在心中天人交战半晌,他

战战兢兢地将双臂轻轻环上凌凤语坚实宽阔的后背,安抚似地用手轻拍数下,然后迟疑着问道:“凤语,怎么了?出什么

事了么?”

感受到钱小八的回应,凌凤语立即将圈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分,恨不得将他狠狠揉入自己体内。他埋首在钱小八发间,

眼中酸热无比,贪婪地呼吸他清新干净的淡淡气息,喃喃道:“小八,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这个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第一次觉察到自己对他的用情之深,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多么

害怕失去他。刚才他的人虽然离开了天香居,可是他的心却遗落在了那里,如果从此后钱小八弃他而去,投入另一个人的

怀抱,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过今后每一个没有他的日子。

钱小八有些蒙,凌凤语居然会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那比告诉他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还要不可思议。他也会怕他离开

么?他总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对他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的离开或是留下,对他而言有这么重要么?

这句话不像命令,而像乞求,这样的凌凤语是完全陌生的,那带着些许颤抖的喑哑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脆弱与无助,这让

钱小八极其不安,凌凤语在他心目中素来是强大无敌坚不可摧、无所不能无所不有的。

钱小八脑子里乱糟糟的半晌理不出个头绪来,但听到凌凤语这么说自然还是满心欢喜,于是鼓起勇气道:“我不走,我也

不会离开你。”

“真的?”凌凤语从他颈边抬起头来,难以尽信地看着他。

“真的。”钱小八举起右手无比虔诚道:“我钱小八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凌凤语,除非他赶我走。若违此誓,叫我……

“不得好死”四个字被凌凤语用手指封住了。

凌凤语定定凝视着眼前信誓旦旦的人,他知道他发誓比放屁还容易,根本没有什么忌讳,所以他不想听他的誓言。

可是他依然忍不住要问:“你为什么不会离开我?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他曾经毫不留情地伤害过他,又硬下心肠丢弃过他,他应该恨他才对,怎么会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想问,只是怕问了出来会揭开钱小八心里的疮疤,刺激得他躲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即便此时他终于问

了出来,依然也是隐晦委婉不敢太过直白。

“因为……”钱小八垂下眼帘,讷讷道:“因为我很早很早就发过誓要报答你的啊,你忘了么?我是认真的,不是随便说

说的。”

这的确是个理由,却不是最重要的那个。最重要的那个他不能说,否则,他一定会被凌凤语嫌弃而再次被他赶走。他是如

此卑微渺小,哪里有资格觊觎万众瞩目高贵不凡的凤凰?

凌凤语之所以不想他离开,或许是习惯了有他陪伴,因为再强大的人也会害怕孤单寂寞。自己能够被他另眼相看得以长久

留在他身边,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最大造化了,至于更多的,他哪里还敢奢求?他知道人不能贪得无厌,否则老天爷一发

怒,将赐予他的全部收回,那他就要追悔莫及痛不欲生了。

原来又是一个誓言啊,还是十年前发过的誓,他的确忘记了,也亏钱小八现在还记得。该夸他记性好,还是嘉奖他对待这

个誓言要比其他的要认真一些呢?凌凤语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钱小八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并不把自己刚才的誓言当真,当下就急了起来,涨红了脸道:“我,我说的是真的!要怎么

做你才会相信我?我,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行不行?”

凌凤语心中一软,明知道这个人很难信守诺言,他何必还要强求他?反正他已经决定了,这一次他不会放手了,绝不。哪

怕钱小八本人不愿意,他也绝不会放手了。他要定了他。

他忍不住抬起手来在钱小八因为焦急而青筋直跳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笑叹道:“傻瓜,胡说什么呢,心挖出来

你就死了,我看了又有什么用?你别急,我相信你就是了。”

钱小八捂着脑门苦着脸沮丧不已,凌凤语说是相信他,其实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敷衍与勉强,为什么他不肯完全信任他呢?

他没有胡说,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再真也没有了啊!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以往把誓言不当回事随口就来,也难

怪凌凤语难以完全相信他。

见钱小八急得不行,凌凤语心中又觉不忍,刚想说些什么再安抚他,忽又想起一个重大问题,不由变了脸色肃然道:“我

堂兄不是要你陪着吃饭么,怎么这么快就放你离开了?”

提到此事钱小八的脸先是一红,又慢慢变白,接着转为青色,心有余悸地愤愤然道:“他哪有那么好心,他根本是个龌龊

下流卑鄙无耻的王八蛋!要不是我见机快撞了他一下然后没命地跑出来,肯定就被他,就被他……”

他说不下去了,想起凌瀚的手像冰凉湿滑的蛇一般在他身上游走抚摸,他就恶心得胃里一个劲儿地翻腾。

凌凤语听他如此说就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既然钱小八是冲撞了凌瀚后逃出来的,

那问题就比较严重了,以凌瀚狠厉冷酷自负狂傲的心性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且今日他说话一直虚虚实实高深莫测,

不断对他旁敲侧击百般试探,说明他已经对他有了猜忌戒备之心,以后他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不过,没关系了,撕破脸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现在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些罢了。

迅速廓清眼前不利情势的凌凤语反倒比先前镇定冷静了许多,他换上有些调侃的语气悠悠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

一般人得他青睐只怕要欢喜的晕过去,你却敢如此不知好歹地拂逆他的意思,难道就不怕他治你个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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