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生事端
“九弟……”
“那什么……”子灵一时冲动打断慕容潇的话，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时辰不早了，我……我累了，今晚发生的事有点多，我还闹不明白，等我想清楚了，再说吧！这之前，就像以前一样吧，不过不准再对我说教，不准再对我冷言冷语，不然，我就再跑，跑得你们谁都找不到！”
子灵说完偷瞄了眼神色复杂的慕容潇，转身轻巧的就溜了出去。
慕容潇看着子灵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至少，子灵没有当面拒绝，至少他还愿意想清楚，至少，他还愿意像以前一样……
子灵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把脸深深的埋在枕头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烧的不行了。
只有一个人的夜晚，心跳的异常剧烈，像是锤子一样一下一下的重重打在床板上。
爱？爱？！爱！那个人，那个莫名其妙恶劣低质的人，竟然说他爱我？！
理智告诉子灵他应该立即干脆的拒绝，可是想到刚才慕容潇的眼神与表情，这样的话语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仿佛有只小手在心里揪着挠着。
子灵猛的又坐起身，脑中一个个画面全部都是两人相处的画面。
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一段一段的回放着，4岁的御花园，5岁的学堂，10岁团圆节的夜晚，12岁翻脸的午后，14岁六皇子府的后院，几个月前洛城的小客栈，几天前大婚的夜晚，几个时辰前叶国的军营，几分钟前隔壁的帐篷……
子灵细细的想着，时而偷笑，时而皱眉，时而撅嘴。
有些事，不去想，没有意识，并不代表不存在，当子灵重新用新的角度去看待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发现心里有什么东西越发的膨胀，满满的充满了所有的角落，可是，这代表什么呢？
子灵皱了皱眉，搞不懂！
睡觉！
明天，再说吧。
第二日，子灵却没有机会依言好好搞懂心里的想法。
他是被喧闹声吵醒的，当他拉开帐子就见有个士兵急急的朝他跑来：“九皇子，大将军说有急事找你，正在他的卧帐等您！”
“有急事找我？什么事？”子灵疑惑。
“小的不知！”士兵低着头道。
“那六皇子也去了么？”子灵多问了一句。
“是的，已经过去了。”
子灵点点头，挠了挠脖子，硬着头皮朝慕容风的住处走去。
当他进到帐子里的时候，就见慕容潇和慕容风都是一脸的凝重，心下越发疑惑。
“怎么了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潇看见子灵不自在的怔了怔，很快却又恢复严肃。
“宫里出事了。”慕容风沉沉道。
“宫里？出什么事了？”
“刚刚收到亭州来的消息，赫妃被发现是赫国派来的奸细，证据充分，赫妃畏罪自杀，八弟也受牵连……已经疯了……”慕容潇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子灵惊诧的定在原地，虽然他不关心政事，但宇国与赫国一向交好这是妇孺皆知的，不但从未发生过战争，宇国每朝皇帝都会有一两个赫国和亲而来的妃子，而且印象中的赫妃虽然低调神秘，却也很关心一众皇子，这样的赫国，这样的赫妃，怎么可能对宇国不利呢？！还有八哥，那个说着绝不会伤害自己，总是包容自己一切胡闹的八哥，怎么短短几天，就疯了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子灵大声喊道。
“九弟，事实怎样，肯定还有待查清。”慕容风开口稳住子灵，又转向慕容潇，“六弟，一会你就带着九弟速速回宫，看看情况，我也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
慕容潇点点头：“嗯，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
“那你们就快去准备吧！”
子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随着慕容潇出来，慕容潇突然停住脚看着子灵，子灵微微一愣，听见慕容潇说：“九弟，六哥知道你很担心你八哥，可是就像大哥说的，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回去以后，你就好好呆在六哥府中，剩下的全部交给六哥。”
“不要！”子灵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九弟！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有着很多你想不到的阴谋，六哥不想你掺和进去，呆在我那，是最安全的。我一定会把事情弄的水落石出的。”
“既然那么危险，我就更不能让六哥一个人去了！”子灵见慕容潇似乎铁了心不让自己参与急急的说道。
慕容潇闻言心中一震，面上现出笑容：“你不相信六哥么？”
“我……”子灵看着眼前的慕容潇，一脸的自信与英气，散发着的是他许久未见的气场，是那个他最欣赏的王者一般的慕容潇，反抗的话语也就说不出口，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快些回去准备吧！”
子灵跑回自己的帐子一看，空空如也，这才记起东西还都在之前当小兵时住的地方，便又跑了去，也顺便和二牛他们告个别。
回到步兵营，大伙儿正好结束早训准备吃午饭，二牛远远就看见子灵朝着他跑来，忙喊道：“萧子！”
“二牛哥！”子灵也打了招呼。
“萧子啊，昨天上哪去了啊？大将军都领着人来找你了！”二牛将子灵拉到一边低声的问。
“没什么，你别担心！”子灵拍了拍二牛的肩，进到帐子里。
二牛跟着进去：“萧子啊，昨天大将军领来的那个找你的人是谁啊？”
“我六哥，怎么了？”子灵见二牛问起慕容潇，有些好奇。
二牛了然的点点头：“你六哥对你可真好！千里迢迢连夜兼程只身一人来这前线找你，你不知道昨天他来的时候有多急！有个这么疼你的哥哥，真好！萧子啊，以后你可别在随便乱跑了！”二牛是个独子，从小就很希望有个哥哥或者弟弟。
子灵停下动作，转过身：“我六哥他真的很着急？”
二牛拼命的点头：“来找我的时候，可凶了，吓死我了！一听说你在敌营，就坚持一定要亲自去找你，像丢了媳妇儿似的！”
子灵本来听的很得意，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禁感觉面上一烧，赶忙的收好东西站起身拍拍二牛的肩：“兄弟一场，别说我不罩着你！剩下的东西我就都给你了，反正家里多的是，这战啊，估计也快打完了，到时候回去好好对嫂子！”
“诶？萧子你要走了么？”
“嗯，我八哥出了点事，我得赶回去。”
二牛还想说什么，子灵却站起身又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兄弟，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啊！”然就就急急跳着出了去。
军营里一切从简，马匹不少，但是马车却是没有，再加上马车不好赶路，子灵和慕容潇便都只是骑了快马上路。
这样赶了两天的路，子灵却突然发现了慕容潇有些不对劲。
“六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好。”子灵转过头对着速度越来越慢的慕容潇问道。
慕容潇垂着头摇了摇：“没……没什么……快走吧……”
说罢，慕容潇扬了扬鞭，马儿一下超了前去，子灵担心的看着慕容潇的背影，突见他的身子晃了晃，朝边上一歪，就要摔下马去。
“六哥！”子灵喊了一句，直接踢了马，飞身落到慕容潇的马上，使劲稳住了他的身子，“喂！六哥！怎么了？”
慕容潇面色苍白，微闭着眼，头上还布着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身子也软绵绵的，子灵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六哥，你应我一声呀！”
“嗯……”慕容潇动了动手指，睁开眼，勉强弯弯嘴角：“没……没事……”
话音刚落，人就晕了过去。
“六哥！”子灵心中又是猛的一惊，伸手摸了摸，四肢有些发凉，额上又有些热度，明显是病了。
子灵让慕容潇靠在自己怀里，头向后枕着自己的肩，两人共骑一马，朝下一个市镇赶去。
“六哥，你撑着点！到下一个地方就能找大夫了！”
慕容潇软软的偎着子灵，没有反应。
直到了傍晚两人才到了一个叫庄镇的地方，子灵先找了个客栈小心的将慕容潇安置好，又赶忙去寻了大夫。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把了半天的脉，摇着头晃着闹，不时还若有所悟的嗯了几声。
子灵见老家伙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心里越发焦躁，直接上前揪住了老大夫的耳朵：“喂！大夫，您别老这么摇啊晃的好么！我六哥究竟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诶哟！公子您轻点轻点，贵兄没事，只是操劳过度，气血虚弱，我开副药，休息个几天，慢慢就会好的！”
“那你还不快去开药！”子灵对着老大夫的耳朵喊道。
“九弟，不可如此无礼！”慕容潇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听见子灵对着大夫大呼小叫的，虚弱的开口训道。
子灵见慕容潇终于醒来，一高兴，扔下老大夫跑到床边：“六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大夫说你操劳过度，气血虚弱，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操劳过度？慕容潇苦笑，自从子灵随军出征，不，应该是从上一次自己口不择言的气跑了子灵之后，就没好好睡过，前几日又忧心如焚夜不能寐，再加上日夜赶路，竟是几个月都没休息好，也难怪操劳过度，还在子灵面前晕倒，真是丢脸。
“六哥，你躺下吧，一会儿大夫送药来了，我再喊你。”
慕容潇点点头：“九弟，一会儿吃了药，我们就要再赶快上路。”
“诶？”子灵一惊，“不可以，六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至少要等后天……”
“没时间了。”慕容潇摇摇头，“一定要在父皇对八哥做出处分之前赶回去！”
子灵犹豫了，慕容潇说的对，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休息上，可是……
“可是六哥的身子这么弱，根本就没有力气赶路，要是再晕倒，不是反而更耽误路程么？”
慕容潇想了想：“这样吧，我们还是找辆马车吧，等过两天我恢复的好一些，我们再骑马。”
“……好吧，知道了。”子灵只能无奈点头。
第三十章：回宫廷
子灵找了两匹快马，套在车上，将刚喝下药还很虚弱的慕容潇扶上了车，为了防止车马颠簸睡不好，子灵不顾慕容潇无力的反抗，执意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慕容潇躺在子灵的膝上，自下而上的看着执拗的子灵，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子灵，虽然还是三天两头的胡闹，没有一天安宁，但这个孩子，真的是长大了，那个有记忆时，踉踉跄跄摔在自己身上的孩子，现在，也已经能反过来照顾自己了，也许，自己之前是对他太严苛了吧……
子灵感觉到慕容潇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闭……闭上眼睡觉啦！大夫说不好好休息的话……就……就不能很快恢复的！”
慕容潇轻笑：“刚才睡多了，现在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要……要不然就起来看风景好了……”
“刚才是九弟你硬要我躺下的，现在我不想起来了。”既然都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需要顾忌了，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感受，慕容潇决定全部都老老实实的表现出来。
子灵闻言心里一跳，慕容潇现在的言行像极了那晚在洛城的客栈里调戏、不正经的样子。可……可恶的家伙！子灵想着要怎么对付这个戏弄自己的人，好半天想出对策，回头一看，却见慕容潇已经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均匀。
“什么嘛……不是说睡不着么？死鸭子嘴硬！”子灵低低骂了句，稍稍动了动脚，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慕容潇熟睡的脸，皱了皱眉，“整天都说些大道理，说我惹祸闹事，关键时刻还不是自己倒下去，要我来照顾？以后你再骂我，我就用这个来刺你！哼！”
“诶……”子灵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和慕容潇的事，他依旧完全没有头绪，要接受慕容潇的心意，他毕竟是自己的六哥，可是要拒绝，却又好像……
“为什么呢……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就不可以么？”子灵又叹了口气，撇撇嘴，往后一靠，也不知不觉的睡去。
等子灵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慕容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不少，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子灵。
子灵嘿嘿笑着抹了抹嘴边因为梦到最爱的炸虾而流下的哈喇子：“六……六哥晚上好。”
慕容潇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子灵的头发，这个动作，竟是有四年未曾有过了。
“这个，刚才路过市镇的时候让车夫去买的馒头，还有一只烧鸡。”慕容潇拿过一边的小篮子递给子灵。
“哇！竟然有鸡吃！好久没吃到肉了！”子灵眼睛都放出了光芒，随意擦了擦手，就抓过鸡大口咬了起来。
“谁叫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跑来参军。”慕容潇又递过一个水袋。
子灵撇了一眼慕容潇：“还不是有人欺负我。”
“那不是欺负，我只是……”慕容潇开口要辩解，被子灵打住。
“停！说好了不再训我的！”
“我也不是在训你啊……”
“那一定是六哥你习惯了。”子灵顺势又白了慕容潇一眼。
慕容潇没有生气，笑着应：“也许吧……吃慢点，别噎着。”
“嗯。”子灵不在意的点点头，整张脸都埋在了鸡肉里，好半天才满足的啃完最后一更鸡腿，丢到一边，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慕容潇从袖中抽出帕子，让子灵将满嘴的油光擦干净。
子灵打了个嗝，突然想起正事，问道：“六哥，你那天说这件事后面有阴谋，是什么意思？”
“只是感觉罢了，在这宫闱里，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是有人精细设计的阴谋，又何况是这么大件事呢？”慕容潇收了笑容淡淡道。
“反正，这件事一定和八哥无关！八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慕容潇叹着气将目光移向车窗外的夜空：“无论是不是八弟，在我们身边总是有人做出了这样的事，这就是皇宫。”
子灵眨了眨眼，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只觉得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便住了嘴，也看起了星星。
第二天，慕容潇就坚持弃了马车，两人又骑着快马朝亭州赶去，总算是在两天后感到了亭州。
一回去，子灵就依言先住在了六皇子府的小竹屋，慕容潇则直接去了八皇子府，却在门口被士兵拦下。
“我是六皇子，快让我进去！”慕容潇命令。
“请六皇子恕小的不能从命！皇上有令，没有皇上的令牌，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八皇子府！”守卫的士兵低着头回答。
慕容潇无奈，只得马上进宫求见慕容世。
“儿臣参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