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星不明所以，看着这满屋子的玩具，他心里多了一丝不安。

“这些东西，他曾经爱不释手。可是，现在全都不要了。”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涣散，他在回忆，有很多好的坏的，不记得

的回忆，他都很努力地在想，“他好象跟我争过一个东西

，我全都让给了他。但后来他却玩腻了，丢了，我把他丢掉的这些东西全都收集了起来，发现我喜欢的，有很多……”

本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该有这些事情发生的。

这是顾思嘉故意的，故意让他的哥哥有个残缺的人生，这是他欠他的。

谁也不允许给他幸福，他已经失去了幸福的资格。

佟星看着顾思群，止不住的心酸。

“思嘉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星……”顾思群头也没回，背对着他。

怎么对他的？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折磨得快死掉。到了现在想起那些事情，佟星依然会怕。

哭闹，求饶，晕厥，那人残忍的笑……

都让他又恨又怕。

可是，可是……

20.失踪

“什么？没见他出去？”顾思嘉怒气冲冲地吼着负责看门的大爷，对方也不卑不亢答，确实没有。

他并没有限制佟星的自由，只是若佟星要出门的话，必须叫个人跟着。

顾思嘉刚回来，就去找佟星，但找遍了整个地方都没找到。

以前回来若是佟星不是在花园就是在房间，若找不到他的话，肯定是在顾思群的屋子。

可他老早就冲了进去，却只看到蒙头大睡的哥哥。

他现在虽然默许佟星跟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玩，但他内心根本就没真正接受过。

看那两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扎眼得要死，所以他回来了的话，最好别让他看见。

而这次也不在顾思群的房间，那到底哪去了？

可再一想，自己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

房子这么大，佟星说不定就在哪里地方糊涂地忘了时间。

刚巧他的妈妈打电话来，问决定什么时候走。

顾思嘉就说过两天就走。

他急，是因为不离开这里的话，佟星始终就会有阴影。

顾思嘉自从决定对他好之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心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偏执，总是去抓那得不到的，不属于自己的。

如果身边有好的，而且属于自己的，为什么不去珍惜？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如果不跟佟星在一起，会不习惯，非常的不习惯。

而且会，非常想念。

过了一会儿，顾思群似乎是睡醒了，出现在大厅，看见他那个任性的弟弟面容焦急地在那踱步。

他冷笑一声，缓缓走了过去。

顾思嘉听见有脚步声，几乎冲口就叫佟星，可他回头却不是看见的佟星。

平日都爱作弄这个笨蛋哥哥，可今天实在没心情，顾思嘉没理他。

反倒是顾思群主动开口了，调子还是平平的，“你找不着他了么？”

本能地就觉得顾思群不对劲，顾思嘉盯了他一眼，问：“小星在哪里？”

“他走了。”

“走了？”

“你找不着他的，他现在不属于你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顾思嘉完全不懂，他不相信佟星会离开他。就在昨夜，还同意跟他一起出国去的佟星，明明显得

很开心的不是吗？

你当然找不着他。

就在先前，顾思群打晕了佟星，将他放置在那间小屋的沙发上。

顾思群听见佟星亲口说了，还喜欢顾思嘉，他就觉得一切都疯狂了。

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他那个弟弟什么都有，却不珍惜。

为什么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却被他玩弄在手心？

凭什么？

“星，我不会让你变得跟这些玩具一样的……”顾思群温柔地吻了吻那个昏睡中人的额头，一脸安详的容颜。

然后，关上了厚重的门，锁上了那道已经多年没有人去过的房间。

若他有那么点怀旧心，说不定还能想着去看看儿时自己的玩具。

而顾思嘉，你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你的玩具，适合呆的地方，你居然不知道？

顾思嘉见顾思群面露得意之色不由火大起来，他冲过去揪紧了顾思群的衣领，怒吼：“他在哪里？你知道的对不对？”

“我说过了，他走了……”

“顾思群！！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顾思嘉对着今日行为异常的哥哥大呼着，因为他的态度让顾思嘉莫明地不安了起来

。

“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多恨你？”将抓着自己胸口的手挪下，顾思群淡淡地说：“我放他离开，离开你。星很开心，他说

再也不想看见你。”

“你胡说！！！”他不信。

“顾思嘉，你难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对小星的？你把身为男孩子的小星用来当女人一样玩，你剥夺了他的尊严，你赐予

他的是屈辱跟痛苦！呵……你不是说我是个傻子嘛，连我都知道，你这么对他，你以为他还会向着你吗？”顾思群笑着，

笑得比哭还难看。

而顾思嘉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的是这些年，折磨他的场景。

强暴，践踏，非人的折磨，还有，指示别人对他……

那人绝望的眼神，自己究竟忽视了有多少次？

“不对……”顾思嘉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不信，却不得不信。

……星，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只见顾思群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像看陌生人一样，不答反问，“玩弄一个人的人生，好玩么？”

“……”他们除了身上的流的血，其实跟陌生人无异了。顾思嘉才发现自己从来不了解这个兄长。

“我也是，星也是，你玩够了吗？”

顾思嘉扭曲了脸，捏紧的手指骨骼发出声响，他颤抖着身体，相当不可思仪地问：“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吗？”

一拳狠狠砸上了顾思群的左脸，顾思群向后腿了几步，用手擦擦脸。

“哈哈，你这个背叛弟弟的兄长，有什么资格！！！！！！！”顾思嘉拧着拳头，再次冲了过去。

他站在顾思嘉面前，手撩起了自己的刘海，左边总是不清晰显露的左眼露了出来，还是那条骇人的伤疤。

以及，有些不自然的眼球。

顾思群看到的时候，不自觉地就移开了眼。

“喂，你怎么不看啊。那个人用叉子像用餐一样剜出我眼球的时候，你不是看得很过瘾吗？”

顾思嘉无法想象，为什么当家中出现变态杀人犯的时候，他的亲哥哥，居然会把他推了出去。

只是因为那个杀人犯察觉到衣柜中的声音，当他拿着刚杀过佣人的血刀慢慢向他们藏身的衣柜走来的时候，他哥哥竟然将

他推了出去。

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

才九岁的自己，吓得连逃跑都忘了，愣愣地等待着恶魔靠近。

他不敢看衣柜，他怕那人发现里面还有个人，他的哥哥。

直到那人舔了舔叉子，冰凉的金属物体在他眼皮外比画的时候，顾思嘉才弱弱地喊着，哥哥，救我。

而事实是，自己晕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犯人都被警察击毙了，他睁开另外只眼最后的印象是妈妈的急切脸，妈妈温暖的怀

抱。

自己的哥哥，听说是被人在衣柜里找到的，自始至终没有出来过。

他醒来的时候，曾经感觉那么要好的哥哥，已经有些神经错乱了。

可都这么久了，杀人犯那个阴森森的笑容，多少年了顾思嘉还是无法忘怀。

有那么段时间，眼睛一闭就会想起那个人剜出他眼睛时的满足笑容。

无法入眠，除非呆在妈妈怀里。

安上了假的眼球，可却无法用那眼看东西了，世界突然就小了一半了。

明明被伤害的人是自己，他哥哥却是一副受了惊的脆弱样，装屁啊！

恨，从很小就开始了，而且是无边的。

而就是这么个人，到底是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他！！！

21.两端

诺大而寂静的房子，独独大厅发出吵杂声响。

顾思嘉发了狂地踢打着自己的兄长，嘴里骂着难听的话语。

对方默默受着，如果这是该受的。

两个老佣人在一旁看着，不敢相劝。

他们都是在这里做事多年，所以对这些事，多少还有有些了解。

起初，对于他们大少爷为了自保而出卖自己弟弟的行为也觉得非常气愤，甚至蔑视还是孩童的顾思群。

可后来，想起对方当时不过也是个孩子，会害怕是正常的。

这么多年来，顾思群受着怎么样的委屈他们也是有看到的。

所以在为顾思嘉抱不平之后，现在更多的是觉得顾思群可怜。

一个没得受过多少关爱，被弟弟怨恨的可怜兄长。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教训我教训得很爽吗？”顾思嘉将顾思群抵在墙边，狠狠地给了他肚子一拳接一拳。

顾思群一直没吭声，嘴角已经溢出丝丝鲜红。

顾思嘉也累了手，喘着气死死盯着他。

“……我欠你的，可以用任何方式还。可小星，他不欠你……”

说到佟星，顾思嘉心里一颤。

真的离开了吗？那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人，他或许不是情人，不是朋友。

可却是自己无法失去的人。

是那个人自己离开的，怕是再也抓不住了吧？

“你以为我把他当什么？”顾思嘉苦笑道，“我好不容易决定要对他好……”

他们以后说不定会幸福起来，明明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怀抱。

为什么要逃？

是否是那么的不可原谅，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自己还会不会这样对他。

记得最初的自己，只是因为对方那异于常人的外貌而感觉到好奇，所以才会接近他。

而那个人，深深的记得了他的好。

那也叫对他好么？

只不过是冲他笑，找他说话，就这样？

这个人，究竟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后来，他拐走了这个灰色头发的少年。

被欺负的可怜少年，从而成为了他的禁脔，再也没有尊严了。

而要他要，只要他能给，佟星毫不吝啬。

自己呢？

除了屈辱与痛苦，他给过什么？

那么个人，自己始终不能使他幸福么？

最后，顾思嘉的声音渐渐变为啜泣，他用极其嘶哑的声音在顾思群而边说了句：“我想我是爱他的……”

连呼吸都静止了似的，顾思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那位狂嚣的弟弟。

桀骜不驯的表情消失了，现在的他，为什么看起来比九岁那个时候还要脆弱。

心灵空洞了。

缺少了东西。

只有那个人能补上。

而那个人……

为什么这两人，会显得如此难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思嘉……”顾思群开口了，他几乎就要说了出来。

顾思嘉无力地把背靠在一旁的立柜，柜子动了动，上面的花瓶也跟着动。

＊＊＊

佟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他摸着后脑起来看了看周围。

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突然想了起来，是顾思群打晕了他。

可是，为什么？

或许答案他知道，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他试着大叫，可他不知道，此时大宅子里的人只有他一个。

而即使有人，以这间屋子的隐蔽，几乎是不会有人听见。

禁闭空间中的嘶吼，甚至划不破这寂静的天。

医院。

病床上的人显得十分宁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思群前阵子受过伤？”妇人略显憔悴的的容颜在灯光下更加苍白。

由于先前的伤口没有痊愈，而且有点感染。这次又加上了新伤，且还是在那个地方，顾思群这伤不轻。

顾思嘉未答。

见母子间气氛不太好，老佣人在旁边说：“夫人，可能二少爷也不知道。”

顾思嘉不领情，淡淡说：“我知道，而且可以说是我害的。”

妇人听后，叹了口气。

“这次可是你哥哥救的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带伤。哎，说到底，你还是在意那件事，是不是？”妇人坐在病床前

，用手去摸他的大儿子的脸。

“……”

“我也能明白你有多恨。可思嘉，那时候你们都这么小，看见这么可怕的事情，你能不怕吗？”

“那我活该被他推出去，活该让人生生挖去了眼？”从小就维护着他的母亲如今居然庇护那个害人的哥哥？顾思嘉想想就

有气，也不管是不是在医院，房间是不是有个病人，嗓门就大了起来。

如此惊不醒床上的人。

看着与小儿子相似却显得消瘦的面孔，想到这些年对长子的忽视，女人止不住的内疚与心酸。

为什么这孩子，会这么瘦？

“你以为他不后悔吗？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什么也不跟你争，他是在弥补啊……”

……顾思嘉不是不知道，可这恨意就像是根深蒂固一般。

被曾经如此喜爱的兄长背叛，受到了几乎致命的摧毁。

还能够原谅吗？

深夜，顾思嘉一个人从医院散步回到了家。

自己的房间，因为少了个人看起来空荡荡的。

顾思嘉疲倦地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前些天一起照的照片。

“星，就像我对你做的一样。哥哥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觉得无法原谅，那么……你是否能原谅我呢？”

照片中灰色头发的白皙少年笑得很腼腆，一副不经人事的天真模样，带着丝胆怯。

手抚上了那个人儿，很温柔。

“星，我不是你，我不知道呢。”

“你在哪里，给我个答案好不好……”

“我想我会放你走，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夜很深，世界很静。

有人在那头哭泣，这边无人闻得。

22.感觉

两天了，顾思群还没醒来，医生说虽没什么大碍。

但伤到的毕竟是脑部，所以昏睡状态是正常的，这情况不会很久。

母亲每天都会来照顾他，她亏欠这孩子太多了。

对于次子的任性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如今才发现，自己已经忽略另外一个孩子好久好久了。

连已经成熟的面孔竟然都没有发现。

顾思群的眉毛动了动，好象想要醒来。

另一方面，家中。

顾思嘉在房间收拾自己的小东小西，时常能听见这骄傲的少爷发出类似叹气的声音。

他的房间已经比开始亮了很多，窗帘不再是深色。

桌上放着一个玻璃小罐子，里面装着很多糖，那是送给佟星的。

其实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一起生活多年的枕边人喜欢什么，只晓得他喜欢种花。

所以顾思嘉有些苦恼，跟恋爱中的少年一样。

为什么变成这样，真的很神奇。

可是自从那天看到那个不会笑不会哭的人偶竟然哭得劈天盖地的，他就心酸了。

那时候开始觉得，再这样对他，终有一天会失去他的。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呢。

决心对他好一点的，想要在一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那阵子，他的女生朋友见他一副弃夫的样子，就关心的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