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香烧(FZ)上+番外——纳言
纳言  发于:2011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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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谁?我竭尽全力的在宁罂记忆中搜寻着,身上的疼痛和刑房里的血腥味儿却让我无法集中精神思考,正烦躁间,却见那一直紧闭着眼的男人眼睛倏地睁开,直直的盯着我,精光四射,分外犀利。
我心下一惊,强迫自己看着他,对视片刻,他忽的诡异一笑,抬起几乎被剐的不见肉的上身,一口咬住了那正专心行刑的大汉的耳朵不松口。
那大汉被突然袭击,惨叫起来,一边捶打着那人的身子,一边挣扎着。手中行刑用的铁钩亦被他挣扎间甩到一旁,我瞅准机会,忍着腕上的剧痛,用力的荡到那铁钩旁边,脚尖一钩,将那铁钩钩到脚上,用尽全身力气踢向那大汉光着的胸口,铁钩飞快的扎进了大汉的心脏。他惨叫一声,倒地不动了。
我用尽了力气,喘着气汗涔涔的看着地上那人,顾不得手腕断掉一般的剧痛,嘶哑着嗓子轻声道:“喂!你……还好么?”
那人一动不动,身上的血早已流尽,只可得到血红的肉和森然的白骨,已然是活不长了,方才大概是回光返照,用尽了力气,他低着嗓子,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道:“小主公快些逃吧,属下护主不利,竟让小主公受这般苦楚,实在有负主公信任,如今这人已死,主公大概也快赶到,只是怕那几人会将小主公转移到别处,小主公赶紧趁此机会,出去罢。这密室外并无人看守,我见方才那人出去,在那墙壁上按了三下,又敲了三下,那墙便开了,小主公快些出去罢。”
我用脚尖勾起地上撒落着的刀具,挑起来,用嘴衔着,身体扯着被绑在头顶的绳索向上,够到那绳索处,一点一点的将绳子割断,待到手脚自由,早已痛出了一身汗,险些昏过去。
强撑着精神,拖着几乎虚脱的身子按那人指示,果然那墙壁便开了,外面竟是一个山洞,两边燃着火把。我一阵欣喜,转头道:“我们出去罢。”却见那人满口鲜血,竟是咬舌自尽了。
我一怔,忽的一阵心酸,竟想起了前世的重华,垂下眼帘,低声道:“谢谢你。”忍着恶心,将那已死的大汉身上的衣服扒了,胡乱的套在身上,转身出了密室,朝那山洞走去。
踉踉跄跄的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在我以为撑不下去的时候,忽的见前方有极微弱的亮光透着石缝漏进来,便又勉强撑着朝那光线蹒跚而去。
果然,那光线透进来之处是一扇石门,我四处看了一下,应该还有机关可以打开。正倚着墙待力气恢复些,忽的听得外面有隐隐的人声,便贴着那石缝,仔细辨认。
“如若我兄弟不放宁小公子,怕就是你宁出尘,想要找出他来也不是易事,宁庄主可要考虑清楚……”
我一愣,怔在原地,心咚咚的跳的飞快,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扶着墙缓缓的蹲了下来。
宁出尘……宁出尘……他……在外面……
出去,出去找他……一定要出去……快出去……

二十

强忍着一阵阵的眩晕,勉强撑起身子站起来,闭上眼在墙上仔细摸索着,触到一块八卦形的凹凸之处,心中一动,用力转了转,竟是纹丝不动,不禁有些发急,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的按着,却是不知触到那里,那门轰隆隆极其笨重的开了。
强烈刺眼的阳光刀子一样割在眼上,好大会才从那一片苍白中适应过来,待看清眼前的场面,却是怔在那里。
这石洞看来竟是在深林间,周围老树参天,藤蔓缠绕,杂草丛生,阴风阵阵,分外诡异。方才石洞刑室里的那个男子此刻正提着剑背对着我,他身边站着一灰衣男子,带着银色的面具,亦拿着剑,。他们二人十步远处,长身而立的那人,白袍胜雪,黑发如绸,清雅似梅,冷傲若霜,除了宁出尘,还能有谁?
我怔怔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梗在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愣愣的盯着他。他依旧是那副冰冷模样,绰约出尘,仙子下凡般不染红尘,只是,那眉间郁结着的冷傲,让人看一眼便浑身发冷,似是更胜从前了。
“宁罂!”一阵惊呼响起,我略略回神,这才看到离宁出尘不远处立着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明眸皓齿,分外秀丽,竟似见过一般。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戴面具的灰衣男子已经提剑朝我扑来,速度极快,情知躲不过,我咬咬牙,从袖中滑出方才从那大汉身上带出来的匕首,迎着他极快的朝他胸口刺去。他显然是预料不及,猛地一个闪身,匕首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袍,被他躲过了。
正心想不好,一条长鞭带着风声缠到腰上,身子被一股大力带了过去,眨眼间已到了那女子身边,被她半揽在怀里。
“可受伤了?”她急急的问我,我一愣,看这女子竟是和宁罂极为相熟且十分关心的,只是我现在浑身发软,热辣辣的痛的厉害,如今知道自己总归是安全了,竟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轻轻的摇摇头,只是看向宁出尘,他正和那两个男子缠斗在一起,衣袂翻动,长发飞舞,一时间竟恍如隔世。
自始自终,他……都没看我一眼。
心脏里似是有些丝丝缕缕的痛楚渐渐的蔓延开,酸酸的,涩涩的,在全身游走,指尖冰冷,轻轻的朝那人伸出手去,却在半空无力的垂下了,想要叫出口的两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被冻结在血液里,碎成细细碎碎的冰凌,随着血液流向全身,扎的全身都被冰冷而尖锐的痛楚盈满了。
心脏,似是也被那人方才看向我的冰冷的眼神冻住了,那好似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毫无感情的漠然,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无视,深深的,刺痛了我。
恍然想起,伶之对重华说过,你的一个眼神,便是我的天堂和地狱。
我垂下头,低笑,却觉得脸上的笑容僵硬的似是要裂开了。眼眶有些发热,紧紧地闭上眼,身体却止不住的轻颤着。
好痛……身上似是有火在熊熊的烧着,心口那千万只针扎着一般,头脑昏昏沉沉的,一口腥气自喉咙里涌起,微微的张开唇,有温热粘稠的液体从牙缝间流出来。
下意识的用袖子去擦,褐色的麻布衣料上暗红的一片,竟是吐血了。
“宁出尘,你来本就是为了你那印鉴而来,如今我已寻得了宁罂,自是仍要将他带走,你我之间的恩怨,既已纠缠了这些年,亦不急于这两日。梅未申,今日暂且先放过你,这笔帐,咱们日后再算!”
那女子见我吐血,转头像那边打得正难分难解的三人厉声叫道,说完不顾我细微无力的反抗,揽着我的腰,展了轻功掠着树枝飞身去了。
临走时回头一望,那人,仍是看不到我一般,面无表情的和那二人缠斗。
耳边风声微动,林间的树叶轻轻的擦过脸颊,凉凉的。闭上眼,究竟为什么,你竟然连一个眼神都如此吝啬了?我将头轻倚在那女子瘦弱的肩膀上,轻笑,满嘴的血腥味儿,竟是如此苦涩。
爱情让人忘记时间,时间也让人忘记爱情,宁出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一个叫做重华的孤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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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帐幔松松散散的垂在镂花的红木床头,我斜靠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青翠欲滴的竹叶在细风中轻轻晃动,阳光传林而过,斑斑驳驳的细细的洒在地上,桌脚上的一只精巧的铜质香炉,袅袅的燃着一缕灰白的细烟,被那阳光映得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冉冉而升,竟是分外妖娆。窗外哗哗的竹叶声似下雨一般,恍然间似是又回到了宁竹苑里,呆愣片刻,不由得低笑。
自那日被那红衣女子带回,已经过了半月,如今我身上那些个看上去颇为惊悚吓人的鞭伤已经好了大半,却仍是经常吐血,多是昏昏沉沉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概是中了什么毒罢。我亦不甚在意,醒着的时候便一点一点的在脑中搜寻宁罂的记忆,只是没想到,会是那般结果。
我只道是自己魂飞魄散,却只是在宁罂的体内沉睡了三年。宁出尘因三年前领兵逼宫而被夺了官,流放三千里,却并没有怎样执行,只是隐在了民间,想来宁出尘自是极有手段,能从天牢中越狱而出并将小皇帝击伤,料来老皇帝想要处置他也要做一番考量的。只是这宁出尘似是极为冷落宁罂,只因,宁出尘竟下令不见宁罂!
我凝视着那一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的有些沉重的香气让头脑又有些昏昏沉沉。轻叹一声,指尖抚上太阳穴,头疼的揉按着,这宁罂……竟然在两年前跟佟水情成了亲!
应该不会有个小娃儿,抱着我的大腿叫我爹爹吧……
正无比郁闷的叹气时,七夙一挑帘子笑吟吟的走进来,看着我皱着眉头,便坐在床边,柔声道:“可是又头疼了?今天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我淡淡一笑,点头道:“让阮姨你费心了。”她只是看着我,清秀的脸上难掩忧色。
七夙便是那日将我就回来的红衣女子。我一直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她,没想到竟是三年前在街上“强抢”我的那个女子。一年前她又找到宁罂,便将他从宁府带了出来,一直带在身边照顾着。
她是宁罂的母亲--阮纭婗的妹妹,当年冰魄山庄的二小姐。八年前阮纭婗在宁府的一次事变中背叛,宁出尘亲手将她杀了,又将冰魄山庄上下四百余口尽数屠尽。阮七夙因在外云游逃过一劫。
“那梅未申在你体内下的毒着实狠毒,竟是媣飨,我四处寻着药草配那解药,如今只差了一味药。”她扯过我的手腕,闭上眼把了脉,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这阮七夙对宁罂着实是好,看样子是当儿子疼了。我轻笑,伸手抚了抚她紧皱着的眉头,柔声道:“莫要再皱眉了,要生皱纹的。”
她瞅着我,突地笑开了,道:“你这次事后倒是变了不少,原先总是别别扭扭的,不爱理人,自己整天皱着个眉头不知道想什么,如今倒开解起我来了。”
我垂下眼,低声笑道:“人总是要长大的,阮姨你还是拿我当孩子看的。”
她亦笑着给我掖了掖被角,道:“也是,你都是成了亲的人了。”
我嘴角抽搐了下,无可奈何的看向那笑的一脸揶揄的秀丽女子,嗔道:“阮姨你都是孩子她娘了,竟这般以取笑宁罂为乐么?”
她用袖口掩着嘴,敛了笑,咳了声,又凝视着我正色道:“你放心好了,阮姨定是要医好你的。”
我低头沉思了会,道:“当日劫我之人到底是何来头?阮姨为何不愿告诉我?”
沉默半晌,却见她一脸凝重,缓缓说道:“这都是些陈年积怨,不知道也罢。只是你以后万万要多加小心,那些个杂乱之地莫要再去了。你要是……我便将那佟水情从宁府接过来便是,只是你又不肯。”
我忙打断她,红着脸低声道:“不用,以后不会了。”脸上烫烫的,不禁又对宁罂有些无语。当日宁罂他……竟是在那烟花之地被人打晕劫走的。
心下无奈,想到宁罂过得这般颓废,怕是和宁出尘对他的态度有关吧。又想起那冰冷的眼神,心里便麻麻细细的痛,咬了咬嘴唇,指尖轻轻滑过手背,一时竟失了神。
“差的那味药,在那宁出尘的重华山庄里,要想潜进去,怕是难得很……”七夙皱着眉道,我的心跳却忽然漏了半拍,半个身子都绷紧了,扯得身上刚刚结疤的鞭伤一阵阵痛,却也顾不得了。
“你……你方才说……那药在哪?”我紧盯着七夙,手脚指尖冰冷的似是结了冰,木木的毫无感觉,心似是要从跳出来了,擂鼓般咚咚的响着,甚至可以感觉到冰冷的血液在全身急速流动,头一涨一涨的,眩晕让我身上有些发软,却仍是紧张的保持着坐姿,怔怔的看着七夙。
方才……不是我的错觉吧……她说……宁出尘的……重华山庄……重华……
“重华山庄啊,怎么了?”
嘴角不受控制的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俯身将脸闷在被子里,低声吃笑着,心中那份雀跃和释然几乎将我湮没,手竟是在微微的抖着。好大会才平静下来,却仍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一听到重华山庄就很生气吗?如今怎会……”七夙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摇摇头,笑而不答,只是有些费力的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毛笔扯了张纸写了张条子,折好交给七夙。
“麻烦阮姨帮我把这个送到重华山庄,交给宁出尘。”我含笑道,望着窗外的竹林,又想起那山庄的名字,又忍不住的低笑起来。
七夙不解的看着我将条子接了去,又叮嘱了我一番,便转身去了。
将头闷在被子里,忐忑不安的心情竟让时间也似是停滞了。空气中的香气旖旎缠绕,纠结如丝,如今却让人愈发烦乱。如果你不来怎么办?如果你真的将我忘了怎么办?如果你还是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我,无视我,我又该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的不安和慌乱,我摇头苦笑,只是看着地上被竹叶剪碎的斑驳光影发呆。何时我竟也这般踌躇犹疑了呢?无心无情,无欲无求,我竟是真的是那样的人么?
所有的一切,都禁锢在时间里,像是一颗古老凝重的琥珀,只有地上细碎光影,无声移动,随着窗外竹叶轻动,白花花的,竟是有些刺眼了……
垂下眼,无声叹息,如果你不来,我又该作何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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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迷糊间觉得似是有双眼睛盯着我,分外灼热,不舒服的哼了声,睁开沉重的眼皮,床边似是有一人坐着,揉了揉眼,待看清那人面容,却登时清醒,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黑眸灿若晨星却又深似幽潭,一只手轻触着我的脸颊,冰冷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许久不语。
我回过神来,低笑,半抬起身,轻撩起他散落在胸前的发,柔声道:“香袋……可带来了?”
他身子一抖,猛地俯身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似是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去一般,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犹疑了下,双手环过他的背,头埋在他肩窝里,悠悠的冷香在心里安静的弥散开来,竟是有些想哭,仍是我喜欢的心字香。
这样真好……
半晌,他才放开我,头抵着我额头,专注的盯着我的眼睛,低声喃喃道:“我只道你再也不回来了……”清冽的声音里竟似压着许多痛苦,细细的颤抖着。
我心里一酸,双手搂上他脖颈,轻声道:“我是重华……”话还未说完,他的唇便覆了上来,冰冷柔软的唇轻轻辗转着,温柔缱绻,似一场梦。
我闭上眼,婉转相就,一滴清泪却是悄悄地自眼角滑落,滴在他腰间挂着的月白色香袋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浅浅的水痕,倏地一下不见了。

二十一

我闭上眼,婉转相就,一滴清泪却是悄悄地自眼角滑落,滴在他腰间挂着的月白色香袋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浅浅的水痕,倏地一下不见了。
地久天长,逐人华裳,我却只想拥有这一刻。
林老爷子说,没有永远的幸福,得到的同时,也意味着你将随时失去。无所谓得到,便无从谈失去。
幸福来得太快,我是如此惶恐。贪恋那唇上的两片清凉,汩汩的渗入心底,却又好似化作泪水,润湿了睫毛。
只是轻轻浅浅的一个吻,温柔厮磨,几许情意。转而吻上眼睛,轻啜着眼角的泪,痒痒的,却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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