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颜负雪 中——苍负雪
苍负雪  发于:2011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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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求助的目光投向上官昊月。

上官昊月沉吟片刻,随后微微颔首。

在得到上官昊月的默许之后,那人冲苍负雪点头,然后闪身潜入水中,立马就不见了踪影。

呼。苍负雪长舒口气,不过转念一想,不过多时自己就要充当验尸官的角色,去抚摸那些被水泡得不成型的……碎尸了。

可以的话,真的不想提到这两个字。

苍负雪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回到自己原位上。

眼前充斥着疑惑的目光。

碧月更是开口问道:“苍负雪公子,解释一下吧?”

“嘿嘿,说来话长……”苍负雪皮笑肉不笑,“这是几日之前,我和一个……朋友,在这湖上所遇见的怪事……”

苍负雪原原本本把自己和安无倾在这湖上遇到的怪人,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们。当然,发现安无倾肩上齿痕之后的事则略过不谈。

“哦?”碧月嬉笑道,“想不到苍负雪公子竟与倚潇湘这位大美人这么熟,还真是羡煞旁人,羡煞旁人……”

这女人关心的居然是这事儿。苍负雪心里一惊,立即用眼角余光扫了扫上官昊月。

还好,上官昊月没什么反应,视线深沉地凝滞在窗外。

估计是习惯碧月这个风骚大花痴了。

黄毛怀月见话题被扯远,连忙打断碧月:“这与宫主此行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苍负雪收回视线,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有种感觉……说不清楚,突然就想查清楚。”

淡月一脸不爽地打断苍负雪:“别老是清楚清楚的,搞了半天原来你是在跟着感觉走?宫主手下的人可不是供你跟着感觉去为你捞尸体来玩儿的……”

“淡月。”在这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大BOSS终于发言了。

上官昊月先是轻声唤了淡月的名字,随后说:“本宫亦觉得此事蹊跷,不妨听他一言。”

此言一出,全场绝对性服从命令,闹腾的几人都不搭腔了,表示默许。

上官昊月的视线淡淡地笼罩在苍负雪身上,在苍负雪回望他的那一刻又再次移往窗外。

苍负雪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是,上官昊月竟然会替他说话。有丁点的惊讶,丁点的欢喜,丁点的始料未及。他默默地把头转回去,开始细细回味着上官昊月方才的话语。

猛地,又是一阵令人周身发寒,毛骨悚然的阴冷目光,一丝一丝地攀上苍负雪的背脊。

上官昊月似乎也感受到异样,把视线转向后方。

苍负雪亦是。

不知什么时候,湖对岸站上了不少人,皆是着装统一,站姿整齐。阴寒目光的出处就在那群人当中。那站在最前面的身影,可以清晰分辨是个体态纤弱的少女。

那少女笑得一脸明媚,冲上官昊月特亲热地挥了挥手,就像是友人间的问候一般。

上官昊月可不像她那么友好,在少女挥手的过程中就特没情调特不给面子地转过了头,一脸淡然并理所当然的神情。

她认识上官昊月?苍负雪盯着那笑面少女,顿生疑惑。

船内其余四人立即用充满敌意的目光将少女盯住,身子板都直了起来。

少女毫不在意,双手拢在唇边,甜甜唤道:“上官公子──”

声音不大,却是极为清晰地传入了船舱内所有人的耳中。一声娇柔万分的“上官公子”,彻底暴露了那明媚笑容里的深刻意味。

这女的是哪个门派的人?

淡月挥手示意老者开始划船,同时低声对上官昊月道:“宫主,你和那女人是旧识?”

上官昊月摇头:“不认识,你们见机行事,必要时想法子令她闭嘴。”话语轻飘飘的,神色却兀自凝重了起来。

淡月等四人的神经一下子绷得紧紧的,凝神屏息,不动声色地把手分别放到各自的武器之上。小船在平静的湖面上缓缓前行,船舱内只听得见老者那规律的摇浆声。

少女眼见小船正着岸边驶来,顺手将几缕黑发拨到耳后,嘴角微微一扬,极尽妩媚之态。

又来一个打上官昊月主意的东西。

苍负雪越来越觉得这个女的笑得是不怀好意,便一脸不屑地把头转了回来。

船在极慢速度的驱使下终于还是靠了岸。上官昊月并没有立即下船,倒是不慌不忙地起身,视线淡然地停驻在少女的眼底。

那少女大概没想到上官昊月会这样直盯着她,一直保持的笑面忽然就有些僵硬。

在这之前一直没吭过声的榆木脑袋扬月窜了出来,站到上官昊月身前,以他浑厚的声色对少女说道:“姑娘要找何人?”

啊,原来他在啊。苍负雪几乎就快忘记扬月的存在了。

女子把注意力转移到扬月身上,随即恢复笑意,自信满满道:“当然是上官公子。”

扬月丝毫不为那笑容所动,愣愣答道:“姑娘恐怕是寻错地了,此处没有上官公子。”

“不是上官公子,那就是上官宫主了──反正只差一个音。”少女答道,周围如雕塑一般立着十来人。

扬月眼神一凛,腰间佩剑正欲在弹指间出鞘削掉那少女脑袋,却听见从身后飘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姑娘要找的可是在下?”

苍负雪一眨眼,只见上官昊月几步点地,身形飘忽向前,无声无息地就按住了扬月暗中握剑的手。

少女轻笑一声:“上官公子真是明白人,我家主子欲邀上官公子及余下几人入府小叙,特地派我带人前来迎接,还请上官公子给主子三分薄面,随我移驾灵啻教内。”

灵啻教?

这又是个什么破门派?

上官昊月沉吟片刻,却听见那少女忽然击掌三声,站在周围的一人便站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

那少女手指轻弹,盒盖应声打开。一股寒气涌出,但隐约还能看见盒中的东西,是一条被水泡得发胀,表面却已结上一层薄冰的手臂。

在场人皆神色大变。

苍负雪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灵啻教内竟也有这东西??苍负雪顿时僵在原地。

那少女又盈盈一笑,温言道:“我家主子可是诚意满满哦,不知您意下如何呢,上官公子?”

三十.

“您意下如何呢,上官公子?”

上官昊月沉默。

苍负雪还站在船内,心却早就飞到了那边去。

陷阱,一定是个陷阱……好端端地拿这种东西出来,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上官昊月应该不会答应的吧……苍负雪正想着,却忽然听见上官昊月的声音:“好,请姑娘引路。”

不是吧?!

少女道:“既然,上官公子且随我来。”身形一转,便往身后的蓊郁树木走去。

上官昊月跟上她。扬月跟着上官昊月。紧接着,淡月怀月都依次跟了上去,面色却是有些沉重。

碧月一脸不爽地自言自语道:“虽然我对女人没兴趣……不过既然是宫主的意思,也只好照办了,苍负雪公子也跟上吧……”侧过头一看,才发现身边早就没了苍负雪影子。

苍负雪小跑步跟上了大队伍。

动作真快。

在这片林子里前行了一小会儿,只见到漫天迷雾,别说什么灵啻教,连只鸟影都没看到。

苍负雪耐不住了,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淡月:“那个女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谁知,没等淡月回答,苍负雪率先听见领头少女的答复:“那位公子切莫心急,已经到了。”她袖子一挥,将眼前的连天迷雾无端端驱散了大片。霎时,古香古色的建筑物清晰出现在眼底。

哇!!!苍负雪在心底惊呼一声。这女的不仅耳朵好,一手迷幻之术也使得恰到好处。

绝非泛泛之辈。

入口处高悬着一块醒目牌匾,灵啻教。

从未听说过这样的门派。看来少林,武当,峨眉等名门大派还并没有兴盛起来。

也好,至少不会有一堆和尚道士老尼姑突然冲出来展开上官昊月的争夺战。

苍负雪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坡长得不能再长的阶梯,如同身躯笔直的长龙延伸到天际尽头。

少女引领着众人踏上阶梯。

气喘吁吁爬了半天,总算是平安到达灵啻教真正的家门口了。

虽是白天,教内大殿却灯火通明,又异常安静。

大殿尽头,一位身着缎面长袍,肩披淡蓝轻纱的女子斜倚在朱漆床榻上,微合双目,身旁两名侍女正为她轻轻摇扇。

那女子面前摆放着一把通体冰蓝的七弦琴,琴弦色泽尤为剔透,耀人眼目,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又一个BOSS造型,这位祖奶奶大概就是灵啻教的教主了。

听见来人细微的脚步声,灵啻教教主不慌不忙地睁开眼睛。

在看见那月白身影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之色。视线再逐次扫过所有来人,最终停留在人群中央的苍负雪身上。

苍负雪被那抹淡漠神色惊住,同时回望了灵啻教教主的双眸。

灵啻教教主见苍负雪看她,口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她将视线转移开,并伸出手,在那把冰蓝的七弦琴上柔柔拨弄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短促的琴音。

一阵轻风吹过,苍负雪耳边一凉,两缕发丝便沿着耳侧落下,再像长了翅膀一样顺着琴音的来源,飞入了灵啻教教主的手心。

苍负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上官昊月冷冷道:“白教主。”又是阴寒至极的口气。

那白教主笑着捧了苍负雪的头发,嘴唇对着手心吹了一吹。

断发飘飞到空中,再悠悠然落下。

公然调戏……好一个公然调戏……!!苍负雪呆呆盯住白教主,有种被狠狠占了便宜的错觉。

领头的少女走进大殿,对着白教主恭敬道:“教主,上官公子到了。”

白教主这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苍负雪总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嘴上带笑,但那双眼睛里却是不带丁点笑意的,甚至有些蔑视,有些冰冷。

白教主悠然道:“宫主大人可真是姗姗来迟啊,可让若菡久候了,寒舍简陋,若有怠慢了宫主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靠,这还叫简陋?这些该死的有钱人都给老子去死吧!

还有,在上官昊月面前娇滴滴地称她自己为“若菡”,这女的脸皮还真是忒厚!

苍负雪撇撇嘴。

“白教主有何事,不妨直说。”上官昊月的口气生硬到了极点,看来是真的很不爽这个白教主。那白教主毫不介意,继续道:“宫主大人何必如此严肃,若菡不过是诚心邀宫主来府上做客,顺便想给宫主看些好东西而已。”

好东西?一听见这三个字,苍负雪顿时回想起那笑面少女所指的,被水泡得发胀的手臂。

果然,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好东西”这三个字上面。

白若菡满意地笑道:“这种事情怎可心急,宫主旅途奔波劳累,可在若菡府上小憩片刻……”

上官昊月打断她:“白教主若是想拖延时间,恕本宫暂不奉陪。”

好冷。

苍负雪觉得,上官昊月这么大牌,若自己是白若菡那厮的话,面子早挂不住了。

白若菡浅浅笑道:“宫主此言差矣,怎么叫拖延时间呢,只是那些好东西暂时不在若菡手里,所以无法亲自交给宫主过目。”她顿了顿,笑意更加明媚:“东西在另外两人手里,他们都已在前往灵啻教的路上了。”

“白教主,您老到底是什么意思?”站在上官昊月身后的碧月忍不住发了话。

白若菡但笑不语,只把上官昊月盯住。

苍负雪亦盯住上官昊月的侧脸。

却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的表情依旧那么单一,又那么难懂。

只是现在,上官昊月似乎在仔细思考什么的样子。

白若菡见上官昊月没有回应他,轻叹了口气:“若菡早已准备了上好的歌舞美酒,既然宫主有所犹豫,不如暂且依了若菡的小小请求如何?”

苍负雪听完这句话,一阵恶寒,寒毛都落了一地。

这一次,不等上官昊月回答,白若菡就自作主张击掌数下:“来人,上座。”

话音刚落,侍女们便从暗处走出来,将椅子排放得整整齐齐。

太诡异了。

苍负雪左想右想也没弄明白,白若菡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只见上官昊月从容地走上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白若菡床榻的不远处。

剩下的淡月几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也走过去坐下。

苍负雪坐在离上官昊月最远的一个位置,与坐他对面的扬月面面相觑。

白若菡再次击掌。

数名舞姬莲步轻移,施施然走进大殿内。

这时,白若菡停止击掌,双手轻放至身前的七弦琴上:“今日琴师身体抱恙,便由若菡献丑了。”

语毕,她开始抚琴。舞姬随之起舞。侍女为大殿内所有人都斟上一杯琼浆玉露。

那旋律缓慢,柔美。只可惜苍负雪在现代只听流行音乐,对这些古代乐曲当然知之甚少,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顺手端起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

脑中首先想到的念头是,不怕有毒么?

怕什么。

他倒还不信这白若菡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么多高手在场的情况下玩这种过时把戏。

只是心里一直有疙瘩,好久都没能解开。

也许永远都无法解开吧。那个人一直都是那么安静又冷漠,太难琢磨,这样长久下去,受伤的终究只是自己。

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后,就能安心离开了。

苍负雪连喝了两杯,胃中热气升腾。

白若菡专注地抚琴。

那旋律渐渐开始变得凄婉哀怨,如泣如诉。

竟和苍负雪此时的心境搭上了调。

苍负雪受那琴音影响,喝得更爽快了,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视线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遭了,有点微醉。

不过走路还是能走的。苍负雪抱着这样的想法,像无法控制一样又端了一杯送到唇边,却被一只玉手拦住。

苍负雪抬眼一看,身边的碧月不知何时已伸出两个指头将酒杯死死夹住。

“呵,这是干什么?”苍负雪讪笑道。

在白若菡琴声的掩盖之下,碧月压低嗓门道:“苍负雪公子若是耍起酒疯来,宫主会很难办的……”

什么意思?苍负雪迷糊中又听见碧月那风骚女在说什么“美人要注意形象”之类的话,懒得理她,把她的手指甩开,准备再喝一杯。

碧月面上带笑,指上力道毫不松懈,同时温言道:“来了。”

一瞬间,白若菡指下那哀怨的琴音,陡然变成了急促又诡异的调调。白若菡坐在床榻上,双手大弧度拨弄着七弦,以要把琴弦弄断一般的力道,额头都隐隐沁出汗水来。

哈,这女的怎么像是在抽筋啊?迷迷糊糊中,苍负雪差点就笑出来。

估计他是醉了。

白若菡眼神一转,双手更加疯狂地拨动琴弦。

此时她所弹的曲子,是那首《十面埋伏》。

周围的气息也跟着变了。

从大殿的四面八方,凭空就冒出无数个灵啻教弟子来,整个大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弟子皆为妙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与怀中乐器极不搭衬的杀气。她们跟随着白若菡琴声的节奏,踏乐而来,手中齐齐拨动琴弦,一时间琴音震耳欲聋,苍负雪心头一紧,喉咙涌上一阵甜腥。

上官昊月岿然不动。

却见白若菡气息一敛,手背青筋暴起,整个身体连带着那七弦琴腾到半空,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冰蓝弧线,与此同时,玉指以极其狰狞的姿态在琴面上大力一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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