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生子 第二部)下——妖三
妖三  发于:2011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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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过了这几个月他就会痊愈。”这样说,皇兄能理解吧?“如果想找人玩,月圆可以安排宫女或者侍卫,但不能要子

归再陪你做剧烈运动。”

雅重月偏头,认真陷入沉思。

——这样说来,子归得的这个奇怪的病并不是无药可治,过了几个月自然就好转,那他就不用这么急急惶惶的了。可是

要整整八个多月不可以跟子归打闹啊……

扭头看向床上静躺不语的人,子归自从这两个家伙说什么“一个多月身子”后就像松了一口气般,而且极为小心的拿过

薄被护着自己腹部,看起来没有因为生病而沮丧的样子。

“子归,你是不是肚子疼?”

依然在努力对抗孕吐感的柳从眉闻声一窒,想笑,又实在没有力气笑。

“不疼……”低低道,“要疼,也是八个月以后的事了。”

雅重月更深更紧的皱起了眉,连子归都开始跟他打哑谜,他委实一个字都听不懂。

******

“柳从眉有身孕了?”

雅同心正蹲在药房里顾着药炉火,准备将今天的药汤熬完后给雅重月送去。闻听这个惊人的好消息,几乎跳起来,“我

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现在最要紧的是严守口风,不能让多余人知情。”雅月圆浇他一盘冷水,“别忘了那个暗中设计的人还没抓出来。”

“警戒如此森严,那家伙还是能来去自如,说明他对各宫警卫、巡查、交接时辰一定了如指掌。”雅同心道,“说不定

是暗藏的内鬼,或许曾经埋伏皇兄身边多时。”

雅月圆心口一跳,一股莫名不安袭上心头。

“没有根据,我们胡乱猜疑也是徒劳,眼下唯有步步为营,审慎应对。花好大概这几日就能赶到,哪怕图个心安,要她

在皇兄内寝周遭布下术法,多层防护。”

雅同心颔首,忽然想起一事,自怀中掏出雅少慕亲笔信函。

“父皇不来中原?”见到信而未见人,雅月圆大致猜着前因后果,“他直接去找欧阳叔叔帮忙了么?”

“父皇说与其千里迢迢赶来王城看皇兄断气,不如直接逼青霖交出解药或延缓之计。青霖从前是紫霞庄麾下,欧阳叔叔

出马,这点面子想必不卖也得卖。还说后续照顾一切拜托给我们。”抽了抽嘴角,雅同心暗想父皇还真是对他们几个信

任有加,该说庆幸帝王的儿子早当家,还是该悲恸父皇这也是变相的将他们几个甩下不管……

雅月圆也噎了噎,虽然没指望父皇会如同寻常人家父亲一般大呼小叫悲痛欲绝的奔来王城探望重病缠身的儿子,但好歹

稍带几句安慰言辞,或者给个锦囊妙计也好吧。

“母后呢?”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从南尧月那里寻求支持。

雅同心嘴角抽得更厉害,惨淡道:“你认为这封信到了父皇手中,他会转给母后看吗?定然是将消息压下来,不肯让母

后操心。”

生出来的儿女如泼出去的水,落地就不管,最重要的是身边同床共枕的那个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操烦,这就是雅少慕的

薄凉个性。

两兄弟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对身为雅少慕长子的皇兄,又多了一些恻隐之心。

皇兄,若能好命逃过一劫,可千万不要步父皇后尘,变成他这种管生不管养、管杀不管埋的冷淡个性,尤其要好好对待

此刻尚沉睡在柳从眉腹中的这个救命的胎儿啊……

******

“呕……呕……”柳从眉孕吐一天比一天严重,毫无缓解趋势,一大早起身,尚未从迷蒙中完全醒转,就给逼上喉头的

恶心反胃弄湿了眼眶。

雅重月昏昏沉沉跟着醒来,手臂一展,眼睛都没张开就自然的搭上柳从眉三个多月微隆腹部,轻轻抚摸。

这些天他已极习惯于做这件事,只要柳从眉害喜,他便乖巧的去帮他顺气排背或轻轻揉腹,每次也还卓有成效,能起到

缓解孕夫难受反应的效果。

柳从眉起先还有些困窘推拒。他终究不适应给皇帝这般温柔爱抚着隆起的肚子,每每雅重月将手贴近,他总会情不自禁

忆起当日受雅重月万般凌辱的场景,身体便不自然的绷得死紧。

后来仇大夫再三开解,劝说胎儿需要同父亲亲密接触,营造平和的孕育环境,柳从眉才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咬牙逼

迫自己在皇帝友善的碰触腹部时保持了冷静。

雅重月倒也没有辜负这般煞费苦心的信任,他触碰柳从眉比从前更加多了小心,以孩童的心智而言,举止简直可以说是

温柔如水。

久而久之,在食难下咽、睡不安寝的难熬早孕期间,柳从眉慢慢接受了雅重月的抚摸;也不得不承认,雅重月手劲尽管

笨拙,有时甚至会不知收敛而弄痛他,但胎儿倒是分外喜欢父亲的照拂,恶心感会慢慢减轻许多。

倚在床边休息了片刻,柳从眉轻轻搬下雅重月的手,给他重新置于被中。自己踏足入履,合衣起身。

“子归……”雅重月睡得迷迷糊糊,喊他名字,“你不多睡会……”

“我出去走走。”

他体质殊异,当初生产萍心时虽有环境险恶导致难产之故,本身也有年岁偏大,诞子不易的凶险,仇大夫早早就建议他

趁肚子不大时多做运动,活动筋骨,将来有助于产下胎儿。

仇大夫没有提及的另外一个隐忧是,若亦步亦趋按着青霖计算的时日来看,雅重月的寿命,或许熬不到他足月生产的那

天。为了赶得及采用新胎之血,有九成可能要借助药物催产。

第七十六章:暗局

(上)

孕后体温较常人微高,但季候接近入冬,柳从眉也不敢大意,内中套了一件宽松衣物护住微隆小腹,外面又细致添了一

件裘袍。婉拒了宫人的陪同,独自信步来到舞英殿左近一块香氛缭缭的园圃中。

这处园圃可说是雅月圆和雅同心特意为他培植的场所,种植皆数利于孕夫安胎固气的奇花异草,互为滋补。不论是迎冬

散发的独特芳香,抑或花朵、果实入药,件件是上等珍贵药材,把在天下第一神医青霖那处习得所学尽皆派上用场。

他们是全心全意奔赴要救雅重月性命这一目标而去,呕心沥血,竭尽所能。有如此手足,雅重月今后即便身边没有自己

,在世上也定然不会再如幼年般寂寞。

眉目清雅的男子缓缓用手抚摸小腹,淡淡想到。

方落过雨,清晨露珠凝结叶片,缓慢顺着叶子脉络滴到黝黑土壤中。“嘀嗒”“嘀嗒”,落地声轻不可闻,但在这寂静

无人的一方园圃中听来,每个细微的声音,都因无遮无挡而分外鲜明。

正凝眸观望花趣的柳从眉,听着了这露珠垂落的盎然生气,自然也听着了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

他能很快听见,也由于来人绝无隐藏行迹的意思。一步,一步,步履沉稳,坚定,毫不妥协。

脚步声到得他身后几米处,便静静停住,像是等着他回过头。

柳从眉漫声道:“你一直在等我落单的机会?”

对方沉默有顷,少女黄莺出谷的声音清柔响起:“你故意制造没人的时机诱我出现?”

柳从眉缓缓回身。面目略作了伪饰,一身宫女装扮的夕情如意料中的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眸光闪烁,盯牢他。

四目相对,彼此都知对方所图为何。

夕情道:“柳大人,论私人恩怨,我要的不是你的性命。”扬扬手头一颗朱红药丸,“只要你把这颗吞服下去,夕情保

证从今往后再不寻柳大人麻烦。”

柳从眉道:“重月并未对你父母造成过伤害,你寻仇,寻得不是地方。”

少女挑了挑眉,见他镇定自若,不显慌乱,一时也起了兴致。

刻意模仿的女声褪去,换上清朗有力的少年声线:“柳大人既已知来龙去脉,秦惜便不再藏头露尾。这是我秦家同他雅

家的过节,换而言之,你腹中胎儿姓雅,便不能留。”

“你若刻意要他死,从前蛰伏他身边,为何不下手?”

秦惜嗤笑:“谋人性命有何难事?我忍辱负重,乔装女子,给他那么痛快一刀,仇恨两清,对雅少慕能有多少冲击?”

冷冷道:“我要他生不如死,一天天虚弱衰败下去,要雅少慕亲眼见到这幕因果循环,方能消我刻骨恨意。”

这个叫柳从眉的男人不会知道,他在霖夕国一身孑然长大,被人暗地指指点点害死亲身之人、逼走父亲,是不被祝福的

孽生子,他的存在从头到尾是个错误,那样寒冷入骨的举目茫茫?

他更不会知道,他去寻找当年抱着秦沾远走的冽蠡,在雪峰最高顶一跪便是三天,却得不着父亲一声回应的森冷绝望?

他见着秦沾墓碑,见着满地尘封酒坛,见着冥纸半空飞舞,见着背影拒人千里之外的疏淡。

他不是秦沾期待的孩子,也不是冽蠡能够抚平情绪,睁眼正视的儿子。

秦惜,惜情,惜的却是上一代错身恨离的情,而不是共聚天伦的情。

他从雪峰顶返回,心冷如冰。

不能怨憎给予生命的那两人,那这等不被承认的身份、这等不被期待的人生,要向谁去讨个责任公道?

柳从眉仔细看着他,看他少女般姣美柔和的脸庞上流露出无处投放的恨意,暗叹一世情仇,两代风波难弭。他花光心机

,处心积虑,纵然得偿所愿,最后得到的也只会是失去目标的空虚。

“即便雅少慕再痛悔莫及,也换不回你此前经历的过往。”不露痕迹朝身后一处花丛退避半步,柳从眉淡淡道,“执意

冤仇又何必?难道你没有想用心好好珍惜的人和事?”

脑海中蹿出共游江南时,雅月圆呆呆愣愣看向自己的表情。当时他微笑回望,那呆子便急急忙忙红了脸调转视线。

秦惜置于长袖中的手,紧紧握了握拳。

冷道:“服了落胎药,我便不会伤你。”

柳从眉道:“你竭力于挑拨离间,累我流离街头,诬陷入狱。你认准我是重月重视之人,寸步不让,暗处折辱设计不休

。今日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离开此处,过往两消,尚可追求你想望的幸福。放过雅家的人,放过自己。”

秦惜挑眉低笑:“柳大人,义正言辞的套话,秦惜听得太多。该怎么走,用不着你教。哦——或许我其实该说,你在雅

重月的教授上未见得称职,今天竟异想天开欲点化我?”

“秦惜,你已伤了两个无辜孩子的性命,不要再错下去。”

少年却只嘲讽的盯着他腹部,恍若未闻。

再向前踏进一步,手头药丸红艳欲滴。向他保证道:“先前我掺在那两个嫔妃膳食中,用量极少,她们痛了足两个时辰

方结束折磨。你怀胎时日尚浅,这颗药丸足量,不会痛苦太久。三刻钟足以流尽。”

柳从眉护住小腹,再向后退半步。

垂眸轻道:“我不肯服呢?”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秦惜另一只手已扬上冷冽匕首,眸间不复笑意。

“柳大人是识趣之人,料不致做出不智决定。”

(下)

柳从眉仍然神色未变,看他的眼神却多了丝悲悯。

秦惜抿唇与他对视,慢慢皱起眉峰。

不对。

柳从眉既然敢孤身引他现身,既然不肯妥协放弃救治雅重月的希望,他就一定不会毫无防备。

秦惜猛然抽身四顾,清冷早晨,四下无人。没有一拥而上的禁卫军,也没有大吵大嚷的太监丫鬟。

柳从眉的自信,从何而来?

忽觉眼前有些许昏眩,秦惜提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发现气息竟受到凝滞,郁结在胸,捏着药丸的手也有些不听使

唤的发颤。秦惜用力摔摔脑袋,逼自己直视前方那腹部微凸、脸色平静的男子。

沈声:“……柳从眉,你待如何装神弄鬼?”

“以一己之私怨,就要毁去无辜胎儿,”柳从眉柔和却冷冽的声线像是风中摇摆的残烛,秦惜竖起耳朵去听,只觉对方

气息奄奄,却不知是自己听力正在逐步丧失,“你需要静思悔悟,至少懂得珍惜他人性命。”

“你、下毒?”眼界都开始模糊起来,终于察觉不对的秦惜后掠两步,踉跄了一下,心头大惊。——不,不可能,如果

他接触毒物,必然会对胎儿有所损伤,柳从眉不可能冒这个险!

柳从眉道:“下毒的人不是我。”抬手一指身后那丛含苞欲放的翠绿色花骨朵,漫声道:“你可知为何每次来到此处园

圃,我都是独自一人进入?这里奇花异草甚多,对我男身女脉的特殊体质有安胎之用,对正常人,却有上等迷药效果。

秦惜脑中晕眩更甚,咬牙疾扑掠前,要一举擒拿那静静看着自己的男子。眼前人影由一个变作两个,两个变为四个,拿

不准正确方向,柳从眉只轻挪半分,秦惜便狼狈跌倒在地。

再抬眼时,已连近在咫尺的柳从眉的脸,都笼罩在一层烟雾里。

情知一时大意,中了柳从眉排设的局,秦惜索性维持跌坐在地的姿势,冷冷一笑:“柳从眉,是我不察,以为你是仅懂

懦弱逃避的绵羊,却不知你只是藏起锋芒。一味在雅家人面前示弱,任由他们欺凌摆弄,你觉得这便是忠君报国?你怎

么不往深处想想,雅家人为你做过什么?”

“反间计对我没用。柳从眉认准的路,就会义无反顾走下去。”

“哦~?包括给你那学生皇帝生了一个又生一个?”讥笑,“多伟大的情操,就是看准了你心软、诸多顾忌,雅家人才

肆无忌惮利用你这点。”手头犹握着那柄匕首,秦惜默念真气回转口诀,竭力维持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他慢条斯理说着,一点点弓起背,做出欲豁尽全力一搏的架势。在柳从眉视线被他匕首寒光吸引的那个瞬间,忽然反握

刀柄,向自己脖颈抹去。

刀刃刎上顷刻颈口已现红痕,柳从眉面色一凛,眼见援救不及,不假思索急冲两步直撞向秦惜。

这一举动正中秦惜下怀,张开手臂将柳从眉环抱,反手扭转孕夫手腕于背后,柳从眉喘息着仰倒在少年怀中。

“这把我又赌赢了。柳大人,你想活捉我,定不会准我就此死去。”五感在慢慢流失,秦惜犹吃吃嗤笑,低语,“做人

还是不要太过心软比较好,有些人是没有原谅的必要的,我也是,雅重月也是。”

捏住柳从眉下巴,就待撬开口唇将药丸硬塞入他口中。柳从眉身不能动,死死咬住嘴唇不张口,两厢抗衡中反倒是秦惜

渐渐失了力气,药丸失手滚落下地。一片漆黑中他想去摸索,摸来摸去只摸到一手泥土。

抓住柳从眉的手腕也逐渐垂落,任凭秦惜如何努力逼迫自己提起精神,随着吸入奇花异香的时刻推移,昏懵感更重。

柳从眉扑向秦惜的那一刻其实早已计算好秦惜药性发作的时间,只要熬过那短短数秒的差距,这个少年便无力再对自己

下手。他静静听着秦惜的呼吸凌乱粗重,耐心等禁锢自己的双手确实垂落到少年身旁两侧,便自少年手中取走匕首,一

脚踢开到园圃最深处。

“我会嘱人将你囚禁入狱,待重月好转后,亲自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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