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对流年(出书版) BY 扑满
  发于:2011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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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现在突然偶遇的家人一般热烈。

他原以为周亚言会趁着机会凑上来说些什么,结果对方竟然只随着自己前行,甚至不着痕迹,相当不避嫌地踱到了自己

的身边。

一时之间出现了奇怪的情景——沉默的两个男人并肩沿着明亮的走道前行,把身后的喧闹抛诸身后,气氛十分古怪。

很快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身后跟着的是眼巴巴等待着养女的新上任父母。怕吵醒小女孩,叶锦年压低了声

音说话,抱过女儿的父亲憨厚地笑着道谢,母亲把早准备好的粉色厚斗篷小心地盖住女儿全身,一家三口又跟工作人员

说了两句后就告辞了。

看着父母慢慢走远的身影,叶锦年和周亚言同时都沉默了起来。

气氛太过古怪的结果,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从开始的讪笑到最后识趣地告退。

剩下的两个人似乎在比拼谁更有耐心,只是叶锦年是因为周亚言的奇怪举动而有些不悦;而周亚言则是丢人得突然不知

道该说啥好。

明明平时虽说不是口若悬河,至少也是能言善道,这一刻周亚言突然哑了。

最后以叶锦年沉不住气而告终,男人皱着眉头慢慢转身:「周先生。」

周亚言这辈子没尝过啥叫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一刻总算见识了。

叶锦年一边叫着他,一边伸出手来,微皱着眉头保持礼貌微笑的样子看来都那么好看——周亚言深知自己中毒不轻。

即使如此周亚言还是乖乖伸出手,内心带着些诚惶诚恐味道地握住了叶锦年的手,同时想着些没边没沿的事,例如:他

的手指真好看。

总算他还记得称呼对方:「叶先生。」

叶锦年淡然地收回手,为对方满脸古怪笑意蹙了眉头:「周先生一直跟着我,有什么事么?」

被对方听来礼貌实则冰冷的声音给冻回了神,周亚言终于恢复了正常——至少是表面:「本来想和叶先生好好聊一聊,

不过刚才小女孩在睡觉,不想吵醒她,所以只好沉默了。希望叶先生不要把我看成是奇怪的尾随者。」

这番解释让叶锦年对他原本一直下滑触底的印象,稍稍挽回了一些。

「想谈什么?」

周亚言的脑子急转:「关于『爱生』基金的操作,我想和你聊聊。」

叶锦年扬了扬眉:「为什么不找慈善基金的人?我相信找他们谈对你会有利很多。」这个「有利」两字用得很玄妙,事

实大多数有钱人玩慈善当然有真的想帮助人的念头,不过商人与生俱来的功利心使得他们的慈善活动更像一场秀,一场

可以以小利而搏大彩的秀。

周亚言并没在意对方话里的讥讽味道,只是豪爽地笑:「找他们干什么?我们直接谈,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沟通嘛。

找基金会的人,到时最后下决定的还是你,只不过简单几句话,何必还要转几道手呢?」

叶锦年看着男人的笑容,下了初步判断:周亚言这个人神经之粗可算罕见,自己刚才那句话都算委婉逐客,可惜是俏媚

眼做给瞎子看了。

周亚言还要再接再厉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回头,就看到叶家老狐狸由人扶着慢慢走过来,叶锦年快步迎了

上去,动作自然地从人手里接过搀扶的动作。

「在聊什么呢?」叶望天含笑看向周亚言,后者却不难从这位长者眼睛里看出戒心。

怎么?怕老子吞了你儿子?老子倒是想吞,最好活吞入腹!

「哈哈,想和锦年聊聊基金会的事嘛。」周亚言豪爽状笑。

叶锦年的眉角不露痕迹地抽搐了一下:锦年?

叶望天扫了儿子一眼,看出了儿子的不耐烦:「你们年轻人想法还真是多啊。」没给周亚言接话的机会,老头子对儿子

说:「我累了,先回去,你快点进去吧,叶家总要有个人在的。」

说着,老头子就直接施施然走人了。

叶锦年微笑,说了句「失陪」,直接把周姓某人晾在风里,转身回厅。

周亚言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老少二叶是摆明姿态了不欢迎自己,突然有点莫名感伤,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之于他这个

大老粗而言实在少见。

主要周亚言这人没在情路上遇过什么挫折,也算一路顺遂的他从来没有挑战过叶锦年这样的爱恋对象,而其他大部分的

男人们,通常可以用钱「感动」。只要大笔金钱砸过去,哪个不俯首贴耳。

所以站在明亮灯光下孤独站着的周亚言分外感伤。

才感伤一会儿,突然听到声音:「周总。」

早先伴在陈乔生身边的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来,正朝周亚言款款走来。身着桃红曳地裙的她看来很俏丽,周亚言

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带笑,心头却是冰冷。

光看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他就知道秦悦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走来的。

「周总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呀?」女人微笑的样子的确很美丽,可是在周亚言眼里,还比不上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

人的一根毫毛。

「就要进去了。乔生呢?他没出来么?」周亚言丝毫没给美人以面子,迈步向前行,把秦悦晾在当场,活脱脱与刚才自

己受到的遭遇一般。

进大厅的时候就听到舞台上有人声情并茂地唱着类似「大家一起来,让爱满人间」的口水歌。周亚言一屁股坐到陈乔生

的身边,陈乔生凑了过来,挤眉弄眼:「你跟叶家那个小白脸说啥了?」

「没啥。」

陈乔生嘿嘿笑了起来,笑容分外委琐。

周亚言扫了他一眼:「你的女人呢?刚跑到外面找我去了,怎么也不看着点。」

陈乔生笑容顿时僵了。

「自己看紧点。」周亚言突然想抽烟,摸了摸口袋,但念及场合,最后还是作罢。

「这女人!」陈乔生低低咒骂了几句。

周亚言却体到了几分不同:「你动真心了?换平常你早翻脸了。」

陈乔生抬头望了望他,又嘿嘿笑着,只不过这回有点无奈:「没办法。这么多年我没见过像她这么合我眼的了。」

周亚言沉默,又习惯性摸了摸口袋,终于拍了拍陈乔生的肩膀:「怕什么?你别的没有,钱最多。这样的女人,还怕留

不住么?」

陈乔生压低了喉咙:「还用你说,说不定她甩了我之前我先玩腻了呢。操!」

骂着脏话的男人倒底还是有几分心烦,周亚言转头「专注」看表演,心想「你那头好歹有钱就能搞定,我这头人说不定

比我有钱多了。这要我怎么搞定!」

第三章

周亚言这一天回家就有点抑郁,翻来覆去想的是叶家公子的俊脸,居然有点失眠。

然而叶锦年完全不知道居然被人寄以相思意,他这次回国倒不是为了接老头子生意,虽然学的是经济,但叶锦年却对建

筑很有兴趣,早早与两三个知交好友成立了个事务所,由他负责对外宣传相接单,再转手让朋友设计接案。

虽然只是小小的工作室,他倒也做得很开心。这一次也是为了某个项目才回国,回国后却被叶望天押着,甚至不惜以叶

锦年死去的母亲为借口,非让儿子留在自己眼前不可。

父子俩角力的结果是,叶锦年终于还是耐不过老狐狸,这才有了叶家大少这一次的公开露面。

即使如此,叶望天还是不满足,这两天天天抱着自家产业的清册围着儿子转悠。能让叶望天这般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人

着实不多,数来数去也只得叶锦年一个而已。

家大业大的叶望天对儿子把大好的商业天分,浪费在小小的工作室一直感到深深不满,屡次想把爱儿抓回来好接管自己

的生意,却从未成功过。这一次总算有机会有苗头,怎能怪他不择手段呢?

而之于叶锦年,这样的选择却是理所当然,作为商人,除了商业天分之外,还要对利润有强烈的兴趣和敏感度,而叶锦

年在这项上是完全没有兴趣。

叶家公子从小钱罐子里泡大,从小就没缺过钱,从来没稀罕过「有钱」这件事。特别是小的时候差点因此而被绑架,幸

好他机灵,看着被人堵上,趁着年纪小身体灵活逃跑,东躲西躲一直挨到人多的地方才脱险。因为这件事,叶锦年更是

对金钱嗤之以鼻,觉得那玩意儿除了给自己找麻烦之外没啥用处。

再加上叶望天早年完全是工作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多半是脚不着家的,叶锦年因此早早确立了钱是破坏人生美满最

大恶因的想法。

这样的叶锦年,又怎肯甘心乐意接下叶望天的江山?

从晚会出来,叶锦年径直回家。彼时夜深,叶望天却是未睡。

待他坐定,叶望天就问:「那个姓周的流氓跟你说啥?」

「基金的事。」叶锦年启动车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叶望天皱着眉头:「周亚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向跟我们不对盘,基金会的老曹早就跟我关照过,爱生就我们两家

主持,周亚言掺一脚是想干什么?」

「我们没怎么谈你不就出来了。」叶锦年耸了耸肩。

叶望天想了想,又低低骂了几句「周亚言这只小狐狸」之类的话语,才有点悻悻然:「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叶锦年笑了:「老爸,你到底是吃了他多少亏,要恨到这般地步?」

叶望天瞪眼:「这说的什么话?他能让我吃什么亏?只是这小子抢生意从来不择手段,谁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是是是。」叶锦年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连忙一迭声答着,等到父亲说完,终于忍不住问,「这个周亚言品行很差?

叶望天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凭良心说,倒不能算很差。做生意是一码子事,周亚言的人品在H市这一群大小狐狸中总

算是不错的。老曹就跟我讲过,他们曾经偶然得知,周亚言这十年一直在资助西北那边的贫困家庭,从他发家开始从不

间断,而且听说资助的数目还不少。透过的途径是某个私人性质的慈善团体,挂名的也是那个慈善团体,他本人也一直

没在慈善基金会那边吹嘘过。

要换作其他人,做一点小事都要大张旗鼓,何况这么十年的时间。周亚言以前搞过收购,当然收购时手段是一回事,收

购完毕后处置的手段还算温和,给人留足退路。」说到这里,叶望天忍不住又要瞪眼,「你要是有他一半肯拼,我又何

必还要为他大伤脑筋?」

叶锦年皱眉头:「怎么又数落到我身上了?」

叶望天用拐杖「咚咚」敲着脚下,「你别嫌我烦,我只怕我哪天嗝屁闭眼,你立刻把我家产通通送了别人还一点都不心

疼。」

叶锦年「哈哈」一笑:「爸爸你身壮力健,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叶望天看着儿子满不在乎的脸,叹着气,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到那个周亚言,其他就不知道,听说私生活很混乱。」

叶锦年挑了挑眉:「你们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么?」

「去!你那什么表情。他到现在都三十五、六,不结婚没小孩,这私生活不检点是可想而知。但好像他手脚还干净,没

听说闹出什么大事来。」

叶锦年听着从父亲那里传来的的八卦消息,啼笑皆非。

「周亚言啊,他玩男人的嘛。」王杉一边示意调酒师倒酒,一边说着。

叶锦年这回真的挑高了眉毛。

王杉是叶锦年少时好友,感情一向很好,即使叶锦年多年来一直远居国外,两人也是时有联系。

王家是杏林世家,从王杉的曾祖父开始就一直以妙手治病救人,等到王杉这一辈,每逢家族团圆的时候,席间坐着的更

是从外科到内科、骨科甚至儿科妇科一应俱全。叶锦年曾经笑称,以后急病也不必打急救电话,直接拨王家电话最好。

王杉大学毕业后却是生了反骨,不肯接下父亲衣钵,拿了存款去投资了间疗养院,最后搞成了H市达官显贵们的疗养胜地

,而拜职业之赐,王杉耳朵里进进出出的名人八卦十分可观。这天本来是叶锦年约老友聚会,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就扯

到了周亚言的身上,却不想能从老友嘴巴里听到这么惊耸的消息,叶锦年着实吃了一惊。

王杉拿着伏特加浅酌了一口:「你干嘛露出这种表情?我以为你们久居国外的人,应该比国内风气更开放才对。」

叶锦年笑了:「就是因为知道国内民风保守,我才这样惊讶。这消息连你都知道,周亚言都不瞒人的么?」

「这倒不是他大张旗鼓。说起来,这个周亚言还真不是普通人,我也只是偶然间才听到这个消息。他从发家开始,在这

方面一向自持,听说这么多年来,固定的性伴侣也才两个而已。第一个年代久远,只听说是出来卖的,很早就分手了;

第二个听说是某家财经公司的精算师,两个人也折腾了好几年,不知道现在分了没。」

叶锦年冲着王杉露出了「佩服」的表情:「你快比得上人家查户口的仔细程度了。人家都说三姑六婆嘴巴厉害,依我看

统统都比不上你。」

「去去去,少损我。来来来,喝酒喝酒。」王杉大剌剌地挥了挥手,没拿好友的打趣当回事。

叶锦年喝了一口杯里的酒,突然想到荒谬的地方——那一天的周亚言,该不会是……打算泡自己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叶锦年忍不住失笑,笑自己的想象力之丰富。

周亚言如果真为此精虫上脑而不考虑叶周两家之间利害关系的话,那么叶锦年真要怀疑他是哪来的狗屎运,居然可以上

位了。

事实证明,周亚言比叶锦年想象得更荒谬。

H市的市立博物馆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号称汇聚全国最好最齐全的瓷器。所以当叶锦年听说四月的头一星期,博物馆会办

名瓷展,就特地挑了周三杀了过去。

挑周三是为了避开人潮,他本想安安静静地和瓷器约会,却没想到遇到了敲破脑袋都猜想不到的人。

市立博物馆是个很有历史感的地方,别的不说,单是青铜制的大门上那一颗颗门钉就看来沉重无比,不过当叶锦年正在

细细凝望某件瓷器,一转身却撞见了周亚言的笑脸时——他只想一脚把那个笑得满脸打折子的男人,一脚踢去门钉上挂

着。

然后叶锦年终于忍住了,只是脸色实在难看。

不过周亚言能达到现在的地位,其脸皮的厚度远超叶锦年想象,所以他很自然地冲着叶锦年伸出了手:「叶先生,真巧

啊。」

叶锦年瞪着他的手良久,终于伸出手蜻蜓点水状碰了碰:「真是难得。」说完这句,就转头继续看那些曾经埋藏于遥远

的年间、遥远的地方的众多葬器,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此刻的叶锦年再迟钝,也知道面前的大老粗恐怕没安什么好心,而之前与王杉聊天后在心头掠过的那个荒诞念头,说不

准是真的。

他,叶锦年,有生之年居然还会被大男人缠上,实在是可喜可贺的难得经历。

明显身边之人并不懂叶锦年此刻是在用静默赶人,继续老着一张脸皮踱在叶锦年身后,叶锦年用眼角扫着对方的黑色长

裤、鸵色皮鞋,不动声色地端详面前的古物。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亚言的磁场实在厉害,之前即使身边人来人往都可以平心静气的叶锦年,此刻却有点心浮气

躁。要是换作平常,叶锦年有一百种方法能把对方视为背景,但此刻却很想朝对方吼上一句「滚」。

叶锦年勉力克制住自己时,周亚言又凑了上来:「呀,这叫堆『望』的是什么东西?」

叶锦年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绷」地断了,看着面前奇形怪状的堆「塑」瓷瓶,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极想说一句恶毒

的话:给你陪葬用的。

然而最后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叶锦年悬崖勒马,他只是转头看向某个无辜望向自己的男人:「周先生如果想要了解一下陶

瓷的问题,建议你直接找个导游帮忙,想必能学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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